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中了一个人,理所应当的将他当做我的所有物。
十九岁的沈瑜一直忍让,假意妥协,然后积攒出了这么一场足以将我焚烧殆尽的爆发。
彼时的我将心一点点撕开,在死灰中倒出我所谓的爱情。
自我检讨,自我怀疑,自我厌恶。
与其说是一次失恋的打击,不如说是对人格的重塑。
都说成长是一瞬间。
我以这样的方式学会了成长,听着惨烈,可终究是我咎由自取。
我与沈瑜的无疾而终,错的确出在我身上。
不珍惜的不是二十五岁的我,无辜的不是十九岁的我,从故事的一开始,我就选错了开局。
不是所有的错事都会被原谅。
第16章 我知错了
这场一厢情愿的“爱恋”最后的时期,我给沈瑜发信息若没收到回复,会给他打电话,电话若无法接通,我会立刻搭乘最近一趟航班去他所在的城市与他见面。
我不知道我的担心对他来说是负担,我不知道我所谓的惊喜对他来说是惊吓,我更不知道他面带笑意踮起脚亲我时,内心是怎样震颤着犯呕。
沈瑜的单身是因为他失去了爱这个世界的能力——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而不愿组成家庭,以及手臂上自残留下的疤痕,那是他不愿被人深究的过往,防备着旁人的靠近与交心。
今时他对我信息的回复,亦出自不想被进一步骚扰。
见过早年间我的蛮横与固执的沈瑜说:“虽然在我们决裂之后,你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纠缠,但我还是后怕,我前两年确实还在关注你的动向,怕你忽然兴起,再来扰乱我的生活,看到你交了男朋友,你们的感情很好,我真的为彼此感到高兴。我是记恨你,但我们两人之间的恋情,终究是我出于寻求庇护的利用的目的先骗的你。”
他知道我不会再伤害他,几年前场景初现时,我除了崩溃外,没伤他分毫。
十九岁的李与峥没有沈瑜想像的那么坚不可摧。
粉碎一个人的傲骨原来那么容易。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淡忘过往的沈瑜,对我的厌弃随之不再深重,所以尽管言语尖刻,我们之间的氛围还是平静的。
若不是我的故技重施,一再逼近,他本不愿再陪我重温一遍当年的剧情。
如他所说,他想放过我。
但当年的离别并不平静,那是场暴烈如末日般的鱼死网破。
撕心裂肺的质问,流血与结痂的伤口,彼时的我听着,看着,感受着,人生前十九年所有受过的伤加起来都没那么痛过。
所以,现在的我该庆幸吗?
庆幸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与缓冲时间,才揭开已经随时间风化的真相的纱幕。
毕竟仅仅被风暴残余席卷的我,现在已经感觉心脏疼到快要裂开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跟沈瑜分别的。
沈瑜申请的工作调动已经审批了下来,不日将会前往另一个远离过往的城市。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回到了与郁行辰同住的房门口。
我本欲大醉一场,让当年送我回家的谢敬东按流程再送我一次,延续当年我走过的成长的轨迹。
但我却根据潜意识的指引,来到了有郁行辰的地方。
或许是六年的记忆作祟,或许是我今晚在餐厅里发现离去的郁行辰时,就想追上去解释两句。
我罚站似的站在家门口。
脑子里像锁定程序般一遍遍回放着今夜沈瑜对我说过的话。
在脑海里那句“李先生,各自安好,后会无期。”声音再度落下时,面前的房门打开了。
郁行辰没料到我站在这里,他沉下视线将我的狼狈尽收眼底,片刻后,却只是冷声:“让开。”
在感受过语言中伤的威力之后,我无法再对郁行辰从我这里受到的伤害轻描淡写。
郁行辰对我的日渐恶劣,是我自作自受。
郁行辰说,他要离开,为我和我的心上人腾地方。
我不放开他的袖子,“别走。”
郁行辰掐着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嗤笑,“李与峥,你追求的人又不在这,在我面前做出这幅表情,有意义吗?”
“他讨厌我。”我看着被郁行辰甩开的手,“他说他从未喜欢过我,他恨我,他觉得我恶心。”
我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像是跟护着自己的家长诉苦的小孩,然后后知后觉想起,郁行辰也讨厌我。
讨厌现在的我。
郁行辰的表情却瞬间肃然了起来,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拉进了屋里。
“能不能别给二十五岁的你丢人。”
我满心酸苦,低声道歉。
“是姓沈的一直以来欺骗你么?”郁行辰这句话语气极为森冷,带着隐忍的怒意。
毕竟我初恋口中的从未,刺向的不仅仅是十九岁的我,二十五岁的李与峥也是这样过来的。
虽然故事确实围绕着欺骗展开,但我哪来的立场博取同情。
“沈瑜才是受害者。”
“是我自作多情。”
“辰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幼稚?”
