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犹如一座座大山,毫不留情地压在肩膀,它不会考虑承受压力的人状态如何,它只知道那人一定背负着责任。
赢下的这局为徐乐儿增添信心,然而,当同伴信任,对手警惕时,她却开始束手无策。
关于下局的内容她毫无头绪,没有新的心理暗示,也没有任何铺垫,莫非这一局需要纯靠运气?
说来好笑,石头剪刀布本来就是运气的游戏,但在一系列的复杂操作下,徐乐儿竟认为纯凭运气是最不靠谱的做法。
徐乐儿从段慧月毫无波澜的脸上划过,落在郁不怕手里那唯一一张,代表真相的牌上。
想要、真的很想要。
她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些什么。
“下一局,我会出石头。”
徐乐儿的声音平淡到极致,甚至从眼神也能品出一股子自信,仿佛对一切都胜券在握。
段慧月一惊:“你——”
没有对下一局的预示,她就创造一个。
不信运气、不信天意。
这个从乱街出来的女孩,当对某物极度渴望时,便会展现远超常人的执着。
徐乐儿盯着段慧月,犹如鹰隼:“猜猜我会不会出石头?”
丝毫不给段慧月思考时间,徐乐儿便轻轻报道:“石头、剪刀……”
此时的徐乐儿已将心理博弈发挥到极致。
当自己预告了下一个会出什么,以段慧月的性格,一定会陷入无尽猜疑。
自己会出什么?她应该出什么?这个课题会成为段慧月当下唯一的思考内容,她会陷入无限的肯定与否定中,而当她的时间不多时,她便会方寸大乱。
然后就会露出破绽。
徐乐儿紧盯着段慧月的手。
颀长的手指缩成一团,呈拳头状,在预备阶段,两人都是握拳,只是段慧月的拳头稍有松动。
她的食指和中指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她要出什么?剪刀?
不,不对!
在急速飞逝的一两秒间,徐乐儿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
她的拇指也有所松动,指腹不是要去搭在无名指和小指上面,而是要展开。
她会出布!
“布!”
最后这一局,不再是互相预测。
执念更强的徐乐儿,依靠观察获得了胜利。
徐乐儿盯着自己的剪刀和对方的布数秒,然后松口气似的,如释重负地喃喃道:“赢了。”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三个男生:“我赢了!”
她看见三人都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密室逼仄的空间内,徐乐儿愉悦的喊话一遍遍萦绕在耳边,犹如骤然落入池塘的石子,一下把徐乐儿唤醒。
她微微睁大眼睛,两颊一松,这才意识到刚刚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赢的时候还喊得那么大声。
好丢人。
不过就是赢个石头剪刀布,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但不知为何,她回想起推理社三人帮她抓娃娃的时候。
那时乌探一本正经地分析,易侦暴躁地操作,邱谋甚至在最后关头把娃娃机抬起来,就是为了让娃娃掉进那个出货口里。
那会儿,在听到娃娃触碰到出货口时,也是所有人都很兴奋。
就好像,他们四个人聚集到一起,无论个人有多稳重,都会变得充满稚气。
而常常,一无所知的稚气才是成年人最珍贵的宝物。
徐乐儿没由来地感性起来。
幸好,她加入了推理社。
“乐儿,你真厉害。”易侦毫不保留地夸赞道,“你看郁不怕的臭脸,感觉爽飞了。”
乌探瞥了眼郁不怕,心说他应该不是因为输而臭脸,而是不想看到你们嘚瑟的样子。
方才的喜悦只是一时的失态,徐乐儿又恢复成惯常的淡漠模样:“还好吧。”
她顿了顿,转向邱谋:“你那第三张线索卡哪来的?”
