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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铁皮,黑色,还有银色的镶边,一看就很贵。
  傅羽舒没亲眼见过行李箱,只在书本里了解过所以才认出来——但行李箱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漫天大雨的村野里,那少年与此地格格不入,没穿雨鞋也不撑伞,还穿了一身耀眼的白。
  傅羽舒第一个反应是,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乡间小路泥泞不堪,迈出一步,泥点子就跟着脚后跟飞溅到他的脚踝处、裤腿上、甚至腰的两侧,白色的衣服已经惨不忍睹。
  由于没撑伞,有些长的头发被雨打湿,严密贴在脸上。
  隔得远,傅羽舒看不到他的五官,但能看清这个人的肤色,白得像没晒过太阳。
  发愣时,柏英已走了回来,看见傅羽舒傻站在原地,疑惑道:“怎么?你不饿吗?”
  柏英嗓门是出了名的大。
  傅羽舒小时候在邻居家玩,隔着层层的竹林和一座山包,都能听见柏英女士在自家门口喊他吃饭的声音。
  眼下这一嗓子,俨然惊动的石子路上的白衣少年。
  他蓦然一转头,和傅羽舒看了个对眼。
  那一秒,傅羽舒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他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人,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吓得无意识往后一退。
  少年显然是不爽的,但这种不爽从他眼里透露出来,就透着凛冽和尖锐。像裹着风雪袭击而来的刀刃,既冷又危险。
  很快,少年只把这当成路途上的插曲,转头继续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
  “哎?”柏英女士惊呼一声,“这是小观那孩子?”
  傅羽舒:“啊?谁?”
  “沈观,你沈哥哥啊。”柏英没好气地一拍傅羽舒的脑袋,“你这孩子脑子挺聪明,怎么就是不记人?”
  他确实有点脸盲,不记人,也没什么朋友。
  但也不是不想交,只是义村中心高中的同学都喜欢排异,在他们眼里,傅羽舒一个男生,除了身高和性征,没有哪一点像个阳刚的男子汉。
  久而久之,干什么都不带他玩了。
  傅羽舒沮丧之余也有点庆幸,时间一长,就养成脸盲不记人这个习惯。
  不过,沈哥哥到底是谁?这个称呼也太那个了吧。
  “你俩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啊。”
  说到傅羽舒小时候,柏英来了兴致:“你小时候可比现在活泼多了,整天跟着小观屁股后面,左一个沈哥哥右一个沈哥哥,把人家烦得不行。”
  “那时你们也才几岁吧,我记得有一回小观想逃开你,你不让,情急之下脚下踩空绊了一跤。”柏英哈哈笑了两声,一拍大腿,“你猜怎么着?”
  傅羽舒:“……”
  他突然不是很想知道。
  柏英女士没有听见他的心声,笑得不行:“你往前一扑,不小心扒住小观的腰带,把人裤子整个扯了下来!”
  傅羽舒:“……”
  傅羽舒:“等等,奶奶,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扒人裤……”
  柏英:“你别不承认,你小时候干的蠢事多的很。”
  “我知道了,奶奶,您不用——”
  “还有一回,你不小心踩进粪坑,也是你小观哥哥拎着你的腿把你捞上来的哩!”
  傅羽舒:“………………”
 
 
第3章 小观哥哥
  小观哥哥。
  傅羽舒从深埋的记忆里刨挖许久,才终于想起来这号人。
  他以前喜欢写日记,但由于岁数小,每天记录的内容都是一些鬼都看不懂的意识流和鬼画符。但即便这样,也还是有几个字能稍稍入眼。
  比如,小瓜哥哥。
  日记时间跨越久远,从傅羽舒刚会握笔写字开始,到后来整整两年的时间,小瓜哥哥这四个字就占据了他日记的绝大篇幅。
  可也仅仅有这两年。日记在他八岁那年就断了,直到现在,这个称呼就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笔下。
  因为沈观十岁生日刚过,就在那年从义村小学转学走了。
  他问柏英女士:“沈观就是小瓜哥哥?”
  “想起来了?”柏英咬了一口馒头,嚼吧嚼吧吞进肚里,“你那时换牙呢,嘴上漏风,好好的一个人被你叫成小瓜。”
  傅羽舒:“……”
  救命,他到底还有多少自己压根不记得的黑历史啊!
