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不满道:“那是我哥哥!”觉察到他的身体靠的更近了,紧张地抓着他衣襟,不敢再争辩。楚驭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微微发抖,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害怕,故作不悦:“知道是你哥哥,可我一样不高兴。”看着他的眼神愈发炙热,声音带了点蛊惑的意味:“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便不生气了。”
元景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忐忑又大胆的在他唇边留下一个微湿的吻。身影离开之时,楚驭只觉得浑身气血一涌,小腹似起了一团火,呼吸都烫了起来,反将他的手按在岩壁之上,便要亲他,元景慌乱道:“你说了亲一下就好的!”
楚驭箭在弦上,生生止住了。靠在他肩膀上平息了片刻,神色微倦的起了身,不舍般给他整理了一下弄乱的头发:“算了,这次放过你。”
元景也暗自松了口气,乖乖把手放到他掌心里,跟着他回去了,路上也不敢再乱说话。倒是楚驭主动开口,问他元惜回来之后,居无定所,他这个做弟弟的可有安排?元景摸不准他是真想知道还是试探自己,睫毛扑闪地看着他。楚驭笑道:“我还能真吃你哥哥的醋不成?”
元景心道:“你刚才不就是么?”两人坐到一起,楚驭惦记着曹如意的话,叫小柳拿了些温补养胃的东西过来,看着他吃。元景心中了却一桩大事,也有了点胃口,跟他一起吃了点。只听楚驭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他常年在外,必定很是想你,不如你就请他住进太子府,也好跟他叙叙旧,皇上心疼他在外面吃苦,才会把他调回来,凭着你恭敬兄长这一点,多半也会解了你的禁足。”
元景喜道:“我正有此意,难得咱们能想到一起呀。”
楚驭一笑,与他又说了会闲话。离开之时,元景恋恋不舍地送他到门口:“昨晚谢谢你带我去见太傅。”
楚驭看着他:“谢什么,我的小太子心情不好,我当然要哄你高兴,此番只当带你散散心罢了,以后大哥再带你去更多地方。”
元景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心跳都快了,忽的扑到他怀里,在他心口处亲了一下,又替他揉了揉,仰头对他一笑,便如雀鸟般飞快地跑了。楚驭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明白他刚才的用意,一时间情潮涌动,好半天才舍得迈开脚步。出得殿门,身形倏然一变,自角落之中揪出一直躲着偷听的云从。云从被他铁钳一般的手捏住脖子,疼的一阵低嘶。楚驭森然道:“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云从双眼泪光盈盈,模样分外可怜:“你是我的主君,你来了,我当然想见。”
楚驭冷笑一声,倒是撤了手:“我答应让你认我为主了么?”
云从忍着喉骨的剧痛,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正是去年元宵灯会之上,楚驭拿来与书生换灯的那枚。楚驭眉弓一挑:“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云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人自出生起,便富贵天定,这等厚礼等闲之人受不起。那个书生不信我的话,拿到这令牌后心生傲慢,在茶馆之中与人斗嘴,被人失手打成重伤,我只拿了一锭银子跟他的家人换,他家小妾立刻就给我送过来了。”他顿了顿,仰望着楚驭:“我知道这是楚家家传的令牌,世上只有两枚,拿到的人可以请楚家完成一个心愿。当年神武将军把另一枚给了当今天子,这才换来他夺嫡之胜,现在令牌在我手中,我不要天下,我只要站在您身边。”
云从跪在他面前,双手将令牌高高捧到楚驭面前,楚驭面露讽刺,接过来掂了掂:“鬼迷神叨。”言下之意已是默许,云从面露微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46章 阴云
暮春三月, 京中绿影千里,腾絮如雪, 元惜便是在蒙蒙晓雾之中归来。他面圣那日,元景也被一道圣旨召入宫里。他们兄弟俩久未见面, 在元景的记忆中, 皇兄还是离开那年的样子, 以至于他看到集英殿外候着的人时, 一时间没认出来。
一别多年,元惜变化不算大,只是黑了些,也瘦了些, 本来微圆的脸现在有了棱角,幸而眼睛还是又圆又亮的, 笑起来时很有几分亲切之感。他看到元景时,脸上的惊讶一晃而过,朗声道:“景弟!”赶在元景过来前, 疾步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元景一脸要哭的表情:“皇兄。”
元惜也是十分激动, 检查他身子骨一般,将他从头到手腕捏了个遍,感慨道:“你长大了, 我都……认不出你了。”
元景声音发颤:“皇兄瘦了不少,这些年你肯定过的不好,你身体如何了?”
