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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所幸沈梓童并没有发现那几句话中短暂的迟疑，依旧保持着依在陆辞怀里的姿势，轻声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害怕。”
陆辞正努力给人顺着毛，见沈梓童的声音又开始发抖，还以为自己是自己听错了。他就着把人扣进怀里的姿势又一次发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童童你别再……”
“不是的。”沈梓童突然挣脱出来紧紧抓住了陆辞的胳膊，薄薄的睡衣袖子被拧得近乎变了形。
“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在外面喝酒吗？”他扬起脸对上陆辞的目光，回答道，“因为在大哥生病以后，有一次你应该是在外面待到了很晚才回家。半夜我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躺在浴缸里面，满地湿滑，水龙头还没有关。”
陆辞愣住了，沈梓童的确不喜欢他在外面喝酒，顺带着也非常讨厌他跟人一夜情。陆辞一直以为他是在闹脾气，所以过去不管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对象都得是沈梓童看顺眼了他才去交往，但方才那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梓童摊了摊手：“你看吧，你都不记得了。”他捋了捋陆辞被攥的皱巴巴的袖子，继续道，“你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你和大哥都是，总以为是我在无理取闹，你们多让着点儿我就行了。那天我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你的身子正往浴缸里面滑，要不是那阵子的睡眠质量特别差，我是不是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第13章
——明天有时间吗？高新区开了一家游乐场，要不要去看看?
——也是，去游乐园有点儿太孩子气了，你家附近新开的商场怎么样?
——白天太忙的话，一起吃完饭怎么样，你喜欢吃什么？
陈千夏对着手机发呆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放弃了追加第四条短信的想法。一直盯着屏幕是因为在等待期间他收到了几封广告邮件以及各个软件发来的提示消息，兴冲冲地点进去了好多次却发现没有一条是来自陆辞的回复。
看来就算是抱着手机不放，他的发件人也只有坚持不懈的广告商家和随时会跳转到购物平台的社交软件。
陈千夏很想劝自己放弃，那天陆辞话语中的拒绝意味再为明显不过，现在甚至还屏蔽了他的消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沉浸在一段感情中单相思的只有他自己。
但陈千夏还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没有交往对象、而且还曾经还同他耳鬓厮磨且有着亲密接触的人，陈千夏不觉得对这样一个人付出感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何况从以往的经验看，陆辞明显是不讨厌与他亲近的。
陆辞只是不愿意投入到一段感情中，也许“感情”这件事情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束缚。
但陈千夏感觉自己应该拉他一把，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救赎”，只是因为他喜欢陆辞，所以他想让陆辞多笑一笑，然后再慢慢地投入到一段不含有任何强制性因素的感情中。
正当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屏幕终于罕见的争气了一回，闪烁在聊天框中的不再是推送广告的订阅号，而是被他置顶的、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时间地点你定。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魔法，陈千夏略显疲惫的身子瞬间满血复活。他从床上弹起来，开始专心地订位子研究菜单，还顺便确认好了一条基本不会堵车的最佳路线。
……
“我感觉他越来越不像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变成了这样。”陆辞把手机往前一扔，整个身子摊在沙发上，右手微微握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沈梓童屈膝坐在沙发和茶几见的空隙处，尽管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他还是很不满陆辞这种随随便便扔手机的胡闹行为。
既不够认真负责，而且还格外考验他的反应能力。
挺身抓住半空中的手机，迅速扫过几行交谈往来明显不成比例的对话，沈梓童这才说道：“我觉得吧，估计人家一直都是这幅样子的。只不过你之前向来都是不谈感情的，所以才会一直没注意到这些。”
陆辞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我没注意到什么？”
“没注意到他是一个感情经验约等于无、看起来大大方方直来直去、实际上却偏要一条路走到黑、非得吊死在你这颗树上不可的纯情小孩。”沈梓童对着屏幕点了几下，又回头意味深长地暼了陆辞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到早餐台去泡咖啡。
只留下陆辞一个人陷在沙发里。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多出来的一条回复，又看了看沈梓童的背景，托着下巴坐在原处若有所思。
