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屿正在撕餐具的手顿住:“你可以自己去吃别的东西。”
夏温摇头:“那也太不合群了,那时候刚大一,还没混熟,不太好意思。”
两个人头顶上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风一吹,摇摇晃晃,落在桌面上的影子也摇摇晃晃。
夜晚的粥店里,两个人之间突然心平气和地说起了过往。
两分粥端上来,白莹莹的米粒冒着热气,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气,夏温其实已经快要饿昏过去了。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因为过于急迫,白粥刚递到嘴边,夏温就被烫得龇牙咧嘴。
只想找个东西把嘴里的一点粥给吐出来。
沈雪屿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夏温嘴边,夏温立马吐了干净,捞起旁边的温水给灌了下去。
镇定下来后,她眼睁睁看着沈雪屿将那团她吐出来的东西团在一起丢到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如此清贵不染尘埃的一个人竟然会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夏温的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沈雪屿从旁边的竹筒里抽出一个新的白瓷勺,将夏温的粥端到中间,用勺搅拌起来,白色的热气氤氲开来。
夏温怔怔地看着她:“沈雪屿,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算糖吗?
第52章 52
沈雪屿白瓷一般纤细的手半悬着继续搅拌着眼前的白粥,手上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眼睫垂下来,眼底泛起淡淡青色。
说完重话后的夏温才想起来,这些日子沈雪屿应该过得不轻松吧。
心底又升腾起一股不忍心出来。
晾好的白粥被沈雪屿推到夏温面前。
“吃吧,应该不烫了。”
夏温刚才的话像是打在棉花上的一个拳头,用了力气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她的心口有点堵,但还是敌不过身体的饥饿,低头一口一口舀着白粥吃,软糯的米饭带着温热的香气,原本绞痛的胃瞬间就被安慰到了。
沈雪屿拿起勺子继续搅拌自己的海鲜粥,海鲜掺杂着米饭的香味,闻起来很诱人,她中午吃得不多,但是此刻却依然对食物没有兴趣。
她撑着手肘静静看着对面正在乖巧喝粥的夏温。
统一的细格纹衬衫外套着一件灰色针织衫,松垮垮的衣服显得小姑娘越发瘦削,埋头的时候显得小小的一个。夏温长大了,但是沈雪屿却还是会在她身上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小姑娘的粥很快就吃了大半,勺子碰到白瓷碗壁上发出叮当的声响,她含了一大口粥在嘴巴里,腮帮子鼓囊囊的,原本发白的脸色此刻也变得红润起来。
夏温慢吞吞抬起头,看了看一臂之遥的海鲜粥以及似乎没有怎么进食的沈雪屿。
她嘴里塞了东西,含含糊糊地问:“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吗?”
沈雪屿抽了一张纸巾伸手擦了夏温嘴边沾上的白米粒。
被擦的人吓了一条,身体出自本能地往后退,退完才发现沈雪屿的意图她,愣了片刻,夏温发现,她自己的行为倒显得自己浮想联翩。
她回正身体,轻咳了一声。
“你不是晚上没有吃饭吗?”
沈雪屿将纸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你还没有吃够?”
夏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皱着眉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搞得像自己是一个饿死鬼似的。
后来沈雪屿在夏温眼神逼视下喝了半碗粥。
吃完饭,沈雪屿开车送夏温回去。
两个人三条腿站在公寓楼梯口的时候,都有些愁眉不展。
沈雪屿的嘴巴开了又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夏温却像是猜到了一样。
她眯着眼睛瞥沈雪屿:“在市中心,我只住得起这种老破小。”
沈雪屿思考了片刻,认真地说:“这些天去住我哪里?”
夏温的小火苗噌得冒了起来:“收起肮脏的思想,我现在算半个残疾人。”
沈雪屿低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样:“我那里不止一个房间。”
停顿了一下,然后凑近眼神躲闪的夏温:“到底是谁肮脏?”
夏温识相地闭嘴,磨了磨牙。
沈雪屿没有穿外套,将衬衫的袖子撸起来,站到夏温面前,半蹲下来:“上来吧。”
夏温有点迟疑,虽然沈雪屿比自己高,比自己骨架大一些,但是真的可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自己吗?