元惜听他说起此事, 倒是一笑:“没有的事,现在肯定是不能跟少年时相比的,你怎么样?我怎么一进宫就听说你惹父皇不高兴,被禁足了好几个月?”
他说起话来语带调侃,颇似儿时抓包元景干坏事的样子,元景却没有从前那般狡黠害羞,只叹了口气。元惜笑道:“看来你这祸闯的不小,走,我带你去找父皇认个错,天大的事,皇兄与你共担着。”
征战渠犁的大军近来屡屡告捷,燕帝与人商讨完后续诸事,才将他们传召进来。元惜神色肃然,见了他,扑通一跪,未开口先叩了三个头。跟他一比,元景那恭恭敬敬地一跪,实在显得有些轻飘飘的了。抬起头时元惜涕泪齐下:“父皇……”
燕帝见了他这个样子,也有些动容,吩咐刘林去把他扶起来,元惜摇摇头,执意跪着:“因我先前的无心之失,酿下大错,害的景弟这些年来吃尽苦头,我没想到父皇此生还肯再见我,我、我实在……”一时间脸色通红,泣不成声,隐有晕厥之势。元景扶着他的背,学着楚驭以前的样子,一下一下给他顺气。
燕帝叹了口气:“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你一人在外,也没少受罪,且起来吧。”下巴一点,指派刘林赐座。元惜拭了拭眼睛,坐下之后才发现元景还站着,忙不迭要起来让座。燕帝淡淡道:“在府中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会儿,让他站着好了。”
元景还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冷遇,他本以为禁足这几个月,父皇总该消气了,现在看来,恐怕这只是个开始。。自他进来起,燕帝便对他视若无睹,正眼都没给过他一个,余光里看到他这个呆愣愣的样子,脸色一沉,斥道:“你府里连个手脚伶俐的都没有了?收拾成这样就让你出来!”
元景一脸莫名,直到刘林悄悄在旁边指了指他耳边几缕被元惜揉乱的碎发,方才明白燕帝在骂什么。元惜赶忙道:“父皇,这是我……”
才起了一个音,就被燕帝打断了:“你不必替他说话,这些年你不在宫里,不知道你这弟弟的德行,他一向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正经事一件没做过,朕真是、真是一说到他就生气……”说的急了,咳嗽了几声。这话从前元景也听过类似的,那都是直言进谏的臣子跟燕帝说的,燕帝每每听完,皆是不悦,直接就将人打发走了。如今由他说起,不免叫人心惊。元景心头一凉,本就垂着脑袋,现在更是低的恨不得埋进胸口。
元惜是见着元景自小被他百般溺爱的,闻言也是有些惊讶,斟酌道:“父皇消消气,景弟还小,难免会顽皮点。”
燕帝冷笑道:“朕倒希望他还小,你看看他,站起来都跟你一样高了。”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了,你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样,朕听说你请了当地大儒日日授课,学业想是精进不少,你且与朕细说说。”
元惜恭谦道:“劳父皇挂心,儿臣生性驽拙,也只能用这笨法子了。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跟燕帝聊起学业上的事。
他们足说了一上午,元景罚站似的立在一旁,燕帝不发话,他也不敢乱动,肩腰双腿无不酸痛难耐,后背满是汗珠。至于身旁之人聊了什么,又在笑什么,完全都没听进去。只是在心中茫然地想:等大哥来了,我要让他给我揉背,揉一整天!
燕帝显然是被元惜哄住了,中午留他在宫中用膳,席间还亲手为他布菜:“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朕看你清瘦了些,在外面没吃好吧。”
元惜道:“跟宫里自然不能比,不过有父皇恩泽庇佑,外头的人伺候儿臣也是尽心尽力的。”
燕帝慈爱道:“既回来了,就好好调养调养,缺什么只管对朕开口。朕叫人给你准备的宅子,现下还未置办齐全,委屈你先在驿馆中住上几日。”
元惜忙道:“不委屈,儿臣能回来与父皇、景弟相聚,已经心满意足,此生再无别的念想。”
燕帝一笑:“到底是你懂事些。”
直到用完膳,他都没有看元景一眼。元惜几次将话题引到弟弟身上,不是被他轻描淡写带过,就是换来一通斥责。出宫之时,元景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脸上全无神采。元惜歉疚道:“我也没想到父皇此番会这么生气,过几天我进宫时,再替你讲讲情。”
元景摆摆手道:“还是算了,这次跟以前不同,我确实是闯了大祸,皇兄别再提了,免得父皇迁怒你。”
元惜道:“你到底是闯了什么祸?我从未见父皇气成这样,我看你就算杀人放火,他也不至于此。”
那晚的事只有燕帝那几个亲近的影卫知道,满朝上下只听闻太子言语忤逆,为子不孝,为臣不忠,这才触怒皇上。元景对此也是绝口不提,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说错了话。”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皇兄,馆驿简陋,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府上小住几日罢,咱们叙叙旧。”
元惜握着他一只手,面露喜色:“皇兄差点忘了,你现在已开府理事,是个小大人了。你不嫌我烦,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元景恳切道:“我怎么会嫌你,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天天都盼着你回来,你告诉我放灯许愿的法子我也试了,现在你果然回来了,皇兄没有骗我,当真是灵验的。”
元惜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似有惊讶:“你怎么去的?”
