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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蹋(近代现代)——周凉西

时间:2022-01-08 10:47:39  作者:周凉西
  姜葵把小狗的便携包放下,走过去招呼:“李叔,我回来了。”
  李史钟“哐当”一声把手里的大勺扔到桶里,待姜葵走到眼前,他还在不满,骂咧道:“狗崽子,回来干什么,谁叫你来了!”
  姜葵被骂反而笑了,放下蛋糕,“生日就不要发这么大火啦。”
  什么生日,李史钟要被气死,但凡前些天姜葵的教导员过来问生日是不是周四时他反应慢一步,没给糊弄过去,今天哪儿还有这个虚假生日。然而看姜葵的样子,好像全在预料之内,确信他一定会帮自己。以姜葵的倔性子,即使他没帮,怕是也会找别的办法达成目的。
  李史钟不清楚姜葵具体要做什么,似乎又有那么点儿猜到,毕竟从偷偷塞那部手机开始,他就算是给姜葵今日的所作所为铺路了。
  所以不能全怪姜葵,原就是他心软用手机留下莫须有的希望。
  在会所的几十年,李史钟比谁都清楚,这里边凡是有鼻子有眼能呼吸的,没谁能真正离开,到头来身子和心总要留下一个。企图逃离,下场不是狗场就是外面那片深海。走出会所的性奴同样过不好,逃不掉,那时他得知姜葵病倒,想他以后心里有个支撑能活下去才大胆塞了手机。手机在晏家或许用处不大,但足以成为时隐时现的星,多少带去一丝可追逐的光亮。
  眼下傻孩子犯蠢,李史钟怒愤、担忧,也实在自责不已。
  李史钟咬牙切齿:“我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没往心里去。”扭过头从兜里抽出一包烟,不再跟姜葵说话。
  “李叔,谢谢。”姜葵收起笑,搬来把椅子坐到李史钟旁边,低声说。
  在一切所有不可言说的举动之中,他需要担心的地方很多:担心晏思道不同意外出,担心被陈管家发现偷藏的手机,担心在辛家婚礼之前就被送去医院,担心那封请柬被锁到抽屉里……唯独不需要担心与李史钟有关的事情。
  他认为晏思道只会在意周四要与辛裕见面,是不是李叔的生日根本不会多上心。就算多疑去查也没关系,李叔会说是的,或者想方设法帮忙瞒过去。
  除了李锡,他最感谢李史钟,最信任的只有李史钟。
  “对不起。”
  姜葵瞄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是不该突然回来,但我必须来。”
  “您知道,晏先生待我很好,我住在那儿,总往会所跑不是个事儿。您是我最亲的人,我想好好陪您过回生日,以后就怕没多少机会。别气,气大伤身。”
  晏思道对姜葵真的好吗?如果好,自姜葵走后的两回再见面,姜葵为何一次比一次瘦弱,今日又为何今日揣着危险目的站在这里。
  会所的奴花言巧语学的不少,一套一套话术全是打小练起,可姜葵说的话,李史钟辨得出不全是虚幌子,掺杂了不少真心实意。
  他吐了口烟,心一抖连带着手也抖,烟灰火星颤着掉下,没碰到地便瞬间自行熄灭了。
  他们沉默不语,外面的风穿过门窗缝,发出诡异凄凉的呜呜。
  这几分钟,姜葵感到心安。
  时间要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他想起以前结束接客,洗完澡过来喂狗的短暂轻松时光。到晏思道家里,他有过那么几次以为学习英文、带小狗散步也能获取类似的轻松,现在仔细回想,其实未曾有一刻是真正舒心的。
  晏思道也未曾给过他姜葵一刻真心。
  多可笑,在会所的痛苦在比较之下反倒成了美好回忆。
  生日得过,姜葵把蛋糕盒拆开,里面是款普通的白色水果奶油蛋糕。Lam来问需要准备什么类型时,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奶油蛋糕。复杂太容易混淆思绪与甜意。
  “李叔要许个愿吗?”
