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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近代现代)——长亭树

时间:2021-12-25 10:47:57  作者:长亭树
文白招手叫住一辆计程车,飞快地跳了进去:“下次再见。”
“……再见。”
在临走前,阎徵去超市买了大堆东西,送货地址填的依旧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地方。这次买的东西里面,奶制品和熟成的肉类居多,几乎没有生食,和以前阎徵在的时候相反,但正好适合时方满现在不开火做饭的状态。
他发过去的消息第一次有回复,时方满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阎徵在酒店里收拾着行李,看到了,笑着躺在床上,慢慢打字回过去:“退不了,会浪费的。”
这条消息直到回到另一个城市都没有得到回复。大一新生们终于结束了军训,开始正常的校园生活。和那些高考前加油鼓劲的话相反,稍微好一点的大学都不会像想象中那样轻松,而阎徵他们这所在全国都排名靠前的重本大学,学习、科研甚至是社交的压力都比高中更甚。日常有作业,每月有月考,期中有报告,考试周前还有结课论文,阎徵不得不把自己的时间规划地整整齐齐,并严格执行,才能同时兼顾着学生会、仪仗队和创业的工作,张弛在他的鼓励下竞选了团支书,通过他,阎徵也才能在繁忙之中保持着和同班同学的亲密联系。像他们这样的学校,一个班级一半以上都会保研出国,另一半也会投身各法院检察院,从各个城市或地区的基层公务员做起,同班同学这样的人脉,必然值得用心经营。
而即便这样繁忙,阎徵也要抽出时间去健身。其他人不知缘由的人只以为是阎徵的爱好,一遍佩服一遍羡慕。可实际,自从他把时方满当做未来要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的人后,就有种对象一米七八而我也一定要公主抱他的觉悟,更别说那些年轻气盛的青年人会看的影片里热血沸腾的片段给他的灵感,阎徵只生怕自己的力量训练不到位,做不到那些在脑海里来来回回无数次的高难度动作。
他也就开荤那么一回,一次之后便隔半年,时间越久,越不容易靠那些照片里留存的记忆来慰藉,只是顾念着害怕惹恼了时方满,发消息的时候装着言辞正常。可越压抑,心里便越暴躁,联系时方满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自那次十一后,时方满不再是一条消息都不会,可几个月来,他对阎徵说话的话也屈指可数,直到有一天,阎徵又是克制不住,又是故意试探,往时方满的手机上打了一次电话。
无人接听。
微信却轻轻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时方满回道:“如果放假了想回来的话欢迎,但我依旧希望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常。”
那时候,阎徵正站在阳台上,窗户开着,风吹过来打篮球的声响,校园的广播里钢琴琴键在跳动,正在播着的那首曲子是经典的卡农,《卡农》是一首为了纪念亡妻而创作的曲子,从头到尾八个和旋,一个声调的曲调自始自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直到最后。这样一支曲子,有人说卡农的魅力在于你幸福时能听到忧伤,沉沦时能听到希望,那么在此时,他无端听见一道叫他血液沸腾的声音。
“你的想法我有不回应的权利。”
是了,这是时方满的想法,没有改变的想法。
阎徵在随着流淌的钢琴曲一起袭来的痛苦和愤怒里,听到了能叫他丢开一切的渴望。
他从未忘记,在夏天结束的那个火车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而他的想法,也完全没有改变的念头。
考试周终于伴着大雪袭来,纷纷扬扬埋了半个城,而与此同时,另一座城市里却只是高远晴朗的天空。寒风刮散了云彩,日头高悬,洒下的明亮的阳光看着温暖,却只是装作样子唬人玩罢了,时方满手里拿着材料,从市委大楼走出,一出门就冻得打了个喷嚏。
市里每年年底市都要组织公职人员培训,时方满他们学校每年都会派人去上两节课,这样的事一般都是老资历的老师才有资格,自然轮不到他这种年轻老师,但可惜,跑腿的时候就得他们顶上。
门前另一波西装革履的人正在排队做安检,他从旁边绕过,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今天只要拿了材料回去给他们教导主任就行,于是他沿着台阶边走边给主任那边打电话,寒风吹得紧,打完电话手都快冻僵了,他把手揣进兜里,匆匆往外走,身后却穿来一阵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
那脚步声听着并不急,却一声声,皮质落在平整的石板地上发出“哒哒”轻响,逐渐越靠越近。
时方满下意识站住脚步,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追着自己出来了,回过身去。
一袭黑色西装,款式经典,做工考究,白色衬衣上黑领带平整地垂落着,一身打扮如同突然从电视台屏幕里跳出来的新闻发言人,正式而精致。
时方满搁在兜里的手攥紧了布料,头微微下垂,脑子里一时间并没有产生什么新的想法,脚下却一动,身体本能反应着就要往旁边躲让。
“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说话时的声线和周遭协身而过的风一样冰凉,而平静的面容正也如这冬天的冷下来的日头,那个叫时方满看见便自惭形秽的人,那张过分英俊到有些出挑的外表,依稀之间,却和他有三分相似。
        21:13:01
 
