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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之路(古代架空)——vallennox

时间:2021-11-26 10:17:57  作者:vallennox
  甜食消失得很快,两个科斯塔都喜欢加了榛子的奶油。父亲打开窗,切掉雪茄末端,点燃,终于问起了码头。马可逐一交待运货和仓储的细节,还有大西洋航线的变化,所有美国和加拿大船只都饱受威胁,北大西洋挤满了德国人的U型潜艇,对依赖海运的家族生意来说,今年绝对不是一个好年,也许接下来十年都不再有好年份。
  “还有,教会派人来见我。”马可最后说,拿着甜点盘子,站起来又坐下,假装临走前才突然记起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父亲从鼻子里呼出雪茄烟雾:“因为‘诺曼底’号。”
  “是的,因为那艘船。教会认定是我们没有好好当曼哈顿港的守护天使。”
  “你成功说服他们放弃这个想法了吗?”
  马可摇摇头。
  “他们派了谁来?”
  “还是上次的那个。我问了名字,安东尼奥。”
  “从没听说过。”
  “我也没有。”
  “城市太大。”父亲心不在焉地评论,“今天是星期几?周日去问问我们的神父。当然,不要——”
  “不要打探得太明显,我知道。”
  雪茄烟雾飘散在冷风里。窗尽管只开了一半,房间里的温度下降得很快,最多再过三分钟,寒意就会穿透毛衣和衬衫。马可走到父亲的写字台边,从放雪茄的抽屉里翻出装烟丝的铁盒,给自己卷了一支,借父亲的雪茄点燃,两人沉默地抽了一会烟。
  “爸爸,教会背后是谁?”
  “除了天主,还有别人吗?”
  “不是教理问题,爸爸,政治问题。”
  “你会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小。”
  马可呼出一口烟,看着楼下,他们没有花园,一排修剪成方形的灌木便是外墙和街道的唯一间隔。突如其来的刹车声让他紧张,但那不过是街口一辆不守规矩的货车。冷风拉扯窗帘,他不由得微微发起抖来,就像一小时前码头上那个神父。
  “爸爸,谁委托布伦南主教来找你?”
  “谁要保住码头里的船?”
  “海军?国防部?”
  “有时候我觉得你需要多一点想象力,小马可。”父亲把雪茄放到烟灰缸边缘,吻了吻马可的额头。年轻的科斯塔冲他皱眉,摁熄卷烟,关了窗,跟在父亲后面离开卧室,半途折返,取回忘在桌子上的甜品盘子。
  “是白宫吗?”他追着父亲跑进厨房,把盘子放进水槽。
  “洋葱番茄汤!”父亲高兴地喊道,像是根本没听见儿子的话,把长柄勺伸进热气腾腾的深红色浓汤里,“你要一碗吗,小家伙?不要?那请帮我切两片面包,谢谢你。你妈妈烤的普切塔就像一个用面粉做的美梦,有一天我会为她写诗。”
  ——
  当父亲说“我们的”神父。他的意思是乔·柴尔德神父,七十三岁,住在科斯塔家出资翻修的住宅里。柴尔德神父为马可施过洗礼,接下来又为姐姐的每一个孩子施洗。因为两年前的膝盖手术——科斯塔家理所当然支付了术后疗养费用——柴尔德神父不像以往那样经常主持弥撒,最近一年几乎都交给更年轻的司铎了。
  马可知道要去哪里找柴尔德神父,不会有人阻拦。弥撒结束之后他悄悄离开人群,快步走向神职人员的住处,为了抄近路,偷偷踩过插着“禁止横穿”牌子的小花园。一般来说他会避开花床,但今早下了雪,根本看不出花圃的边界。
  他摘下帽子,准备敲门。但门自己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人差点撞上马可。他后退了一大步,准备道歉,但对方先说话了。
  “科斯塔先生。”
  是码头上那个神父,不过今天没有穿一身灰色,黑色大衣下面是黑色袍子,帽子和围巾拿在手里,深棕色头发乱蓬蓬的,好像顶着大风跋涉了很久。马可还没来得及回答,柴尔德神父拄着拐杖出来了,站在两人之间,像一尊褪色的花园小矮妖摆饰。
  “早上好,马可。我不知道你今天想来找我。”
  “早上好,神父。”马可瞥了一眼安东尼奥,后者没有看他,“只是来打个招呼,我有好多个星期没见到你了。你的膝盖感觉怎样?今天很冷。”
  “能站起来,能走路,没有什么要抱怨的。”老神父用手背碰了碰马可的脸颊,自马可有记忆以来,柴尔德神父就一直用这种方式和他打招呼,“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安东尼奥·佩里格里尼神父。安东尼奥,这是马可·科斯塔,他的父亲多年来都是本教堂最慷慨的捐赠人,一位模范基督徒。”
  马可转向安东尼奥,直视对方浅蓝色的眼睛,这是他见过最接近灰色的蓝色:“很荣幸认识你,佩里格里尼神父。”
  “你好,科斯塔先生。”
  两人握了手,神父的手冷冰冰的,和马可预想中一样。
  “我以前从没在这里见过你,以后会经常来吗?”
