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可以随便聊起的未来,就像是早晨的阳光一样,它是金色的,就照在你的手心里,可是你却无论怎样都抓不住它。想起未来就会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想到之后也可以一直和朋友在一起,你就很开心,但是……你们真的还有未来吗?
不想死。
你真的不想死。
你很孤独,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你很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了,努力学习,从县里考进市里,又从市里考去大城市。每一步你都在忍受自己的寒酸和不合群造成的孤独感,一个人练习普通话,看很多很多书,上大学后每天早上去树林练习英语口语,你可以把生活过好的,你可以做到的,虽然你没有朋友。
但朋友就这样靠近了你,帮助你,接受你。
你觉得,你们其实很像。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喜欢上朋友了。开始的时候很混乱,总想象和朋友接吻,拥抱的画面,把自己吓得要命,自己偷偷查了很多资料,也经过很长的纠结,确定自己对朋友是那种喜欢。虽然这份喜欢给你带来了很多很多压抑的心酸,但也给你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幸福。
你不想死。
你想要获得那如同阳光的金色未来,你想要得到回报。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请把幸福的结局交给你吧,你不奢求能传达给朋友你的暗恋,但只要她还存在在你的生活里就足够了。
……
……算了吧。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阴神也不可能这么猖獗。
所以,你又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一件你本来不想思考的事情……
再这样继续下去…朋友会死吧。
父母也会死的。
第六天,赵神婆之后,你也拿不准会是谁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可如果当天的牺牲者是朋友(她的顺序应该在你父母之前吧,毕竟她和这件事关系更密切,知道的更多),你还没有找出最后的解法,而如果再给你一两天,你就能找到答案了……你应该怎么做?
是让朋友的死继续为你拖延时间,还是像钱姥那样为了避免她的死而自杀?
她也会像赵神婆那样……想要杀了你吗?你会为了朋友去死吗?
你很爱你的父母,答案也已经离你很近了,就像早晨的阳光,如果你死了,他们会很伤心,他们好不容易养大了你,而生与死可能只差一点点,一两天,几个小时……可朋友和赵神婆不一样,她本来和这件事一点关系没有,是因为你,也是因为她重视你,她才留下了。你也喜欢她,你不应该让她成为牺牲品。
……
如果,朋友要成为牺牲品的话,你会在最后关头为她自杀吗?
如果你完全没有找到阴神之谜答案,那还好,为了朋友和父母的生命,结束你自己的生命你也可以接受。可是如果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呢?
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大概到那个时候,感性和下意识的想法就会告诉你答案吧……
朋友似乎已经睡着了,你也打算睡了。
可就在此时,你似乎听见了她模糊的梦呓。
第25章
你慢慢靠近朋友的面容,屏住呼吸,小心地听着她的梦呓。
“……我…”她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做一个不太好的噩梦,“我……不可能……”
你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
朋友浑身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你赶紧要喊醒她。就在这个瞬间,朋友突然完整地说:“我不可能伤害她!”
你吓了一跳,随后朋友就陡然睁开了双眼,你猝不及防,和她对上了目光。朋友似乎一时还没有清醒,半梦半醒一样,愣愣地盯着你。
“还好吧?”你说,“你做噩梦了…?”
“啊……是啊…”朋友坐起身来,稍微发了一会儿呆,“嗯…做了个挺可怕的梦,吵醒你了?”
“没有。”你回答。
“反正也睡不着啦,”朋友叹了口气,“聊聊怎么处理?”
“钱姥的东西信息量很大啊……”你说,“很复杂。”
“是啊,总之,按钱姥遗书所说的,我们要用和阴神有关的东西,斩杀和阴神有关的活物,以此作为仪式,就能触碰到阴神……之后钱姥就没研究出来了。”朋友说,“可我们虽然接近了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过某种角度来说,谜团并没有减少”
你说:“嗯……你也发现了吧?”