我席地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后脑枕着沙发的扶手,总觉得不仰着头,眼眶里的灼热就要化成实体流下来了。
郁行辰摇着酒杯里的冰块,语气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认识你那年,你也才二十岁,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你。”
自我,冲动,孩子气。
郁行辰从我今晚失败的约会带回来的那些信息中,大意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变故,磨掉了少年的棱角。
“二十五岁时的我什么样?”
郁行辰喝了一口酒,率直的说道:“能让我看一眼就爱上。”
我不达眼底的笑笑,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更加挫败,如今晚反复向沈瑜道歉那般,再度与郁行辰说了对不起。
我为我的任意妄为道歉,“我会改好,我知道错了。”
郁行辰垂着眼,看着杯底融化的冰,听不出我话里带着挽留的歉意是表达给谁的,因而没有接话。
二十岁以前的李与峥是不成熟,但如若时间线没乱叙的话,郁行辰愿意陪他的少年一起长大。
我将酒杯在茶几上磕了一下,与郁行辰隔空碰杯,饮鸩止渴般,将能迷醉神经的酒液一杯杯灌下。
“辰哥。”坐在地上的我随拿酒的动作蹭到了郁行辰的腿边。
“你上学时见过校园暴力吗?”
乌托邦之所以被称为空想,是因为善恶共存才是世间百态,人生一遭,总要看到,听到,体会到。
郁行辰将上衣脱掉,指向他肩胛骨上的疤痕。
我以为郁行辰被伤害过,颦眉,恍然记起夹杂在梦境回忆中的人,似乎也有这样的印记,不自觉伸手过去揉了揉。
郁行辰只是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我跟你是一路货色。”
郁行辰挥掉我的手,“这是早年间聚众伤人时,被我爸打出来的。”
关于校园暴力,意图自我批判的施害者本人,一句“你怎么看待”跟着咽了下去。
“我上学时怎么没遇见你呢。”
十九岁的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我能改写六年后的局面,兜转一圈,才知道结局的既定性。
会分开的,一定会分开,会放手的,强握不住。
我叹声:“如果二十五的我注定会爱上你,我们俩祸害就该早点相遇,对着掐,好过伤及无辜。”
这句带着醉意的胡言乱语,莫名和郁行辰方才的心境对应上了。
郁行辰淡笑了一下。
酒精上头,头疼,心疼,胃疼。
同样饮了许多酒的郁行辰嚼着一块冰醒神,搀着我将我扔到了次卧的床上。
郁行辰扛着我时没穿上衣。
郁行辰身上怎么这么热。
篝火一样。
好暖。
“别走。”我拉住了郁行辰的手,放到脸颊边蹭了蹭,“陪陪我。”
郁行辰抿了下嘴角,低声问道:“李与峥,你看清我是谁了么?”
