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不找一个人管着你,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祸端!成亲了就好好地和妻子在一起,若有了孩儿,你也会知道身为人父的责任。”萧凤鸣说道。
王皇后虽然更宠爱幼子,但是长子的威信和前程却是远远超过了幼子的。见长子不松口,王皇后沉默片刻也就帮着长子劝说起萧明来。这一下,萧明就越加的愤恨了。他对周家的女儿说不上什么非卿不可,但两厢对比,却更加的憎恶起李家的女儿来。因此他出了这么个羞辱人的主意,若是坏了李家女儿的名声,自然也不会嫁给他了。
而今听到了萧鸾横插一脚的消息,萧明对萧鸾愤恨‘’,只是气不了太久,他忽的一笑,拍拍周维松的肩膀,说道:“说起来,我这兄弟也没有娶妻,不若让我这三哥送他一段好姻缘。”
周维松闻言,却有些犹豫起来,说道:“这……不好吧……”周维松虽然人没有什么本事,却也不糊涂,既然萧凤鸣和王皇后都属意这李翰林,那多半也是有所诉求的,平白将这么个人推到别人阵营里,周维松也有些不安。
“不好?”萧明瞥了周维松一眼,大声笑道,“那我们的姻亲缘分也只好这么断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据说她也是贤良淑惠,父亲官位也小,没有底气。也不会影响我三妻四妾不是?”
周维松一听见这话,顿时脸色都白了。他们家为了攀上萧明,出钱出力甚至连嫡出的女儿都出了,若萧明拍拍屁股反悔,自家可就闹大笑话了。当下周维松主意一定,急忙赔笑道:“三郎说的哪里话。我们自幼的情分,三郎只要开口,小弟自然是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周维松的年纪其实比萧明还大几岁,此刻自称小弟,无比自然,引得萧明哈哈大笑,拍拍周维松的肩膀笑:“好你个周维松,且听我说……”
那一头萧明窃窃私语,这一头的李家却是震怒不已。李正清抓住女儿的手,泣道:“我的好女儿,真是委屈你了……这门亲事,我们不应了。”
李秀兰闻言,心中也是大石落地,她朝李正清盈盈一拜,说道:“多谢爹爹。”她擦了擦因回想受惊而起的眼泪,又有些犹豫,轻声问道,“拒绝三皇子的求娶,会不会对爹爹……”
“我儿不怕。”李正清立起眉,说道,“这世道无非是一个理字。大不了我将这乌纱帽一摘,咱们一家人回家种田去!”说到这里,李正清又笑,“你爹我可是种田的一把好手,绝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李秀兰也跟着笑了起来。父女两笑了一会儿,李正清又问:“那个救了你的人……?”
李秀兰闻言,回想起那个挺拔似松,气质如兰的俊秀青年,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是……是成王殿下。”
“成王殿下?”李正清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看到李秀兰的模样,面色也是一沉,说道,“成王素来和赵王不和。我儿还是要少参合为好。”说到这里,李正清也是心头暗笑,他的女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如今天这样出门,也都是待在轿子里,不曾外出。今日事就是一个意外,哪里还会再来一个意外,让她跟成王殿下认识呢?
而李秀兰听闻成王和萧明不和,却是心中一喜。经过今天的事,萧明在她的心中无疑为洪水猛兽,知道救了自己的人和萧明不和,她便觉得萧鸾和她是一边的了。这种微妙的归属感让她十分高兴,说话也活泼了几分,便拉着父亲的衣袖撒娇道:“爹爹你且与我说一说罢。”
李正清对这个女儿宠得如珠如宝,最经不得她这般撒娇,只好拍拍女儿的手,说道:“好好好,为父倒是听说过不少成王的轶事,虽然不曾见过,但风评却是褒贬不一……”
萧鸾并不知道这京中有人在算计她,有人在议论她。救了李秀兰,只是随手为之,她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她辗转反侧,也只想着齐霁真一个,一会儿担心她吃的不好,一会儿又担心齐霁真身子弱,会不会晕倒。总而言之,就是不放心。
考试要持续三天,萧鸾也不可能每日都去考试那处蹲着,她还要上朝,还要处理公务,还要顾及他人的眼神。因此,萧鸾闷闷不乐的派了个人去蹲点,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此前她已经去过了严贵妃那处,两人也商议出了个结果,剩下的事则需要时间和人手静待发酵。但是萧鸾却不能放松,许多事都得时时的盯着。最近还需要她时常走动自己这边,联络感情等等事务。
一晃三天已过,齐霁真随着人流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虚得仿佛是踩在云端那般。她眯着眼,看着太阳初升,洒在这座城市。京为极数,是大而盛之意。所以一国之都,称为京城。齐霁真看着这黑压压的人,天下举人齐聚,他们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朝气蓬勃的青年,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口音,却来到这里。突然之间,齐霁真就感觉到了京城的意思。
有容乃大,这京城之中汇聚了天下之才,这阳光下黑瓦白墙,彼此相连,似乎看不到尽头,这里有无数的人,无数的才子佳人,无数的悲欢离合。这大概就是这座城市的魅力。
齐霁真站在原地,她闭了会儿眼睛,她听到了脚步声,一名身材魁梧的仆役走了过来,朝齐霁真一躬身,说道:“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请随我来。”
科举之中虽然寒门居多,但能读书的,也不乏一些有家底的人。因此大家也就草草扫了一眼,便又扭过了头去。齐霁真也不在意,她点点头,示意人带路。仆役小心地带领着齐霁真,齐霁真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在贡院里待了三天,待在一个憋屈狭小的单间里,面前是决定她一生的试卷,那种感受并不好,可以说是紧绷压抑到了极致。因此一想到能看到萧鸾,她就忍不住脚步松快起来。
在走到一个无人的小路口,齐霁真一眼就看到了在另一头来回转悠的萧鸾。齐霁真陡然笑了起来,对方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是如此鲜明,她那些沉沉挂记的心事,在看到萧鸾的一瞬间都如风吹去,只留下一身的轻松。
“六郎!”
