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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近代现代)——长亭树

时间:2021-12-25 10:47:57  作者:长亭树
阎徵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
其实,那些自夏末延续到这个冬天,接近半年,一百七十多天从未有一天间断的消息,已时刻提醒着他那个人的心意。看着那个聊天记录里不断更新的文字,时方满以为那就是炸弹的倒计时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催命符,开关在阎徵的身上,他按不掉,想躲避吧,越躲只越来越心慌,越来越没有信心。
在时方满的认知里,喜欢应该像是在恰定季节开放,在另一个季节如约衰败的花,它应该美好,也应该短暂,要在阳光下被世人称赞和祝福,然后在适合的时候利落干脆而没有任何痛苦的结束。除了他以为的这种喜欢外,其他带着“喜欢”两个字的感情都是裹着蜂蜜的毒药,一瞬间的痴迷和欢欣,一辈子的苦痛和折磨。而阎徵,他还要放任这种明显不正确的感情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步?
时方满无法理解,只是隔着网线,一切情绪都没有爆发的契机。但自刚才见面以来,阎徵一直若有若无的试探,都让时方满对这么样的状态持续下去的疲惫感和恐惧感倏然加深,不得不去狠下心,把一切都挑明了。
他这样做好了心里准备,连要说的话都在嘴里滚了几圈后,推开门,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热腾腾的螺蛳粉,阎徵正拎着晶莹的玻璃果盘从厨房门口走过来。
“我看冰箱里有葡萄和冬枣,洗了等会儿吃吧。”
他拉开椅子坐下,歪着头疑惑道:“哥?不过来吃吗?”
时方满又无声地妥协了,好歹平和地用完这顿饭。
阎徵的习惯很好,一般吃完饭就会立刻起身把碗筷拿走洗干净,再把厨房各处收拾打理干净后,才会再坐回来休息。时方满在他伸手去拿自己碗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先放着吧,我们聊聊。”
阎徵动作一顿,收回手,胳膊抵着桌面,撑在下颌上,微微低头和他对视着。
“怎么了?”
        21:13:10
 
 
 
