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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王小元一惊,往后望去。只听得金乌闷哼一声,将头颈缩起。凌乱的发丝间忽地淌下一道细细的血线,额角被蹭破了皮。
  “…少爷!”
  廊坊底下的摊子底忽地钻出几个孩童,光溜溜的脑袋上剃着三顶甲,面上还拖着鼻水,可眼里却已迸发出怨毒的光。他们手里抱着一捧石子儿,正攥在掌心里,一块块地往金乌身上投来,口里叫骂道:
  “妖怪又出来啦!”“呔,妖怪,快滚回你老巢里去!”
  “过节的时候见着了他,晦气!”
  叫骂声一刻不歇,石子如雨般向金乌掷来。旁人被这响动惊到,诧异地拧头过来,可当目光触及金乌那泛着碧色的两眼时,便又蔑然地回头,置若罔闻。
  金乌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蜷着身子,往麻袋里缩。有些石子打在了王小元身上,闷闷地生疼。所幸王小元也会些卸力的本事,左闪右躲,倒也不致被砸得重伤,只是身上生了些淤肿。
  此时他两手挎着金乌的腿,腾不开手脚,倒也无力回击,只得迈腿便跑,一面跑一面对金乌嚷道:
  “少爷,你真是受欢迎呐。只是要是砸到我身上的不是石子儿,是金子就好啦。若是如此,被砸上千百来回我都不介意!”
  王小元一面撒开腿跑,廊坊里便一边露出绑着冲天小辫、小双髻的脑袋。这群小孩儿真是不依不饶,街里似是每一处都有他们的影子。他们衣袖里揣着石子,见着金乌便扔,口里喊道:
  “妖怪,滚开!”
  “打死这妖怪!让他别踏进咱们街里一步!”
  金乌咬着牙,没出声儿。他头上被磕了几下,发间热热的,似是有湿润的水在流淌,大概是出了血。石子打在脊背上,一颤颤的发疼。
  他努力把脸埋在王小元背上,拼命地想着方才所见到的光景:辽阔的江面宛若明镜,乌墨般的山脊倒映在澄澈的水里,厚重却虚渺,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人人都笑着,唱着,轻薄而色丽的衣袖拂过他身侧,仿佛雨后天晴时现出的虹带。没有人会注意他,骂他是从坟里爬出的鬼怪、是哈茨路狗、是卑贱的邪祟。
  拐过街角,王小元侧着身子钻进了宅巷里。这儿阴阴暗暗,厚重的潮气弥撒在四周,碎砖堆叠,没人会来这里。
  “对不住,我是不是跑得有些急…是不是伤着了?”王小元把肩上的麻袋解下来,小心地放在地上。他往袋里一看,却怔了神。
  金乌埋着头,缩在麻袋里,蜷成小小的一团。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狼狈,束发带散了,发丝糊着血块,鬈曲着粘在额上。他两眼水蒙蒙的,似是起了雾,眼角却有些发红。
  王小元愣愣地问道:
  “你在哭么,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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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心更了…这是明天的份!
 
 
第335章 (十二)只愿期白首
  金乌用袖口用力抹了抹眼,忿忿地嚷道:“才没有!”
  但他嗓音已有些沙哑,说起话来一抽一噎,眼中水光清幽幽地闪烁。王小元叹了口气,蹲身下来,将衣袖撕下一块,替他拭去额上的血污,将伤口包扎起来。
  “我没想到出来会这样…对不住,少爷,是我害你受伤了。”王小元难得地真心歉疚一回,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早知金乌会被人砸破脑袋,倒不如一开始便别出门的好。王小元望见孩童、行客们眼中惊疑且敬而远之的目光,人人都似是在忌惮着这模样与常人有异的小孩儿。
  他隐隐想起在恶人沟的篝火边,王太拎着酒葫芦,于酩酊大醉之间与他漫无边际地谈起的故事。在遥远的疆界边,边军的巢车辘辘推进,扬起蔽日尘沙,哈茨路的铁骑跨在粗毛马上,覆甲的臂膀拉开牛角弓,铁面在白日下映出凛然寒光。
  金乌是哈茨路人的子孙。哈茨路的骑兵宛若厉鬼,铁蹄曾无情践踏过他们的疆土,所以金乌才会如此遭人怨憎。可王小元有些不明白,一个成日被困在院里,连外头的世界都不曾见过的小孩儿,又为甚么要被人当作恶鬼来憎恶呢?
  “真奇怪,你这么有钱,又是宁远侯府的人,却还是会被石头打…”王小元嘀咕道。
  “就是因为我爹是宁远侯,所以我才没被打死。”金乌小心地摸了摸包在脑袋上的布条,撅着嘴道,“现在还好,他们只是拿石子儿砸我。”
  王小元愣了愣:“除了丢石子,他们还会怎么对付你?”