  李史钟抽着烟没回答,姜葵便自顾切了块带有“快乐”二字的蛋糕,放在一次性纸盘上递给他,“祝您多快乐。”
  姜葵眼神真诚,李史钟想想,还是没拂心意接了过来,可咬了一口就把蛋糕放回桌上,继续抽剩下的一小截烟,嫌弃道:“甜不拉几的东西。”
  看他愿意说骂,姜葵松了口气,“平时苦吃得够多了,生日甜腻点儿没关系。”
  这回不用吩咐,姜葵拿起大勺搅拌起铁桶里的东西,主动给那群狗分食添食,喂完利落地收拾好桶和狗粮,他跟李史钟说:“您慢慢吃,我去趟厕所。”
  狗场的卫生间年久失修,破旧得很,窗户上的玻璃去年还因台风碎了大半块,海风常年借着穿透进来,更冷。
  “等等,”李史钟把姜葵叫住,“你也吃块蛋糕,吃了再去。”
  他叼着烟,顺沿缺口从旁边切了块新的,恰好带有“生日”字样。
  拿在手里,姜葵一时间想哭又想笑。性奴来历不明,大多没有生日,他就从未过过生日,没想到第一回吃生日蛋糕竟然是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
  奶油果然很甜,含到嘴里不一会儿就消逝无影,甜味儿却仍在取悦舌尖,补上持久的错觉。姜葵倏然发现自己是吃过的,从晏思道那里。
  他怯懦、他奢求爱情、他天生贱命,明知道奶油会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糊住,粘黏得无法运行,仍然愚蠢吞下了。配着做爱时晏思道泼洒到身上的红酒,堵在身体内严重消化不良。
  美丽皮囊下垂死的器官此刻也跟随外面的风大肆宣泄、尖叫,姜葵心脏骤疼,缓了缓才有力气吐露一句:“是太甜了,不好。”
  这个冬天太长,他需要更长时间去消化。
  屋内比刚才更加安静。
  李史钟把烟头丢到地上碾灭,站起来又点了一只,去厕所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李史钟心神不定,抽了几口烟都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大口把刚才吃剩下的蛋糕吃完,塞得满口都是,差点儿噎着。
  周围吃饱了的狗不断吠叫。许多老板骂人惯爱用狗形容,却不知很多时候是人不如狗。
  他骂了句粗话,转而低声念叨:“操,叫吧,能叫的时候都他妈大声叫吧。”
  阿卓大概是被这狗叫声叫醒,敲敲门在外面大声问了一声:“姜先生您好了吗,郑总吩咐咱们最好早点儿回去。”
  姜葵不在,不能不答,李史钟厉声回应:“急什么,只管等,好了自然会叫你们。”
  那阿卓被呵得不敢怎样,但是只听见李史钟的声音,莫名放心不下。过了一分钟,他冒着被骂的可能性说句“打扰了”,用力推开大门。
  李史钟听见动静,站起来就冲过去要挡屋内的门。可他右腿不利索,晚了一步,被阿卓和助手先闯了进来。
  见屋内只有他一个人,阿卓急了,高声质问:“人呢?!”
  “你什么意思。”李史钟站在他们面前从容吐了口烟,思考的则是转身去打开一个狗笼的锁来不来得及,能拖这俩人多久,或者有几成把握把这俩人一块儿咬死。他不是个有善心的主儿,腿废之前不是,那之后更不是。人性中仅剩的一丁点儿好全是姜葵保住的,姜葵走了,那些个没用的东西也不必再留。
  李史钟眯了眯眼睛,身子悄悄往后挪,打算先把狗笼边上的铁铲拿手里。
  “我问姜葵他去……”
  阿卓话没讲完,里边拐角传来“嘎吱”一声,卫生间的破门打开了。
  姜葵边整理衣服走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问:“怎么了,我去趟卫生间,怎么大哥你们都进来了?”
  见人还在,阿卓有些尴尬,客客气气说没有,来提醒等下还要早些回去。
  姜葵皱起眉,很是委屈,“蛋糕没吃完,你们再等等。晏先生说过我可以吃完蛋糕,跟李叔聊开心了再走。”
  他走近,要搀面色凝重的李史钟,握到一手心的汗。
 
第四十三章
  “你怎么回来了!”阿卓一走,李史钟推开姜葵的手,下意识摸了下棉大衣的口袋。
  姜葵笑道:“瞧您说的,我上完厕所当然出来了,还能去哪儿。”他顺势抱住李叔,依依不舍状,借此从耳边提醒:“监控。”
  于是李史钟没接着问,刚才努起的劲儿经这一抱也全松散掉了。他了然,姜葵到底容易心软,不想日后晏思道或者会所的人追究起来连累到他。
  “李叔,谢谢,谢谢……您一直操心我,护着我,我欠您太多。”
  “我没护你。”李史钟把烟丢到地上,摸了摸姜葵的头,语重心长道,“姜葵你记住,你活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要谢也只该谢你自己,甭谢任何人。”
  姜葵想到那个梦,梦里他大口啃食生肉企图填饱肚子,最后才发觉全部血肉都是从身上挖割下来的。
  他肉眼可见红了眼眶,松开李史钟,把脖子上那块和田紫玉摘下来,说:“您生日,我没什么可给的,这块玉转送给您。”
  李史钟自然拒绝,就听他恳求:“它是晏先生送给我价值最贵重的物件,虽然不是我出钱买的,但是我的心意全在里面,您别嫌弃。”
  和田紫玉的价值重到能够换一个人的命。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它还有机会保住另一个人的命——这就是姜葵的心意。
