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出现的吧。”乌探看向漆黑的楼道,“他从厕所的小窗跳出去,往教学楼上层跑了。”
“看来案件到了节点。”说话的是谭耿,“我有预感,这里是密室的最后一站了。”
八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扶着墙沿步入黑暗。
行进过程中,几人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恐怖场景并未出现,他们平安地来到教学楼二层。
教学楼二层比一层还要黑上许多,走道两侧的空教室内,仍整齐排列着桌椅,黑板上存有簌簌粉笔灰,窗帘如同破布自然垂落。
教室显得陈旧,但看上去又像随时有人会进去上课,和寻常教室极为不同的一点是,这些空教室无一不散发着幽光。
墨绿光线不知从何处投射在教室内,乌探甚至能从绿光照射的玻璃窗内看见自己的脸,倒影泛着绿光,影中的自己正诡谲地凝视他。
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个人路过教室都要过一遍绿光,每次望向教室内部,乌探的心脏都要提一提,生怕一瞥眼就撞上那个黑色人影的大脸。
他倏地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输给恐惧逃跑,而应该沉静下来询问,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无头苍蝇似的寻找他的踪迹。
郁不怕双手拖着胳膊肘,缩着脖子耸着肩,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乌探,你真的看到那个人跑这儿来了?”
“嗯。”乌探的眼睛仍盯着教室内,插在口袋里的手心湿润,“他从教学楼背侧的楼梯上来,如果他上来后没怎么动弹,那我们应该很接近他了。”
郁不怕浑身一紧:“啊……啊这样的吗?”
邱谋嘲笑道:“很明显,有人害怕了。”
“我特么!”郁不怕突然大声道,“搞没搞错,我走第一个,有什么情况我第一个倒霉好嘛!”
邱谋道:“有的时候,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未必是最危险的,很多鬼屋反倒喜欢吓唬排中间的。”
邱谋此时恰好背对一间教室的窗户门口,手中折扇晃晃悠悠,显得游刃有余,好像这点恐怖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易侦朝邱谋身后一扫,点头道:“不得不说,有时候邱谋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徐乐儿的表情不太自然:“你还是离开那里比较好。”
郁不怕嗓子里挤出一声变调的鸭叫,乌探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另三人站在一旁看戏。
邱谋:“……”
这群人的反应怎么那么奇怪?
他回头看去。
事实证明,他本就不多的好奇心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邱谋疾步后退:“卧——槽——!”
一张绿色的大脸紧贴玻璃,五官下的大块投影更添惊怖,幽白的眼珠转了个角度,恰在邱谋回头时对视上。
他看着邱谋,嘴角咧出一个僵硬的笑。
邱谋张牙舞爪:“这……这个……我特么……”
徐乐儿不忍直视:“都叫你离开了。”
段慧月温和道:“看来有些事知道归知道,信不信是另一回事。”
绿脸成功吓退一人,正后退融化在黑暗中,不料一人猛然朝教室门冲去。
郁不怕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卧槽,乌探你特么拉我干啥!”
乌探打开教室门:“我们要同时掌握第一手信息,这样推理才公平。”
“我不要!我不要见那绿脸!掌握个屁的信息,我不推理了!”
“刚才被他逃了,这次一定要追上。”
“我说,我、不、要、进、去!”
“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卧槽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我不要进去啊!”
“闭嘴。”
两人鸡同鸭讲地对话,一同消失在教室的绿光中。
易侦:“……”从某个角度看,乌探的确很强。
乌探赶着追,可惜绿脸根本没打算逃。
当所有人都进入教室,绿脸正端正地坐在教室的某个座位上,安静地朝几人脸上一一看去。
走在最后的谭耿摸到灯的开关,幽暗的绿光瞬间被白炽灯的光亮撕裂,绿脸的全貌也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穿着件黑棉袄,看上去很斯文,他的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灯光突然亮起,他也只是轻轻敛了眼,随后便掀起眼皮,池水般的双眸望向众人,不见分毫狰狞,有的只有平静。
“你们来了。”
他道:“误入诅咒之地的旅客,你们该庆幸遇见我,这意味着你们不必步入死地,我可以平安送你们离开。”
邱谋差点冲上去揪他领子:“合着就你装神弄鬼吓唬人是吧。”
绿脸一副已被超度的模样:“让各位受惊,实在不好意思。”
灯亮了,加上人多,恐怖的氛围一下冲散,郁不怕逐渐回魂,也不知对什么气愤:“装鬼吓人是真的会撞鬼的你知不知道!”