“童童?”终归还是按耐不住，陆辞犹豫着站起身，追到早餐台前面，将正在冲咖啡的沈梓童硬扭过来面向自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话，只会好言好语地放低姿态，“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不是。”不等他说完，沈梓童直接转过身去，低头鼓捣他上周新买的机器，将一整排按钮每个都试了一遍，一时间屋子内只有“滴滴”作响的提示音。
陆辞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不爱正面回答问题、只会一股劲儿耍脾气的沈梓童，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才好。柔声细语地哄人、永无底线地退让，这些都是陆辞做惯了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对此抱有任何怨言。
但是陆辞心里也清楚，沈梓童想要看到的无非是他肯服软的态度。只要陆辞低头，沈梓童就懒得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两个人也能继续相安无事的生活。
只是横在心里的疙瘩，也同他们不咸不淡的日子一样，安安静静地搁在那里，从来不会消去。
“童童，如果你……”
“给你的里面也放了一点儿奶，我刚刚尝了一下，这次的味道特别苦。”还没等他说完话，沈梓童把杯子塞进了陆辞的怀里，不容分说地拉着人回到客厅。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陆辞眼里的欲言又止，沈梓童将杯子轻轻放到茶几上，一副理所当然又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道：“不是都看见刚刚的短信回复了吗，哥哥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咖啡的味道还不错。陆辞明白，这个时候如果再继续原来的话题，也只会带来让两个人都不愉快的紧张气氛，而非是他想要得到的问题答案。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沈梓童的脸上，仿佛刚刚那个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有些咄咄逼人的别扭小孩并不是他。陆辞顺着沈梓童的话，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关于市中心刚刚开业的那家KTV的装修是有多么落俗的评价，视线又一次落在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聊天记录的最顶端还停留着陈陈千夏的名字，后面还跟着陆辞当初一时兴起打上去的小太阳图案。
这绝对，绝对不会是一次让人感到愉快的约会。
第14章
翌日下午，陈千夏严格按照自己列出的计划点了一桌几乎全被列为“最佳推荐”的菜品。他对这里的食物谈不上特别感兴趣，只是单纯比较喜欢店里较为安静的氛围。就算陆辞不跟他搭话，场面也不会显得过于尴尬。但陆辞今天看起来心情应该还不错，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边还会时不时地同坐在对面的人说几句笑话。
“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吗？”陆辞看着陈千夏签完单子，摆摆手拒绝了最后一块儿甜点，抬起头开始朝对面的人提问。不等对方应声，他先撂下了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前提条件，“除了找我谈感情。”
陈千夏攒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被堵得干干净净，不过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哪怕不知道正确答案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说，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卡顿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犹豫且底气不足。
所以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开口道：“我不认为谈感情有什么不好的。”
陈千夏挺直身子，语气中没有丝毫慌张：“何况你不是知道吗，我今天就是想来跟你约会的。”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陆辞摊了摊手，“要说你乐观，我敢保证今天我不出现的话你也只会独自难受；要说是胆小，偏偏又能理直气壮地讲出我刚刚否定过的事情。”
他说起话来轻飘飘的，像是根本没有把眼前的一切放在心上。甚至还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毫不掩饰的看了好几次手表，似乎一点儿时间也不愿意耽搁的样子。陈千夏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自小也被赋予了极其优越的物质条件，这么多年根本不需要对谁刻意奉承，也几乎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经验。
可眼下坐在这里，听见陆辞意义不明的话语，他却连一丝一毫打算起身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就是要去争取，争取到了就可以在一起。而陈千夏想要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是我考虑不周，没能给你多了解我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千夏反而释然了。他轻轻放下杯子，朝陆辞笑得一脸灿烂：“以后会有的，今天先送你回家。”
