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去战场,去地上打滚!去染上血污!去能让他更疯的地方!
皇宫的地太干净了,它脏在里面,是靠无数人命堆起来的。
谢砚说:“我热。”
被褥厚得不透气,这样病好得快。谢砚刚喝下一碗热药,身上出了层汗,被捂在里面太久,黏腻憋闷得紧。
萧罹微微抬头:“不许出来。”
“不出来。”谢砚盯着萧罹的唇,方才两人太近,他感觉到对方身上凉意,动了动喉结,沙哑道:“可我好热,借我……降温……”
话毕,他向上仰头,倾了倾下巴。
一触即离,谢砚没力气再抬头,只尝到短暂的凉,又接着喘起热气。
“咳咳……”
萧罹垂眸看到他眼睛里的痛,风带过一阵烛光摇曳,萧罹将人按在床上给他降温。
在那之后,尽数的咳嗽都被藏在喉咙里,只有几声低吟从中漏出来,像是清晨酣睡刚醒的鸟,打着有气无力的鸣叫。
谢砚想攥紧拳头,却被强迫张开按在床上,十指交扣,凉意舒缓了燥热。
萧罹尝到他口中苦涩的药味,微微蹙眉,睁开眼看着那朵娇艳的凤凰花,唇齿愈加汹涌起来。
阿聋请来老太医,两人在门外止步,见到里面摇曳的光影。
阿聋是习武之人,里面声响再小,也听得出是在干什么。他拦住老太医,叫人在一旁等等。
老太医无奈叹气,这次却不着急,与阿聋谈起七年前的事。
这是四皇子的逆鳞,但这位谢公子实在是像……
“就是他。”阿聋掸去梨树上落下的几点雨滴,看着那屋子微弱的光说:“四殿下他啊……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翌日谢砚睁眼,天放晴了一日后又开始飘细雨,身侧无人,不知萧罹昨夜在哪处就寝。
若是同寝……可会把病气过给他?
昨夜出了一身汗,谢砚叫人备水沐浴,问萧罹去哪了,下人说是皇宫。
他身子好,只一夜烧便退了大半,还有些低烧,并不妨碍行动。
沐浴完后换了身衣裳,在束发时见到颈子上的痕迹,将衣领朝上提了提。
昨夜……他只是觉得热。萧罹做了多余的动作,奈何他那时斗不过,只能任他咬了几口。
同为男子,欲望来时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萧罹日日守在他边上,也不知心里肖想过多少次。
他怕萧罹忍太久,最后真叫他寻着机会做了,会不知轻重。
屋外进来下人收拾沐浴的木桶,谢砚从铜镜里见到了阿聋。
“殿下说,谢公子不必去寻他。”
“为何?”谢砚将发绳缠上青丝,笑了下说:“他以为昨夜过后,他就真的有资格将我锁了?”
阿聋愣了一瞬,想到这七年间,殿下在思念急切时也会同他讲,若是叫他寻到了白凤,定要将他锁在府内。可他清楚,这都是萧罹想得狠了才会说的气话。
“谢公子不必将这话放在心上,殿下他……”
“我自然不会。”谢砚走到阿聋身边,将手在他面前举起,声音冷下来:“无论手还是脚,我一挣就断。”
话音刚落,发带不知怎的突然散开,轻柔地顺着青丝落到地上。
谢砚盯着那发带出了会儿神,沉眸说:“镇远将军刚走,朝局不稳,那些人必定会在朝上发生争论。争来争去无非一个太子之位,皇上要压住那些人,最好的办法是搬出萧罹。”
可萧罹,最厌恶当太子。
谢砚绕过阿聋,思忖着说:“我要去一趟皇宫。”
狩猎时谢砚的模样已叫众多人瞧见,明德帝知道他额间的凤凰花图案,却未与萧斐遇刺一事关联治罪,萧罹不说,谢砚心里却都明白,多半是这人在皇上那说了什么。
天上朦朦地抹了层雾,只看得到灰色的厚云层,却见不到后面的光。
谢砚未戴斗笠,细雨打在发热的脸上凉意更甚,城内不可纵马,等他疾步赶到皇宫,已是退朝时间。
他还不曾进去皇宫,便在门口见到了人。
萧罹阴鸷着脸,抬头见到谢砚顿了一下。
两人眉头具是一皱,却因的不同事。
谢砚清楚,他猜对了。
而萧罹,方才在朝阳殿上父皇又将太子之位明里暗里得指向他,他本就因此事而烦躁不已。现下见谢砚病还未好又出来淋雨,愈发不悦。
阿聋跟不上谢砚,落下了一截距离,等跟上时,那两人在宫门口站着,身上都是泥污。
看起来像是打过了,而且还没完。
两人在宫门口打起来,好在那些大臣们已经退下,不然这桩丑闻,就要多了几个见证人。
萧罹每每攻击都朝着谢砚弱点,胜之以阴招,却最有用。几次下来,谢砚身上力气被耗尽,只能站在原地喘气,眸子却直直盯着萧罹。
雨水早打湿了两人,谢砚走时又没束发,湿乎乎地全贴在身上,甚至在方才打斗时遮挡了视线,影响出招速度。
阿聋站在一旁不敢上前:“谢公子……殿下……”
