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着白大褂的女人带着含糊不清的懒懒的语调,问她,“哟,早上送你来的那老总谁呢?”
季语棠撩了撩长发,绕过护士站,朝小护士们挑眉轻笑,那张美艳的面容极具欺骗性。
她和姜澄是同一个科室的,都在普通外科,整天走路带风,护士们常常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关山月和姜澄基本算是刚入职不久,职称还是住院医师,季语棠比她们大三岁,是高一级的主治医师,再往上就是主任医师了,一般来说发量逐级递减。
外科盛产段子手和闷罐儿,她就是段子闷罐儿,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成熟干练,一开口说相声似的。
甚至开刀的时候嘴也不闲着,堪称手术台上开车第一人。
主任说她再不把把嘴关子,迟早被弄死在手术台上。
季语棠拍了拍她的肩说,“真够靓的,回头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关山月白了她一眼,“要认识自己搭话去啊。”
她“啧啧”两声,“怎么着,瞧你这不高兴的劲儿,你们有过一段儿?”
谁不高兴了?关山月不理她,她细细一瞅,乐了,“嚯,真的啊?我就说你不直吧!你还不承认呐?”
“早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嘛,给我知道你也不用单这么久啦。”
“你有病吧?”还要给她相亲?
季语棠揽着她的肩往休息室走,“小关啊,不,关姐,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呐?”
关山月点起烟说,“旧情人而已。”
“去,别在这儿抽,被主任看见了又得抽你!”
季语棠想按住她点烟的手,被关山月躲开了,她只好挥了挥面前的烟雾,“那你们睡过了?”
关山月皱了皱眉,说话怎么像个猥琐男似的,但她还是回答,“嗯。”
“不亏。”她说。
关山月:......
她靠在窗口,指尖衔着细长的女士烟,红润的唇含住滤嘴,唇珠似是泛着光,目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语棠啧啧称赞,“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抽个烟也这么好看,难怪三十床看了你眼睛发直呢。”
关山月眯着眼轻吐一口气,“哪能比得上你啊。”
季语棠一想,说,“也是。”
她眼睛转了转,又说,“看来你那旧情人对你影响不小啊,你可戒了很久了。”
“还行。”关山月说。
季语棠被她装的这饱经沧桑的样子给逗乐了,一脸八卦地拨弄了下她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说,“嘿,瞧瞧你这为情所困的样子,有故事?说来听听?”
说罢她侧过脸将长发撩至耳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关山月盯着面前的雾气,自嘲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在一起之后她烦了,五年前分手了。”
季语棠“嚯”了一声,“五年前呐?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啊,念念不忘的。”
“嗯?我可没有。”她垂下眼眸,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她后悔啦?你答应她了没?”
“谁知道呢。没有。”
“不打算复合?”
关山月只是半阖着眼眸抽烟,清纯无辜的面容上笼着朦胧的烟气,带着些阴郁、颓废,似是残缺不全的美,让人心惊。
季语棠也没说话,她一直都知道她似乎感情生活上有创伤,这小家伙刚来这里实习的时候,不要命似的医院学校两头跑,跟着导师老板看完病人就回学校看书写论文。
要不是她看这小家伙日渐消瘦,好心帮她疏导一下情绪,现在早不知道哪张病床上奄奄一息地躺着了。
只是原本眼神干净又明亮,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家伙,也渐渐藏住了自己的思绪,越来越多时候连她也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了。
季语棠故作哀愁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背靠着窗沿,手搭在她肩上拉长了声音说,“哎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
她声音突然一顿,搭在关山月肩上的手用力一捏,“主任来了,快点灭了!”
