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时却站起身来问。
骆文骄依旧用那种淡然的神态看了他一阵,半天,才轻轻摇了摇头,将两只手臂平举,正经道:“外套……脱一下。”
时却愣了下,有些无奈地接受了他的要求。
他小心翼翼地将骆文骄的外套拉链拉下来,先将一边的胳膊送出去,又拽住另一边的袖子,将整件外套脱了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还有裤子……”骆文骄撑着身子,脸不红心不跳,喃喃地说。
这下时却有些哭笑不得。
“脱个裤子还要我帮你?”时却叉着腰,嘴角的笑意再也绷不住。
骆文骄从容不迫地抬起脑袋,似乎丝毫没为自己的无理请求而感到羞耻或愧疚,淡然道:“我浑身没力气。”
时却无奈地从鼻子里轻哼了声,走过去掀开骆文骄身上薄薄的卫衣,露出裤腰处的一小块皮肤来。他慢慢地将运动裤的绑带解开,两只手拽住裤腰,轻柔地往下褪着。
“躺下,抬屁股。”时却头也不抬地道。
骆文骄听话地躺倒在床上照做,配合他把裤子脱了下来。
时却慢条斯理地将骆文骄的两条修长的腿挨个从裤子里拔出来,顺便将袜子也脱掉,眼神不自觉地往骆文骄身上偷瞄着。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他所有的注意力确实都被对方腿部肌肉的完美线条,以及黑色短裤下掩盖的那处饱满所深深吸引。
时却慌乱背过身去,佯装整理裤子的样子,脸颊无声地变成一片通红。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骆文骄自己钻进了被子里。
时却长长松了口气,把他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到沙发上。
“想喝水。”骆文骄又道。
时却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只得又听话地来到门廊处的架子上,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倒进杯子里。
“给。”时却一手拿着杯子递了过去。
骆文骄从被子里坐起来,将自己舒服地靠在床头,似是很享受时却的服务,刚要接过水杯,却忽然抓了个空。
时却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一脸狐疑地冲着骆文骄颇为正常的脸端详了一阵,皱着眉头道:“你的酒是不是已经醒了?我感觉你已经不晕了。”
骆文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使着力气去抢那杯倒好的水,“给我,我渴。”
时却手上一用力,杯子里的水瞬间泼洒了出来,弄得床单上、被子上、骆文骄身上到处都是。
“……”
骆文骄的脸几乎是瞬间就黑了下来。
时却连忙把杯子放到一边,跑到卫生间里拿了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扔到了床上。
“我是装的。”骆文骄把被子掀开,认真地擦着床上的水渍。
时却忽地一呆,“装的?你没喝多?”
骆文骄抬了下眼睛,平淡道:“我酒量一直还不错。”
“真是装的?”时却张着嘴,方才明白了刚才显然是被他戏耍了一番,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诧异道,“那你刚刚还说身上没力气?”
骆文骄浑不在意地道:“上午比赛,下午晚上在外面待了半天,一会也没闲着,当然累了。”
这话让时却一下子跳了脚,无语得简直要将这个人狠揍一顿才能解气。
“为啥?”时却走到床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亏得我和磊哥还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弄回来……”
“我要是不这样,你跟我两个人非得被酒吧那个女驻唱弄出去共度良宵不可……”骆文骄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上,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时却抱着胳膊坐到另一张床上,轻轻“切”了一声,“你也用不着把人家姐姐想得那么坏吧……”
“再说要是没有我,你现在估计还在那个酒馆里,被谢诚和刘子磊灌酒呢吧?”骆文骄扭头,心不在焉地说。
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
就凭谢刘两个人对于出门撒欢的热爱程度,不浪到筋疲力尽是不可能回来睡觉的,时却深深知道这一点。
“好吧。”时却脱掉鞋子躺下,有些疲倦地靠在床头,“那就算是……你做得对吧。谢了。”
骆文骄隐约轻哼了声,从湿漉漉的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地上平放着的行李箱里拿了件干净的无袖背心,转身将身上被水弄湿的卫衣脱了下来。
虽然在内心里已然默念了无数次不要偷看,时却还是忍不住贪心地紧盯着他的背影。
宽肩窄腰,四肢修长而强壮,皮肤是恰到好处的白皙,像极了时却小时候学画画时,仔细描摹的每一座石膏雕像。
“拜你和隔壁那个见色忘义的谢诚所赐……”骆文骄穿好背心,走到门口拿起矿泉水瓶猛灌了两口,沉声道,“今天晚上我得和你挤着睡老唐的床了。”
骆文骄穿着背心和紧身四角裤,面无表情地走到时却床边,随手把被子上躺着的两只不是一对的袜子扔了下去。
“让个地儿。”骆文骄坐到床边,拿脚踢了踢时却的大腿,“你睡里面。”
时却一愣,将身子慢吞吞地翻了个圈,听话地趴到床另一边靠墙的位置。
“骆文骄,你有没有T恤之类的衣服能借我穿穿?我衣服太厚了,睡觉不舒服。”时却用胳膊支起脑袋问。
“你可以光着。”骆文骄斜眼打量了他一阵,态度似乎又恢复了之前冷漠绝情的样子,“我不介意。”
时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尽量讨好地说:“我不穿衣服睡不着,现在总不能回屋里去拿吧?”
