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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近代现代)——长亭树

时间:2021-12-25 10:47:57  作者:长亭树
黑眸沉静坚定,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半晌后移开视线,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纸巾,擦干手。
阎徵走出来,提起装满杂物的垃圾箱准备离开,此时,却有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从底部传来,似是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支离破碎的玻璃片压在桶底,原本清澈透明的材质如今黑枯污浊,衰败的植物附着其上,一同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时方满把花扔了,把装花的玻璃瓶也扔了。
阎徵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过了好久,才迈开脚步。
经过门口时又是一滞,却只那么一瞬间,随后就干净利落地摘下挂在门口的巨大钟表,也落在垃圾箱的上面,关了门走出去。
*
近来天冷,阎校元的冠心病又发作了一次,年纪越大越经不起折腾,他就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这个儿子。
令阎校元欣喜的是,阎徵在经商一事上极有天分。他看人看事的眼光精准,沉稳而耐得住性,干事利落,必要时下手狠毒,如一条伪装好的兰花螳螂,面上优雅柔美,刀锋却凌厉狠绝。
上一次那个政府采购的项目,阎家本来是给罗京家陪标作势的,罗京花了大笔的资源,本是势在必得,结果事临到头,他那个儿子罗子临曾经惹上官司的旧事又被重提。不得已,罗家灰溜溜地退出竞争,前期的工作全当做人情卖给阎家,元祥就这样不费力气得了项目。
这事做得隐秘,直到中标后阎徵才透露给阎校元。陪标作势却抢人生意这事着实不地道,但商场如战场,阎校元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只要不抖落出来,就是一笔绝佳的大买卖。
“您可以出面,把一部分工程包给罗京,他花大力气走出来的关系,这次工程落不到手上,日后也还有机会。”
阎徵微笑地说着,完全没有下黑手的亏心。如此光明坦荡,一副真情实意,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面相柔雅的年轻人,心思甚至比浸淫商场几十年的阎校元更狠更深。
阎校元面上绷着,只夸了他几句,心里却很是得意。
后来又聊了几句,把阎家手上的活都指给阎徵,他又想起来一事,突然问道:“你大哥的事对上面有影响吗?”
阎徵垂下眼帘,无奈地点着头:“要不是因为他,这事办起来也不会那样艰难。”
“您知道的,年前正碰上严查,他的事情上了报,瞒是瞒不住的,我就直接跟上面的李处坦白,说哥是交友不慎,沾染毒品才会没有章法,触犯法律。”
“阎家从来都是守法明理的家族,一点都没有徇私,我哥犯了错,法律该怎么判怎么判,他在元祥的职位都撤下了,半点权力也没给他留。”
“这些都是事实,一查便知,李处也是很满意。”
“如今他在城东的戒毒所,若是一年内戒不了,阎家也会另找机构叫他去戒了,我和李处保证了,除非我哥他戒除毒瘾,否则元祥的事情不会再让他插手。”
“这下人家才松口,说是不追究了。”
阎校元叹口气,声音也苍老下去,缓慢道:“看来,我那时没有管他是对的。”
“他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因着戒毒瘦了好多,也不安生,月前还伤了一个工作人员,我是……我是越来越失望了啊……”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阎徵淡淡地宽慰。
“我听人家说,一旦吸毒,即便是戒了也无时无刻不想吸的,那些真正成功的人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抵抗吸毒的欲望,你说,你哥他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吗?”
阎徵没有搭腔,睫毛微微颤动,只低头又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端给阎校元。
阎校元心里也清楚,挥挥手叫他去忙,想着元祥的未来以后就要靠阎徵那个孩子,既有淡淡的惆怅,又有虽则自己老去但接班人却更胜一筹的自豪和期待。
他从此管的更加少了,又过了好些天,才听闻阎徵最近正大张旗鼓地找什么人,晚上用餐时候,就随口问了一句。
阎徵放下筷子,状若无事地问道:“爸,你是哪里听的消息?”
阎信刚刚睡熟了,宋丽菁让小施把他带去卧室,回头一边擦干净手准备用餐,一边笑着说:“是我说的,我们女人这种消息最灵通了,你就说是不是吧?”
“可不准说谎哦?”
阎徵也笑了起来。
他回过身,高大的身躯压在一截梨花木的椅背上,眸光闪动,紧紧盯着宋丽菁。
“是,我找我高中时候借住的那个老师,好久没联系现在想联系却联系不上了,您消息灵通,那有没有听说过他呢?”
宋丽菁走过来坐下,皱着眉头想着,突然就想起去年暑假在医院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说的是那个姓时的老师吧?”
