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侯在门外,小鲛第一个爬上去坐稳,待车启程后,掀开窗帘探着脸一直朝外望。
开春准备农忙,山脚处已经有农民驾着牛在犁田。
经雨水滋润的田地冒出一片片清新的嫩绿点缀,万物复苏,出来猎食的动物也多了起来,偶然间还能在路边看到在草丛里蹦跶的兔子。
小鲛多了几分清醒,目光盯着那只消失的兔子,恍然道:“这都春天了啊。”
山谷,田间,万物生灵杂乱的鸣叫从未间断。无数的声音使得小鲛内心激荡不已,忍不住从喉间发出悠长绵远的声音,鲛人声层层波荡远去,山谷内安静了一瞬。
人们没有听过鲛的声音,田内犁田的农民停下,与另外一处的人扬声议论:“刚才那阵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儿?俺还没听过哩,跟唱歌儿似的,比歌声还好听——”
“俺也不知道,现在俺心脏还突突直跳——”
田里热闹,农民们都在好奇山里来了什么新的动物,有的人猜测是体型巨大的类似棕熊一类的猛兽,还有人觉得是从别处飞来的神鸟,只有鸟才能发出如此悦耳的鸣声。
小鲛做了坏事,叫完就落下窗帘,面色毫无愧疚,亢奋难掩。
他对上宗长黑沉沉的眼眸,扭捏羞赧道:“鲛好欢喜。”
倦懒了整个冬季的鲛人被四周热闹鸣叫的生灵唤醒了体内的力量,此刻的鲛能在海域之中不停地游上几天几夜,能让鲛人歌沿着广阔的海面随风传播,他甚至想下海捕好多好多鱼送给阿渊,想化成鲛载着阿渊去很远的地方。
小鲛道:“鲛还没游去过海水的尽头,阿渊知道海有多大么?它的尽头在什么地方呢?”
溥渊伸出掌心揉了揉鲛人的后脑,小鲛抱住宗长的手臂:“阿渊也不知道吗?”
溥渊注视鲛人:“我从书籍上看到过几种说法,但结果具体如何,海是否有尽头,它的尽头在何处,人类至今依然在探寻。”
他正色道:“以后莫在淘气。”
小鲛闷闷应了声:“鲛明白的,不会再乱叫啦。”
马车从山谷农田一路驶经集市,越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又渐渐远离,前往绵延起伏的山岭。
越过重重白色林中水雾,车辆驾驶进入神陵地界。
在入口外等候的小祭司接过马夫一活儿,直到周身浓雾散尽,神陵的大门才出现在眼前。
春时嚢凨药草长势繁茂,陵内许多小祭司都背着竹筐到山里采药,连那小小的男童都在整理采集回来的药物,该继续施土种植的就开垦药田,又或洗干净拿去晾干收拾的齐齐归类摆在井边。
男童们整齐有序的将这些活儿做的稳稳当当,看到宗长带着人进来,纷纷躬身迎接。
孟临之听闻宗长来了,站在药阁最高的地方摇了摇传声铃。
溥渊看着鲛人说:“孟临之在上面,进去看看吧。”
小鲛走得快,几乎是沿阁楼环形的阶梯跑了上去,他见到楼上那个传声铃,过去扯着绳摇了几次,铃声传到很远的地方。
孟临之在屋内笑道:“这么皮,莫不是鲛也过来了。”
小鲛看到溥渊在楼下与几名药司交谈,便跑进屋内:“孟临之,我进来了哦。”
孟临之放下手里医书:“面色红润,看来这个新年养的不错。”
小鲛望向孟临之身后那几面墙高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
他迟疑一瞬,忽然轻声问:“孟临之,你看过那么多本书,也读过鲛的记载,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另外一只鲛,上次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鲛在哪里呢?”
孟临之含笑望着他,小鲛往后避了避:“我、我想找他。”
孟临之问:“你找他做什么?况且那些只是传闻,当故事听就罢,做不得真。”
鲛垂头闷声,没告诉孟临之他想怎么做。
孟临之翻开另一卷书页,指尖滑过那几行字,道:“其他鲛我孟临之尚且不知,不过这页书上记载鲛人逢春会血燥难耐,鲛性魅淫,你的发/情期是不是要到了,宗长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43章
第43 章
阁楼内养有一架子的青色草物, 过了春便满眼清翠。小鲛目光游移到那一片片可爱的青色盎然中,抬头和孟临之对视,不确定的问:“什么发/情期?”