骆文骄盯着他看了一阵,叹了口气,指了指那边的行李箱,“自己去挑,袋子里的是洗过的。”
“那我先去冲个澡。”时却笑嘻嘻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心情颇为愉悦地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圆领衫和一条纯棉的灰色长裤,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他身上已经换好了骆文骄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明显大了一个号。
时却光着脚,头上湿漉漉地挂着一条毛巾,长裤堆在脚踝一截,微微有些拖地。他一脸好奇地走到了镜子前面,左右来回照了照,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合适的?”
骆文骄懒懒靠坐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一点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忍不住嗤笑了声。
“笑个屁。”时却没好气地爬上床,疯狂地擦着脑袋上的水珠。
骆文骄“嗖”的一下把他手里的毛巾夺了过来,挂在自己肩膀上,转头进了浴室,一边道:“你太瘦了。”
时却忍不住朝他后背做了个鬼脸,扑通一下栽倒在松软的枕头里。
浴室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玻璃墙依旧布满着氤氲的潮汽。时却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明显没什么睡意。
他又想起白天那个吻。
那是他百般克制,却又情不自禁的越界之举。在万人的掌声与欢呼中,在无人注意的某个时刻,贪婪地、卑劣地亲上骆文骄挂满汗水的脸颊,企图让他明白自己古怪的心情。
他还想起骆文骄的怀抱,与他身体相接触的时候,那种温热的踏实感,一直萦绕在时却心间,久难忘怀。
而让他快要崩溃的是,这些感觉都让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可避免地深陷了进去。
时却把眼镜摘掉,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淅沥的水声渐渐停了下来。吹风机的声音响了一会儿,骆文骄从浴室走出来,咔哒一下关掉了房间的大灯。
时却睁开眼,感受到黑暗里满身香气的骆文骄爬上床,躺在了自己身旁。
“洗好了?”时却小声问。
骆文骄侧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没有。”时却眼睛适应了房间里黑暗的环境,只有电视下面亮着幽幽的红光,让他勉强能看清不远处骆文骄的样子,“我还不困,但是今天明明也挺累的。”
骆文骄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很晚了,我明天一早可是要去训练。”
“嗯。”时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脸上模糊的轮廓,并不敢再打扰他睡个好觉。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时却仔细地闻着属于自己和骆文骄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觉得此刻舒服得不像话。
突然,从墙壁的另一侧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
规律地、时快时慢地,像是床板与墙体碰撞摩擦发出来的砰砰声。
时却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一阵不大不小的女性叫声适时地传进了耳朵,让他一下子明白了刚才的声音是如何发出来的。
他的脸飞速红到了耳朵根。
虽然并不是有意地听隔壁的墙角,但大晚上听见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确实过于尴尬了一些,更何况隔壁还是自己和谢诚的房间。
还没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却的耳朵上忽然覆上了两只温热的手。
一切不合时宜的声音悄然消失,仿佛与世隔绝。
“干嘛?”时却眨巴着眼睛瞧着面前骆文骄平静无波的脸。
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眉坦然道:“少儿不宜。”
时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怎么就少儿了?”