微风拂过,元景露出了他今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语气为之轻快了些:“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他们聊到子夜,笑语不断,后来顺安侯称酒醉不支,就先睡了。”云从自进来起,楚驭就没抬过头,对着一叠纸出神,也不知在没在听,云从看了他片刻,语带恶意道:“他们俩是同塌而眠,因为顺安侯说,怀念他们小时候的光景。”
如愿以偿地看到桌后之人眼睫微动,少顷,楚驭道:“辛苦了,你回去吧,你年纪小,元惜不会防备,想法子盯紧些。”云从一动不动,直到他抬起头看自己:“还有事?”
云从道:“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顺安侯不怀好意,为什么上次还要跟太子进言,让他带人家回来?”
楚驭翻了一页,随口道:“鱼没有饵怎么会上钩?”
云从被他语气中的冷漠弄的打了个寒颤,先前他对元景温情脉脉、包容呵护的样子还在眼前,难以置信道:“你拿太子当饵?你就不怕他出事?”
楚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他已没有早夭之忧了么?”
云从默了一默:“万一我断错了呢?”
楚驭淡淡道:“那我就杀了你。”
云从浑身一怔,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上次太子为什么会来找你么?是因为我告诉他,你时运不济,恐有性命之忧,他当时还不信,他说你是很厉害的,谁也比不上你。但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深深地担心着你,果然到了第二天,他就偷偷过来了。跟你说这个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庆幸,自己选择了你。”对他深深一拜,将一身黑衣斗篷系好,转身走出大帐。掀开帐门之时,见夜幕璀璨,星河流转,他看了片刻,转身又道:“对了,顺安侯说完那句话后,太子对他说,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他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微风一涌,帐内只剩楚驭一人。许久,他放下手中军报,朝门口喊了一声,他的侍卫进得帐内,楚驭道:“明日替我告个假。”
第二天入了太子府,元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老远就跑来接他,小柳引他前去,口中道:“太子在闲梦亭。”楚驭问:“顺安侯也在?”小柳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太子早上从宫里问安回来,心情就不太好,自己呆在里头,也不许人去打搅。听说是又挨了皇上一通责骂,唉,太子最近总是挨骂。”楚驭眉头微蹙,让他指了方向,自己找过去了。
闲梦亭建在树荫环抱之处,周遭郁郁葱葱,清凉幽静,四面又以玉色软罗相覆,但见鸟鸣嘤嘤,风吹花落,端的是躲懒的好去处。元景面前是一张铺开了的长绢,只下了寥寥几笔,便不知该怎么继续了,脑子里满是今日父皇怒斥他的模样。
叹了口气,又画了几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道:“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了么?”训人也训得有气无力。却听得一声轻笑,旋即被人从后面抱住:“太子殿下好兴致,这画的是什么?”
元景被这个熟悉的气息一笼,骄纵感随之而起,整个人靠到他身上,闷闷道:“给父皇画寿礼,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父皇二字一出,整个人忽然惊醒了,慌忙将他的手掰开,四下一望,像是怕人发现。
楚驭看他三分惊七分惧的,好笑道:“怕成这样做什么,这里没人,过来,让大哥再抱抱,我怎么看你好像瘦了。”
元景拍开他的手,慌乱道:“我还要画画。”提笔胡乱画了几下,下笔无章法,全不能看。楚驭笑道:“皇上的寿辰还早,你着什么急?”揽着他的腰身,碰了碰他的耳尖:“大哥想你,这么久没见面,景儿有没有想我?”
元景被他温柔的声音弄得耳朵发热,眼睛都红了起来,由着他抱了一会儿,迟疑道:“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驭亲了亲他的后颈,舍不得放手:“嗯,你说,我听着。”
元景抱着他的手,轻轻道:“我想过了,我们同为男子,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算了吧。”
抱着自己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楚驭沉默片刻,将他转过来:“你再说一遍?”
元景没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也不敢看他,低着头道:“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这种事不要再、再提了,我还当你是我大哥,还会跟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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