 
 
重遇时皓
时方满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时皓是什么时候,自他们长大以后,自那场夭折的手术之后,时皓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他,也重新安排了他的人生。他和时家自此远离,一个人在外地上学,然后回来,在同一城市的另一个世界里默默地生活。
蒸蒸日上的时家永远是当时财经报上的焦点,不必再去费心处理那些顶着时家的名头干着丑事的家伙们,时家老当益壮的掌权人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继承人可以集中精力,花费大量时间创造属于豪门的财富奇迹。那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似乎离时方满很远,远得他站在这里都忘却了上一次和时皓见面是什么时候,可那些故事也离他很近,近得在于两具身体里流淌着相似的血液,在于如果过去无法改写,谁也不能否认他们还称得上是“一家人”。
不能去想那些一家人应有的细节,一旦去思考,去追究,胃里便一阵抽搐,胃液隐隐有了活跃的苗头,时方满的喉头堵塞,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你没事的话,去车里等我一下。”
时方满循着时皓的身后看去,几个同样穿着正式的人员正拿着材料等在身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出门时候那一堆排队做安检的人就是时皓一行人。
“哪辆车?”
“停的远,你不认得,”时皓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很果断地自己下了判断,然后冷静而客观地处理:“我叫人带你去。”
时方满也跟以往一样,只要听从就好,过去的事实证明,时皓说的话都是对的,听他的话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带时方满过去的人和车里的司机都十分客气,也不问什么,安排他坐在车内后,难得大冷天里还递过来一杯热水。时方满捧着水杯缩在柔软的车座上,一边等待一边无聊地翻着手机。
他的手机上,最多的永远是阎徵的消息,一天少说要发三四条,多了便能一天到晚响个不停,所以现在,阎徵也养成习惯,到了晚上统一处理,如果忘了,那就和第二天的一起。
就像以前皇帝的那个“已阅”一样,只不过他一般是“已阅不回”。
翻看着今天的消息,阎徵正抱怨着说道:“考试周了,背完法理学背宪法学,再接着背中国法制史。”
“还要背思修……”
“中午食堂有羊肉汤,买了一碗尝了下,不如我做的好吃,但是小炒菜都还挺不错的,拍了糖醋里脊和辣炒鸡丁。”
“图片糖醋里脊”
“图片辣炒鸡丁”
“图片堆在一起的书”
阎徵发来的消息有一点最好,同时那也是最吸引时方满的地方:通过阎徵对那些大学生涯里常见的事情的描述,时方满也能回忆起自己大学时候的模样,不管当时过成什么样子,可毕业之后,记忆的滤镜总会过滤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最后剩下的只有怀念两个字。
车门无声打开,时皓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时方满从情绪里抽离,收起了手机,安静地等待着。
“我爸生病了。”
时皓沉稳地讲述:“已经做了几次化疗,但情况依旧不是很乐观,医院那边,叫做好准备,他的意思,还想再见见你。”
一时间,时方满不知是那个人身上发生的噩耗更叫人震惊还是他要见自己这件事更出乎意料,如果不是时皓亲口所说,他一定会质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时家的掌权人,真正把泯然众人的时家带领到如今地位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时齐树,和时方满妈妈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时齐树,时齐芳,一对相差八岁的兄妹,在妹妹二十一岁之前,他们一同成长,友爱亲近。但时隔八年,两人再次相见时却彼此憎恨,针锋相对,直至一人的死亡。
可和自己的妈妈不同,时方满并不恨着时齐树,他在那个男人面前,永远只有害怕和心虚。
到了最后,时方满只能问出一句:“病……治不好吗?”
“希望不大。”
时皓冷静地回望:“化疗很痛苦,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年纪,也累了,趁着现在还清醒,不如多做些事情。”
“如果他愿意见我,我随时都可以。”
时方满艰难地吐出来这句话,而更加艰难的是他要说的下一句。
“节哀。”“
干巴巴的两个字,时方满却说得口干舌燥,
“他现在吃得很少,肿瘤发生了脑转移,随时都有可能缺氧,嗜睡,昏迷,然后就是……死亡。”
“从发现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时方满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似乎时皓只是想倾诉,或者他只是在表示不需要无用的安慰。那些苍白的话语,不属于那个总是精明而又果断,永远一针见血的少年。
“一起吃饭吗?”
时方满推了推眼镜,主动道:“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联系我,现在的话,一起去吃饭吧?”
“好。”
隔了太久,时方满根本拿不准时皓的口味,硬要回忆的话,似乎也只是没有口味,没有特别的偏好,也不会挑食,似乎只要食材干净新鲜,那个人都可以欣然吃下。车辆平稳前行,他思考了许久都没有定论,只好出声询问,时皓却侧过脸看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你不用操心。”
以时家的身份,自然不会在外面随意吃一口,时方满和那个世界隔离太久,此时反应过来,不由轻吐出气。
一顿清淡而精致的怀石料理,时皓充分践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除了服务员上菜和走动的声音,周遭极为安静。时方满也逐渐静下心,开始享受料理清淡而原汁原味的美好。怀石料理讲究的是应季新鲜,最大程度的彰显食材本身的色泽香味和味道,每道菜都是在客人点餐后才开始现制作,也因此每道菜之间都有五到十分钟的过渡时间。许是为了配合冬天的季节,面前的庭院是典型的日式枯山水庭院,无池无水,却立石为山,流砂为水,时方满眼前所见之景皆静止且了无生机,但在寒风凛凛的冬夜,和一人无声对坐,这种极简的,干枯的意味却正契合了如今的意境。
吃罢,时皓派另一辆车送时方满回去,回到时家,正是周玉梅打算就寝的时间,上了年纪却保养良好的女人披着一袭素雅的烟灰色绸缎披巾,正坐在客厅的吊灯下,慢慢啜饮一杯加了补药的热牛奶。周玉梅年根上也生了场病,虽不严重,但年纪大了抵抗力也下降,拖到夏天才好,于是每天晚上临睡前,这杯牛奶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身边。
时皓站在身后看着周玉梅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那个永远挺着腰板,仪态优雅的女人也慢慢佝偻了身躯,岁月和病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抵挡的了的敌人。时齐树已经倒下,而这个敌人还在争夺另一个人的胜利。
“妈。”
他出声喊道。
“皓皓,回来了?”
周玉梅听见动静,转过身:“是项目不顺利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时皓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过去。
“顺利,市里的领导都已经批过了。”
“最近辛苦了,过年前能结束这件事最好,你和你爸说过了……”
周玉梅习惯性地说着,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尴尬地抱着手里的白瓷杯,顿了下才道:“你自己操心就好了,我也不懂,就不瞎添乱了。”
“妈。”
时皓踏着楼梯回自己的卧室,走到路上,却再次回过身。
周玉梅抬着头望向他。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顺风顺水地出生在这个家里,被当作时家唯一的继承人抚养长大,从小便聪慧早熟,惹人喜欢。
可似乎这孩子也太聪慧早熟了。那些事情,他在大人不知不觉的较量和争锋之中却看清楚了。
“爸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见一见时方满。”
她听见他唯一的儿子这样说到,心里苦笑,低下脑袋搅动着汤匙。
“见吧,见吧……”
        21:13:04
 
