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他已经擅自得出了。
他无心求证,只能在心里暗自推理。
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他不打招呼闯进来,在对方眼里不就相当于男人闯进了女人浴室。
周楷之是女的吗?
同性恋里分男女吗?
他的目光往上错了错,瞥见周楷之平坦的腰腹,那里的皮肤很白,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戚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觉间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一起了。
起初节奏还能适应,到后面他就有点跟不上,眼前人的呼吸变得深沉又绵长,戚然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撞见一双陌生的眼睛。
瞳仁漆黑深邃,仿佛装了许多心事,可仔细看下来,里面好像除了自己,又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
“滴——”
热水器发出准备就绪的鸣音。
两个人像是同时被解了穴,慌手慌脚起来。
保鲜膜滚到地上,扯出老长,戚然手忙脚乱去捡,周楷之跟着他动,一来一回,扯出来的保鲜膜全都粘到了一起,戚然随便缠了缠想用手扯断,结果毫无作用,急得脸通红
“我去找个剪刀。”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逃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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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戚然快跑
主卧摆放衣柜的角落,是戚然家里和公共卫生间直线距离最远的位置。
此刻戚然就站在那里,面朝柜门,呆然而立。
从浴室狼狈地逃走之后,他稀里糊涂就走到了这儿,没敢回头,连找的什么借口也忘了,只想着快跑快跑,离周楷之越远越好。
他发现自己自从有了那种想法之后就变得很奇怪,男人之间光个膀子什么的明明很正常,可他现在脑子里不停回放周楷之裸着上身的样子,还有那个奇怪的眼神,搞得他分明只在浴室里装了灯,却像安了顶浴霸,整个人热气腾腾的。
太可怕了,这是招了个什么人回来。
戚然想起自己把周楷之接回家来的原因,这才发觉人家还是个伤员。
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就这么给人家晾在外面不太好。
心态是最大的敌人,戚然拍拍自己的脸,只要坚持不想歪,别人就不能拿你怎么着。
再一次更新了自己的戚然鼓足勇气走出房间,走到一半想起该拿剪刀,他转了半天愣是没想起剪刀放在哪,最后在厨房刀架上取了一把,气势汹汹往回走。
可当走到浴室门口,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周楷之没等他,已经自己裹好了保鲜膜,此刻正在往边缘处缠胶带,他神色淡然,左手快速绕了两圈之后,用牙去咬断。
他像一个替补上场的拳击运动员,在做战斗前的准备,动作专业利落,扯掉胶带卷把尾部粘牢,弄好后将台面收拾干净,走到门口要关门。
看见站在门外的戚然,他愣了愣,目光落在戚然手里的剪刀上,然而戚然只是看了看他,就转身走了。
周楷之右手撑墙,在花洒下冲着水。
戚然刚刚取了剪刀却没给他,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自从昨天聊完是不是的话题后,他就总怕戚然知道点什么,要怪就怪他给了戚然一个太过明显的信号。
他没想隐瞒自己的取向,至少在戚然这是这样。
报到那天他见到戚然的第一眼,就觉得戚然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他把人盯毛了都没想起来。后来阴差阳错他被分到了戚然的办公室,这次分组也自动成了一组,他就觉得和戚然挺有缘。
戚然这人看着挺不好惹的,在群里怼天怼地,老潘也不惯着,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只对特定的人和事才这样,而且待人真诚细心,这点在一个男生身上特别难得。
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在心里已经迅速和戚然亲近起来,戚然大他五岁,从面上看就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两样,沟通也能搭上线,所以戚然无论是作为前辈还是朋友,都完美契合了他周楷之的标准。
面馆那晚,他想从戚然的话里听出些他对同性恋的厌恶甚至反感,可戚然说了一晚都只是在抱怨自己倒霉,这让周楷之心里那点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一没留神就口无遮拦了点。
戚然问你是吗,他差点就说是了,后来他无数次回想,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个电话,面对戚然询问他会说实话吗,他想自己可能会的。
他和戚然之间的陌生人屏障早都被他给拿掉了,自己这点事或早或晚,都会被戚然知道。
可他一直没找出个合适的机会,昨天晚上他本来想找个由头继续这个话题的,可戚然像是在躲他,就没个消停时候;后来又出了这事,一直忙到今晚。
刚才那会儿,戚然浑身写着不自在,他几乎断定戚然已经猜到了什么,猜到了就要逃,周楷之能理解,但还是忍不住郁闷。