  “假装要和我玩儿,往我衣服里偷偷塞蟾蜍、松毛虫。”金乌说,“有一年冬天,他们把圆溜溜的小石头洒在地上,叫我帮忙捡,然后……”
  “然后,他们踢你的屁股,砸你的头?”
  金乌摇头,“不,他们藏了把小刀,趁我弯腰的时候捅我。”他得意洋洋地道,“幸好我那日从我娘那儿讨得件貂鼠袄子,穿在身上,那袄子着实太厚,刀刃只刺破了些皮!”
  王小元不知说甚么好,只是叹气,弯腰牵起了金乌的手:“唉…我……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出人意料的是,金乌抿着唇,甩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府里……”
  看金乌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王小元有些苦恼。他能把金乌拐带出来,可送回去看来却是件难事。他想了一想,道:“我倒是也想带你出来转一转,可要是被人瞧见了,他们又拿石子儿打你怎么办?”
  “我不怕!”金乌咬着牙,伸出小拳头挥了一挥,“要是有石头再丢过来,我就张嘴叼住,一颗颗地吐回去!”
  真傻。王小元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自觉地笑了。他说:“你等我一会儿,我买些东西来。”
  他跑去摊棚里,买了条漆黑的帕头,又闪身进了窄巷里,金乌正窝在麻袋里等他。王小元把他的发丝放了下来,故意揉得乱糟糟的,又松松系上了帕头,宽大的巾沿遮住了金乌一对碧绿的眼。
  “好啦,这下保准连你娘都认不出你来!”王小元笑嘻嘻道,“然后呢,你想去哪儿?”
  金乌很是高兴:“我要去哪儿,你都会陪着我么?”
  王小元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啦。少爷,我可是你府里的下人,只要有银子,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背得你去!”
  茶棚子里歇满了人,攒动的背影遮住了外头的天光,显得棚内黯淡而拥挤。几张窄窄的木方桌边坐满了脚夫、行客,厚重的泥尘、汗味儿在狭小的棚间翻涌。
  桌上放着几碗茶,碗沿有着发黄的茶垢,碗底还沉着几枚粗叶子,比起金府里细而香的茶末来着实差得太远。可金乌却不介意,他捧着茶碗,怔怔地望着土台上的小桌,那儿有只方纸灯笼,映亮一方小小的天地。
  有个胖墩墩的讲书人正唾沫横飞、神色激昂地在桌后手舞足蹈,不时高喝一声,似要将天顶整个儿震下来,偶尔娓娓道来,戚戚然如泣如诉,听得众人时而踔厉奋发,时而萎靡消沉。
  王小元和金乌挤在一张条凳上,两旁的脚夫坐得紧实,他俩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一块儿。王小元的胳膊被挤得难受,没处放,便索性搭在了金乌肩上。金乌在旁瞪了他一眼,狠狠拧了他腰间一把,却也搂着他不放。
  待讲歇了一段,众人齐声喝彩,掌声如雷涌动。金乌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小元,低声问:“我先前没听过这些,这说的是甚么故事?”
  “你不知道么?”王小元一面使劲地拍掌,一面大声地道,“是玉白刀客的故事!”
  “玉…白刀客?”
  王小元认真地点头,“嗯,玉白刀客可是天下第一大侠客!她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又练得一手顶好的刀法,没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三刀!那三刀叫‘一刀惊人,二刀伤人,三刀杀人’,哪怕是最可怖的候天楼主,也会被她杀个屁滚尿流!”
  金乌听得眼睛发直,向往极了。
  “传闻她住在天山,那是个极寒之处,除了雪甚么也没有,她一辈子都在那儿领悟刀中之义。”说到后来,王小元声音渐弱,“我…我似是也有个娘在天山,我只是听爹随口提过…但是我也想去那儿瞧瞧,天山那里既有天下第一的刀客,还有我…我娘。”
  讲书人吃了口茶,清清嗓,点着褶扇继续开讲。在他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之下,似有一幅幅画景在众人面前展开。时而是玉白刀客披风斩雪,刀影皎若明月,群鸦似的候天楼刺客在刀下缓缓跪伏;时而是她轻抬纱笠,身姿翩若惊鸿,在茫茫雪夜中穿梭。
  王小元与金乌皆听得恍惚沉醉,满心只想钻进说书先生的话文里,见一见那遗世独立的女子,看她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美丽,又同神鬼一般武功天下无双?
