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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老人笑着摇摇头:“唔,我觉得你欺负不到他。”
  演技被识破,傅羽舒也一点都不尴尬,反而踩着水跑到老人身边,笑道:“沈爷爷!”
  沈郁青,沈观的爷爷。
  “哎。”沈郁青应了一声,顺势在廊下坐了下来,“你俩小时候就不对付,怎么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木质的建筑,一把躺椅摇晃在雾里,头顶是终日不灭的灯。沈郁青边躺在其中,边扇着蒲扇:“那衣服你也别洗了,等入学我给你再买一套。”
  “不劳您伤财。”说着,沈观瞥了眼蹲在沈郁青脚边的男孩,嗤笑一声拐进屋内。
  “他小时候的脾气还没现在这么臭。”沈郁青感叹,“怎么越大越难搞?”
  傅羽舒乖乖道:“没有啊,小观哥哥很好。”
  才怪。
  多年后再遇故人,傅羽舒尘封已久的记忆才终于破开条口子。他其实很早就开始记事,只是选择性地将一些不好的回忆从中剔除,以形成牢固的自我防御。
  要是细想,傅羽舒觉得,他六七岁时踩进粪坑,肯定也有沈观的一份力。
  时间太久,早已不可考究。不过光按现在沈观这德行来看,还真像他能干得出的事。
  傅羽舒心思百转,面上却笑眯眯的:“沈爷爷,小观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沈郁青道:“怪我,我最近身体出了些毛病,他知道了,偏要回来照顾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谈什么照顾?”
  “沈爷爷你生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跟机器一样,岁数一到,自然就跑不动了。”
  世间伦常之事,正常。傅羽舒稍微担心之于,想起了一件事。
  沈观的爸爸妈妈呢?
  祖辈生病,不让下一辈的成人照顾,反而让一个未成年的孙子放弃城市的喧哗,放弃高水平的教育资源回到村野?这是什么道理?
  说起来,在傅羽舒的记忆里,好像也从来没见过沈观的爸爸妈妈。
  义村的留守儿童并不多,这个年代里,春种秋收夏忙冬藏,足以支撑一家人的开销。就算沈父沈母在外打工,也不至于一年到头都不回来吧。
  傅羽舒看向屋内黑洞洞的方向,出神地想。
  “小羽。”沈郁青突然压低声音,朝傅羽舒勾了勾手,“过来。”
  左右没人,四周除了微小的风声,就只剩木质躺椅在摇晃中咯吱咯吱作响。
  沈郁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傅羽舒。
  傅羽舒:“?”
  薄薄的纸,抬起来对着光照几近透明,像是练书法的宣纸。折得四四方方,隐约可见黑色的笔印。
  “这是什么?”傅羽舒狐疑道。
  “小观性子不大好,还需要你担待。”沈郁青说,“如果他以后欺负你,你就把这张纸拿出来给他看,他肯定不敢多说什么。”
  欺负?虽说傅羽舒瘦弱得像只小鸡仔似的,但欺负……嗯,沈观不一定能欺负得到。
  傅羽舒默默吞下这句话,把纸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用毛笔画的,傅羽舒一开始拿倒了,在沈郁青提醒后,才看清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乌龟,乌龟上还写着沈郁青的名字,三个字里两个字都是拼音。
  傅羽舒:“……沈爷爷,你在逗我吗?”
  沈郁青大笑两声:“你没猜着是谁干的?”
  “……沈观?”
  “对。”
  看字迹和纸张的破旧程度,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了。“沈郁青”三个字笔触稚嫩,歪歪扭扭的印在乌龟壳上。
  “小观五岁的时候,我教他书法,练的第一笔是横。”
  不知道为什么,沈郁青爬满岁月的脸上,忽而露出一点狡黠来。
  “就在这天井里,砚台搬出来,小观不情不愿的。教完我就去睡觉了,结果一觉醒来,砚台砸了,宣纸揉得一团糟,唯独不见小观。”
  傅羽舒来了兴致:“那他人呢?”
  “我在墙头外找到的他。”沈郁青说,“他拿着毛笔,满脸都是墨,还一脸不爽地在纸上画了个乌龟,还写上我的名字。”
  傅羽舒憋着笑:“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我问他,看你画画得这么好,不想学书法,不如我送你去学画画?”