洗完出来,周楷之打算叫戚然去洗,可找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时却听见主卧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踹了一下,他擦干净头发,将用过的毛巾洗干净挂起来,挑出药袋里的药膏和纱布,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保鲜膜裹得再严实,水还是会从胶带的缝隙里流进去,之前的纱布被打湿了,周楷之给它们解下来,发觉有些创面已经沾上了点潮气。
大夫明令禁止不让碰水,可没办法,他在工地滚了两天,不洗澡自己都待不下去,好在防护起到了大部分作用,护士涂的药还在,他只需重新缠层纱布就行。
刚用牙撕开包装纸,门就被推开了条缝,戚然站在门口,头上搭了条毛巾,脸上还有被热水蒸出来的红。
他问周楷之,洗得怎么样,伤口有没有沾水。
他是看着别处问的,却在见到周楷之拆掉的纱布时迅速紧张起来,走进来蹲在他面前。
“沾水了?”戚然盯着他的手仔细检查,“你看我说你等我,你自己肯定包不好。”
他抽了个矮凳坐下,拿棉签对着伤口晃悠,像是准备在和每一滴水珠作对。
周楷之稍稍收回手:“没沾上,就是纱布湿了,我换条新的。”
他说完,戚然就果断道:“我帮你。”
“不用。”他拒绝得更果断,戚然闻言看向他。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周楷之看着戚然的眼睛,觉得现在就是出柜的最好时候,这样他们之间就不用再别扭,也能打消戚然所有的疑虑。
可他突然没了勇气,因为他发现戚然生气了。
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生气,目光没什么温度,眉毛也轻轻往一块聚。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戚然坦白,戚然会怎样看他。
他拿出纱布在手里搓着,找补说:“我怕麻烦你。”
戚然又盯了他一会儿,拿过纱布展开了,把一端按在周楷之手背,开始一层层缠。
刚夸完这人脾气好就被打了脸,周楷之瞧着戚然头顶的毛巾,感觉有点碍眼。
气场虽僵,手上动作却很轻,戚然笨拙地包扎,脑袋随着纱布左右查看有没有没包上的地方,周楷之看着他,小声说了句谢。
戚然听了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明天你在家休息,我中午下班回来看你,给你带吃的。”
周楷之下意识又想说不用,但忍住了,他嗯了一声,感觉戚然的情绪没之前那么紧了。
“家里的东西你都随便用,没啥忌讳,冰箱里有喝的,想喝你就拿,但是不能喝酒。”戚然低着头叮嘱,周楷之努力去找戚然的眼睛,说:“好。”
越缠越熟练,戚然手上轻快了许多,他看了周楷之一眼,问了句题外话:“你会喝酒么?”
他像问小屁孩“会喝么”,周楷之不服,说当然。
“能喝多少?”戚然这回看着他了。
周楷之动了没被包上的指尖说:“找个机会,咱俩可以踩箱试试。”
戚然的目光亮了亮,像是应了这个挑战,说“等你好了的”,说完继续包扎。
收尾时,戚然给纱布打了个不太丑的蝴蝶结,他对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翘了翘嘴角。
“早点休息吧。”戚然把矮凳放回去,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哦对了,老潘今天答应给你落实工伤保险的事,我猜他就那么一说,但你放心,这钱我肯定给你报回来。”
其实周楷之他们还没到正式入职时间,现在来干活都算是志愿,工资可以提前计,保险当下是无法生效的,也就是原本可以报销的医药费这次恐怕得自己掏腰包。
但听戚然的意思,是要想方设法给他要来这个钱,周楷之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迟迟没说出话。
直到戚然出了门,他才倒进床里,胳膊搭着眼睛深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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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哈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信口雌黄
第二天一早,戚然刚到单位就被小刘鬼鬼祟祟拉到一边,说分管领导找老潘谈话了,老潘回来脸色特差,让戚然加小心。
但戚然没管那事,照常进了老潘办公室和他谈周楷之的医药费,老潘昨天就被戚然骂,今天又被领导骂,脸都丢尽了,当场把一沓票子摔回了戚然脸上。
戚然也没惯着他,趁机把憋了五年的火都发了出来,还说如果周楷之的钱保险不给报,你潘海生就自掏腰包,没到入职期擅自用人,捅到纪委去事情小不了。
撂下这些话后戚然就走出了单位,他心情好透了,中午打算买只烧鸡跟周楷之庆祝一下。
他特意绕了段路去斋味居买了只大个儿的香草炸鸡,回家路上香得他咽了好几次口水。在地下车库等电梯时,他接到了单位张姐的电话,说周楷之的保险实在没办法上,潘主任同意自己出钱给周楷之报销,让戚然提供一个周楷之名下的银行卡号。
开门进屋,在门口他却定住了,厨房里传来罕见的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戚然震惊地走过去,发现周楷之这个病号竟然在炒菜,右手扶锅,左手挥铲,特不拿自己的伤当回事。
“你干嘛呢?”戚然挂着合不拢的下巴问。
“回来了?”周楷之听见声音回过头,往墙上瞥了眼时间,“我这边马上就好。”
与此同时,电饭锅跳到了保温计时,戚然走过去,发现他还焖了锅米饭。
“你真行啊,让你随便用你还做上饭了。”见周楷之打算盛菜,戚然赶忙接过来,特别有眼力见儿。
“手没碰到吧?不是让你等我么,急什么?”