萧罹朝他瞪了一眼,阿聋心下怔然,立马明白了意思,将手中的折伞抛给他。
而萧罹则是用更狠的眼神睨他。
阿聋低头,他给错人了。
那伞终归是谢砚的,萧罹撑开伞举过去,谢砚朝后退了一步躲避,被萧罹一把按住后脖颈,他随即探入衣领,手下没轻没重地摩搓,练出来的茧在昨夜的痕迹上剐蹭,磨破了皮。
萧罹盯着谢砚,说:“阿聋!”
阿聋:“属下在。”
萧罹在那磨破的皮上按了按,终于退出来,说:“找最好的匠人,给本皇子打条全金的链子!”
风打细雨,将凉意吹走,过来的风都带上暖意。
回府时折腾一路,谢砚撑着伞,想到萧罹真叫阿聋去打金链子,顺势将伞朝边上一侧,水准确无误地落在萧罹身上。
萧罹侧目瞟他。
谢砚道:“你不躲,怪得了谁。”
萧罹心情算不上好,只说:“幼稚!”
他这么说,谢砚也没收回伞,雨大半都落到萧罹身上。阿聋在一旁却是什么都不敢说,若是叫皇上知道谢公子如此对殿下,恐怕又要龙颜不悦。
谢砚半边淋雨,原本提起的领子被萧罹一弄又松垮下来,雨落到方才擦破的地方,疼意一阵一阵的。
他伸手去探自己脖颈,看了眼手上那一抹血,说:“下手真狠啊……”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昨夜,还是今日。
“你自己凑过来的。”萧罹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路,眯眼说:“一只狗他饿极了,不咬,是他太蠢。”
31、第 31 章
正午温度高,雨还在下,和着阳光一起落下。
萧罹把人按着朝水里丢,见他头发还露在外面,说:“把头也洗了。”嘴上这么说,手却去扯他衣裳。
谢砚抓住他手,声音发冷:“出去。”
萧罹:“怕我将你看了去?”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谢砚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殿下若是要看……只管看好你自己。”说罢,他轻笑一声,毫不顾忌地开始解衣带。
萧罹动了动喉结,身子没动,视线落在他纤白的颈子上。
昨夜太黑,灭了灯后虽坦诚了,但其实除了触碰,眼睛并未发挥什么用。
现在,他清楚看到上面的红痕,朝外渗着血,像盛开了滴血的花。
萧罹喉咙哽咽,谢砚瞥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上衣脱了,手往下移。
萧罹:“子钦!”
谢砚一顿,淡淡看向他。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罹呼吸沉重,抬眸狠狠看着他,手指攀紧了桶壁,“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了?你是不是接受我了?你为何在我面前毫不顾忌了?我要一个理由,一个明确的理由。”
谢砚看着他眼里的血丝,放在衣上的手微微发颤。
他凤眸闪烁了片刻,转过头继续脱衣,极力用最冷淡的声音:“不要用「也」,四殿下。”
我喜欢不喜欢是一面,而你喜欢的是白凤。
双向里有一方断了,哪里能用「也」字。
而萧罹却当他给出了答案。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谢砚昨夜的主动,其实是代表了什么。
萧罹气到手发抖,竟不知该对这人说些什么。谢砚已经全部脱了,一半身子都没在水中,他欲往下沉,将头也一并洗了。
萧罹突然按住他身子朝自己拉,谢砚下意识要扶住什么稳住身形,被萧罹按住手腕拉到身后。
谢砚脖颈吃痛,费力去挣。萧罹将那儿的血全舔了,神色晦暗,收回一只手掀开谢砚额前碎发,轻轻摩搓凤凰花。
他说:“我会等的。”
萧罹与谢砚在宫门前出手,这事第二日便传到了明德帝耳中。
皇帝气得头疼发作,叫身边太监去了太医院请人,太医看过后神情却是愈发凝重。不用他说,明德帝自己也能察觉到。
按照惯例,开了几味药,明德帝请人将太医再秘密送回去。
身边的太监凑过来,“陛下,您……”
明德帝摆手,一手揉着眉心,“你给朕揉揉头。”
太监得命,可到底对方是皇帝,太监手下动作轻,明德帝没个舒缓,他睁眼看着屋内早不该用的暖炉,困乏道:“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热,朕……倒是愈发看不清前路了。”
“陛下何必说这些话?您心中,大臣们心中,不是早就明里暗里支持四皇子?”