阎徵立即绷紧了面皮,手指发白,用力地握住一截雕刻出的梅花枝,甚至将前端伸出去做样子的几节花茎给掰了下来。
坚硬的木枝抵在手心,阎徵微微哑了嗓子。
“你知道他?”
他急切地向前探出身子:“他现在在哪儿?”
“我哪里知道?”
宋丽菁好笑地望着他:“我只记得去年你车祸住院的时候,他来看过。”
“他人生得挺好看的,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了。”
阎徵还要再问,只是有人比他更快,阎校元听着他们聊天,眯着眼想了半晌,这会儿突然接了句:“你们说的这个人,姓哪个时?”
凑过去要问话的阎徵微微一愣。
这些天来,一直找不到人的失落和恐慌在此时爆发,心跳声如雷鸣从身体内部响起。
他惶然睁大双眼。
宋丽菁还在笑。
“日寸那个啊,就是时间的时。”
阎校元“哦”了一声,直起身来,颇感兴趣地打听。
“这个姓氏不多见,是不是时家的什么亲戚啊?”
“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早跟周太太打听过了,他们时家从来没有这个人。”
她笑着,声音如风铃清脆:“就是巧合了。”
“那算了。”
阎校元马上失去兴趣,开始聊起别的事情,但是阎徵攥着椅子的手却越来越紧,脑子里面乱慌慌的,连阎校元叠声叫他的名字,不虞地皱紧眉头盯着他都没有意识到。
整具身体像是过电,心脏剧烈地燃烧。
那个人是他午夜梦回时候嘴里叫着的满满,是他那成熟体贴而又温柔自卑的满满。
沉浸在满腔热血和绵绵情意里。
偷偷在心底喊着“满满。”
在耳鬓厮磨时喊他满满。
以至于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也姓时。
“他们时家从来没有这个人。”
不对的。
不对的。
因为乱伦是肮脏的丑陋的,一旦爆出来会让整个家族都蒙羞的丑事。
因为畸形的身体是那桩丑事的证明。
时家不能有这样一个人。
时家不能有时方满。
所以才有了“他们时家从来没有这个人。”
不是巧合,是时家给了他姓氏,却抛弃了他。
所以时方满也从来不提。
独自一个人活着,直到空荡荡的两截人生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撞到一起。
碎木落在掌心,血色洇开,阎徵恍若未闻,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小'样追新峮ヽ柒柒~酒-似酒'屋"玖玖'医 )
 
 
 
黑海
城东的一家强制隔离戒毒所里,一大清早就有人在办交接手续。新来的戒毒人员安顿好后,跟着一起进行早上八点的放风,放风时间是一个小时,是在管教民警的监督下进行体育锻炼,接着九点吃早饭,九点半进车间开始进行义务劳作。
戒毒所的每日都按照固定的日程表进行,而一天三次,每次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就显的尤为珍贵。
大家都排着队盛饭,端着饭盘和汤四散坐下,餐厅内满是嘈杂的交流声,偶尔也有几下冲突,但只要不是大乱子,值班民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孙东岳垂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端着盛好的汤,找了处最近的地方坐下。
他模样一般,又低着脑袋,腌白菜样缩着身子,安分守己地坐在小板凳上沉默地吃饭,按理说应该很不起眼,但偏偏耳侧一阵风刮过,一个巴掌就狠狠落在后脑壳上。
“你妈的!孙东岳!可把你这孙子盼来了!”
阎礼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两颊都凹陷下去了,但精神头明显比萎靡不振,哈欠连天的孙东岳要强。
孙东岳抖着声音,坑坑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在这儿都待三个月了!”
阎礼一屁股坐下,餐盘砸在桌上,热乎乎的菜汤溅出来,洒了孙东岳一手,烫得他哎呀呀地叫起来。
“操,你这孙子可把我坑惨了。”
阎礼抽了张纸巾甩过去,恨恨地道:“要不是那天你这孙子攒场子叫我过去喝酒,老子能进来吗?”
孙东岳的手背上肿起一大片红色,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憋了点气,嘟囔着:“又不是我叫你开的车……”
“那你也没拦我啊!再说了,不是你撺掇,我怎么会吸这玩意儿?”
孙东岳心虚地低了声:"我也没有硬塞给你,是你心情不好,自己问我要的……"
阎礼恼羞成怒,一巴掌又呼他脑袋上,直接把人打得头一栽,重重磕在不锈钢桌面上。
孙东岳双眼通红,人也恼了,说到底他近来正是毒瘾大的时候,前天还在看守所里被捆了一天,今天哈欠连天,心里猫爪一样痒,这种难熬时候,即便是个胆小的兔子也要跳起来咬人。
他推了把阎礼,张嘴就是一句"妈的!"