见时却满脸的不服气,骆文骄也没多说什么,依旧用手捂着他的耳朵。
“又不是未成年,听听怎么了?”时却越发狂妄起来,扭头想要躲开,“没声儿了吧……”
骆文骄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时却耳后光洁的皮肤,将他略显湿漉漉的头发柔和地捋顺了几下,眸子里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迷茫。
时却有点发愣了。
“还说不是小孩儿。”骆文骄停顿了片刻,把手拿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带着调侃的意味道,“这就害羞了?”
“谁说的?”时却有点结巴,忙不迭地矢口否认道,“你,你才害……”
下一个瞬间,时却就被搂进了一个混杂着香皂、洗衣粉和沐浴液气息的温热怀抱里。距离他咫尺的地方,是骆文骄强壮厚实的前胸,如果仔细听,还能捕捉到他和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时却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地缩在对方怀里。
骆文骄的大手在时却后背来回揉了几下,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用腿将时却的一侧小腿勾了过来。
“哎……”时却像个煮熟的虾米,浑身不自在,“痒。”
骆文骄淡然道:“害羞了就直说。”
时却忍不住用手狠狠掐了一把骆文骄的腰,又羞又怒道:“你抱我抱得这么紧干什么?”
骆文骄依旧死死搂着他,简洁道:“这空调不怎么顶用,冷。”
“冷个屁!”时却小声骂道,“冷你不会穿多点儿?”
骆文骄右手抚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又在他耳朵垂后面打着转儿。半天,才以一种从没出现过的讨好姿态道:“不要,就抱一会儿。”
时却心里一软。
他从没见过骆文骄这样的温顺。没有冷着脸,没有不理人,只是轻柔地、安静地紧紧搂着他,让他的防线一点点地溃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人同频率的鼻息。
骆文骄身上的体温好像天生比他高了那么零点几度,温暖得刚刚好,让他十分眷恋。
时却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让他独占骆文骄的机会,大概就是现在这一刻。他和他的身体、呼吸、气味全都很好地交汇在一起,让人难免觉得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时却昏沉睡了过去。
如果没有早晨那一阵敲门声,时却大概会一直这么舒服地睡下去。
咚咚咚——
“文骄……开下门!”
早上八点半,唐柏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时站在房门口敲门。半天没有回响,他才极不情愿地把东西一股脑扔到了地上,从裤兜里掏出了门卡。
房间里的场景让他难免有些恍惚,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能这样温馨、亲密地同床相拥而睡,在他看来一定是来到了某对同性伴侣的卧室。
“哇靠。”唐柏乔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你俩怎么睡一块儿了?还是在我的床上。”
床上的两个人皱着眉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早。”骆文骄冷着一张脸道。
“队长早。”时却有些费劲地坐了起来,“昨天另一张床不小心弄湿了,我们才睡一起的。”
唐柏乔差点晕过去,大声喊了出来。
“床都湿了?!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第22章 盛夏与心愿
盛夏,七月底。
北原A大的校园里已经不剩多少暑假留校的学生,林荫道安安静静,像是陡然失去了生机。
大二年级算是正式结束后,时却向北原的一家规模不大的配音工作室投递了简历,幸运地得到了一份运营宣发岗位的实习工作。
一周只有四天的时间需要上班,其余时候,时却大都和其他兄弟们一起窝在松林浴馆的寝室里,有时联机打游戏,有时趁着凉快的时候跑去露天球场打球,日子过得也不算难熬。
只是每次经过烈日下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时,时却总会想起两个月前,在京潮度过的那段激动人心的日子。
联赛在总共持续了不到三个星期的时间后便宣告了结束。不出骆文骄的所料,北原A大在闯入东北赛区前十二名后遗憾落败,以显著的差距输给了京潮市最为出色的球队。
但这已经是近年来,北原A大在全国性质的联赛中获得的最好的成绩。
回到学校后,时却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把请假后缺勤的课程内容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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