萧鸾闻声抬起头,就看到穿着青衣学子服的年轻少女飞奔过来,扑进了自己的怀中。萧鸾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的双臂,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欢快的笑声。萧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心上人大概就是如此,总是忍不住会微笑起来。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处,过了一会儿,齐霁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声说:“我……我三日未曾梳洗了。”
“没有关系。”萧鸾笑,她轻轻地蹭了蹭齐霁真的鬓边,“没有关系啊,很香的。而且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齐霁真便不挣扎了,两人静静相拥,在这无人的深巷,却自有一份温馨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到现在123章,两个主角从6,7岁也长到了现在的成年,谢谢大家能看到现在。我们小的时候总认为变成大人了就能无所不能,其实长大了才知道其中的无奈。当然有欢乐也有开心,但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默默的去承担,去做决定,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伤心就去找妈妈哭一顿了。突然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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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春图
天还未亮, 如今已过秋, 晚上的空气里带上了凉意。房间里灯火暗沉, 将人影映照在墙壁上, 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屋外种着桂花,桂香顺着夜风飘进房间, 带来了甜腻的香气,只把一群翰林熏得更是渴睡。
历来的会试都是由礼部办的, 但是评卷的工作却多选翰林来做。会试共三场, 每场三日, 一科过后,为防舞弊, 在作文完毕后, 受卷、密封等工作都是交由吏部专门的官员进行。在头两年的科举过后,萧炜有感参与官员参差不齐,甚至专门下令精选四十上下, 五品至七品,品行良好的官员来做。
种种程序之中, 耗费时间很长, 自然不可能最后才一一评卷。事实上, 大量的筛选工作,从掌卷、受卷的过程之中就开始了。若有不合规之处,甚至不会提交到最后评卷人的手中。
而在评卷之时,更是通宵达旦,一份试文, 要经两人以上的评语,这样对比评论,才能确保对方的真才实学,而不是由一人的赏识。
“此文……”突然有一人扬眉道,他写下有独见,必能尽忠,可取之的评语。
试卷交由其他人,有人嗤笑道:“文采斐然,但其中想法却是异想天开罢了。”
“这可不见得。你们南人不懂北人。此人对马政见解独到,予甚至不及,定是个可期之才。”
一群人讨论得热烈,但谁也不可否认,这篇策论确实写得极为漂亮,读起来朗朗上口,用典仿若天成,其中风骨铮铮引人注目。评卷亦是要评文风的,若文风不正,哪怕写出花来也不会录取。因此也出现过有考官光凭文风以为是某某名士,结果最终开卷不是,甚至为此痛哭的事情来。
一群人吵吵嚷嚷,最后还是画了个上等,交由主考官定夺。要知道单房排名算不得什么,最终还是要由主考官重新排名。而一般推举的人会极力推荐自己看上的卷子,所以这时候就要看主考官把握大局的能力了。
不论考官之间如何评定,外面的学子们倒是通宵达旦的狂欢了一番。萧鸾询问过齐霁真的意思,齐霁真不愿在外面多逗留,她瞒着父母,而一日没有放榜,她的心中就一日不得安宁。萧鸾便叫来了沈引玉,打算三人出门散散心。武举不比科举那般引人注目,相关章程也一直没有完善。但始终是由兵部举行的,虽然自萧炜开始,朝廷已经渐渐不重武功,改重文治,可毕竟是延续多年的习惯,也不会一时就废弃的。
沈引玉也是刚考完武举,他似乎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改变了,整个人像根小白杨,不说话的时候,很是有些吓人。但当他看到萧鸾和齐霁真时,露出的笑容却还是同他们少年时那样。
“六郎!我考上了!”沈引玉大笑着走上前来,用力地拍了拍萧鸾的后背,差点没把萧鸾拍到地面上去。萧鸾呸呸呸了几声,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笑道:“你这气力可不小啊。”
“你可不知道了,比武中还有举鼎一项,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来训练的呢。”沈引玉笑。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锦绣文章难以判断最优,但是武功却不是。考武举自然很快就能决胜。当初沈引玉报名时,很是把兵部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倒是萧炜一副高兴的样子,大大的夸奖了一番沈引玉有志气之类的话来。