关山月被她捏得手一哆嗦,烟灰烫了一瞬,虽然她跟季语棠整天怼来怼去,但两人见了主任都乖顺得不行。
滕主任是出了名的脸黑心善,有谁哪里出了一点点错都要怒气冲冲喋喋不休地骂上半小时。
当初也是他看关山月学得很好,家里又没什么钱,特地一声不吭地帮她重新过了一遍因为生病而错过的院里选拔考试。
虽然关山月跟着他的时候常常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滕主任在背后会说她学什么都很快,记得很牢。
然后转头又开始骂她,她又找回了高中时被陈文斌骂的感觉,不能说是亲切,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她要挨骂。
季语棠虽然不是他带的学生,但是他在三甲医院资历很深,不仅发的论文很有水平,临床实验也做得很好,她也是十分尊敬他。
滕主任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脑袋顶上泛着光,抽了抽鼻子,问,“什么味儿?”
关山月抢先告发,“主任主任,是季语棠抽的。”
季语棠:......
好你个恶人先告状。
不等季语棠揭发她,她抢先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跟主任汇报近期情况,详细得不行,滕主任听了点头,从鼻子里哼出气说,“其他可以了,我看十八床跟一下,随时得转到神内去。”
关山月连连点头,终于将滕主任满意地送走了。
季语棠坐下就开始扒拉盒饭,“你个坏东西,又诬陷我。”
关山月挑了挑眉说,“你不是他的学生,他不会抽你。”
季语棠轻嗤一声,“瞧你人五人六长得这清纯样儿,肚里头装的全是坏水儿。”
关山月说,“话不能这么说。”
季语棠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听姜澄说,你以前又乖又懂事,我看现在才是你的本性吧。”
关山月说,“话也不能那么说。”
季语棠莫名又被她戳到笑点,“你上一边儿去吧。”
两人闲聊着吃完了午饭,又匆匆赶去下午的坐诊。
关山月看着这挂号人的名字,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看见女人高挑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近她的诊室。
纪苍海说,“医生,我觉得我病了。”
关山月闭了闭眼,特么她怎么又来捣乱,耽误我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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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纪苍海:医生我病了,害了相思病
关山月:tmd怎么又来捣乱
我们关关逐渐觉醒,能保护好自己了
第35章 有病看病
关山月忍了忍,“你觉得你有什么病?”
纪苍海说,“医生,我要是知道还用来问你?”
关山月听了心头火起,正在写病历的手不小心一用力戳破了纸张,纪苍海说,“医生,这病历本花了五毛钱买的。”
好,好,关山月平复了下心情,边写边挂上微笑说,“姓纪名苍海是吧,性别女,年龄三十四岁,无家族遗传病史,无特殊既往史。”
纪苍海点头。
关山月的笔停在婚否那一栏,“已婚未婚?”
“医生你看我像已婚吗?”
“像。”
“那配偶一栏填关......”
关山月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否”,眼睛都没抬打断她,“身高体重多少?”
“医生,你以前测过。”
关山月面色如常,“平时抽烟喝酒吗?假牙齿有吗?”
“不抽烟,酒会喝一点,”纪苍海顿了一顿说,“没有假牙齿,医生你应该探索过的。”
关山月装作没听见,挑着有用的信息往上写,“平常吃什么药?以前做过手术吗?”
“睡不着的时候吃安眠药。小时候摔过,缝了针算吗?”
关山月一顿,纪苍海继续说,“没有留疤,所以医生你应该没见过。”
她并不在意,继续问,“药物过敏史有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关山月不耐地“啧”了一声,“挂皮肤科做检测。”
纪苍海点头。
“身上哪里不舒服?”
“好像有点发热,食欲不振,心悸乏力。”
关山月写完基本信息,顺口说,“过来查下.体。”
纪苍海斟酌了一会儿说,“查什么下.体?”
关山月闭了闭眼,“不好意思,我说快了,查体是体格检查,专业术语,查体一下,好了吗?”
“好了,怎么查?”
“躺那儿去。”关山月目光示意她躺在一旁的床上。
纪苍海乖乖照做,关山月起身站在她右侧,像对待以往的普通病人那样,表现正常地撩开她的衣服,弯腰低头观察她的心前区有没有隆起和异动。
纪苍海像是被放在案板上似的被观察,她看着关山月悬下来的胸牌,忍不住动了动。
关山月直起身子,皱了皱眉说,“别乱动。”
纪苍海:“哦。”
视诊完没发现什么异常搏动,她将右手按在纪苍海左胸下方的心前区处,嗯,心尖搏动有些失常。
触诊逐渐由手掌转为食指指腹,指尖在她胸口的位置,到了第五肋间,嗯?怎么搏动都有些震颤了?