绿脸看向郁不怕:“我没有装。”
郁不怕没好气道:“什么?”
绿脸幽幽道:“我就是鬼。”
郁不怕一口气悬在半空,像是卡了碟。
谭耿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绿脸顿了顿,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
“在那之前,请你们做个选择。”
“A校是被诅咒之地,恶灵在校园游荡,生人闯入,必定遭遇不幸。”
绿脸道:“你们之前都看到那句话了吧。”
大家都看到了,但谁也没回应他,绿脸只好自己往下:“那句话是我写的,张贴在这个充满诅咒的地方,希望能尽我微薄之力,阻止误入的生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误入的生人们:“……”
这中二病得尽早治。
绿脸黑了脸:“可是你们,为什么在看到的情况下,还要进入A校?知不知道你们已经……哎!”
众人:“……”
他道:“但是幸好,你们遇见了我——我是这所学校唯一的生魂,在你们达到无法挽救的境地之前,我可以用尽三魂六魄,护送你们离开。”
易侦好奇道:“‘无法挽救的境地’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知触碰到什么禁忌,绿脸脸色大变,他大喊一声“住嘴!”,随即,他双手抱头,缩瑟成一团,极敏感地四处张望,甚至嘴唇都在发颤。
乌探微蹙眉头:“那你之前说的选择是什么?”
绿脸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郁不怕。
郁不怕一愣,随即察觉他指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黑板上,有两个按钮。”绿脸用阴恻恻的声音道,“一个红色按钮,一个蓝色按钮,按下蓝色按钮,你们马上就能出去,但你们踏出A校后,将会忘记一切。”
郁不怕道:“那红色按钮就是……”
绿脸沉了脸:“那便是你们执迷不悟,红色按钮通向地狱,来自地狱的声音会向你们讨要它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们回答不出或回答错,将一辈子留在这里!”
说完,绿脸NPC尽职尽责地“咯咯”笑起来,笑完才发现八个人统统面无表情,一副“我就看你演”的模样。
NPC:“……”给点面子行不行。
郁不怕不屑道:“又是按钮又是地狱的,所谓‘想要的东西’就是真相吧,那么多虚的都给爷整不会了。”
易侦掏了掏耳朵:“那必不可能按蓝色按钮啊,都交了钱的。”
NPC:“……”
今天又是想辞职的一天。
第59章 最后的线索
教室内座位很多,但只有NPC坐的位置是干净的。
乌探拉开NPC对面的座位,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下,他眼下有更好奇的事。
“你说你是生魂,那你死前是怎样的身份?”
绿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叫何洋,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何洋。
除赵甲、方乙安、刘丙和关丁山外,出现的第五个人名。
易侦恍然大悟:“那你就是凶手吧!”
扮演何洋的NPC一脸懵逼:“哈?”
易侦问:“虽然那么问不好,但为了还原真相,我也只好这么问——你是怎么死的?”
何洋漠然:“老死的,但灵魂却回到了这个地方。”
“哦,老死的。”易侦点头,“那你就是凶手没错。”
乌探无语地看他,就见他讲得头头是道:“甲乙丙丁四个人全死了,并且排除了凶手杀害别人后自杀的可能,说明凶手另有其人,现在突然冒出个何洋——连名字都不是一个画风,凶手只能是你了嘛。”
何洋诡异地陷入沉默,邱谋“嘶”了一声:“有道理啊!”