短暂的吻
时方满想象将把自己从这个空间里抽离,站在另一个客观的立场上问他:“你现在上大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吗?”
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好像是很满意能够找到这么恰当时时候正大光明地把这话再说一遍:“我喜欢哥。”
时方满噎了下,半羞半恼:“除了我!”
“你不是说会克制自己的吗?”
阎徵委屈地叫起来:“我已经够克制的了,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这两者又不冲突!”
时方满在几年的教学生涯中不是没见过赖皮的学生,但没见过都成年了还能这么赖皮的人:“你克制了还整天给我发消息?”
“我都没敢回来找你,这不放假了才敢过来嘛!而且我只是发消息,一直克制着没给你打电话……”
“那是因为你打了几次我都没有接!”
“是啊,故意不接我电话,发消息你一个月能回两三条就算不错了的。”
阎徵垂着脑袋,头发耷拉在肩上:“今天也是很勉强才请我进家里吧?虽然说一起叫我吃饭,大概也只是因为客气吧?煮粉煮到一半人就没了,根本不想见我,连饭都不想煮给我。”
时方满愣愣地听着他的抱怨,里面有一半内容叫他心虚,但对于不想煮饭这件事他倒是一肚子气:“我煮东西,你干嘛靠那么近?要不是因为那个,我会丢人地撒自己一身水?”
“哥不让我喜欢你?所以这么久没见,我连靠近了看一看都不准了吗?”
“所以,说什么我可以有假期的时候过来拜访的权利,都只是缓兵之计。哥其实讨厌我恨不得我再也不出现永远都从你身边消失,对吧?”
时方满没有注意到阎徵眼里幽幽的光,他只听得对方声音低落,下意识就答道:“不是的。”
“我……”
时方满犹豫着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确实有希望时间能把青年那点喜欢消磨掉,也在用冷淡和抗拒把那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推开,但永远消失吗?
他从未想过。
可是不能再给阎徵任何希望了,他的否认似乎已经给对方不合适的信号了,这么幼稚的争吵就算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犹豫着的话被另一句熟悉的话语替代,方才在卧室里酝酿好的话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吐出:“我不讨厌你,可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不讨厌而已。”
“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太正常,但是……”
阎徵低沉下的声音径直打断了:“我觉得很好,我……”
时方满提高了声音再次打断他:“我用那样的身体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你以为我会怎么想?觉得自卑吗?害怕被别发现吗?羡慕和嫉妒其他人吗?”
“那些感情我都会有,但那么多东西积攒下来,最终会是什么呢?”
“对于自己是异类的认同感,和其他人的割裂感,”时方满缓缓伸出两手,一手指向阎徵,一手捂在心口:“你们和我,是对立的。”
这的确也是时方满的想法,并不算欺骗。他不可能把最重要的心结摊开给阎徵来看,但他已经摊开的够多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叫他这么赤裸过。
阎徵没有吭声,视线游移在时方满拉开的两手之间,那不算长的距离,在此时却代表了天堑之隔。
“那天晚上,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说,但你所喜欢的我,恐怕得叫你失望了。我没有温柔,没有善良,没有任何可以温暖你的东西。”
他语气平和地讲出事实:“我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了,给了你一些慰藉,你还年轻,如果走出这片天地,你就会发现真正像明亮炽热的太阳一样光芒灿烂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你觉得冷,你应该向着太阳而去,而不是困在这里。”
阎徵撑着下巴的手臂缓缓放下,两臂撑在桌面,身子前倾,凑近了,专注地望着他。
良久,他嘶哑着嗓子,低声重复:“……困在这里?”
“是的,困在这里,
“你要怎么告诉别人,你喜欢的人生理畸形,你要怎样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你不可能给他任何实质的有法律效力的承诺,你无法以任何一个身份参与他的生存和死亡,抛弃所有正常的被祝福的美好,被一份粘稠的错误的感情困住整个人生,困到你以为的光芒散去,在冷却而死寂中等待着迟来的悔恨。”
时方满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原比他准备中的更加顺畅自如,他凝视着专注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我说的这些,你好好想一想。”
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眼睫长长的眼睛缓缓弯起,上一秒还凝重着的面容突然又变得笑意盈盈,活色生香。
“哥,刚刚那么多,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教我怎么珍惜你吗?”
时方满的眼镜都要被惊掉了,舌头不自觉打结,结巴着:“你……你……你到底在听什么啊?”
他扶着眼镜,胸口阵阵发闷,望着无辜微笑的阎徵,努力压着怒火。
阎徵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些,撑在桌子上的手也逐渐上前移去,纯黑柔软的长发在重力的作用下从肩膀后面滑下,纷纷堆在白皙粉嫩的耳垂边,也有几缕还沾在脸颊外侧,他一动就跟着轻轻摇曳,时方满在愤怒中也控制不住,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散乱的发尾走。
阎徵微微睁大眼睛,偏着头试着晃动几下,发现时方满的眼瞳果然在跟着晃动,耸着肩趴在桌上笑出声来。
“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
“总是盯着看,想象我是女孩子吗?”
突然转移的话题和闷闷低低的笑声,把原来的气氛都搞没有了,阎徵脸上促狭的笑容,叫时方满无力地意识到他果然是个很会耍赖皮的孩子,啥火气也发不出,只能冷着脸:“你正经点。”
“好,但我刚刚发现的,说对了吧?”
“怎么会?”
“但是你说话的时候脸红了哦。”
他突然探身上前,伸出一手搂着仰着头还要继续反驳的男人的脖颈,果断而迅速地压向自己,而另一手撑在桌面上方便自己借力靠过去,凑近后准确地亲吻到了那人微张着还要说话的唇。
这是一个短暂得叫人遗憾的吻,唇瓣摩挲几次,呼吸几息间地交换,另一份身体的热度还来不得完全体验,就被挣扎着结束了。
可即便如此,用力吻上的力度还是在分开后留给那人充血的红艳唇瓣,时方满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实施偷袭的始作俑者时,唇角还湿润地溢出些涎水,镜片下缘起了些薄如蝉翼的白色水雾,仓促地遮挡着一双晶润的棕色眼睛。
很快就被甩开了,阎徵心底遗憾。
“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骂过我是疯子?”
时方满不愿回忆的那个醉酒的晚上,在一瞬间清晰地在脑海中涌现。 那些疯狂的强迫的疼痛的欢愉的一切,那些湿淋淋地黏糊糊地一切,都被用力压下,丢进盒子里,又在此刻,看着蓄足了力气的弹簧跳开,纷纷扬扬洒了满地狼藉。
“你说的话我根本不需要想,之前就说过的,我是疯子的话,就不用讲道理了。”
“我喜欢哥,但不要跟哥讲道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会等到哥答应为止。”
时方满咬着牙根,用手背抹掉唇角的液体,蹬开椅子,站起身。
阎徵恍若没看见般,伸手取过时方满的碗筷,也站起来离开餐桌。拧开的水龙头下水声哗哗流淌,他提高了些声音,冲着那离去的人笑意洋洋地宣布:“但我的耐心也有限,再稍微等你一下,多了我就不等了。”
 