不过也的确没有其他的路了。
夏温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沈雪屿的背,她的背很瘦,肩胛骨很明显,上去的时候夏温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轻一些。
好在沈雪屿的步子还算稳当。
老房子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夏温平时自己回来的时候都会努力跺一下脚,很明显,现在沈雪屿无法操作,所以她每靠近转弯处都憋住气大叫一声。
第一声就成功吓到了沈雪屿。
夏温趴在对方的身上,可以感受到她紧绷的唇线,夏温怕她憋坏了自己。
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笑就笑吧。”
夏温觉得今天虽然是自己腿受伤了,但是她的面子也跟着离家出走了。
安静的楼道里只有沈雪屿的脚步声。夏温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和自己的心跳。
有一个瞬间,她好像想起了小时候沈雪屿背自己那一回,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个后背上。
夏温温热的呼吸声有规律地喷在沈雪屿的耳窝处,让她感觉到一些痒痒的。
两个人进了房间,夏温伸手开了灯,面前立马敞亮起来,沈雪屿将夏温稳稳地放到了沙发上。
夏温从沈雪屿背上下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背上透过衬衫的汗以及不均匀的喘息声。
她又指使着沈雪屿从冰箱角边上拿了两篇常温的矿泉水。
一人分了一瓶。
沈雪屿将水递给她的时候,半路又给收了回来,自己先拧开了然后再递给了夏温。
夏温惊得半张着嘴,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是个瘸的,而沈雪屿是个傻的。
“我伤得是脚,不是手。”
沈雪屿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可以自己开。”
说着夏温仰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一路上折腾半天,还真是渴了。
沈雪屿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那挺厉害的。”
夏温:“……”
接下来,沈雪屿在夏温的公寓里转了好几圈,和她谈论一下该如何上厕所和如何洗澡的问题,每一个小细节都抠得很到位。
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夏温还是非常有道德感的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道谢的事情。
对沈雪屿说一声谢谢,很真诚的那种。
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说,在这件事情上,沈雪屿的确是帮了自己的忙。
夏温仰起头冲着在洗手间视察的沈雪屿喊了一声:“喂……”
沈雪屿以为夏温是有什么事情,急忙就赶了过来。
“你在叫我?”沈雪屿在确认那一声“喂”的含义。
夏温点点头。
“我不叫喂。”沈雪屿的脸色还挺严肃的。
但是夏温的脑回路已经偏了,她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笑出来,她打赌沈雪屿绝对不知道这个梗。
她坐在沙发上朝站着的沈雪屿招了招手:“沈老师,你过来一点。”
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系带裙的沈雪屿走进了几步。
小姑娘眼睛含笑地说:“伸出你的手。”
沈雪屿非常听话地将手伸了出来,手背向上。
夏温拧眉:“手心向上。”
然后她转身埋头到自己的大包里掏了半天,将一样东西放在到手里。
然后伸出来放进了沈雪屿的手心。
小小的,似乎是长方形,触感上是纸包装起来的。
夏温收回手:“喜欢吗?”
沈雪屿低头,手心里躺着一个白色的奶糖。
她不解地看夏温:“什么?”
夏温支支吾吾:“谢礼。”
沈雪屿站直身体,捏起奶糖的一角,对着吊灯的光看了一下,评价道:“礼,倒是挺贵重的。”
夏温安全顺利躺到床的时候,沈雪屿才走的。
——
第二天起床时的夏温就没有昨天晚上那么顺心了。
不用去上班减轻了她许多压力,但是对于只有一条腿可以使用的她,在整个屋子里顺利活动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她像丹顶鹤一样蹦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需要牢牢扶住洗手台,但是第一天,她没有经验,几分钟后,她就忘记了,扶着的手试图去开水龙头的时候,她差点摔到在洗手间的瓷砖上。
辛亏空间小,她直接靠在了旁边的磨砂玻璃上。
看着白晃晃的瓷砖,她有点后怕,如果脑袋砸上面,估计后半辈子就交代了。
厨房里,她也手忙脚乱。热的牛奶好了,她从微波炉拿出来的时候被烫了一下手,身体不自觉地寻找安定感,然后那条受伤的腿就落了地,还用了点力气。
接着,一瞬间痛感传遍整个身体。
她疼得整个人都快没了。
夏温是在一片病慌马乱中听到敲门声的,她以为是快递或者是抄水表的。
她艰难地蹦了过去,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拎着两个大购物袋站在门口的沈雪屿。
没有人的时候所有的烦躁与气恼都只能一个人咽下去,遇到另外一个人,好像所有叠加的小挫折都变成了很大的委屈。
夏温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张脸立马就皱了起来。
沈雪屿走进去,一只手将购物袋放到了地上,然后摸了摸夏温的脑袋。
半笑着看她:“不都是大人了吗?怎么,还会哭鼻子?”