孟临之与小鲛细说一遍, 看眼前的鲛懵懂又似乎悟解几分,怕只怕到时候鲛进入发/情期后也不会找人纾解。
至于如何纾/解, 找谁纾/解,答案自然心照不宣,孟临之并不详细说明。
孟临之道:“你过来吧,我先与你说说这段时日你或许会感到身上产生的些许症状, 还有应对办法。”
鲛迟疑地走到孟临之面前, 望着在对方手里展开的那卷医书。
“那你说吧。”
孟临之徐缓的与鲛人详说,这部医书其实算不上正统书籍,更类似于野史杂谈里的鲛人记闻。
他翻遍过许多关于鲛妖的记录, 关于鲛在春时发/情的信息寥寥无几, 毕竟没有人与鲛真正的有过接触。万一是攥书人的臆想,把它们当真了岂不是误人子弟。
孟临之抬眼,细观小鲛, 见他神态与耳目接有细微潮红之色, 逗他几句,轻而易举就颇有急躁之态, 再搭脉象, 确实与这本鲛人记闻所写无异。
孟临之甚至怀疑攥写了这本记载着关于鲛人的生活习性,体态变化的人, 是不是曾经伺候过鲛。
若要追溯,或许与那弋都王朝的君王夜温澜当时捕捉回去的那只鲛有关?毕竟野史故事中所记述的鲛只有这么一只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孟临之的猜测, 不能做真。
孟临之替小鲛检查完身子, 揭开旁边的一个方形黑木黑子, 从中取出蓝色药囊,递给鲛。
“就当是我送给你过年的礼物,虽然迟了些,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这药囊中的药料被我调制了几次,比原来的效果更佳,延续时间能有三个月,等到夏季再换另外一种药效的药囊佩戴。”
小鲛把药囊收下,从他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金丝纹边的小荷包。
荷包内装着十几颗细腻光滑的珠子,他取出一颗递给孟临之:“鲛也送孟临之过年礼物。”
孟临之挑眉:“我也有?”他没与小鲛客气,说收下当真收下。毕竟鲛浑身是宝,就是这头乌黑浓密的发,那也能穿针引药,是比平常人多生长了数百年的头发。
溥渊上了阁楼,看见小鲛和孟临之交换礼物。
孟临之余光扫见门外的人,笑道:“宗长上来了,过来拿你的药囊。”
孟临之从黑木盒子取出剩下的最后一个蓝色药囊,递给溥渊说道:“强身健体,驱邪避祟。宗长春日后又要勤加巡视各地,多了这味药,可缓解疲劳,疏解乏病,你有失眠之症时,可将它置于鼻间嗅上一刻钟,等到夏初季节,我再给你们配另外一个。”
溥渊收下药囊,孟临之眉眼含笑地望着两人,袖子一飘,他抬了抬手拂袖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还在研制一副新药,就不接待你们啊。”
溥渊颔首:“那就不叨扰了。”
这层阁楼全是书籍,小鲛转一圈便没有多大兴致,跟在宗长身后走出阁楼,去了其他地方。
药园内开了许多药花,色泽鲜丽,又或淡雅,缓坡上大片的药田里花香弥漫,风吹就会浮起一阵接一阵的花浪。
小鲛望花出神,悄悄采了一串藏在衣内。
走出药园,坐上马车离开神陵后鲛才把怀里的花拿出来,花叶被衣裳压得微微发扁,花瓣的水珠汁液黏在衣中。
他把自己悄悄摘来的花递给宗长:“阿渊帮鲛编个花环。”
他们在农田边上巡视时,就见外出前去采山茶的姑娘都自己摘草藤和花枝儿编上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漂亮又清新。
小鲛喜欢漂亮的东西,花环自然想戴一戴。
溥渊没有立刻接了这些花,小鲛急得把所有花都塞进宗长怀里:“阿渊帮鲛编一编花环吧,鲛不会。”
宗长被面前的鲛磨了半刻,只好不甚熟练地拿起花试着编,又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花环就如了小鲛的愿罩在他的头顶。
他从兜内掏出一面不过巴掌大小的铜镜,对镜照看,凑到宗长脸前,温软的鼻息拂在彼此险些贴近的面容上,声音又甜又黏:“阿渊,鲛好看么。”
溥渊微微移开鲛,小鲛追着问:“好不好看嘛?”
溥渊只得答:“好看。”
一直过了戍时三刻,马车才停在宗苑门前。宗长结束了今天的巡视,先下车,回头接着跟在后头跳下的鲛人。
小鲛戴着他漂亮的花环跑进大门,看见出来迎接的李管事,立刻笑眯眯地凑上去:“李管事,阿渊给鲛编的花环好不好看?”