  “他啊,可是个小神童。”柏英女士啧啧称奇,“四岁会背诗,五岁会书法,村上的人都说是沈老头儿教的好,我却不觉得。”
  她说:“地再好,瓜自己不争气,那也没用啊。”
  傅羽舒:“……”可别再说瓜了。
  说得他都开始好奇了。
  刚才隔着层层雨雾匆匆一瞥,傅羽舒只记得自己被惊吓到的一瞬间,压根没注意那人长什么样。
  当年他年纪小,记忆都是片段式的,不记得沈观很正常。可沈观离开的那年已经十岁,虽然已经过去六年,但不至于不认识傅羽舒。
  除非他是装的,傅羽舒笃定地想。
  可不知怎么,说到神童这个话题,柏英嘴边的夸赞突然化成深深的一叹。
  傅羽舒敏锐地转过头:“怎么了奶奶?”
  柏英摇摇头。
  恰此时,西厢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个人刚睡醒,却行动不便,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
  这个动静一出,祖孙二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柏英站起身,从桌侧拔下一根筷子长短的木棍,急匆匆往厢房里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造业哦,造业哦。”
  造业是可怜的意思。
  不知道柏英说的是上一话题的沈观,还是屋里的那个人。
  阴雨天的西厢房光线昏暗,惨白的日光透过格子窗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掉落在窗台上。傅羽舒侧头望向柏英进去的方向,只觉得那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宛如一个会吞噬生命的恶兽。
  渐渐的,他平静的眼中露出一丁点厌恶的表情来,随即,在淅淅沥沥处,傅羽舒赤着脚冲进了雨雾中。
  *
  他的目的地是玉山后的一栋双层建筑。
  义村不算贫穷,但也算不上富饶,虽然不是家家都有彩电,但电都是用得起的。即便这样,白天也没多少人开灯,唯独玉山后的一家人与义村颇为有些格格不入。
  无论白天黑色,正房外的廊下,总是点着两盏灯。
  那是沈家。
  村子里大多都是姓傅的,沈家是外家,祖上不知哪一年搬到义村,到此已过了好几代。
  傅羽舒轻车熟路地拐进院墙边。
  果不其然,沈家廊下的天花板上挂着两盏灯,在满目皆是苍青里雾色,绽放着唯一的暖。
  沈家的房子也很气派。
  二层楼房,入眼的青石和木瓦,俨然一幅古朴的大家建筑。一楼依旧有长廊与天井,前院两侧的半墙连接着耳房,风长驱直入,穿堂呜呜作响。
  除了风声,还有正房里隐隐约约传出的戏声。
  唱的是——我与你春来花下三杯酒,我与你夏日风前一曲琴;我与你秋宵对月风景好,我与你冬日围炉笑语温。[注]
  雨已经停了。
  傅羽舒爬上墙头时,就看见沈观背对着自己站在天井里,正拿着一个瓢往身上浇水。
  他上身脱了个精光,不见太阳的肤色在清一色的灰瓦木雕里格外显眼。傅羽舒不闪不避,甚至还在墙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头欣赏起来。
  兴许是背后的这双眼存在感太强,正在往身上疯狂浇水的少年动作一顿,蓦然回过身。
  “傅羽舒。”看见来人,沈观眯了眯眼,“几年不见,学会爬人家墙头了?”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明明才十六岁的年纪,端得像个冷酷无情的大人。但傅羽舒能被吓一回,还能被吓第二回 ?
  况且,他冒雨跑过来,可不光是来爬墙头的,傅羽舒可还记得村口那一吓之仇。
  但沈观的确变了很多。
  记忆里的他虽然也是总板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但也没有现在这样开口就是冰渣。傅羽舒仔仔细细地将他的五官端详了好久,才在其中找到当初那个叫“小观哥哥”的人的影子。
  真的不像。
  傅羽舒虽然已经忘了,但日记里的小观哥哥,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不是现在这样——眉眼沉沉,染上诸多深不见底的情绪。
  傅羽舒更好奇了。听柏英女士说,沈观是去城里读书,读书就读书吧,还能把性格读变了不成?
  于是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你还记得我啊小观哥哥。”
  “记得,在自家外踩进粪坑,差点淹死的那只鼻涕虫。”
  傅羽舒:“……”
  被将一军,他脸色不变,微微张大嘴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沈观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傅羽舒,转身继续洗身上的泥。
  他好像对自己身上的污渍很是在意。估计是因为这次回来得匆忙,刚赶上义村暴雨,伞都没拿直接就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还是在泥里打过滚的那种。
  傅羽舒翻身从半墙上跳了下来:“小观哥哥,你有洁癖吗?”