夏温立马就清醒了,将涌上鼻头的酸意给压了下去,别扭地转过脸:“没有。”
沈雪屿笑得更明显了。
房间了有了沈雪屿之后,夏温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沙发上坐着,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可以打开电视机随意换台。
所有电视台都换了一遍后,夏温将遥控器丢到了一边。
老实说,有点无聊。
她伸长脑袋去看沈雪屿在做什么,穿着烟灰色高腰牛仔裤和白色毛衣的沈雪屿站在冰箱边往里面装东西,一边装一边看食材的保质期。
夏温问她:“实验室都忙得差不多了?”
沈雪屿头也没回:“在收尾了,他们几个今明两天做完,应该就可以开始写文章了。”
“今天不是周末?”不是法定休息日吗?
沈雪屿:“周末更适合做实验,人少安静。”
夏温被她的理所应当给惊讶到,继续问:“你不用去做吗?”
“不用。他们是第一作者,我是通讯作者,老师本就不必要在那边陪着做。”
夏温半懂不懂的哦了一声。看着沈雪屿忙碌的身影陷入沉思。
昨天麻烦她就挺不好意思的,今天还让她帮忙就更不过意不去了。
沈雪屿将洗好的水果给夏温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夏温非常不自然的一张脸。她大概能猜到夏温的意思。
她抽了几张纸来擦手:“不必要有心理负担,作为你闺蜜的姐姐,或者是你的朋友,来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看到了吗?货真价实的糖呢!还是大白兔齁甜的那种!
第53章 53
夏温的周末都是睡到中午,醒了就点外卖,下午继续睡觉,晚上蹉跎到深夜。
这大概是她可以想象到的最美好的度过周末的方式。
但是今天这个出租屋里却多了一点烟火气。
开放式厨房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沈雪屿站在洗手池边很认真地在择菜,哗啦啦的水声冲在绿油油的油麦菜上面。
夏温好奇地瞟了一眼。
此刻她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边,受伤的腿直直地伸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我们可以直接点好吃的外卖?”印象里她记得沈雪屿几乎不自己做饭,所以她委婉地对沈雪屿的厨艺提出了一点小质疑。
沈雪屿不知道从哪来掏出一个夏温都不知道的围裙系上,口袋处明晃晃写着某个银行的名字,似乎是某一次办卡的时候柜员小姐送一桶油的时候顺便搭给她的。
饱和度过高的明黄色和沈雪屿整个人的气质都有点不搭。
或者说沈雪屿站在这个狭窄的厨房就是一个有些惊悚的事情。
但是当事人却格外松弛,沈雪屿拿出一把刀还算比较熟练地处理着砧板上的鱼肉,白色透明的鱼骨被她一根根剔了出来。
沈雪屿掀起耷拉的眼皮,处理的间隙用手腕处蹭了蹭鼻尖:“外卖重油重盐,对你伤口的恢复不好。”
夏温从沈雪屿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爸爸的影子,她的下巴支在椅背上,撇嘴,嘀咕道:“我吃了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刚好响起一阵水声,沈雪屿将切好肉的砧板放到水池里去洗,不过还是模模糊糊听到了夏温的话。
她看了一眼缩在椅子上很小一只的夏温:“所以这些年你都没有怎么长个子吗?”
夏温眯起眼睛剜了沈雪屿一眼:“决定身高的是基因。”
沈雪屿扬眉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样子,没说一句话,但是夏温却感受到了一点屈辱。
她皱着眉打量自己的腿,左右摆了摆。
明明是细细长长的。
大概20分钟后,前期准备告一段落,沈雪屿架起了一口第一次使用的锅,烧热的油遇到沾着水的鱼肉发出滋拉作响的声音。
夏温看着金黄色的油星溅到了沈雪屿雪白的小臂上面,有点替她感到疼。
然后她看到沈雪屿往锅里加了水,她稍微支起身子起来往前凑的时候,就看到了锅里的鱼汤已经泛起了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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