  金乌愣愣地道:“我…我记得爹给我拿了块玉佩。说是在娘的生辰宴上,有一个胖道士拿来的,拿着那玉佩,便能入天山门,当他们那儿的一个弟子。要是有那么一个师父,包准比天天挨太公的骂强……”
  听到这话,王小元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可是他混进金府来的缘由!他陪着这小少爷厮混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块破烂玉佩。只有这玩意儿能带王太顺利混进天山还能全身而退,说不准还能让他们仨从今往后过上足衣足食的好日子。
  “少爷,那玉佩……”王小元故作镇定地问道,哈喇子几乎要垂到了胸口。
  “哼,你是不是想要?我才不会给你!”金乌坏笑,哼了一声,“能见到玉白刀客的物件,我当然要自个儿独吞啦。”
  “你…!”王小元没想到他竟看破了自己心中所想,一时间不由得又羞又急。方才他只想着如何哄金乌开心,这才带这小少爷来了这听书的茶棚处,想着把这主子伺候得开心了,便能拿到玉佩。不想这回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玉佩非但拿不到,还要飞远了。
  “我怎么啦,那可是人家送我的东西。我要如何使,全凭我自个儿说了算。”金乌得逞地道。
  “可你先前还说不愿去天山门,说了当今武林里的哪一个门派你都瞧不上!”
  金乌朝他挤眉弄眼:“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听了玉白刀客的故事,又可想去天山门啦,你这蠢材就在府里守着,等着我去天山门拜师学成回来罢!”
  沉默了片刻,王小元颓沮地垂下了头。
  “也…也是,少爷说得是。”
  他的态度忽地如此发软,着实有些出乎金乌的意料。金乌本以为他会同往常那般撒泼讨要一番的,可这回不知怎地却老老实实地蔫了下来。
  讲书声抑扬顿挫,故事疑念连连,跌宕起伏,听得茶客们心潮澎湃,连声叫好。在这鼎沸的喧声里,王小元沉默地坐着,低着头思索了良久,最终向金乌露出了一个苦笑。“像我这样的放刁人、小地棍,能得少爷的青眼,入府里来给少爷打下手,已经是祖上三世修来的福气了,至于再向少爷索求甚么,确是蛮不讲理之事。”
  金乌本以为他又在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好来诓自己,可仔细一望他乌黑而澄净的两眼,那眼里透着悲戚的辉芒,不似假扮出来的一般,登时又噎住了声。
  “但实话与你说罢,少爷。”王小元狠了狠心,道,“我入府里来,就是为了偷这块玉佩。银子、金子甚么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拿到这玉佩!”
  “你以为我瞧不出你入府来有甚么意图么?我早就知道啦!”金乌别过脸,似是有些别扭,小声地道,“我听爹说过,天底下有很多人想要这玩意儿,只因为它是天山门的信物,若是拿在手里,连天山门长老也得看着你几分眼色。”
  “可我不想给你啊,王小元。要是这玉佩给了你,你去了天山门,该怎么办?”
  金乌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碧眼在黯淡的天光里却荧荧发亮,像幽瞑的火苗。他小声说:
  “我好不容易才交上一个朋友。我才不想又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
 
 
第336章 (十三)只愿期白首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王小元没想到金乌会这么说,他总觉得他混入府里来本就没安好心,这小少爷又总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哪儿想得到金乌不愿给他玉佩的缘由竟是不想教自己离开?
  一时间,他笨口拙舌,平日里的伶俐口齿忽地消失不见。这下偷也不是,诓也不是,他平生第一回 觉得自己受了大挫,进退两难。
  “我……你不给我玉佩…也行的。”鬼使神差地,王小元脱口道。见金乌眼中现出异色,他不由得有些踌躇。
  “去了天山…也许我也只会给我那位不曾见过的娘添麻烦……”王小元垂下头,“我是从恶人沟里出来的,爹爹说过,咱们这些人是下九流中的末三位,是和盗、窃、娼同流的,谁都看不起咱们。”
  他说了这些话,心里有些犹豫。不知觉间托着腮,将胳膊肘撑在桌上,在喧闹地喝采声里喃喃道,“所以…我以后一定会像爹说的那样,变成很坏很坏的人。到了那时,玉白刀客会赶过来,用她手里的刀杀掉我……”
  不知怎的,王小元心里忽地沮丧起来了。平日里他同金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累积的心酸委屈却突地于这一刻自心中喷薄而出。王小元想起他在金府中的这段时日。他方才从恶人沟中出来,不懂得甚么人情规矩,买糖堆儿的时候不会给钱,兴起了便会翻过院篱到别家里去摘蜜果吃,将池里荇菜踩得七零八落,把一丛羊带来踏得东倒西歪。
  至于窃金盗银、偷鸡摸狗的事儿确是没少做,连恶人沟的长老们都对他所为喜形于色,说他将会是恶人沟中最大的恶人。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些抵触之情,兴许在心底里,他也想做个似玉白刀客一般威风八面的大侠。
  以往他也常爱作弄金乌,可当看到方才街里众人皆对金乌厌弃不已的情形后,他心里却莫名觉得难过了起来,为甚么一个不曾做过坏事的人也会被人白眼相待呢?
  他才是该被鄙弃的那个人。
  “瞎说。”
  王小元正发着愣,忽听得金乌生气地道。他转头,只见金乌两眉恼怒地蹙起,眉心拧成一个小小的结。“你已经是咱们府里的人啦,咱们府里才不会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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