  沈观一言不发,但抹泥的动作明显又快又重,明显已经开始不爽了。
  初夏的义村还有凉意,沈观却像不怕冷似的,一瓢一瓢的井水往身上浇。井水藏在地底,比雨水都要冷上好几度,傅羽舒看见沈观的白皮肤都被冻红了,本人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是个狠人。
  傅羽舒又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了一笔。
  他抬头四望,整个院子里没见第二个人,于是转头继续道:“小观哥……”
  “闭嘴,多大了还喊这破称呼,不嫌恶心?”
  沈观把帕子往井边一扔,坐在石砖上开始洗自己的裤腿。
  原本白色的裤腿已经看不清原样了,上面星星点点都是泥水和不知名的污渍,就连不是洁癖的傅羽舒看了也觉得难以入眼。
  他专心致志地刷着裤腿,稍长的刘海顺着垂下来,还在滴水。
  傅羽舒蹲在他对面,就真的听话地闭了嘴,乖乖地看着沈观动作。只是眼底微闪的光芒,暴露了心底活跃的小心思。
  毛刷的清洁力度还是很强的,沈观手脚利落,不见笨拙的样子,刷刷几下冲着水就把裤脚清了个大概。估计是太投入了,没注意傅羽舒还在,一抬头就和人的脑袋撞到了一块。
  沈观:“……”
  他简直服了,回来时就想着避开他,结果人家自己硬是找上门来。
  小时候就是个摆脱不掉的跟屁虫,怎么十几岁了还没变样?
  他正打算说几句狠话把人赶走,就看见傅羽舒飞速地眨了眨眼,似乎有话说。
  “怎么?”沈观问。
  傅羽舒捂着嘴,摇了摇头。
  “……你有嘴不能用是吧?”
  “是你让我闭嘴的。”傅羽舒捂着自己的嘴,声音从指缝间闷声传出。
  沈观直起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现在能说了。”
  “真的吗?我能说话了吗?”傅羽舒放下手,眼睛亮晶晶的,一幅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模样。
  但在沈观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下一刻,他指着沈观的后背,夸张叫道:“小观哥哥,你的背上趴了一只青蛙诶。”
  沈观:“…………”
  作者有话说:
  我与你春来花下三杯酒,我与你夏日风前一曲琴;我与你秋宵对月风景好,我与你冬日围炉笑语温。——戏剧电影《玉堂春》唱词
 
 
第4章 乌龟王八
  沈观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两人一个十四,一个十六,虽然只隔了两岁,但身高差距很大。高中正是男生抽条的时候,但傅羽舒显然不太长个。
  沈观一米八的个子,站在瘦津津的傅羽舒面前,极具压迫感。
  但傅羽舒一点也不怕——虽然他表现得像受到惊吓一般。
  指甲盖大小的青蛙早就被沈观两指一夹扔进旁边的草里,这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扒在沈观背上,傅羽舒可能也早就看见,可他偏要等到现在才说。
  他小时候其实也是这样,沈观想。
  别的小朋友喜欢围着沈观打转,是因为他手里有各种新鲜的玩意和好吃的零食,以及孩子王的特性。而傅羽舒成天跟在沈观后面,仅仅是从众。
  沈观那时虽然还小,但也能看得出傅羽舒接过零食时的敷衍。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虚伪的傅羽舒,即便他们真的一起长大。
  以前的他还有闲心配合傅羽舒演出,看看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现在?沈观在心里冷哼一声。
  白色的帕子搭在井沿,沈观将湿透了的衬衫搭在肩上,转身拿起帕子就走。
  傅羽舒的身体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这般动作,原本是无法让沈观停驻的。可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心念一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小观。”
  那收音机里的《玉堂春》唱词不知道何时已停,只闻缓慢但有力的脚步声从正房缓缓来到天井。
  “又欺负小羽呢?”
  老人的面孔从阴影里出现。
  典型的南方老人面孔,年愈七十的模样,但已须发皆白。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浑身的气度不像窝在村野里消磨时光的老人,而仿佛放鹤归林,有闲情寄情山水的诗人。
  沈观眼也不抬:“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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