"说到底还不是你那个弟弟!"
阎礼愣愣地坐在地上。
看他这一副啥也不知道的反应,孙东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毒瘾发作的作用倒叫他忘了自己以前在阎礼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想着若不是自己掺合进两兄弟的恩怨之间,估计现在正安安稳稳地待在金岁睡小姑娘呢!
“你弟为啥非咬着你不放?”
"你他妈的是抢他老婆了还是杀他妈了?"
阎礼脸色煞白,抖着嘴唇没有说话,只听见孙东岳一句一句骂娘,倒是勾起了那遥远记忆里,带血的蓝色绣球花。
年少时候的他一身戾气地站在屋里,言辞讥讽狠绝,吼着那个写遗书的女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指着阳台大喊:"我妈就是这么死的,你要是愧疚,你下去啊!你下去陪她啊!"
"一命还一命,你说得多好听,敢不敢!"
"跳啊,你给我跳啊!"
于是真的有一阵带着馨香的软风掠过,那一身曼妙身姿跨过阳台边缘,青葱般的手指在空中遥遥一挥。
阎礼下意识地追上前两步,却犹豫地,顿了一顿,缓缓伸出了手。
他们没有接触,两个指尖隔着一截薄薄的纸张的距离,随后那只小巧的脆弱的带着血色的手往下坠落,越来越远。
下一秒,一声沉重的闷响,血色弥漫在破碎的淡蓝花瓣上,抽搐的人体是灰白的,世界也瞬间失去声音,凝固,静默,如同老电影最后一幕落场,画面定格在诡异的蓝,刺目的红和支离破碎的身体上。
雨丝迷朦,淡蓝的花瓣混着黏浊的血液顺着水流飘到脚下,阎礼听见阎校元隔了很远,喊着“儿子儿子”,他颤抖着手指抹去眼泪,惶惶跑过去,从救护人员身边经过时,身上陡然一冷,猝然回头,正对上的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直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平静。
漠然。
忽略那秀雅柔和的少年人颊边湿漉漉的泪痕,阎徵几乎像是个误入其中的旁观者,冷漠地看着母亲的尸体,静静地盯着这场慌乱,黑沉沉的眸间甚至还有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打量和探究。
那两孔深邃如黑海的眼眸从回忆深处涌现出来,阎礼手脚冰凉,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就落在一处冰封的海里,黑暗而厚重的冰面压在头顶,透不过半点天光。
*
换下黑色正装,套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时皓打散梳起来贴着头皮的发型,洗了把脸,打开休息室的门走出来。
会议室的桌椅已经收拾整齐,助理从记录员那里接过会议纪要,塞进公文包里,大家恭敬地冲时皓打过招呼,得了他的回应后安静地离开会议室,轻声合上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和犹在亮起的巨大投影屏。
“时总,目前李处长的态度还拿不准,阎家老大的事情他知道,但看上去并不太在意。”
“罗京那老爷子在土地规划局那里的关系很硬,如果他给阎家作势,我们这边会更加被动。”
时皓沉默地点头,转过去看着助理的眸光冷静,徐徐吩咐:“不用急,你两边都盯着,等确定下来及时汇报。”
“阎校元现在根本不管事,倒是很信任他这个二儿子。”
时皓点点头,拉开椅子示意助理坐下说话,又热上一壶水。
“你觉得阎徵那人怎么样?”
“比他爸要强,手段更曲折,下手却更狠。”
助理说完,犹豫了下,又道:“但他这次在延河机械这个项目上和我们针锋相对,倒是有点简单粗暴了。”
“他有急事,这样做,不奇怪。”
他饮了口茶水,英俊的面容上毫无疲态,明明也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但举手投足乃至说话时候的神态及语速都十分沉稳,倒像是个久经世事而内心无波无澜的老年人。
“阎校元以前从未重视过这个儿子,在阎礼出事前,阎校元钦定的元祥下一代接班人根本不是阎徵,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阎徵不仅把老大在元祥根基全部打散,还改变了阎校元的想法,彻底放手把元祥的管理权交给他,客观地评价,这一点我和你都是做不到的。”
“但他掌控阎家的时间太短,根基不稳,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助理点头,沉声道:“况且我听说,阎校元还是偏心老大的,现在是阎礼进去了,但等过段时间他出来,老爷子的想法难免摇摆。”
“不用等了。”
时皓抿着唇,露出淡淡的微笑。
“阎徵那个人如此厉害,在他哥的事情上,难道就没有动过手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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