  姜葵直接给李史钟戴上,并把玉坠塞进衣领子里。
  李史钟没再阻拦,转身泄愤踢了脚狗笼,瘸拐着坐回椅子。
  寿星切起蛋糕,动作跟平日切什么喂狗的人肉一样用力,蛋糕边缘被涂抹得粗糙难看。切完,他咳了几声,“既然今儿是我生日,我许个愿,你要真觉得欠我的就答应我。”
  姜葵愣住,“您说。”
  “明年也来陪我过这生日。你不方便不要紧,我过去,厚着我这张老脸去求郑伣跟晏思道他们也成。”李史钟又抽出一根烟点燃,烟火星成了这场虚假生日的蜡烛,细碎不明,“一年到头吃不着几回甜的玩意儿,吃上一回真他妈会上瘾。”
  生日愿望该是美好的。
  姜葵无所适从,濒死的顺从在他胸腔内挣扎,没几下就平息了,然而痛感消退不了。
  他喉咙发干,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您…换个愿望吧,别浪费在我身上。”
  “我做不到。”
  李史钟不意外。他唠叨姜葵许多年得想尽办法活下去,过往记忆在这一刻也活成精地钻进心里。仿佛再一次看见当年被打手带着要去作废的小男孩,通红着双眼哑声哭泣,满脸泪痕被走廊昏暗灯光映得支离破碎,手上不停胡乱抓周围能抓住的一切。
  会所不缺好看的家伙,或许他俩命中带着一线缘,或许是男孩抓向自己的手指挠到了脑袋哪根弦,鬼使神差,李史钟将他们叫住,以经理的身份一句话轻飘飘留下了他。
  男孩变成眼前模样,活到二十来岁,灵魂却早死在八岁那年。
  李史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老了,再没能力劝与留任何人的死活。“算了,算了,随你吧。”怎能不喟然,“头回见你还是个小孩儿,蠢狗崽子,竟然也长这么大了。”
  姜葵走出狗场后的情绪显然比来时低沉许多,阿卓能看见泪珠颤巍巍挂在他的睫羽之上。
  姜葵提着小狗便携包,另一手不忘拿李史钟切好的蛋糕塞给阿卓,表示蛋糕很好吃,今天麻烦大哥了。懂事的感谢言语中透着心不在焉,充满对狗场的不舍。
  阿卓端着蛋糕盘带头走回赌楼的停车场,姜葵一步三回头,上车关上门,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了下来,他伤感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
  蛋糕和错怪他的愧意混在一起,阿卓不禁安慰:“别难过,晏总对您好,以后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效果倒是挺好,姜葵破涕为笑,追问:“真的吗?”他低头看小狗,天真地跟着自我安慰:“嗯,您说的对,晏先生会答应我明年再来给李叔过生日。晏先生对我好,小狗给我养,那么贵的和田玉也二话不说就给……”
  “哎!”他摸了下脖领原本戴着玉坠的位置,摸到一手空,混着浓重的哭腔叫出来,“糟了!刚才拿给李叔看,后来忘记戴上了。”
  车未驶出多少,阿卓立刻叫司机调头,心想姜葵虽然野鸡飞上枝头,但性奴本质变不了,估计是对他那李叔显摆晏思道送的宝贝来着。
  “没关系,走的不远,来得及。”
  听这话,姜葵像抓住救命稻草,不好意思地连朝他谢了好几声:“又得麻烦您了。”
  车一停,姜葵心里着急,打开车门,拎起便携包就要往狗场方向快步走去。
  阿卓也准备下车,姜葵想起什么,回头跟他说:“大哥您还是在车上等吧,我拿了就立马回来。咱们人多别把动静弄大,这个时间点要是让教导员他们巡逻看见了,怕对晏先生和郑先生不太好。”
  郑伣确实有交代过在会所不要引起过多注意,低调把事儿办完。老板们向来享乐归享乐,出于安全与名声问题,对内对外的保密措施都做得充足,有些老板点个奴会把眼罩、口罩、车帘一套都安排上,严谨得很。
  阿卓点头,叮嘱了声“那您尽快”,朝助手也招招手,俩人继续待在车上。
  阿卓没看到,姜葵一转身,那张还挂着泪珠的脸蛋瞬间卸下了所有表情。
  车内充足的暖气把人吹得慵懒,思绪昏昏入睡。
  阿卓是在姜葵离开一会儿后,后知后觉产生的不安。这种不安比刚才站在门口等待,以及冲进去查看姜葵是否还在狗场时的程度更深。
  姜葵戴上玉回来的身影没出现,他叫上助手,想着亲自到狗场看着比较保险。若是姜葵没找到玉,他们还能帮忙找一找。
  只是走向狗场的这条道,阿卓越走心越慌,直到看见狗场外的柱子上新拴着的一只白色小狗,可怕的预感直通脑门,四肢五感都被强烈的沉重气氛压迫。他拖着发麻的双腿疯了般冲进狗场,里面的门却锁上了。用力拍打叫李叔开门,回应的仅有更大声的狗吠。
  如果打不开,他们只能汇报上去找人过来,会把事情搞大,外加耽误不少时间。好在门不结实,块头大的助手用力撞几下就开了。
  姜葵不在。
  屋内仅李史钟一人,正坐在那儿抽烟。
  李史钟对他们喊话撞门的行为无动于衷,冷冰冰地说:“我这地方是糟烂了点儿,也由不得谁三番两次这么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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