周楷之单手解了围裙:“我翻冰箱的时候看见有东西,就简单做了点,都是一只手就能搞定的菜。”
菜上桌后,戚然发现番茄炒蛋的番茄是他之前吃剩的圣女果,烧豆腐的豆腐是老妈给他拿的,非说好吃,他也一直没机会吃。
没想到周楷之竟化腐朽为神奇,两素加一荤,这午饭立马就丰盛了。
戚然拆开荷叶包,简单把烧鸡撕了撕:“没看出来啊,你还会做饭。”
周楷之打开电饭煲,先给戚然盛了一碗:“很惊讶么?小时候我爸妈总不在家,我经常给自己做东西吃。”
戚然想到周楷之之前住的酒店房间,和他说过的从小地方一个人来这边上班,没来由有些心疼。
分筷子时,他想到周楷之手不方便,还犹豫了一下,没成想周楷之左手接过来,用得灵活自如。
受了伤比他这个没受伤的还能干,这也太卷了。戚然想。
简单的两道菜做得很有水平,戚然连续吃了两碗饭,最后撑得话都说不出来,周楷之收了碗筷,很凡地说这次都没有发挥好。
“你平时都在哪吃饭?我看厨房好像没怎么用过。”周楷之问。
戚然瘫在椅子上,喘匀了气吐出两个字,外卖。
如果不加班他一般很少开火,外卖方便省事还不用洗碗,最主要是他啥也不会做,有一回煮粥直接把锅煮报废了,因为这事老妈和戚月埋汰了他小半年。
“天天外卖啊,对身体多不好。”周楷之说,“那这两天就吃我做的吧,别出去买了。”
戚然听了连连摆手,让人家做一顿行,顿顿做算怎么回事,他把人接回来是养伤的,不是当保姆的。
“你可别折你哥面子了。”戚然有气无力地恳求,“以后吃饭我来解决,你不许再乱动,给我好好待着!”
戚然说完想了想,自己起身把碗放进洗碗机,启动了电源。
吃得过饱,午睡直接泡汤了,戚然在客厅里消化了半个多小时,取来纱布和药膏准备给周楷之换药。
本来可以去医院换的,但戚然看不上人家护士的手艺,非要自己动手,周楷之求之不得,老老实实坐下。
昨天周楷之的伤完全被药膏覆盖,他看不清具体情况,过了一晚药膏基本被吸收,戚然用棉签简单沾了沾,将患处完全暴露了出来。
水泡全被挑破了,死皮也被清理过,手掌上大片微红的皮肉,指缝里也有不少条状的烫纹,看着都疼。
掌心正中央有一小块棕褐色的部分,昨晚戚然在医院瞥见,以为是被烫焦的腐肉,现在离近了一看,发现好像并不是。
他挑了块药膏涂在一旁,指着那块问:“你这是怎么了?受过伤吗?”
“胎记。”周楷之说,“出生就有。”
“掌心长胎记啊?”戚然看着他,“那你上辈子可能是个少爷。”
周楷之问:“为什么?”
“胎记长在脚心和掌心,这样的人都是握着宝来的。”戚然轻轻把药膏涂匀,“不是上辈子享福,就是这辈子当官,反正就是好,老人都这么说。”
周楷之自认为不迷信,但只要说他好的他一般都很信,他看着戚然问:“那你有胎记吗?”
戚然扔掉废弃的棉签,瞅了瞅自己的右手,伸出无名指指尖给周楷之看:“在这呢,这么小你敢信?”
周楷之定睛一看,红润的指尖上果然有个小小的胎痕,深青色的,戚然不说估计不会有人发现。
“这是胎记么?”周楷之盯着那处,感觉形状有点奇特。
戚然说:“真是,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全身上下都雪白雪白的,就只有手指尖一点黑,就因为这个我姐小时候总管我叫小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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