朋友点点头:“矛盾很多。”
你说:“首先就是那两个故事了,且不论其他更明显的东西了……就说村志河神里提到,嘉庆十一年后就是十年无人溺水,可村志家闹里就说了,嘉庆十二年就有一个老人溺水。”
“其次就是村志家闹里提到了,儿子死的时候心脏不翼而飞,封条写着不肖子在此。这和孝子孝女压棺的说法并不一样。如果说十日连丧孝女取心是老人需要自己最喜欢的孩子来陪自己,这个家闹的故事就更像对不孝子的处罚……”朋友停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你有没有觉得,虽然可能是时间长远夸张的因素,这两个故事里的阴神,好像比我们遇到的阴神牛得太多了吧?”
“是啊,又是能够变成人形,又是能够生吞地藏头,又是能保佑十年无人溺水,又是能让坟茔平地而起的……”你说,“而我们遇到的阴神,别说连个实体都没看见了,也就是杀杀小动物,最后折腾半天才能到人,还要靠托梦给赵神婆劝她杀我……”
“你有什么想法吗?”
“只是猜测……”你说,“第一就是,阴神在嘉庆年间通过托梦、显灵等方式,轻轻松松糊弄了古人们,让他们奉阴神为河神,二话不说就拼命给祂贴金,贴的都不顾逻辑了,第二就是,或许这些内容也不完全是假的,很可能阴神的力量正在衰弱,最开始祂很强大,所以祂能做到更多的事情,直到祂开始衰弱。”
“这两点可能是并存的,没准祂开始强大到都不需要托梦,只要脑控就行,所以河神祠莫名其妙地建起来了,而十年无人溺死只是为了合理化而临时想出来的说辞。我们可以去看看河神祠的建造时间,看看究竟是嘉庆十一年还是嘉庆二十一年……不过很显然,祂不是很聪明嘛……”朋友说,“这个阴神正在衰弱的想法,也可以解释家闹这个故事和十日连丧的差别。”
“怎么说?”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祂让不肖子死,只是祂显圣的一部分,神显灵不就这样吗?不是完成别人的心愿就是惩罚恶人,惩罚一下不肖子也挺好啊。”朋友说,“直到祂开始衰弱,需要向人盗寿,祂才想到了把家闹变成十日连丧,从中做些手脚……如果我们还有时间,或许可以去查查之前的村中平均寿命……”
你也明白了:“我懂了,这也是为什么从惩罚不肖子变成了呼吁孝子下去陪自己的家人。因为这更有普适性,惩罚不肖子是威慑,威慑完了也就没人敢继续不孝了,哪还有什么举行仪式的余地?阴神需要缔结联系,简单地说就是需要人的主观同意……”
朋友接上:“所以祂让家闹变成了十日连丧,取心只有孝子能做,对于古人而言,或许这还是种荣耀呢。”
“直到时间越来越接近近现代,这一说法也糊弄不到什么人了,加上时局,阴神不得不换了策略,点对点地下手,40年祂放弃了大规模的行动,专门找上了我的太公。”
“而到了之后,河神祠被拆,河神的传说知道的人越来越少,迷信的人越来越少,大概除了你家,祂也没有别的下手对象了,所以更加对你家穷追不舍,毕竟只剩你们家这点独苗可以吃了。”朋友继续说,“钱姥在笔记里的那张纸条上提到了,阴神一定会用各种尽量用各种方法引你的爷爷继续请神…你还记得你的情况吗?”
“我是黄疸,高热……”你想到了什么,“和我表叔的外孙一样!”
“没错,或许当时你的重病也不是什么自然情况,”朋友点头,“没办法对大人下手,就对婴儿下手,看来祂的确是对联系很有研究——亲情的爱,也是一种联系。”
“我爷爷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吗?或许当时我根本不会病死。”
“可是万一呢?”朋友说,“就像钱姥遗书里说的那样,人不是总是那么理性的,当感性无法接受万一的后果时,其实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对你而言也是一样吗?”你问。
“什么?”朋友一愣。
你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你的感情了:“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如果我没有偷听你的梦话,你打算不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对吗?”
阴神托梦给赵神婆,让她杀了你。
朋友做了一个噩梦,她说“我不可能伤害她”
-想要活命,就杀了她吧
-我不可能伤害她
你的眼睛热热的,似乎要流泪了:“……今天是你,对吗?”
