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段祁恩摇了摇头。
服务员走了过来,悄无声息的将青柠汁放在桌面上,段祁恩颔首,接过杯子,大拇指和中指圈住杯身,食指在杯口轻轻摩挲,随即,将杯口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
热情的鼓点,喧嚷的人群,有的人在迷离的音乐中舞动着,有的人坐在吧台前看bartender玩弄酒瓶,酒瓶在那人左右手间,乖顺地游动着,温驯而矫情。
不经意间,段祁恩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两个男人在面对面交谈,他们靠的很近,在彼此交流间还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眼神闪躲。
其中一个男人接过另一个男人递来的纸钞,数了数后,便将一包东西塞进那人手里,之后两个人又勾肩搭背的从角落走了出来,走向卡座。
段祁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这两个人,只见他们走回自己的卡座前,有一个女人起身给他们让出座位,等两人落座,其中一人便揽过女人的脖子笑容轻浮。
段祁恩留意到,女人正是刚才给自己让座的小姐,见状,他心头忽地一沉。
没一会,在那男人的眼神示意下对面的男人起哄着倒满了一杯酒,并在整一桌子的人跟着起哄的空挡,熟练的在那杯酒里放了些什么。
就见男人接过酒杯,将酒杯凑近女人唇边,引诱着怀里的女人喝下那杯酒,女人显然极其抗拒,推拒后无果,便半推半就抿了几口,男人却很不满意她的表现,硬是灌着她喝了半杯,呛得女人一顿咳嗽。
段祁恩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瞳孔可怕地抽缩着,眼底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阴冷的目光,骤然转过头来,与段祁恩的视线恰巧碰上,电光火石间男人有一阵的错愕,转而又恢复平静,那人招来了服务员并对他嘀咕了几句,便大大方方的朝段祁恩挥了挥手。
段祁恩对他回以一抹藐视的冷笑,这时,刚刚离开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冰桶,里面放着两瓶啤酒,服务员开口道:“是那桌的先生为您点的。”说罢,便用起子打开瓶盖,礼貌的将两瓶酒摆到段祁恩面前。
段祁恩勾起嘴角,就在那个男人注视的目光下,拎起面前的一瓶酒摇晃几下,竟毅然决然的将整瓶啤酒倒进冰桶中,倒到最后还用力甩了甩瓶子,保证一滴不剩全部倒空。
他没再回头看男人一眼,眼神凛若冰霜,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段祁恩!”
就在段祁恩思维涣散之际,一位陌生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然来到了他面前,他再三确认是不认识的人,双眉轻蹙,便欲要开口。
那人攥紧的手突然松开,“你为什么要拒绝林筱!?”那人高声的质问着,手已摸上桌面上的空酒瓶,眼看就要袭上段祁恩的头顶。
神祇
那人攥紧的手突然松开,“你为什么要拒绝林筱!?”他高声的质问着,手已摸上桌面的空酒瓶,眼看就要袭上段祁恩的头顶。
可那只手却停在半空,颤抖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段祁恩看在眼里,笑意骤然猛增,他慢慢站起身,弯下腰,照直地与人平视。
青年一怔,只觉面前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大许多,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黑眸锐利,像是鸷鸟的眼,那人的处事不惊与坦荡真诚,相比之下的自己是多么渺小。
“不敢?”因为距离靠近,段祁恩吐出的气息扑面而来,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青年甚至还在恍惚中,却被段祁恩抓住他举着酒瓶的手,下一秒,竟向自己的脑袋生生砸去,那手劲奇大,在被包裹的手指上掐出显眼的红痕。
“别怂。”段祁恩道。
这么怂怎么追女孩。
———“呯,啪。”
瓶身在段祁恩头顶碎裂开来,殷红的血,一点点的,顺着额头缓缓流下,带着浓烈的铁锈味道。
段祁恩顿觉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他一只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青年早就慌的找不着北,跟摸着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扔掉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随后,便在浑身上下摸索,想找张帕子让他擦拭。
周围的客人因这边过大的动静都纷纷看向他们,有的人甚至还围上前来,没过多久,便有服务员在呼喊并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