何洋缓缓地摇头,他叹了口气:“赵甲、方乙安、刘丙,我当时和这三个人是朋友。”
闻言,乌探眯眼。
这个何洋看上去老实,和赵甲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怎么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不可能。”郁不怕直接道,“关丁山的日记里没有提过‘何洋’这个人,你怎么可能和他们是朋友?”
“关丁山?”何洋的眼神迷茫一阵,随即寻到记忆似的恍然道,“啊想起来了……我并不是想推脱什么,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一直遭受他们那样的虐待,如果我阻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他说完停了停,这才意识到郁不怕的问题,他道:“如果从关丁山的角度,他应该没见过我几次,因为我身子弱,很少去学校。”
乌探沉思起来。
何洋与事件中心人物的关系网已经很明显了,他与关丁山不熟,却是甲乙丙的朋友。
在密室即将结束的关头,安排这样一个NPC,是为了向玩家传递怎样的讯息?
“赵甲、方乙安和刘丙,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好吗?”郁不怕问。
“我在小跟班出现之前就和他们是朋友,之前我差点出车祸,是他们救了我。”何洋道,“要说关系……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吧。”
何样的说法颇为暧昧,不算好也不算坏,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他们三个经常捉弄对方,比如笔袋里放蟑螂,出门的时候吓唬对方,都是挺幼稚的戏弄,但有的时候,被戏弄的人会不高兴,这就让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乌探看着他道:“你能说说你们之间的互动吗?”
“你们的问题怎么都那么奇怪?”何洋一脸困惑,却还是回忆起来,“好吧,那我随便说一件事。”
“记得一次,方乙安买了新的游戏,邀请我们去他家打游戏,可能游戏真的很有趣吧,我印象很深。”
乌探问:“去的人是你、赵甲和刘丙,是吗?”
“对,那会儿是暑假,大家都闲得没事做,方乙安的母亲对我们意外的好,还给我们冲咖啡,但说实话,那咖啡味道不怎么样。”
何洋说的都是日常杂事,乌探正思索该往哪个方向询问,只是随口问:“怎么不好喝?”
“怎么说呢,我看见方乙安母亲拿着咖啡从她卧房出来——或许是厨房太乱,才不得已把咖啡包放在卧室吧,我看见她拿的是速溶咖啡,本来冲出来是好喝的,但偏偏她在端给我们的时候给了奶精,结果奶精一放,反倒太甜了。”
这个时候,郁不怕插话道:“继续说下去。”
“我、赵甲、刘丙都放了奶精,但方乙安也不知是知道这是速溶咖啡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放奶精,只是把奶精放在一旁,然后在我们吐舌的时候嘲笑我们。”
“我们在喝咖啡的时候聊了会儿天,聊了之后玩了会儿游戏,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郁不怕道:“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什么……就随便聊聊,方乙安家是复式结构,他说他爸妈感情不错,对他也是予取予求,反正就是些有的没的,然后实在没话聊了我们就继续玩,可惜方乙安母亲不允许他长时间盯着电视屏幕,于是我们退而求其次,让方乙安上楼拿了配套的游戏地图,铺在桌子上,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乌探突然看向他:“你们坐在哪里喝咖啡?”
何洋道:“客厅里的茶几旁。”
“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什……什么?”
“方乙安下楼后的动作,说得详细一点。”
乌探的要求实在古怪,弄得何洋有些不知所措,他似是慌乱地看了众人一眼,不确定道:“就……他拿着游戏地图走下楼梯,然后把地图平铺在茶几上。”
乌探皱了下眉,引得郁不怕冲他瞥了眼,若有所思起来。
郁不怕往下拉扯针织帽,一直盖过了额头,他的拇指与食指隔着帽檐反复磨蹭,突然拇指一顿,他倏地抬头。
“你们的游戏地图有多大?”
“挺……挺大的,和茶几差不多大。”
“那你们是如何将地图平铺在茶几上的?”
“怎么铺?”何洋诧异道,“就这样铺啊。”
郁不怕盯着他:“在铺之前,你们是不是还做了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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