【第五天完】
第26章
第六天早上,你和朋友来到了村诊所。
在昨晚的交谈之后,你们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你既在为了朋友的隐瞒而感到难过和气愤,也在感到恐惧。这让你们的气氛头一次不再那么和睦。
那个选择题终于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而你发现,你不想失去她,完全不想。
朋友反而是没事人一样安慰你:“没事啦,只要今天解决事件不就完全没事了吗?”
是的,现在只能希望你们能足够快地解决这件事情了。
如果今天就能解决阴神的诅咒,这就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朋友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想到这,你强迫自己放下了内心的种种复杂感情,这些事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还是着眼当下更实在。
针对钱姥研究出的解决方法,你们再一次进行了交流。
“其实钱姥的方法已经很完全了。”朋友说,“差的也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和阴神有关联的凶器,另外一个是和阴神有关系的活物。”
“是的,凶器的话……还没什么头绪,但活物很明显了吧?”你说,“……是蛇吧。”
“没错。”朋友点了点头,“如果能抓到蛇就好了。”
“我倒是在想一件事,”你说,“在我表叔的叙述里,提到过我爷爷的尸身出事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你爷爷的心不见了,而他的胸口里有一条死蛇。”朋友说。
“没错,但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棺木是钉死的,那条蛇是怎么进去的。”
“阴神的法术?”
“或许有另一个解释。”
朋友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条蛇本来就在你爷爷的体内……?”
“没错,”你点了点头,“且不论我在请灵时曾经看到我太公的仪式画面,我跟你说过吧?在仪式的最后,有一条小小的红蛇从他手指上的伤口…爬了进去。就说钱姥笔记中,村志家闹的故事里提到的那个不肖子,他也是呕蛇而死,不也是说明了在他们死掉前,蛇已经在他们体内了吗?”
“所以你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你说,“但如果我体内有蛇,它和阴神的联系应该足够密切吧。”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再次来到了诊所。
要取出体内的蛇吗?
如果真有那么条蛇存在在你体内,你到底要怎么把它取出?
你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你从小到大的体检都没有检查出过什么问题,你身体也不算特别好,就是大学军训中暑的时候也曾经呕吐过,这些都没有逼出你体内的蛇——如果这东西的确存在的话。
看来就算你体内存在着这种东西,也不是能用平常的手段解决的。
你和朋友商量了一番,打算先和老大夫交谈。
诊所里还是那样,总是没什么人,病人在闲聊,一两个人在交谈。
你一路进了诊室,坐到了大夫的面前。
今天坐班的是那位赤脚大夫出身的医生,年纪不轻了,有点胖,很和蔼福气的样子。
“看病还是开药?”这个乡下诊所的医生颇为随意地问了一句,根本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意思。村子里的人大多对乡下诊所的医疗水平心知肚明,保持着“大病不来看,看的不难治”的惯例,长此以往,来这里的最多也就是跌打扭伤,开点感冒药,被蛇咬伤算是这间诊所最严肃以待的情况。在此背景下,大夫实在很难有什么严阵以待的情绪。
“都不是,大夫,我想问几件事。”你开口了。
你的心情很烦躁,朋友没有直接说明,但你可以确认今天的牺牲者就是朋友,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去死,所以你必须尽管地在一天之内处理完这件事……哪怕这看起来很不合理也是一样。
朋友似乎察觉到你心情不好,拍了拍你的肩膀。
大夫抬起头看你:“你是……哦哦,那家的那个大学生啊?好闺女!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大夫,你在这看病多久了?”
“那时间可长了。我刚刚在村里看病的时候,这儿还没有医生也没有诊所呢,后来政\策好啊,给村子盖了诊所,还派了正经大夫。不过咱们这条件吧,确实不行,没有人呆久的,大多是轮值几年回城,人手也不够,我就帮着坐坐诊了。其实我也就是换个地方干活,你找我看就单给我诊费,正经大夫拿工资的,不太管我。”
13/1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