邱谋突然神秘地笑了起来。
他复又掏出两张线索卡,放在前面的是他们熟悉的卡面,正是那张假牌,而另一张则只露出一个小角,远看的确是两张牌没错。
可是,现在几人就围在邱谋身边,所以这第三张牌的异常无处遁形。
“报纸?”乌探蹙了下眉。
“没错。”牌没用了,邱谋随手一撒,愉悦道,“是乐儿从天花板上撕下来的那张,我以防万一,将它捡回来折成卡的大小,关键时刻可以以假乱真。”
“这么说,你早有后手。”易侦嗤笑一声,“那你之前装个屁。”
乌探不禁回想起之前邱谋冷汗涔涔一脸凝重的模样,一下沉默了。
邱谋慢悠悠晃了下扇子:“要说装也没有完全装,我只是备了张假牌,还没想到怎么用,多少有点紧张。”
信你个鬼。
徐乐儿的表情一言难尽,易侦又嗤笑一声,摆明不信,反倒是乌探默默瞥了眼易侦,沉思起来。
在易侦的安排下,徐乐儿上场和段慧月比拼,虽说过程有些艰险,但从结果看是好的。
通过这次“历练”,徐乐儿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也能顺利从压力的浪潮中挺过去,不仅磨练了意志,似乎对胜利更为渴求起来。
不仅如此,邱谋也发挥了作用。
如果安排他上场,恐怕不会有之后的补救计策,通过同一场“历练”,他计划中的行动者从自己变成了别人,这也意味着他需要考虑更多。
易侦察觉到乌探在看他,倏地冲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一次挖掘两人的潜能,再加上之前他说的话,莫非,这次小比拼的人选安排是易侦刻意为之?
然而,疑惑的念头刚冒出来,思考就被一道女声打断:“给。”
徐乐儿接过段慧月手中的线索卡和物证,正准备递给乌探,却被突然挤进两人中间的段慧月阻碍。
“我不是想狡辩什么,只是在第三局,我稍有松懈。”段慧月稍稍俯下身,丝绸般的秀发垂在徐乐儿耳边,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周围人听见。
“但是在第三局里,你必须要赢,所以你会尽全力,最后这局是我们意志上的差距。”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段慧月对上徐乐儿眼睛,倏地笑了下,“期待和你们的下次相遇。”
“下一次,我会打败你和邱谋,你们让我对比赛更加期待了。”
乌探还是拿到线索卡。
【尸体概况】
【在教学楼三楼的男厕所内,发现溺死男尸,洗手池内仍有积水,尸体手腕佩有带裂痕的手表。】
线索卡附带着的相关线索是一本牛皮本,上方写有“Diary”的字样,乌探握住本子时察觉背面有凹凸痕迹,便先翻了过来。
【警方在死者寝室内发现的日记。】
“看起来有不少讯息。”易侦凑在乌探旁边道。
乌探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
日记本第一页的右下角,标注了日记本主人的名字:关丁山。
乌探默默将“关丁山”三字记住,哪料他刚往后翻一页,就狠狠怔住。
【赵甲、方乙安、刘丙,这三个巨大的恶魔,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乌探右边站着易侦,另一边则是邱谋和徐乐儿,邱谋一怔,蓦地道:“刘丙?”
徐乐儿道:“在图书馆上吊写遗书的那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我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或许是我容易吸引恶人的霸凌,那三个恶魔从开学就一直纠缠我。
我恨,我恨他们的恶毒,也恨自己的软弱,以至于我无法抵抗,只能在日记本里吐苦水。
以前,他们只会嘲笑我、殴打我,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难堪,当我习惯这一切,以为自己没有可怕的,他们又想出了新招,以至于我每天都在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
或许哪天我不在了,这本日记能作为证据,揭发这三人的恶行。】
乌探看得飞速,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飞快地翻到下一页,殊不知,这之后的内容,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第55章 关丁山的日记
【这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恶趣味,无论哪个我都难以理解。
说个最近的事,这一天刚放学,三个恶魔就把我叫到学校外的小树林里,按照惯例,他们会以“缓解学习压力”为由把我暴揍一顿,然后把我的零用钱搜刮走。
说真的,我已经习惯了,我的书包里除了书和笔,还比别人多一个东西,那就是伤药,在他们赶我走后,我经常自己给自己包扎。
只得庆幸的是,这三个恶魔也怕惹麻烦,所以只会打在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这样我就能装作没事人回家,不被姐姐发现异常。
打我的主要是刘丙和方乙安,刘丙就喜欢看我被揍得大叫求饶,方乙安则只是趁着空隙踹我几脚,虽然只有几脚,但他总踢在腹部,那个地方真的很痛。
赵甲完全不屑于打我,他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这两个流氓混在一起,因为我听说,他和两个年级垫底的流氓不一样,他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同时也是学生会主席,也正是因为他,他们干的事才一直没被人发现。
我想他只是喜欢看我被欺负,因为他每次看我的眼神既愉悦又怜悯,这大概就是这个人的变态之处吧。
出乎意料的,这天他们打我并没有打很久,当我抬起头时,看见方乙安拉住了刘丙。
“怎么了?”刘丙问。
方乙安没有回答,只是下巴朝树林外点了点。
见他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我这边,我飞快地往外面瞟了一眼。
那是一个女生。
她梳着低马尾,不同于学校的其他女生,她没有黑眼圈,也不长痘痘,姣好的皮肤加上端正的五官,哪怕穿着宽大的校服也无法遮掩她是个美女的事实。
刘丙似乎兴趣不大:“一个女的,好像在等人,怎么了?”
