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微伸,雪翅大半都探了出来,害羞般碰了碰他的皮肤。楚驭攥紧拳头,转身便走。方青有点不放心,追了出去:“公子,真是小殿下中蛊了?”楚驭漠然不语。方青见他神色甚为骇人,以为他是不喜太子心有别属,思索道:“前阵子,皇上往太子府里送了十二个美貌的侍女,太子年轻,贪口新鲜也正常,您要是担心他为此跟您生疏了,咱们也送几个自己人过去?到底枕边人好说话,您不在时也能看着他。”
楚驭漠然道:“那十二人他都收了?”
方青道:“自然,皇上赏赐,哪能不收?除了皇上,怀康郡王、车骑将军也往他府上送过,他们送去的人,太子一概没要,大概是怕开了这个头,以后收不住吧。不过您要送人给他,他肯定不会拒绝。”
楚驭神色不改,淡然道:“再说。”
他今日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方青看了他的背影好半天,才想起了回去。进门之后,赤珠还在追问:“主人说什么了么?是不是改变主意,要把蛊虫还我了?”
方青没好气地瞪着他,语气生硬地说:“没有,他让我别再乱捡东西回家。”
赤珠不解道:“你捡什么了?”
方青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潇洒离去。赤珠这才反应过来,追在后面喊:“你回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成东西了!”
楚驭回到元景小憩的房前,站在门前,难得有些迟疑,那枚蛊虫被他攥着,正焦躁不安地在掌心里打转,只消轻轻一捏,便能叫那惹人心烦的酥痒感烟消云散。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没这么做。动作极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门窗紧闭了许久,房中淡雅清气更甚,楚驭一闻到这股味道,汗水就下来了。待看到银烟罗帘后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时,血气立刻涌到了头顶,行走时两腿间更是灼热如火,硌的人难耐。
元景还保持着先前的睡姿,衣衫松褪,表情似十分满足。楚驭喉头一滚,坐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他微凉的肩头,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手指缓慢地划过他的脸颊,长满硬茧的指腹在白皙的皮肤上,磨出一道道红痕。人也忍不住压到他身前,与他呼吸相触,嘴唇就停留在他唇边,半晌,闭着眼睛硬生生地坐了起来。
虽然止住了这个越界的举动,但目光却是挪不动。他神思恍惚地想:如果元景这时候醒来,一定会被他的眼神吓到。便是如此,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俯下身,贴着元景柔嫩的耳垂叫他:“殿下?”亲昵的抚过他的脸颊,声音暗哑如喃:“景儿?”
那边睡得人事不知,楚驭拉过他的手,将那枚蛊虫放到他红点尚存的手腕上。红珠已完全碎开,一只身如白玉的蛊虫伏着身,口器在那红点处一碰,便避开了。楚驭用了点力气,挤出一滴血,沾到蛊虫身上。元景睡梦里吃了一疼,眉头微皱,要醒不醒的翻了个身,楚驭低头在他额上一碰,顺势躺下,将他紧紧抱到自己怀里。
元景梦见自己躺在一弯清凉的湖水上,头顶骄阳如火,却有一双手温柔地笼在他身前,将灼热的光芒挡住了。他正觉得安稳舒服,想在这双手的庇佑下睡上一万年。可那双手越靠越近,掌心温度越来越高,比之太阳也不遑多让。攥住自己时,手掌倏紧,像是要生生将他困死在里面。
元景疼的叫出了声,便是在这种无处可逃的灼热禁锢之中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对上楚驭的脸庞。元景长舒了一口气,枕着他的臂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喃喃道:“做了个怪梦,吓死我了。”
楚驭上半身赤-裸,静静地看着他:“梦见什么了?”
元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忘了。”他睡了许久,早已口干舌燥,才要起床喝水,就发觉楚驭牢牢地挡在他身前,两人肌肤相贴之处热的吓人,伸手替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体贴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下去喝水,给你也拿点儿?”
楚驭眸底如渊,缓声道:“你不热?”
元景摇头:“不热啊,这屋里挺凉快的。”房中摆了八座梨木冰鉴,凉气自小孔中不断冒出来,盛夏之中,暑气俱无。元景束手束脚地伸了个懒腰,被他困得很是不自在,在他胸口推了一下:“我要起来了。”
他刚睡醒时声音带着点沙哑,楚驭的目光落在他秀气的喉结上,暗想:好像从未听过他放声哭泣的声音,要是现在……
元景见他半天不动,又推了一下。须臾,楚驭起身给他让路,目视着元景咕咚喝水的背影,手中一动,将薄薄的壳衣捏成齑粉,缓缓咽了下去,喉头一阵苦涩,几乎吞之不下。直到元景带着一杯茶水归来,看他不接,直接送到他嘴边。冰凉的茶水入了肚腹,那股无处消磨的热意才见消退。元景像是还未睡够,复枕到他臂弯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头,睁开眼睛,果然对上楚驭的目光。元景没由来的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懵懂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楚驭偏过头,把手抽了出来:“没什么,你今天好好的怎么就头晕了?”