“都让开。”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嗓音洪亮,在一众嘈杂声中炸裂开来,掷地有声。
陆奕然因清理伤口而迟来了一步,他找到段祁恩时,那人已经安静的坐到卡座内,像是在等人。他不敢冒昧前去打扰,便在段祁恩察觉不到的位置落座,位置找得巧妙,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人,那人却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他坐下没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刚才去了卫生间的客户先生,定是那人回来后发现人跑了便打来电话询问,陆奕然看都没看直接滑掉。
但让陆奕然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直接寻了过来,看来是万分诚意,换作平日,他早已笑开了花,可放到现在,他只觉这人很没眼色。
那人请他借一步说话时,他脸色顿时一黑。
回来时,却见段祁恩卡座的位置围了一群人,乌泱泱一片。
陆奕然倏地一惊,赶忙拨开人群,竟看到段祁恩的脸上挂着鲜血,有几滴落在衣领上,像璀璨的玫瑰,在凄静的绽放,他心脏骤停,跑到那人身旁的时候,只觉两条腿轻飘飘的,好似不是自己。
陆奕然连忙举起衣袖将段祁恩脸上的斑斑血迹擦去,“会有些疼。”他面色惨白,声音都在颤抖。
陆奕然脱下外套将人的脑袋包上,稳稳的托着段祁恩的后脑勺让他把头仰起,另一只手按住头上的伤口。
段祁恩只觉脑袋昏沉,不想动弹,便将全部力量压在那人手上。
那人正重重的按住他的伤口为他止血,随后,脑袋被人抱入怀中,贴在男人的胸膛上,一股皮革的味道夹杂着烟草叶的香气,钻入口鼻,令他心安。
陆奕然低下头仔细的看着怀里的人,怀中之人双眼微闭,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段祁恩此时乖巧模样让陆奕然受宠若惊,飘飘然的,好似站在云端。
一方面他极不愿打扰他的“睡王子”,但另一方面他对段祁恩的伤势又焦心如焚,满脸愁容。
陆奕然小心翼翼的将段祁恩扶正坐好,再检查了一遍脑袋上的衣服是否裹紧,才单膝跪在他脚边,抬手轻抚他的墨发,柔声道:“伤口不是很深已经做了紧急处理,我现在去趟药店,很快,十分钟内赶回来,在这等我,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便带你去医院。”
段祁恩一只手撑着脑袋,灯光在他微微泛白的面庞上跳跃,皱起的剑眉也不伸展,紧抿的薄唇昭示着疏离。
陆奕然在几次的相处下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甚至觉得他本应这样。
四周的客人渐渐散去,陆奕然向旁边的服务员吩咐了几句,说话间,余光却瞄到刚还处在一旁的青年正要向段祁恩走去。
陆奕然眼疾手快,转过身,便一把拽住青年的手臂,将瘦小的青年扯到自己跟前,他咬着下唇,面露愠色,右手握拳抵在青年的肚子上,不轻不重的一拳捶了上去,随即,覆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大惊失色,身子一瞬僵硬如石。
已是午夜,远处的黑暗如风扑来。
陆奕然驱车赶回酒吧,从后座提了一大包东西出来,转过头,竟看见段祁恩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正悠哉的吞吐着烟圈,包在头上的衣服已被他披到肩上,额前的碎发染了些许血迹,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像是抓捕到他偷窥的目光,那人蓦然转过头来,只一眼,陆奕然便觉,自己的心在胸脯里跳得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不但不均,还一次紧似一次。
他撒开腿奔向那人,义无反顾。
陆奕然将手中那包东西放到段祁恩边上,从里面翻出消毒液和绷带欲要帮人包扎,靠近的手却被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挥掉。
“死不了。”段祁恩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边说着边将烟蒂揿灭,在石阶上反复碾着,似要将其碾入地里。
段祁恩的话让陆奕然溃不成军,心口处像被什么堵着、箍着,紧紧的连气都不能吐,他的怒火无处释放,憋了一晚上,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
陆奕然起身,绕过段祁恩,走到旁边的灯柱前,竟一头撞了上去。
天旋地转般的眩目席卷而来,思维如同漆黑夜里的一滩死水,停滞着不生半点波澜,陆奕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摸了摸额头,并未出血。
段祁恩托起腮,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开口道:“又想死?”