李管事已经习惯了鲛的口无遮拦,点点头,一板一眼道:“十分好看。”
小鲛又顺着穿堂风奔进堂屋,见着冬月和刘松子,也要问两人宗长为他编的花环美不美。
刘松子嘴巴里说美的美的,牵起小鲛的袖子领他去洗手。热汤热菜陆续有人端上,小鲛落座,溥渊进屋后坐在主位上。
食不言寝不语,鲛进食间却从不安分,吃的菜放远了就要换个位置去夹,木筷至今用得不太稳当,若盘中菜滑溜一些,就要从筷中掉出。
溥渊微微摇头,拿起手边的空置的瓷碗替鲛夹起一小块,无端端的又变成了一个喂一个吃。
小鲛饭饱,骨头松软的赖在椅子上,抿了口添了果蜜的汁水。
蓝色的眸子眼里跳动着身后摇曳的烛火,一丝微凉的果蜜甜汁下肚,不久之后倒觉腹中火热。
小鲛转身,扭捏地望向宗长,烛火照映中流露几分朦胧羞涩的神态。
他舔舔唇,再抿一口甜汁,有些话停在嘴边,此时却含蓄起来,没有想到什么就口无遮拦。
一直回到卧房,小鲛夜里躺不安稳,辗转来辗转去,悄然推开窗户,站在门外敲着宗长的房门。
屋内几缕火苗飘摇,小鲛抱紧自己的枕头,抬眸看着一身青衣走来开门的宗长,眼底水魅之色诡谲,幽蓝幽蓝的,眨眨眼,仿佛那海底深渊中能吞噬人的漩涡。
鲛人扑进宗长怀里:“阿渊帮一帮鲛,小鲛就要变得不好了。”
溥渊:“发生何事。”
小鲛使劲地蹭宗长面颊,蹭那脖颈,浑身痒燥难忍那般。
“鲛好像要发/情啦,要和阿渊交/媾才可以。”
溥渊:“……”
小鲛目光灼灼,抱紧枕头可劲地贴在宗长颈侧蹭蹭:“是真的,阿渊要和鲛做春/宫图里的那些动作,阿渊,你快信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度写得太卡了,憋不出三千字,将就看吧OTZ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44章
门外漏进屋内的风吹得豆火轻晃, 小鲛出来只着里衣,近时有些倒春寒,入了夜还是冷的。
溥渊顺势被鲛一推, 把人微微揽在身前将门合上,隔绝了外头的寒意。
他问:“冷不冷。”
小鲛却充耳不闻, 一个劲地往宗长耳根嗅,还要上嘴吮。
溥渊抱紧鲛人乱动的手,双臂环拢将小鲛的手困在臂弯之间,低声道:“小鲛。”
溥渊带着鲛坐在床上, 一面躲开鲛人灵活的舌, 一面让鲛和自己对视。
小鲛眸子的蓝十分惑人,饶是定力强大的宗长,这时候也不得不轻晃了晃脑, 捧起鲛人的脸:“看清楚, 我是谁。”
小鲛喃喃:“阿渊……”
溥渊淡声:“是我。”
宗长有力修长的五指贴在鲛人乌软的发上耐心十足的替他捋顺那几搓翘起来的发丝,直到凌乱的头发捋得安分妥帖,小鲛才瓮声地开口:“枕头不见了。”
溥渊扫见那落在门后的小枕, 过去拾起, 从柜中取出干净的绸套把旧的取下换上新的,交还到小鲛手上。
小鲛抱着他的枕头, 不一会儿就把枕头并排放在宗长的枕旁边, 躬起身子用脸拱了拱,柔软地躺下, 趴在那枕上不动。
鲛也不是第一次睡在这屋,溥渊拉起被褥盖在鲛背后。
小鲛脸贴着柔软的绸布偏过左侧, 幽蓝的眸子看着一起躺下的宗长, 开口:“鲛没骗阿渊, 真的会发情,孟临之说的。”
溥渊道:“我没有不信你。”
蓝色的眸子亮了亮,小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将孟临之今日同他说过的话不太完整的说了个遍。
鲛言辞颠倒零碎,好在溥渊能将鲛话中的意思意会了大概,小鲛话音结束,贴在枕巾的脸颊立刻黏到宗长颈侧,磨着,蹭着。
鲛人说得是那么自然,似乎并不完全理解其中之意。
“阿渊和鲛交/媾嘛,鲛只要阿渊。”
溥渊支起一侧手肘,垂眸注视着不断在身前拱蹭的鲛人。
他将鲛人揽在怀,掌心覆在鲛的后背轻拍,试着缓解鲛一时上头的亢奋。
“时辰不早,先睡吧。”
鲛拱在溥渊怀里纳闷地抬头,他有些不明白,可还是压着身子的亢奋闭上眼睛。
魅术是鲛人天生就掌握本事,只要他们有心,诱惑人类和不同物种的生灵都是手到擒来的,鲛人天生就知晓容貌和声音都是他们强大到可以蛊惑心智的武器。
别人那么倾心他的外貌,好多时候小鲛只需要害羞地笑一笑,眼神稍微勾一勾他们就变得好呆好听话了,可阿渊总是不一样。
那份被小鲛压制的火苗依然没有熄灭,他睁眼想在说些什么,尽管鲛认为自己很听话了,这份挣扎也许是出于他一知半解的心思,也许是出于本能。
溥渊替鲛拢好被,只有那句低沉徐缓的:“睡吧。”
天色灰亮时小鲛已然清醒,温暖柔软的被褥贴着他的脖颈,鲛下意识眯眼蹭了蹭,片刻之后就掀了被子下床,推开窗户迎接裹着丝丝寒意的春风。
直到那份陌生的,他很难才压下去的躁动不安渐渐消退,门外的仆敲门询问,小鲛直接过去开门,仆诧异:“今日醒得如此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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