 
 
罪孽与幸福
那天时方满给时皓留了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但是他却没有留对方的,导致最近一有未知来电他就做好了准备,可无一例外,都是推销和诈骗电话。
实际上,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自己说了随时都可以,以时皓一贯直来直往讲究效率的处事逻辑,就会像今天这样,一辆车直接堵在校门口,拉着他去往医院。
上次阎徵出车祸时候住的就是这家医院,时隔半年,医院依旧是人来人往,而住院部十六楼,也和记忆里一般。时方满跟着时皓的脚步,出了电梯,顺着走廊往东侧最里面走去,他们在最里头的的那间房门前停下脚步,时皓先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
护士朝他们比了个手势,悄声道:“睡着了呢。”
“他一直疼着,估计也就是睡一会,你们稍等下吧。”
房间敞亮,对着门的方向还有一个阳台,只是通过去的门窗封闭,只看到外面一层纱状的白色窗帘在空荡荡的阳台上无声地随风飘荡。
另一间房间里已经提早备好了热茶,时方满跟着时皓走进去,立刻就被墙角大捧大捧的鲜花吸引了目光。依他正常非专业的花卉知识,只认得出花瓣小小簇在一起的橘黄色是万寿菊,红色的点状的小花朵是使君子,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牡丹,还有花盘同样硕大带着细细绒毛的白色雪莲。这些花和其他时方满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混在一起,花瓣拥挤中间或露出细细长长的红色布条,虽然隔着远,上面的字都看不太清楚,但大抵也都是写着祝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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