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镇南王府【五更】
“你可要好好护着自己。”云归有些担忧。要让一个姨娘的儿子当世子,只能是嫡子死透了或是彻底让天子厌弃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哪知那些人利欲熏心,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楼桓之闻言,牵唇浅笑,“自然。”他不止会好好护着自己,还会好好护着眼前这个他心爱之人。
又道,“皇上令二皇子闭门思过,及冠前不得入朝堂。”
云归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这就是陛下对先前猎场刺杀之事的处置了罢?闭门思过不算什么,关键是及冠前不得入朝堂这点,可算是罚得有点样子。毕竟正常说来,皇子都是+四岁出入朝堂,学习处理政事。及冠前不得入朝堂,必会让二皇子失了先机。
不过,若非向寻不得陛下欢喜,这处罚怕是不止如此。好歹也该发落去行宫,或是幽禁才是。派刺客暗杀兄长,可不是小事。且猎场不止有向寻,还有陛下,要是陛下有个闪失,二皇子以死谢罪亦不为过。
“皇上可有明言二皇子禁足到几时?”云归低声问道。他虽厌起了向寻,可二皇子也没让他心生同情。本就是心思歹毒之人,一点轻罚算得了什么?要非楼桓之眼下与向寻绑在一块儿,常常要负责向寻安危,又一道谋事,他才不想多问二皇子的事儿。
若是二皇子能少些出来害人,或许楼桓之也能安全一些,不用成日提心吊胆。
楼桓之知道云归抓住了关窍,挑眉笑道,“皇上未说期限。”未说期限,便有可能闭门思过许久,皇上都不允其出。
两人正说着话,有仆人匆匆前来,“大公子,太子来了。”
云归闻言一愣,方才的弯弯眉眼都微微冷凝起来,虽不甚起眼,但一直看着他的楼桓之一下子便瞧了出来,面上笑容亦消失不见。
“将太子迎进来。”楼桓之向仆人道,随后又看向云归,“你……”他实在是想要知晓究竞。但上次在围猎场问过一次,云归并未有如实以告。
云归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好。”楼桓之只能暂且不理这个问题,只盼着过些时候,云归会告诉他
云归微微一笑,“你好好顾着自己。”说完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转身,狡黯一眨眼,“莫太牵挂我。”
楼桓之见得亦不由得一笑,“此事,我会看着办的。”
今年冬日好似来得特别快。又或许是云归的日子过得舒坦一学学医术,时而与柳北、施渊谈天说地,时而见一见楼桓之,竟有些不知时曰过。
在天气陡然冷下来时,他还有些措手不及。邓喜连忙将他的裘衣寻了出来,母亲亦赶忙寻了裁缝过来给他缝制新衣。他这才有些真实感他将迎来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这曰镇南王府老夫人大寿,邀了好些人家上门。一则可为贺寿,一则可到王府那偌大梅园里赏梅。
云锵见云归愈发懂事知进退,便犯了懒,直接打发云归去了,自个儿留在府里陪夫人。虽说镇南王府是王侯之家,云府开罪不得,但京都里谁人不知,云尚书最不喜与权贵走动?所以便是一次两次不去,倒也无甚人闲话。这也未必不是皇上倚重的原因之一。
云归带着邓喜,乘了马车,一路往镇南王府去。
前世时并非他去,而是父亲亲自去的。这次父亲不去亦好。想来楼桓之亦会去,若是父亲在,他会更有些不自在。他料得来日将此事坦白于父亲后,府里又会是一阵兵荒马乱。他不是不担心的。前世时父亲看着他的眼神里,失望、不可置信、痛心等等,让他至今无可忘怀。
可心里到底存了希望。楼桓之不是向寻。他会与自己一道迎难而上,一道努力争得家人允许。且与楼桓之在一处,亦不像前世,会被人斥骂以色事人、攀附皇族。想来只要他足够强大,在此事坦露之前,得到他人尊敬和认可,该并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千夫所指。
而如今,还是万事小心为好。平日里见了楼桓之,亦是努力不让人瞧出蛛丝马迹来。
“大公子,王府到了。”车夫低声道。
云归下了马车,便见得王府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道喜声问候声,远远地好似都能汇聚成一道声音。走至门前,邓喜递上贺礼和请帖,那仆人便恭敬地请了云归入内。
刚入门,便知里头的人比外头多多了,这侯府绝不算小,此时看起来,竟未有多少空缺之地。正边走边望着,楼桓之已在前头见了他,往这边走来。
两人相视一笑,“你果然亦来了。”
有仆人走来,见得他们在一处,道,“楼公子、云公子,还请随小的入内
云归望一望四周,大都有侯府仆人过去领路,便点头,“劳烦了。”