方乙安直勾勾盯着她:“不觉得她很好看吗?”
他们的注意力被转移,我着实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那个女生可能要遭殃,但说到底,让我恐惧的并非人类道德上的谴责,更多的是肉.体上的疼痛。
“方乙安。”赵甲这时候说,“因为前天你惹的事,学校现在还盯着你。”
“啧,知道了。”方乙安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时候,他倏地和我对上视线。
我暗感不妙,连忙低下头趴着,我感觉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惹事,让别人去就行了吧?”
幸运女神从不眷顾我,这个恶魔又想出新的法子来折磨我了。
赵甲睥睨了我一眼:“随便你。”
颅顶的头皮传来一阵疼痛,方乙安揪着我的头发,恶魔在我耳边低语:“你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方乙安的脸近在咫尺,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鼻孔,我想点头,却发现点不了,但是方乙安像是知道我不会拒绝,于是点了点那个女生,继续低语。
“你现在,把裤子脱了,然后去摸她的屁股。”
我不知道我那时的表现如何,但我的表情一定很惊恐。
刘丙“喂”了一声,他道:“你搞屁啊,让别人去摸屁股,不是便宜了这小子?”
方乙安一脸猥琐地笑了起来:“你又不懂,剥光的女人和惊恐的女人,当然是后者更可口。”
无论是方乙安的表情还是话语都让我几欲呕吐。
但呕吐的行为不可能在现实发生,就算呕吐物到了嘴里,我也必须将它咽回去,因为那会为我带来更多的殴打。
方乙安又朝女生那儿看了眼,狠狠踢了我一下:“快去,再不去就走了。”
我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刚准备走,又被方乙安提了回来。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一颗心怦怦直跳,眼一闭,猛地把裤子脱了下来。
方乙安往我下面看了眼,嗤笑一声:“真小。”
这样的侮辱对我来说已经不痛不痒,在向女生走去的路上,我一直很担心。
不是担心女生会遭遇什么,只是害怕她打我。
女生提着包,犹如电线杆子似的站着,她左顾右盼,放学这个点,应该在等男朋友之类的吧。
真好,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却能享受正常的生活。
这样的话,过着不那么正常生活的我,向你收点利息也不要紧吧?
我用力朝女生的屁股上拍了下,其实没感觉怎样,硬邦邦的,和打在墙上没什么两样,但心理上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在她带着怒气回头时达到极点。
“你——”
两根细眉揪起,也不知是不是气的,她的两颊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我轻轻眯了下眼,以防她一时发怒把包糊我脸上。
想象的攻击并没有到来,睁眼时发觉她面有异常,也是,稍稍一想就能知道,她是被我裸露的地方吓住了。
这个时候,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趁着女生转头看的时候,我连忙逃了。
原本这件事不想记述,因为每回忆一遍都是折磨,但由于片刻还是决定记录下来,毕竟写下来的感觉好很多。】
徐乐儿皱了下眉:“这种事真让人不舒服。”
邱谋沉思片刻,倏地道:“原来刘丙遗书里说的是方乙安。”
易侦一愣:“什么?”
邱谋道:“在之前的线索里,有一封‘刘丙的遗书’,里面有句话是‘不过我不像某人,至少我不拦女人’,这个方乙安看上去很好色,应该就是他说的‘某人’吧。”
易侦点点头,他用胳膊肘碰了下乌探:“探儿,是这样么?”
邱谋黑脸:“咋地,不信我?”
易侦没理他,反倒加大音量:“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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