  “不过,这件事也没那么算了。”沈郁青话音一转,脸上止不住地笑,“我把他那时候的样子拍了下来,印出照片,自此成为拿捏他的把柄!”
  傅羽舒笑倒在一边。
  听完沈观这样的黑历史,从今早下雨开始,心情就阴郁的傅羽舒,才终于露出一点真正笑意出来。
  笑声惊动故事的主人公从屋子里走出来,沈观端着个碗,眉头一拧:“你们笑什么?”
  傅羽舒眼疾手快把宣纸卷起来一把塞到兜里,迎上去:“小观哥哥~”
  沈观:“……”
  他转身直接绕过傅羽舒,把碗“噔”地一声放在沈郁青面前,说:“喝药。”
  身后,傅羽舒无所谓地耸耸肩。
  村口的一吓之仇已报,小时候害他踩进粪坑的事傅羽舒也懒得跟沈观算,要是以后没冲突,这张记载着沈观黑历史的纸也没什么用。
  沈观不待见他,他也不见得多喜欢沈观。
  以后离他远点,万事大吉。
  “小观。”沈郁青在沈观跑掉之前率先叫住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我还要收拾东西,准备下星期去学校报道。”
  他刚转学来,很多手续都要办,没空去搭理傅羽舒这个瘦猴。
  沈郁青道:“就是你上学的事,刚好小羽也在。”
  此话一出,沈观和傅羽舒心里同时一个咯噔。
  结合刚才沈郁青说的一段话,傅羽舒敏锐地察觉出了点什么。他抬起头,发现沈观也在盯着他看。
  果然,沈郁青下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跟柏英商量了一下,学校太远,你们每天来回也不方便,就让你们住宿吧。”
  “你们从小认识,住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第5章 被迫“同居”
  照应……个鬼啊!不打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傅羽舒和沈观无声地对视着,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我拒绝。
  不用沈观说,傅羽舒已经跑到沈郁青后面给他捶背捏骨,边捏边问:“我奶奶已经决定了吗?”
  “都跟学校那边说好了,而且我问过,镇上的中学宿舍是混住的,不用担心你们俩分不到一个宿舍。”
  义村没有中学,傅羽舒是在镇上的中学里念书。整个镇的学生并不多,高中部和初中部就混在一起。沈观要是回来义村,肯定是要和傅羽舒在一个学校的。
  傅羽舒对此早有预感,但没想到,他要和这个人在住同一个宿舍!
  “沈爷爷,万一我想我奶奶怎么办啊。”傅羽舒撒着娇,“还有小观哥哥,他刚从城里回来,您就要把他赶到学校,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啊?”
  “他这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孤狼似的。而且就五天时间,每个星期五你回来你奶奶都给你做好吃的,不好吗?”
  主要还是远。
  他们住的位置在深山里,而到镇上的中学需要翻越好几座山,往外面的镇中心上去。早上八点上课,傅羽舒六点就要起床,晚上放学回家也很晚。
  夏天还好,昼长夜短,冬天又冷又黑才是折磨人。
  柏英曾跟傅羽舒提过住宿的问题,傅羽舒也同意,但是……
  他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沈观看。
  后者对他嗤之以鼻,但大家此刻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免不了要共同进退。就见沈观几步走过来,朝着沈郁青扬了扬头:“老头子,你把我和他安排在一个宿舍,问过我意见了吗?”
  “你不愿意?”沈郁青直起身,像是找着什么把柄似的,“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吗?”
  沈观:“……”
  他明白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沈郁青从躺椅里坐起来,随手把蒲扇搁在脚边,眼里有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小观,这样吧,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城里。你那个美术老师说你的人像还差点水平,让他多给你补补,免得你成天到晚惦记着回来。”
  沈观不爽:“我人像哪儿差了?”