  “很遗憾,不太可能。今天是为了一些无聊的行政事务来的,你大概不会感兴趣。”
  “当信使,是吗?”
  安东尼奥看起来快要笑了,但最终垂下视线,除了真假参半的谦卑,看不出其他表情:“神父不都是信使吗,科斯塔先生?也许柴尔德神父也同意我的说法?”
  老人看着他们,眼神温柔,双手搭在拐杖把手上:“是的,安东尼奥,当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柴尔德神父。”马可说,“我妈妈和姐姐都想见你,恐怕我姐姐又要和你谈孩子的事。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小布鲁诺,我最小的外甥,他也到了上主日学的年纪了。”
  “雀斑很多的那个。”
  “那是我第二小的外甥,神父,布鲁诺是有哮喘的那个。”
  “当然,当然。”
  三个人走回教堂,在“禁止横穿”的花园里留下更多脚印。柴尔德神父在薄薄的积雪上缓慢挪动,两个年轻人礼貌地落在后面,保持一步的距离。
  教堂中殿里人更多了,都是等十点半英语弥撒的。意大利移民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侧门和耳堂,分享咖啡和在纸盒里压扁了的甜点。柴尔德神父马上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就像磁铁吸引铁粉。马可在侧门外停下脚步,假装点烟,慢慢挪到空无一人的树篱旁边。安东尼奥跟了过来,戴上帽子和围巾,双手收进大衣口袋里,一只安静站在雪里的瘦削椋鸟。
  “真的有‘行政事务’吗?”马可问,冲他的脸呼出烟雾。
  “没有。就是来见你的,科斯塔先生。我们知道这是你的堂区。”
  “深感荣幸。柴尔德神父知道吗?”
  “他是一位……可爱的好人,甚至不需要很复杂的借口。”
  “你贬损人的方式非常温柔。”
  “你和我对‘贬损’有非常不同的定义。”神父盯着他,眼睛眨动的次数太少,马可不由得想起蛇,或者某些生长在深水里的活物,“主教同意了你的提议。他想知道你需要多少‘支持’。”
  这完全在马可意料之外。他如此肯定对方会拒绝,甚至没有事先想好数额。他把烟扔到地上,用鞋跟碾了好一会。“两万五千美元。”
  这笔钱足够在曼哈顿买下一间公寓[*01],马可希望对方至少退缩一下,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希望如何收到我们的‘支持’?我相信你在秘密转移金钱方面比我们更有经验。”
  高估了我,大大低估了天主教会,马可想,“绝不要送到我的住处,也不能是我家经营的任何店铺。零钞,不要大额钞票。送到这个教堂来,伪装成别的东西,葡萄酒木箱,面粉袋子,随便你。”“我能问问这笔钱会用在什么地方吗?”
  “要是你知道了,等事情败露的时候就很难推卸责任了。”
  “我们更希望事情不要‘败露’,科斯塔先生。”
  “记得祈祷。”
  神父侧过头,一个介于点头和逃避之间的动作:“那我祝你度过愉快的周末,科斯塔先生。”
  他动身离开,马可又抓住了他,这次是手肘。安东尼奥回头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叹了口气,并不试图挣脱。
  “科斯塔先生,也许下次试试通过言语而不是动作让人留下来。”
  “你们的委托人是罗斯福,对吗?椭圆办公室里面那个,不要装傻。”
  “你父亲是这么说的吗?”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当人们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们往往是不希望直接承认。”
  “难怪你们这么大方,最终支付账单的是联邦政府。”
  “我不了解财政上的细节,科斯塔先生。我只是——”
  “一个信使,你说过了。”马可松了手,出于一种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冲动,用力拍了一下神父遮盖在大衣和长袍下面的臀部,安东尼奥惊异地瞪着他,呆立原地,过了好久,才僵硬地环顾四周,看有没有人察觉这可怕的一幕。教堂侧门已经关上了,并没有人站在那里,麻雀围在石阶上,啄食蛋糕碎屑。
  “我也祝你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安东尼奥。放松点,你的教会已经有足够多紧张得痉挛的屁股了。”
  马可率先走开,母亲和姐姐等在正门外,一看见他就挥起手来,马可加快了脚步,雪渣在鞋底喀喀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 1940年初曼哈顿岛平均房价12美元一平方英尺
 
 