“辰哥。”
我看着郁行辰的眼睛,这一刻好像是梦做多了,好像是做梦,又好像是我被二十五的我附体了。
我亲吻着他的手指,温声唤了句,“你是我的辰辰。”
第17章 我绿自己
我就这么不过脑子的叫了他一声。
然后我的下唇就被郁行辰咬破了。
郁行辰恶狠狠的威胁道,“别这么叫我。”
我没躲,因为他凑过来那一下,我还以为他要亲我。
陷入自我厌弃的我有点缺爱。
头疼,心疼,胃疼,现在又多了个嘴疼。
郁行辰一直挺擅长帮我醒酒的,我清醒了一点,默声不响的打算回我自己的房间。
可郁行辰自己却不太清醒。
我对他那声亲昵的称呼,对郁行辰来说,有着超乎我想象的悸动。
他呼吸滚烫地眯着眼凝视着我,手指从我带着齿痕的下唇一直抚摸上我的眼角,深邃的双眼中亦是灼热。
郁行辰跨坐在我的腿上,解开我的皮带,将脸埋在我的颈侧,在我的喉结上轻啃, “记起我。”
这次的亲吻是真的。
细碎的吻顺着我的脖颈又徘徊回我的唇角,郁行辰压着我的后颈,彼此的距离亲密到鼻梁相蹭,舔开我的唇缝,将他的舌探入了我的口腔。
“初次”与人湿吻的我脑中空白,心跳失控,刹那间欲火翻腾。
理智被上涌的酒气蒙蔽,情欲以燎原之势随唇舌的痴缠烧向彼此,身躯的交叠与最深入的融合。
原来现实远比梦境要令人沉迷的多。
一夜纵情。
我和我感情破裂的伴侣在双方都留有意识的情况下做了。
感想很多,但不敢细想。
郁行辰怎么那么开放。
原来还有那么多种姿势。
郁行辰原来可以那么软,哼喘时的呼吸很软,身体深处比他在床上时的声音更软。
郁行辰的感想只有三个字,“活好差。”
既然这么批判一个“处男”。
郁行辰,好没心的一个男的。
郁行辰跟我“睡”了,却不跟我睡。
当夜依然分居,次日郁行辰醒来对我还是先前的态度。
我已经料想到,与他默契的装作无事发生。
原本会颓废自闭以“关押”自己来逃避现实,消化心底伤痛的我,在工作闹铃响起时,选择了按部就班的起床。
忙碌会更快的令漏风的心口充实起来。
嘴唇内侧被郁行辰咬破的位置被牙膏刺得有点疼,我用舌舔了舔破口,裹成乱麻的思绪里又添了几道捋不清的线头。
今天郁行辰比平日起的稍晚,我等在门口,为郁行辰递上一块从钱莱的酒吧顺回来的醒神薄荷糖,“要不要我送你去公司。”
昨晚酒色上头,没轻重的折腾到最后,郁行辰今天大概会很不舒服。
郁行辰没接糖,但是把他的车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上。
将车停在他公司的地下车库里,临分别前,郁行辰看着我,轻轻皱了下眉,“脖子。”
我疑惑,“嗯?”
郁行辰指了指我的领口,“领扣,系好。”
郁行辰有情绪时,话就会格外少,情绪包含但不仅限于“生气”、“懊恼”、以及“害羞”。
我做了一下阅读理解,才反应过来,盖住了脖颈处的吻痕。
郁行辰:“回见。”
我应:“回见。”
郁行辰没再刻意无视我,因忙碌我们却总是错开相见,私下同处一室时亦因为彼此的重重心事,没什么交流。
听说当年的我失恋后,用了半年的时间才靠自己走出阴霾与打击。
然后心性剧变,沉敛,稳重,学会担当。
而现在的我,身边有个与我关系暗昧,给过我倚靠的郁行辰,我有些贪恋郁行辰给过我的温暖,又怕自己自愈的太快,得不到成长与蜕变,没能成为令郁行辰另眼相看的样子。
而郁行辰除了攒满失望那夜酒后发泄情绪般的纵情,恢复理智之后,亦不愿与现在的我再有情感上的牵扯。
毕竟现在的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我心里有别人,我不爱他。
郁行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爱人”变心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抽身的准备。
那夜,郁行辰同我说,让我记起他。
六年恍惚闪现的回忆,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擅自将郁行辰放在心底的裂缝处挡风,对他确实有了记挂的念头。
以郁行辰为中轴记起更多回忆,成为了我闲暇时整理心情的一种方式。
只是念着,没有打扰。
我的生活中,处处都有郁行辰的影子,衣柜里不属于我的衣服,手机重启后,无法用面容ID解锁,需要输入与电脑开机密码一样的他的生日,手机备忘录里与他有关的纪念日与一些事宜,家人与朋友们以关心为前提的提及,甚至于公司的各种会议,以及碰巧听到的员工对他的谈论。
我“初醒”时对郁行辰的全然忘记,不是因为他不重要,而是二十五岁的我早以习惯了郁行辰全然且自然的融入进我的生活。
就如氧气不被人留意,却是生命必要的支撑。
数据同样拥有记忆,二十五岁的我与郁行辰的感情,从我和他的微信聊天记录里多少能窥见一斑。
郁行辰的朋友圈空白一片,不知是与现在的我赌气删光了,还是一直这样人如白纸。
他的头像却是我当时手欠删掉的朋友圈里,那张与我十指交扣的照片。
二十五岁的我与郁行辰几乎每天都有消息往来。
有时是公事,有时是随手分享的天气或是心情,调情,简单却腻歪的“想你”。
郁行辰偶尔会犯咽炎,闻不了烟味,所以二十五岁的我戒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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