“舍不得,只是想搞个同款。”陆奕然眼中没了生气,像瞬间被浇灭的火种。
见段祁恩起身像是要向他走来,陆奕然连忙举起手大声喊停:“你别过来,求你…”
他会过去,纵使面对孤独,也会一个人,走完全程。
陆奕然艰难的站起,弯弯扭扭的走了几步,他无奈的笑了笑,苦楚的痉挛掠过嘴旁,他现在的模样肯定糗大了。
不料,一件衣服竟从天而降,一下罩在了他头上,他不禁惊诧,将衣服扯了下来,就见段祁恩站在他几步远的前方。
陆奕然眉角含笑,像吃了蜜饯似的。
“都在看你。”
他款款而来,宛若神祇。
“我不在乎。”
他迎接他,至死不渝。
报复
段祁恩从浴室里出来,浑身还环绕着一丝雾气,精壮的腰间只围着一件浴巾,完美倒三角的身材一览无遗。
他走到镜子前,把手臂上缠着的保鲜膜层层撕开扔进垃圾桶,掀开额前的碎发,他将脸凑近了些,缠了一晚上的厚纱布,在他光洁的额上留下了轻浅的痕迹,他摸了摸伤口,从抽屉里找出创可贴,贴在上面。
陆奕然给他缠的纱布早已被弃置垃圾桶,这点小伤,于他而言能见血是纯属意外,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要不是陆奕然的软磨硬泡,纱布亦不会出现在他额上。
段祁恩拿起一旁挂着的黑色背心套到头上,手臂小心翼翼的穿过袖口,提上裤子后他还伸手做了个立位体前屈,指尖碰至地面才肯罢休。
这时,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着,段祁恩直起腰抓过手机,放到耳边,“喂。”“祁哥,人给你捆来了,在…”那头徐徐道来,他瞳孔一动,眼底寒光熠熠。
那是一处位置偏僻的破旧仓库,里面终年难见阳光,昏暗潮湿,空气中还透着股霉味,墙皮早已脱落,墙面凹凸不平,生锈的铁闸门正半掩着,有许多从外面吹进来的枯叶与尘土,给地面镀上了一层深灰。
段祁恩双手插兜钻了进去,抬眼便见许恭正将一个人死死的压在地上,那人的脸朝向地面,手脚都被捆住,反绑在背上,头上套着黑色塑料袋,此时正扭着身体挣扎着,嘴上因贴了胶带的缘故,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
“祁哥。”
许恭见来人是他便站起身来,却不忘给那人的手臂上来了一脚,那人因许恭松开的手而失去了压在身上的重力,对手臂上的疼痛也不管不顾,只一命的在地上蠕动,寻找出路。
“有些麻烦,车里还有个拖油瓶。”许恭凑近段祁恩的耳边轻声道。
昨晚,他和弟弟收到段祁恩的信息后,便一直在酒吧门口蹲守,快天亮,那人才从酒吧里出来,开走了自己的私家车,见状,兄弟俩便驱车紧随其后。
那人的车拐进了街巷,停在一所寄宿学校前,门口处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已经等在那里,等女孩上车后,车子才稳稳当当的再次出发。
兄弟俩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那辆车停在一座矮小的公寓前,那人才从驾驶座上下来,刚要将车门关上,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无声来到人身后的许恭捂住口鼻,塞回了车上。
把人迷晕后许恭才突然想起车上应该还有个人,他猛然回头,却见女孩正侧躺在后座上睡的香甜,他没敢发声,将男人捆上后便把父女俩一并带到这来。
等许恭出去后,段祁恩才走过去拽起那人的后衣领像捉鸡崽似的将人拖至墙角,随即,他一脚踩上那人的肩膀,俯下身,将套在那人头上的塑料袋一把掀开。
因光线的突然进入,男人慢慢适应着睁开双眼,当段祁恩的脸闯入男人眼中时,他瞠目而视,吃惊的情绪不止半分。
段祁恩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那人质问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段祁恩眼眸一沉,踩在他肩膀上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未出口的话尽数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因疼痛而发出的哽咽。
“是你!!”
男人向此时正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段祁恩咬牙切齿地怒吼到,他当然记得面前的人,昨晚正是这青年,腰板直挺的坐在那里,将他们的犯罪过程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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