第3章 
  这天来接安东尼奥的车换了一辆,旧,不起眼,没有令人不适的气味,但是乘客座凹凸不平,好像坐在不停滑动的鹅卵石滩上。安东尼奥一路上都不自在地挪动,躲开凹陷处,但汽车不时颠簸,一次次把他推回去。
  他神经质地按揉手肘,好像科斯塔的手指还在那里似的。安东尼奥从来不喜欢碰触,倒不至于尖叫着逃跑,但也足够让他焦虑好一阵。临近毕业时,教务长曾经私下评价他“不适合布道,没什么别的好说了”,安东尼奥是意外从另一位神父嘴里听说的,后者自感难堪,隔天过来道歉,但安东尼奥并不觉得受到冒犯,他实际上同意教务长的看法。
  安东尼奥·佩里格里尼去神学院的理由,和他来纽约的理由一模一样:一场缓慢的、持续的躲藏之旅。用他父亲的话来说,是“退缩”,像鼹鼠往下挖洞,越过树根,越过不规则的岩石,越过地下湖,直至在听不见人声的黑暗处蜷缩起来。安东尼奥认为这是家庭生活引致的自然后果:他的父母都是新移民,父亲辗转从都灵来到旧金山的时候还不满十七岁,两年之后匆匆和一个在餐厅兼职的爱尔兰姑娘结了婚,婚后不到五个月就生下了安东尼奥的哥哥。有了一点积蓄之后,这对年轻夫妇补上了拖延两年的蜜月旅行,不久之后有了第二个儿子。第三次怀孕之后,两人都同意,女儿将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但天主显然有不同的看法。1908年,安东尼奥降生在厨房地板上。
  佩里格里尼一家六口挤在餐馆楼上的狭窄公寓里,长兄率先出逃,在本地堂区的资助下读完学位,随即去了罗马。二哥在汽车装配厂找到工作,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就搬走了。唯一的姐姐嫁给兽医,搬到帕萨迪纳。安东尼奥整个少年时代都在苦苦等候属于他的逃脱机会。纽约原本只是跳板,只待一年,然后他就出发去梵蒂冈,那里有一份助理图书馆员的工作等着他,哥哥为他找来的,并非长期工作,但安东尼奥希望在罗马安顿下来之后,会有别的机会出现,也许凭借天主眷顾,别的档案馆某天会突然需要一个会英语、意大利语和希伯来语的沉默美国人。在不见天日的档案室里,安东尼奥终于能找到他的鼹鼠洞,在里面度过余生。
  现实是,到纽约的第二个月,战争撕裂了欧洲,一切都搁置下来。
  车停在门前。安东尼奥低声道谢,不管司机有没有听见,下车,两步跨上台阶。克莱门神父想必特意吩咐留一个人在门厅守候,因为安东尼奥还没碰到电铃,门就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接过他的外套,示意他直接上楼去克莱门神父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咖啡和录音机,没有克莱门神父。坐在沙发上的是布伦南主教,正借助老花镜低头阅读摊开在肥厚大腿上的一份文件。鲜红腰带紧紧绷在肚皮上,令枢机主教整个人看起来像码头上用绳子捆扎好的雪利酒桶。“痴肥”,马可几天前的评价忽然跳进脑子里,安东尼奥把这个词推回脑后,清了清喉咙。
  主教抬起头,把文件推到一边,摘掉眼镜:“啊,佩里格里尼神父。”
  安东尼奥低下头,看着地毯:“阁下。”
  “见到我们的朋友了?”
  “是的,阁下。他给出了数额。”
  “多少?”
  “两万五千,阁下。而且他要求收到小额——”
  “可以,可以。”布伦南主教扬了扬手,戒指在灯光下短暂闪烁,“不要告诉我细节。你全权负责这件事。钱和其他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克莱门神父都会安排好。口头告知,不要列清单。任何书面痕迹都不能留下。”
  “我明白,阁下。”
  “谢谢你,佩里格里尼神父。”
  “我的荣幸。”
  “坐下,安东尼奥,咖啡要多少糖?”
  他犹豫了一会,没有预料到称呼的突然变换,更不想要咖啡。主教艰难地从沙发一边挪到另一边,从大壶里倒出咖啡,揭开糖罐,看着他。安东尼奥把靠背椅从办公桌旁边拉过来,坐下:“两颗方糖,谢谢,阁下。”
  两颗方糖掉进半凉的咖啡里。安东尼奥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你的哥哥还好吗?你们有互相写信,是吗?”
  “他——我们上一次通信是一年前的事了,后来邮船就不再去欧洲,现在就更不能了。他在上一封信里说一切都好,他住在梵蒂冈城内,我想应该比罗马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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