可惜的是,考完后依然是一闲差,沈引玉倒是难得的不骄不躁,说道:“如今天下太平,自然是用不上我的。”但萧鸾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勃勃的野心。萧鸾想起那天,沈引玉鼻青脸肿地找到自己说的话,他似乎认定这天下不会太平太久,这份闲差不仅没有让他颓唐,反而让他振作。沈引玉如今整日地往兵部跑,他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将此前的纨绔行径收敛了一干二净。
沈引玉惯来不会向齐霁真造次,这次许久不见,也不禁打趣了几句:“状元郎好生俊俏。”
齐霁真沉着脸开始教训道:“不可乱说,须知祸从口出,你这般下去,日后……”
“哎呀呀呀,六郎救我!”沈引玉急忙捂住了耳朵,高声叫道,躲到了萧鸾的背后去。萧鸾也跟着笑,她张开双手护住沈引玉,三个人笑闹在一起,就好像从未分开过那样,彼此间依然如此的亲近。
萧鸾告了假,三人一起去往郊外的别院里住下,萧鸾只留下了亲信,能让三人最大限度的感觉自在。沈引玉看着萧鸾望向齐霁真的表情,他几乎是看着两人一点点走向彼此,虽然他没有参与两人北狄的那场冒险。但是自从北狄回来以后,沈引玉也察觉到两人在看向对方的眼神时已经彻底不同了。
对此沈引玉自然是赞成的,只是他原以为萧鸾会顺理成章地迎娶齐霁真,却没有想到如今齐霁真竟然真的去考科举了。
“六郎啊,对女人可不能这么宠着。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娶妻啊。”沈引玉语重心长地说道。
萧鸾却笑笑,拍拍沈引玉的肩膀,道:“你不也要离开我去考武举吗?人各有志。”
“那……那不一样啊。”沈引玉一张脸涨的通红,媳妇儿怎么能跟玩伴比呢?
“没什么不一样。我是心悦于她,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萧鸾回答,她看着天空,湛蓝的天幕上悬着一朵白云,看上去优哉游哉的样子,“都是一样的。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个人,自然不可能要求别人把其他人当做全部。”
沈引玉摇了摇头,回道:“你知道我向来说不过你的这些大道理。只是……”他顿了片刻,还是道,“这样的话,需得少说。”
萧鸾惊讶地看着沈引玉,这个向来放浪的少年人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萧鸾,说道:“这个世道,不太能容忍很多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你可以做,但不可以说。”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沉默异常。过了一会儿,沈引玉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年纪也到了,母亲说我也该成亲了。成亲那日,六郎可要来捧场啊。”
萧鸾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回道:“恭喜啦!”
沈引玉哈哈大笑起来,面上也总算带上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若不给大礼,我可是不依的。”
“这是自然!”萧鸾也由衷的为沈引玉高兴起来。世人总认为成亲了才算作是真正的大人,萧鸾自然也是不例外,她站起身,朝远处看看,见齐霁真画画似乎有收笔的架势,便说道,“我去接三娘过来,顺道也说说你的喜事。”
沈引玉挥挥手,见萧鸾高高兴兴地朝齐霁真那处走去了。而对面那个一向冷淡的少女在看到萧鸾后,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沈引玉将下巴往手上一搭,说道:“恭喜啥啊,都没见过面。我才羡慕你们呢。”
“蛮奴要娶妻了?”齐霁真听闻,只是一惊,随即笑,“真是恭喜了。”沈引玉比她们两人要大个几岁,此刻娶妻也是正常。
而齐霁真只要考入科举,基本也就断绝了嫁人一途。倒不是说考上科举的女子就不能嫁人,而是一般大门大户需要女主人主持中馈,自然不能让自家女主人跟男人一样到处跑。就算有求娶的,也是一些家道中落,甚至是没有家门可言的浪荡儿。这样的人,试问又有几人能看得上呢?所以渐渐的,不嫁人反倒成了传统。就算是如今升迁已经十分迅速,才名远播的陈瑾,如今也没有嫁人。
沈引玉待了三五日,就告辞离去,他如今已有官身,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萧鸾和齐霁真得了空闲共处,又是自家的别院,比需要保持距离的王府,倒是轻松许多来。齐霁真也不去担心自己的功名了,反正是将试卷都上交了,担心也只是白担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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