随着仆人自外院往里去,可见几座大屏风将内院与中庭分隔开来,酒席已铺摆好,有先到的人,已三三两两坐在桌旁,桌上有花生果碟,茶水点心◊怡逢今日无雪,虽有些冷寒,但露天而坐,又有梅园在侧,时不时一阵风带来扑鼻梅花香,倒算得风雅。
王爷携着王妃走出来,行至中央站定。众人见了,纷纷给王爷、王妃问安。王爷拱了拱手,他身旁的王妃弯腰福了福身子,“今日乃是我母亲大寿,幸得诸位前来贺寿,镇南王府蓬荜生辉。今日,盼诸位欢喜而来,快活吃玩,再满足而去。”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在场,掌声连连。不多时,+几二+几个仆人将人一一领着落了座,王府老夫人方才携着两个少年走出来。
一个少年肤色微黑,眉宇轩昂,行走时利落大方。一个少年肤色白皙,眉目秀气,笑容和煦温暖。竟是各有千秋。
对于这二人,云归还是记得清楚的。肤色微黑的少年是向臻,肤色白皙的少年是向琢。
楼桓之的祖父老威远候,是因战功受封为异姓侯爷。威远侯府亦就是异姓侯门。与威远侯府不同的是,镇南王乃是陛下异母弟弟,是真真正正的皇亲贵族。镇南王府老夫人即是原来的贤妃、贤太妃。
镇南王老夫人少时便与太后姐妹相称,感情甚好,一道入宫亦彼此扶持。只是镇南王老夫人的运道不及太后,太后是初入宫不久,就为先帝诞下皇子,待得先皇后离世,先帝就将其立为皇后,陛下登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
而镇南王老夫人入宫许久,先帝不甚宠爱,二+余岁亦未有一子半女,只因是宫中老人,母族亦是大户,才得了个嫔位。太后怜她,待得镇南王老夫人大龄产子,更是待镇南王极好。
因此,镇南王的年龄小了陛下+几岁,相差甚远,陛下因着太后,平日里对镇南王亦是爱护有加。登基后,就封其为镇南王,又允其接了其母出宫颐养天年。
只可惜,太后的运道比镇南王老夫人好,一生尊贵,寿数却不及。眼下镇南王老夫人八十大寿,身子骨还+分健朗,可算是整个京都里最福寿绵长的,而太后却已是去了六年了。
方才随在镇南王府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少年,是镇南王妃所出的两个嫡子。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少时已然了了,深得陛下的喜爱。时常便招二人入宫陪宴话事,可谓是圣宠隆重。
只是,镇南王府在向寻登基后,到底门庭衰败。便是这两个少年,最后亦是早早就郁郁离世。这些或许都与向寻自幼未曾得到陛下欢心的缘故。向寻虽心肠冷硬,可想来幼时亦是分外渴望父亲疼爱的孩子。
可偏偏,因为陛下不喜皇后,连带着对这个嫡子亦不曾多展露发自内心的笑颜。在那时候的向寻眼里,每每令陛下牵挂爱护着的两个王府少年,他的两个堂兄弟,便分外可恨罢?后来待他登基,无论这二人如何力挽狂澜,都执意要打压镇南王府。
那时候他隐晦地劝了几次,都惹得向寻掉头走人,寻了后宫妃嫔冷了他好几曰,再后来,他便亦绝口不提了。只是到底觉得可惜。这般出众的两个人,就那般埋没在尘世中。
第103章 皇帝病了【六更】
回过神来,众人正给老夫人请安,云归便亦赶紧躬身垂首。楼桓之的身份比他高,方才就已被仆人领去前边一桌,他被领来的这一桌里,未有熟识之人,走了神亦未有人提醒。望望旁边那桌,便见得施渊与柳北挨着一块儿坐着,见他望去,柳北连忙摆了摆手,却是示意他过去。
云归不由一笑,柳北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想自个儿坐哪儿就坐哪儿?亦伸出手来摆了摆,告诉他自己不过去了。
转回头来,却见坐在一旁的少年人在看他。云归亦看了看他,并不认识,对方见他察觉自己的目光,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了笑就转开目光去了。
云归向来不善于主动与人交谈,旁边人三三两两说起话来,他这儿便看起来有些孤单了。好歹也活了一世,自己倒茶吃点心,并不会为这个就觉得不自在。
“哎……我是殿阁大学士府的邱葛,你是哪个府上的?”
云归看向方才看着他的少年人,此时正一脸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浅笑回道,“我是兵部尚书府的云归。”
邱葛歪头想了想,随后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你是那个云归!”
云归微凝眉,他何时这般出名了?那个云归?哪个云归?“你听说过我?”
邱葛连着点了几下头,“我听说云府有个叫做云归的,颇有才学,诗作很有灵气,且长得好,有人说像……像冰山雪莲!”一边回忆着一边说,说完了颇有成就感的模样。
前边的他听着还挺舒服。颇有才学,诗作很有灵气……心里正飘飘然间,陡然听得“冰山雪莲”四字,就再亦飘不动了。
这四字是怎么和他的长相挂上钩的?冰山雪莲那是一种珍责的植物,可入药,百年难得一株,昂责得很,与他又有什么干系了?他好歹是一个男子,虽面容确实不够男子气概,但怎么能够拿它作比?