明德帝停下揉眉心的动作,侧过头阴着脸瞟他一眼。
太监跪地,磕了个响头:“陛下,是咱家多嘴。”
“呃……”明德帝半眯着眸子。
连一个太监都看得出的事,陈家却还敢往这火坑里跳,非要做那一滩熄火的水,把局势给搅一搅。
陈香蓉手里十之八九拿着右符,不然陈家哪敢这么放肆?
太监自然不懂,他烦的哪里是立谁为太子?
而是那个应该成为太子的人不想当,而不该成为太子的……却每日都在背后给他惹事!
“陛下,臣有事禀。”
明德帝没叫人进来,“说。”
“陛下,城中偏西一带,有百姓大肆宣扬陛下选太子一事,都说……”
明德帝:“说什么?”
“说……说陛下要让四皇子当太子,而四皇子是……说四皇子他,爱慕男……”
“放肆!”明德帝顺手拿起边上茶盏扔到地上,屋外人不停叫着息怒。明德帝刚一站起身,便有些充血,又坐回床榻上。
太监抬头:“陛下……”
明德帝说:“谣言不谣言,朕懒得管了。此事交给罹儿,朕要看他会怎么做。你这就去四皇子府,叫他把谢砚看好了!”
“若是让城中百姓都知道罹儿喜欢男人,他讨厌朕也好,朕……不会再给谢砚活着的机会。”
院子里梨花全落了,原本的嫩叶颜色也变得深沉。
谢砚是被热醒的,天气走热,萧罹给他的被褥却还是很厚,说他病着,不能受一点凉。他掀开被褥透气,脚上沉甸甸的东西立马入了视线。
谢砚皱起眉。
萧罹真的把他锁住了,他当自己是什么?
“萧罹!”谢砚心中不乐,这一声吼只叫来阿聋。
“谢公子。”阿聋进来时看到谢砚在扯那链子,链子纯金打造,特意命匠人在环处打磨得光滑,他这样挣扎起来也不会刮破了脚踝。
“谢公子别挣了。”阿聋上前两步蹲下身,“我放您出来。”
谢砚停了动作,看着他说:“是萧罹这么吩咐你的?他人呢?又去了皇宫?”
阿聋点头,道:“殿下走前说,像公子这么警觉的人,他给你上脚链你不会不知。若是真的不知,那也只有一种可能。”
谢砚:“什么可能?”
脚链解开,谢砚立马缩回脚,坐在床上。
阿聋站起来:“您相信他。”
谢砚愣住。
这几日两人同寝而眠,他从前一人时都是浅睡,现在萧罹在他边上,潜意识里觉得心安,竟是真的睡熟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都不警觉,若是萧罹不特意放轻声音,他听到链子声也会醒来。
阿聋:“殿下说,您若执意要走,便叫我不必禁锢。”
谢砚下床更衣:“他去哪了?”
阿聋:“殿下说您若知道了定是又要去找,所以不让属下说……”
谢砚手下动作一滞,突然转头看着他。
阿聋被盯得不自在,“谢公子?”
“殿下说,殿下说殿下说。”谢砚道:“你如此听他的话,难道忤逆一次都不会?”
“谢公子说笑。”阿聋低头:“四殿下是主子,属下自然要听他的话。”
谢砚整理好衣襟,说:“那白凤呢?”
阿聋愣住,没想到谢砚会突然提起这人。
他从前,似乎也从没过问过白公子的事。
谢砚看着阿聋的眼睛,逼问:“白凤会忤逆吗?”
“呃……”阿聋躲避他的视线,“白公子……他……”
谢砚眯了眯眸。
“这王府里,唯有您和白公子敢忤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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