“喝了酒的人就不要再折腾代驾了，有人来接我。”陆辞扬了扬手，率先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出几步后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黄色包装的醒酒糖递给了陈千夏，“蜂蜜味儿的，很甜。”而后径直出了店门。
直到走出了商场门外，陆辞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陈千夏的身影自然是寻不到的，但他的面色却有些克制不住的发红。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使唤我给你当司机。”不容陆辞再多回味刚刚的那一餐饭，坐在驾驶室的人率先不满了起来。
“还不是你昨天手欠回了消息。”陆辞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继续道，“路上停一下，我想喝水果茶。”
沈梓童扬了扬眉毛：“怎么大晚上忽然间转性了，你不是不爱太凉的东西，也不喜欢吃生食吗？”
“开车吧丘比特，我最近喜欢以毒攻毒。”陆辞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伸手去拿放在储物柜里的薄荷糖，他向来受不了生鱼片的味道，偏偏陈千夏还一脸乖巧忐忑地摆出了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搞得陆辞一个晚上东西没吃多少，为了不显尴尬，废话倒是说了一堆。
“你要是对他没那个意思，哪路神仙来了都没有用。”沈梓童赶着红灯一脸不满地停了车，下巴点了点两个座位中间的格子，“刚在家打的豆浆，少糖，放了红枣。”
他见陆辞捧起了保温杯，这才把视线放回了前面，埋怨的话却没有停：“这人怎么脑子里就一根筋，只知道带你去了貌似好评最高地方打卡，追人的时候连对方的口味都不知道多问一下。”
第15章
陆辞知道，自己已经动心了。
或许是因为陈千夏表现得太过于理直气壮，或许对方那股“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直球劲儿到底还是打动了他。总之，陆辞已经无法再为自己的动摇去找借口，想要跟那个人试一试的想法，也悄悄在心里萌芽。
既然已经动摇了……
那就应该想办法，去将它抚平。
“明天下午去一趟医院吧。”陆辞走到沈梓童的卧室前，少见地敲了敲门。
屋子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陆辞皱着眉轻轻推开了门，也不知道沈梓童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刚才的话。
往常他们一向是单数周回沈家或者陆家吃饭、双数周前往医院探视沈铭溪，偶尔有推不开的安排的话，那就只能牺牲掉花在前面那一项的时间。不过沈梓童偶尔也可能不会回家过夜，至于留在外面是住在了哪里，他们两个往往是心照不宣的。
沈梓童的平板上刚刚似乎正在放着一场音乐剧，暂停的屏幕上显示出的是男主角华丽的服装与夸张的表情。他多多少少还保留了些许听起来颇为高雅又很有格调的小资爱好。陆辞则一向欣赏不来这类过分吵闹的表演。
不过此时他只是迅速扫了一眼屏幕，继而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某个人身上。
——看样子是听见了啊。陆辞苦笑着，伸手抓起沈梓童挡在脸上的外套，像是硬生生剥去了爬行动物身上坚硬的保护壳。
沈梓童没了掩饰，终于闷闷地出了声，说话时还偏偏不肯睁开眼睛，好像在跟什么人赌气一样。“那下周日呢，还过去吗？”
他的声音有点儿低，嗓子也哑了。
“你生病了？”陆辞吓了一跳，把沈梓童拉起来贴着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没觉出发热来，又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没发烧的话别自己乱吃药，明天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沈梓童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言语间却将陆辞刚刚说过的话反驳了个遍。“感冒药是甜的。” 他左右晃了晃脑袋，伸手一指陆辞的眉心，“想单独去找大哥告状?门儿都没有!”
“行了，你也就……”陆辞笑着把他的手拨开，停顿片刻，还是给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说“你也只有碰上跟大哥有关的事情才表现得这么孩子气”，犹豫间又感觉这句话并没有那么好笑，反倒有些许故意破坏气氛的意思。
可就算他不说，沈梓童那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猜不透，何况平日里的陆辞是不会犯这种言语错误的。
只有心思藏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的陆辞才会这样笨拙又莽撞。
沈梓童注意到了陆辞突然消失的后半句话，并没有像前者一样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笑着将陆辞一起拉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不容分说地要求对方和他一起看完了下半场音乐剧。他知道陆辞对这些东西不感冒，还是强拉着他一起消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过对陆辞来说，显然是折磨的效果大于消磨。
第二天一早，陆辞起床时意外发现楼下的卧室门居然是大开着的，床单被褥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洗手间里也没有丝毫被使用过的痕迹。早餐台上倒是有一盘培根煎蛋和提前冲好的奶粉罩在保温罩里，陆辞掀开盖子试了试温度，正正好好可以入口。
他花了不到十分钟迅速吃完了早餐，路上还打电话联系了沈梓童。第三个无人接听的电话被自动挂断以后，陆辞将注意力转回了正在行驶的车辆上。从他家到医院的路程算不上远，周末出游的小高峰却托了不少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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