元景揉了揉肚子,有点不好意思道:“早上没吃东西。”
楚驭这才想起他还没吃东西,不悦道:“太子府里的人怎么办事的?”就此起身要去吩咐人准备。
元景用脚勾着他的腰,撒娇道:“我想早点见到你嘛。”目光掠过他后背,声音陡然一抬,人也飞快坐了起来:“你等等,你背后这是?”
楚驭扫过旁边的衣镜,方才明白他言语所指,拿过搭在旁边的衣服,漫不经心道:“以前的旧伤。”
元景却是不许他穿,扑到他身上,手指微颤的抚摸着他背后那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深的一道是在后心,似被铁箭射穿,且受伤之初应该没能及时处理,以至于多年之后,看起来也狰狞可怕:“怎么弄的?”
楚驭被柔软的指腹抚摸着,有些烦躁,简短道:“以前随我父亲上战场,中了埋伏。”
元景心疼不已,揉着伤处给他吹了吹,有点抱怨道:“那时候你才多大呀,将军就要你去打仗。”绕过去看着他问:“还疼么?”
楚驭见他眼神中充满关切,自失一笑:“真把大哥当小孩儿了?”起身站到他面前,比划了一下:“我十二岁就跟你现在一样高了。”
元景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哼了一声:“我还能长!”
楚驭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伸手替他将绸袍敛好:“嗯,还能长。”
待两人出了房门,一切都似恢复到以前,就连楚驭回想起来,都觉得恍若一梦。元景吃了些东西后,自顾跑到月牙泉边玩,虽然还是不被允许下去,但坐在岸边撩一撩水也颇为有趣。
楚驭站在旁边,注视他玩乐时的笑容,心中如云开雨霁,无比畅然。摇头一笑:自己刚才怎么会想要他哭呢?就要他这样,永永远远都开心才好。
第36章 镜花
日暮时分, 楚驭便要离开。元景得了他的保证,倒也没有做出难舍难分之状。楚驭见他走的干脆, 玩笑道:“着急回去陪你那些新欢了?”
元景满脸涨红:“什么新欢,连你也笑我!”
楚驭还嫌笑的不够:“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跟大哥说, 你最喜欢哪个?”
元景这阵子为了躲这些莺莺燕燕, 没少费功夫, 听出他不是个好语气, 怒道:“一个都不喜欢!”一掀衣摆,作势要走。
他生起气也没有多少凶态,柔美的眼眸带着水气,推人的动作更是轻飘飘的, 楚驭简直是追着他欺负:“那我再挑几个好的给你送去?”
元景愤愤道:“不要!现在就够麻烦的了,我还想送几个给你呢!”
楚驭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佯做生气道:“好啊,有麻烦就丢给我是吧?”
元景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嗯!你是我大哥嘛。”吃定他一般往他身上一扑,仰头笑了笑, 这才上了马车。
楚驭本以为先前的欲念是蛊虫所致,毕竟服下解药之后, 任元景再怎么亲昵,他也没有动过不该有的念头。可夜中独卧之时,却是辗转难眠, 脑海中全是元景躺在自己怀中呢喃撒娇的样子。他心知这不是个好兆头,翻了本兵书出来,心不在焉地看了大半本, 好容易才睡着。
谁知梦中所见比心中所想,更加大逆不道。
元景哭着逃开时他方才惊醒,身上衣衫已湿了大半,他揉着太阳穴暗忖:“难道是余毒尚在?不错,八成如此。我需当静心凝神,假以时日,定可恢复。”
就此寄情于操练演习之中,第七营上下被他训得哀嚎遍野,知道他风流韵事的人私下嘀咕,校尉长正是血气方刚之年,连着数日独自成眠,脾气难免有点燥,不如投其所好,送上几个美少年让他泄泄火。
于是这一日午后,楚驭议事归来,便觉出自己寝帐内影影绰绰,进去一看,三四个身穿纱衣、柔媚秀丽的少年或跪或坐,候在门前。见了他,齐齐跪到他脚下,身上的粉脂气直往他鼻子里扑。楚驭眉心一跳:“你们是谁?”
离他最近的少年温顺道:“我们奉命来伺候大人。”他们显然是久经调-教的,身上衣衫半褪,一举一动媚态十足,见楚驭绕过他们坐到床边,一个个跪匍过去,倚着他的膝盖而坐,其中一人试试探探地用脸磨蹭他的手背,见他没有躲,动作更大胆了些,顺着指尖一路吻上,见楚驭始终没有动作,娇嗔道:“大人,您怎么也不理我?”