纪苍海望着认真给她检查的关山月,她褪去了青涩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幽郁的美,长睫下的双眼少了些清澈,多了几分淡然。
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挂着听诊器,白大褂穿在她身上竟是显出些许禁欲的意味,洁白如玉的指尖在身上轻抚,纪苍海望见她红润泛着水光的唇,禁不住移开了目光。
关山月带上听诊器,示意她坐起来,撩开她的外套,隔着衣服在主动脉瓣听了听,又移到二尖瓣,皱了皱眉,“掀起来。”
她看见关山月皱眉,问,“医生,我还有救吗?”
“你还真有点毛病。”她似笑非笑。
纪苍海将衣服下摆撩起,说,“医生你要帮帮我。”
关山月没理她,握着听诊头的手触到温热的肌肤,纪苍海有些炽热的目光望着她,她心中暗骂一声王八蛋。
她皱着眉走完了流程,“心率这么快,你冷静一点。”
纪苍海一脸正经地说,“医生,看见你我没办法冷静。”
以前的关山月听了可能还会羞涩,现在的关山月听了直想给她来一整套心脏起搏,她不耐道,“闭上你的嘴。”
纪苍海如她所愿地闭了嘴,只是望着她的目光依旧炽热,她查完体,往病历上写症状。
作为医生的关山月拥有良好的职业素养,暂时忘记了她们的恩怨,延续了内科医生念念叨叨的一贯传统:
“你这个有点窦性心律不齐,一般会合并有窦性心动过速,不过不严重,没必要住院,给你开点奎尼丁,千万注意不要吃多了。”
“平时生活要规律,保证充足睡眠,禁饮浓茶、咖啡、烈酒,少食松花蛋、动物内脏,情绪稳定点,保持正常心态。”
她边说边写完,“拿着这个,去七楼做心电图检查和血液生化检查,看看有没有心肌缺氧。”
纪苍海低头看了看病历,问,“就结束了?”
关山月:“......你在期待什么?”
“没事,谢谢医生。”
关山月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看着电脑,在系统上点击下一位病号,纪苍海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好在诊室多留。
她被纪苍海搅得有些烦乱,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从前,她精力旺盛,很少得病,但是一得就病得厉害,上吐下泻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纪苍海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有时候戴着银边眼镜处理公务,然后就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她。
看她没精神也会逗她,喂药的时候会说,大郎,该吃药了。
那时候她被她逗笑,纪苍海就会在笑声里吻吻她的唇角,说,快点好起来。
关山月摇摇头,怎么光念着她好了,她就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纪苍海拿着关山月给她的单子,拦了个医护人员问,“你好,请问血液生化检查是在这儿做吗?”
那小护士有些害羞,细着声音说是的,纪苍海谢过她便取了号排队,给她抽血化验的护士帽子上两道杠,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
纪苍海先是对她笑了一笑,忽然问,“你们打针的手法专业吗?”
护士竖起针头说,“专业啊,一点儿都不疼。”
“嗯?不疼的能叫打针吗?”
护士:......?
关山月正写电子医嘱呢,小护士脸上红扑扑的,慌慌张张推门进来细声细气地说,“关医生,有个病人闹呢......”
她心内科处理医患关系可是一把好手,边跟在小护士后面过去边问,“病人什么症状?稳定吗?”
小护士想了想,“症状不严重,只是指名道姓要关医生给她打针抽血。”
“什么?”
靠,不会是那王八蛋吧?
小护士领着她到了病房,远远看到端正内敛的纪苍海望着她笑,她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混帐东西。
非把你血抽干不可。
关山月脸上挂着微笑,“这位病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纪苍海说,“医生,你知道的,我怕疼。”
小护士有些好奇地问,“关医生,你俩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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