“想来邱兄是误听了,我堂堂男儿,怎会像冰山雪莲。”云归客套笑道。
邱葛闻言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此时桌上另一人笑着言道,“雪莲白而纯净,树型优美,花姿绰约……”
此话一出,这一桌的其他人都纷纷仔细打量云归,有几个还暗自点点头,似是颇为认可。邱葛确是藏不住心思的,有人替他解了围,证明非他误听,就又欢喜道,“是了是了,可像了。”
云归心中不欢喜,却又不能发作,到底这些是夸他之词。虽他更愿意听人说他挺拔伟岸,乃顶天立地好男儿,但自己做不来,又怎能怪人不这般看他?
前世在宫中时,多少人为了贬低他而故意夸赞他好颜色?不过是讽刺他以色事君罢了。那时他甚至想,宁愿自己貌比无盐,这样向寻不会让他上龙床,亦不会让天下人骂他祸国殃民。
云归到底苦笑拱手,向众人讨饶,“我身为男儿,实在当不得这些话,还是留待哪位倾世美人罢。”
“此言差矣,美人美人,可不止女子。”先前那道出雪莲模样的青年人,又笑着言道。
云归已觉得后槽牙有些痒了。到底是哪个,造谣生事,说出这等无趣可恶的话来?一边恨恨想着,一边强笑着道,“这位兄台有些面生,不知兄台是……”
“在下是標骑大将军府的邓昭,字亦随。”说着拱了拱手,笑容未改。
骠骑大将军邓兴抚曾为大靖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封为一品大将军,只是因上阵受伤留下许多病根,不过六十年岁就已因病去世。
看这邓昭的年岁不大,该是大将军的孙子辈才是,想着亦拱手回礼,“邓兄。
邓昭显然长云归几岁,听闻这称呼亦不推辞地受了。正此时,王府老夫人在主桌那儿笑呵呵地发话,“瞧见这许多年轻人,便愈发觉得自己老了。”
“老夫人说笑了,瞧您的气色和身子骨,要说是已有两个这般大的孙儿,别人可都还不信呢。”有人笑着言道。
老夫人看看左边的向琛,又看看右边的向臻,笑得更为欢快和满足。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无子嗣,与孙儿无缘。哪知上天有眼,让她在二十七岁时,平安诞下皇子,又有做皇后的姐妹扶持她,她在后宫的日子并不十分困难。
如今她出了宫,不需做那在冷清宫殿等死的太妃,可与儿孙共享天伦之乐,且两个嫡孙子分外出众,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得意开怀的?
“是啊,早听闻镇南王府两个少年人,风姿出众,而今看了,果真让我等羡慕
。若我府上的顽劣犬子,能有他们的一丁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又有人接着言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识趣的人赶忙道,“不如咱们趁着这难得热闹的大好机会,来个以诗会友,看看年青一辈的才学如何?”许多人便纷纷称是。
云归看了看那镇南王及王妃,却好似在等待的模样。是在等什么?等人?又看看老夫人,仍旧笑容满面,不见其他神色。刚收回目光来,一道念头自脑海中闪过—皇上该不会来这寿宴,多半是派太子或是其他皇子来露露面,只为何眼下莫说皇子,便是圣旨赏赐亦仍未见?
这太奇怪了些,并不应该……
众人正闹得欢时,有仆人匆匆入院,又匆匆找到镇南王,躬身附耳说了几句,镇南王当下变了脸色。众人瞧见了,纷纷止了话语,又面面相觑,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仆人又匆匆退离了,镇南王站起身来,先是向老夫人拱手,随后又向众人拱手,“陛下此时病了,本王忧心陛下龙体,需立时进宫探望,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众人一听又是神态各不相同,“王爷无需顾忌我等,还请王爷入宫,代我等探望陛下……”
镇南王匆匆离去,虽离开前让众人不必因此离去,但哪还有人有心思玩乐?皇帝病中,哪个敢笑?且皇帝一病,要是病了好不了呢?岂不就该变天了?有心思的便想回去部署,好实现自个儿的野心,没心思的便想躲一躲,省得不小心遭了秧。
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先前那欢喜劲儿显然去了许多。换谁也不想在自个儿大寿,风风光光的时候,自己儿子被叫走了,留下一群各有心思的人在眼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活地就成了一场笑话。
王妃吩咐了开宴,精美饭食如流水一般出来,各不相同,一一呈至每席桌上。大多数人都是随意用了点,本来这种宴会亦吃不上什么,但只稍稍动一动筷子,好似连牙缝也填不上的,还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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