  “这我不清楚。你老师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哼。”沈观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他心里明白,这老头就看着自己和傅羽舒不对付,想拿他和傅羽舒同宿舍威胁他回城里去呢。
  论起犟来,整个义村当属沈郁青第一。
  他这身体的病有一段时间了,要不是沈观跟画画老师关系好,从他嘴里套出消息,到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
  沈观淡淡地看着沈郁青,忽然改变了主意。
  再说了,旁边那小孩还巴巴指望着沈观和沈郁青顶嘴,自己一分力都不出直接解决同宿舍的事,他急个什么劲。
  于是沈观哼笑了下:“好啊,我跟傅羽舒一起住。”
  他这边答应,傅羽舒却急了,杏仁似的眼睛气得圆溜溜的。沈观看得有趣,在人继续叫住沈郁青之前,长手一挥,搭在他的肩上。
  沈观整个人的重量聚在手肘,落在傅羽舒的肩膀上,把人压得一歪。
  底下暗潮汹涌,表面春风拂面:“小羽弟弟,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了。”
  傅羽舒咬牙切齿地笑着:“没问题,小观哥哥。”
  沈郁青像是没瞅见两人之间的诡谲气氛,点点头很是满意,边哼着“我也曾赴过琼林宴”边进屋去了。等沈郁青一离开,沈观迅速把手撤开,转身就走。
  “沈观。”傅羽舒叫住他,“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住?”
  沈观头也不回地道:“现在不叫我小观哥哥了?”
  他转过头,对上傅羽舒黑沉沉的双眼。
  一直以来,沈观觉得自己心中藏着很深的黑暗,不能言明也不能发泄。但某些时刻,他觉得傅羽舒也是一样。
  这个十四岁小孩,善于伪装到如同一个成年人。虽然形式、拙劣,但有效。
  譬如现在,他黑沉的眼中的风暴几乎酝酿成形,眨眼之间,便消弭而去。
  他露出那副乖巧可爱、但毫不真实的笑,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以后,就拜托小观哥哥啦。”
  *
  傅羽舒回到家时,午饭时间刚过。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他坐下来尝了一口鱼,还是一如既往的咸。
  柏英还没从厢房出来,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闷声响着。
  在这几近诡异的背景音里,傅羽舒扒完了一碗饭。
  声音渐息,偶尔泄露出几句人声,似有若无。门在傅羽舒背后打开,又被重重阖上,还咔嚓一声上了锁。
  柏英在对面坐了下来:“怎么吃到现在?”
  “太好吃了,我刚又去盛了一碗。”傅羽舒抬头笑笑。
  “是,你正长身体,多吃点。”柏英说。
  然后相对无话。柏英似乎累着了,鼻息有几分重,傅羽舒对此不作观想,只随口问道:“奶奶,您知道沈观的爸爸妈妈去哪了吗?”
  柏英本来正拿起筷子,闻言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想起来。”傅羽舒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柏英,半晌,又垂下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们。”
  “嗯……跟你妈妈一样,都在杭州打工呢。”
  “他们也在杭州吗?那妈妈岂不是认识他们?”
  “……不在一个地方。”
  “哦。”傅羽舒终于吃完最后一点米饭,轻轻放下碗,轻声说,“原来如此啊。”
  他现在确信,沈观父母的存在,是一个无法启齿的秘密了。
  柏英女士每次撒谎的时候,都喜欢用右手拇指摩擦左手的虎口。就像每次她进到西厢房,支开傅羽舒时候的样子。
  西厢房里有什么呢?
  柏英女士刻意瞒着傅羽舒,说那里住着一个亲戚,脑子有点问题,柏英欠人家父母恩情,需要帮忙照看。
  但傅羽舒心知肚明。
  那里面住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脑子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有问题,是彻底疯了。
  在他六岁那年。
  某一年夏天忙时,柏英女士下田,傅羽舒就通过格子窗偷偷往里看过。
  没开灯的情况下,床上的男人剪影异常清晰,傅羽舒睁眼往里瞧,起先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后来那人冲到窗前,和傅羽舒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对视。
  傅羽舒一点也不怕,甚至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后来的很多年,他都会趁着柏英不在时,偷偷开门溜进去看这个男人。
  如果沈观的父母有秘密,那肯定也是和这西厢房里,柏英瞒着他的秘密一样严重。
  不然,她就不会用“造业”去形容沈观。
  他得知道这个秘密,才能在必要的时候威胁到沈观。
  饭后,傅羽舒站起来收拾碗筷,一抬眼,就在柏英女士的手腕上看见一个伤痕。
  一圈,圆的,切口整齐,像一段虚线——是牙齿咬合的伤。但傅羽舒默不作声,将两只碗摞在一起端起来,问:“奶奶,我下星期开始要和沈观一起住吗?”
  柏英一愣,反应过来:“对,你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傅羽舒笑着点点头,“我在学校会听小观哥哥话的,不会让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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