 
 
 
文清的回忆
天气愈加寒冷,期末考试在学生们的一片哀嚎中开始,又在一片欢天喜地的吵闹中结束。在改了几天卷后,老师们把各科成绩登在年终评测上,等下周一家长会时候宣布出来,这一学期的教学工作也就正式画下句号。
照例,各年级老师会在正式放假前组织一次聚会,这次的时间约在家长会当天的晚上,时方满坐在一旁写着给学生的期末评语,听着他们讨论,忽然就有人喊道:“时老师?”
时方满写字的笔顿住,应了声,抬头看去,那人推了推旁边的女老师,笑着说道:“时老师也过来吧?晚上一起唱唱歌?”
说话的人,时方满并不是很熟悉,那是管学校住宿生的生活老师,他今年不是班主任,不去宿舍查寝的话,其他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机会,但旁边的女老师是今年才入职的研究生,也教数学,按学校要求一个老教师+新教师的搭伙惯例,现在正是时方满的搭档,今年的数学正是他俩各教四个班。
时方满有点尴尬地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家里有点事……”
“时老师快结婚了吧?”
这话题隔段时间就得来一次,大龄未婚的青年只能掩饰性地伸手去取放在桌角的保温杯,抱在手心,底气不足地回应:“再……再等两年吧。”
“怎么不急啊?”
“时老师女朋友可漂亮了……”
“那咱们时老师也不错啊,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以后那小孩肯定得可俊了。”
“人家俩有商有量的也挺好的,晚两年结婚也不怕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在一片突然嘈杂起来的讨论中,话题越转越偏,逃离话题男主角的时方满刚松口气,余光一瞥间,却看见那位不是很熟悉的大姐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拉着那姑娘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微微一愣,想明白后忍不住轻声叹息,低头去饮了两口水,杯口升腾的白气热乎乎地扑在脸上,镜片都斑驳不清了。
为了防止话题再转回来,时方满也不忙着写学生评语了,收拾好书包就找个借口打算先走。他刚一出门,正往楼梯后走去,却看见前面拐角处站着两个人。那两个女人的身影熟悉,刚刚才见过,只是此时明显是一个正在安慰另一个,他立刻顿住了脚步,尴尬地恨不得能原地隐身。
“时老师?”
时方满推了下要从鼻梁上滑下的眼镜,强装镇定,声线冷静而不失关怀:“嗯,你俩怎么在外面说话,天气太冷,别冻着了。”
生活老师拉着另一人让开通道:“小倩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屋里人多,她不好意思说,我帮她看看呢,没啥事儿,我俩等会就进去了。”
“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嗯,有点事,先走了。”
时方满微微点头示意,从他俩身边绕开,不妨腰间突然一紧。他回过身,那姑娘拉着他大衣上的系带,仰着头,神情专注,眼里似乎有一团滚热的火苗,欲燃未燃。
“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我看你一直没有发过,也没有表达过,我以为你也是单身,所以……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趁唱歌的时候跟你表白,但是,我没这个机会了是吗?”
“你真的有女朋友,你……你没有骗我吧?”
女孩略带哭腔的质问压在时方满心头,胸口积了一股浊气,似乎吐出来便要熄灭那团小火苗,但时方满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轻轻把系带从她手心里抽开,礼貌地欠了下身子,温柔道:“不好意思,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他快步从压抑的氛围中往外面冲去,直到走出了学校大门,过了个路口,听见主干道上连续不断的车辆行驶声,才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冷静下来。
时方满伸手招了辆车,在后座上坐好,一边活动着因寒冷而冻得僵硬的手腕,去把大衣腰侧的系带重新系好,一边吩咐:“师傅,去趟医院。”
十六楼一如既往安静,最近多去了几次,照顾时齐树的几个护士和他也都熟了,隔着门小声传话:“文医生正在里面打激素,您稍等下。”
等了五六分钟,一袭白大褂的女医生和推着车的护士一起走出来。前几次都没有碰上,时方满这是第二次见她。两人都打了个招呼后,文医生招呼着身后的护士先下楼,和时方满解释道:“他疼得睡不着,我叫人拿点止痛药上来。”
“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吗?”
“嗯……怎么说呢?”
文清示意他往隔壁会客间去,两人落座后,她一边脱去手套,一边压低声音,语气淡然而客观地解释:“虽然病人家属叫我们一声医生,指望着我们救死扶伤,但癌症这个东西,不管我们怎么用心,尽力,大多数也都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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