腻如蜜糖般的声音钻入耳中,楚驭低头扫了他一眼,少年的目光几乎黏到他身上,夏日里军服稍薄,他们离得又近,座上之人稍有异状,都瞒不住他们的眼睛。有人朝他胯-间示意般一点,靠他最近的少年勾唇浅笑,极尽魅惑地跻身到他身前。
送人进来的那几个人就躲在主帐外,他们见这么久了里面也没发火,心想多半是成了。此刻一个个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却听得里面一声砰响,森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滚出去。”
过不多时,几个少年衣衫不整,满脸仓皇地从里面跑出来。负责找人的名唤朱化,生平最爱做的就是鼓吹自己如何阅尽人间美色,这次为了找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随手拉过一人,满头雾水道:“怎么回事?他把你们赶出来了?”
被他抓着的少年惊魂未定:“是,本来都好好的,忽然就发火了,你看我胳膊,差点没被他捏断。”
朱化狐疑道:“别是你们伺候不周,惹他不痛快了吧?”
少年忙道:“绝无此事,您交代的人,我们哪次没好好伺候的?”
朱化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有点不信:“那……他赶你们走之前说什么了么?”
年纪稍小的一个少年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们换个称呼叫他。”
朱化淫-笑了一番:“看不出来他还懂些情趣,那你们怎么叫的?”
那少年嗫嚅道:“公子爷小将军都叫了……”
“……”朱化痛心疾首地扇了他一巴掌:“床笫之间叫这些做什么?你们就该哥哥郎君的哄着他,娘的,白瞎老子一番功夫,今晚都给我滚过来,老子好好调-教调-教你们!”
旁边有人道:“别是他不行吧?”
几个少年也算是久经情场了,闻言却是满面绯红,相视一眼,皆眼含春情,柔声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很行的。”
朱化不死心道:“要不我再找几个人试试?”他背对着主帐而立,看到几个同伴忽然站的直直的,心知不对,一回头,果然看到楚驭神色漠然地从里面出来:“负重五十斤,跑百里。日落前不能归营的,杖责三十。”对站在一旁又是惴惴又是期待的少年看也不看,转身离去。
众人急急忙忙地负重狂奔,他们白忙了一场,半点好处都没讨到,一路上骂了朱化无数句,至于另寻美人,前来奉承的想法,是再也不敢有了。
如是半月,又到了轮休的日子。前一晚太子府就派了人来,称太子有事,请他一早就过去。楚驭估摸着就是些玩玩乐乐的勾当,也没太在意。他这阵子做了好几个乱梦,其间种种情形,实在是难与人言。想到要见元景,居然有点心虚。早上骑马出营,晃晃悠悠地到了城门前,将马丢给前来接他的方青,也不急着过去,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眼看快到晌午,暗忖再不过去有点不像话了。步子一转,这才朝太子府的方向去。
越到近处越是心烦,索性捡着少有行人的路走,路过一个窄巷时,听见里面一阵嘈杂怪声,声音居然有点耳熟,他负手走了进去,正看到太子府里,那个叫云从的少年被一帮纨绔子弟按着手压在墙角,头发凌乱,衣衫也被扯开,一看就知遭遇了什么。
作恶的那人对着云从一通乱亲乱摸,嘴里不干不净道:“又不是没让人碰过,装什么雏儿。”
云从手脚被缚,恶狠狠地一口咬过去,却被旁边的护卫一巴掌扇开,那人猴急的解着腰带,狞笑道:“喜欢咬是吧?来来,本少爷让你咬个够。”话音未落,就被人提着后衣襟丢到地上,身边几声巨响,他带的护卫都被丢了过来,其中一个直接摔到他身上,砸的他眼冒金星,捂着胸口连声呼痛,好容易被人扶着站起来,一看到楚驭,就知道这是来管闲事的,他气急败坏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么?”
楚驭高大伟岸的身躯挡在云从面前,漫不经心地问云从:“你认识他们么?”
云从立刻道:“不认识!”
为首的那人一句脏话已在嘴边了,因为瞧着楚驭眼熟,一时没敢骂出口,跟身边人嘀嘀咕咕了一阵,这才知道他的身份。天子脚下,他们行这等不轨之事,本就心虚,现在更是不敢再挑衅,叫嚣了几句,飞快地跑了。楚驭回身看向云从,朝他们离去的方向一抬头:“要我把他们抓回来么?”
云从拢着身上的衣服,鼻音很重地说:“不用了。”
楚驭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看他忍泣般颤了两下,伸手在他背心上顺了顺:“我送你回去?”
云从摇摇头,低声道:“多谢大人相救,但我还有事情没办完……”话说到一半,泪水实在忍之不住,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他这一低头,只能看到长长的睫尾和微尖的下颌,再加上泛红的脸颊和委屈哭泣的神情,一眼望去,倒与他梦中的元景有几分相似。楚驭不自觉遥望向太子府,先前种种踟蹰忐忑,此刻全化作难以抑制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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