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就是认真的意思了——”
门把手落下,佟漱倏地缩进被子、巧合的是眼前恰好留了条缝没遮严实,他得以看见白思礼腾地拽住张宗终,把他猛地拽到外面,张宗终手没松,门又带上了。
这一切发生起来太快,两人不知注意到自己醒了没有。佟漱刚想完,外间白思礼的声音一下子扬高,“我们谈谈。你想过没有,这样一算,你们家可有两个同性恋了。”
佟漱脑袋顿时清醒了,他好像听见白思礼在外面飞快地踱步两圈,继续大声道:“你记不记得韩仕英以前也说她是不会结婚的!你,张仪,韩仕英,张家和韩家天赋最强的三个人都无后了——”
整个过程,佟漱听得很懵,张宗终也一句话都没说。白思礼的声音透着微不可闻的颤抖,“还有……小叔和小姑——”
“谈。”门突然被张宗终一把推开了,佟漱还来不及反应,便从缝隙中看见张宗终站在门口。他比白思礼要高些,看他时眼睛微微往下压着,“当着佟漱的面儿说,既然我俩是认真的,他有权知道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白思礼似乎也全然未料他忽然开门,声音顿时止住,立在门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张宗终抱起胳膊,“说啊。”他走到床边坐下,腾地把盖在佟漱脸上的被子掀开。佟漱无奈,硬着头皮坐起来。他搞不清楚张宗终到底是真心想让自己听、还是说在用这种方式强迫白思礼闭嘴或是阻止他往下说——或许二者皆有。佟漱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又尴尬又有些许难受。
不管他的目的到底如何,白思礼果然闭嘴了。佟漱的眼睛不知道看哪儿,白思礼那双眼睛倒是来回从他俩人身上扫过,他憋了半天,近乎是咬牙切齿道:“小叔一定是对的……”
话音刚落,隔壁屋里传来咚一声闷响。佟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旁边,张宗终和白思礼都是一顿。他还没眨眼,白思礼扭头就往隔壁房间蹿,喊道:“思思——”
第170章 移动
他一跑,佟漱和张宗终才反应过来,赶忙也跟出去,正看见白思礼开门。这扇门是向外拉开的,他打开了,白思思一脑袋撞出来,刚好扑在白思礼身上。白思思额头上一片通红,原来刚才咚那一声是她拿脑袋撞门的声音!
“思思!”白思礼着急忙慌再喊,白思思倒抽了口气睁开双眼,手一下子攥住白思礼的袖子满脸惊恐地尖叫了几声,紧接着又连踢蹬带推着要倒退回屋里。白思礼抓着她大声道:“别怕,思思别怕,是我——”
佟漱眼睛扫了圈屋里,发现昨天夜里冲着白思思双脚放倒的那个陶罐不知何时倒扣在了地上、罐身布满了细微裂痕!张宗终没出声,白思礼喊魂似的喊着白思思的名字哄了半晌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扒着她哥的手突然咧嘴哭道:“哥——我要找小叔!我要我的老鼠——”
佟漱看呆了,偷瞄向张宗终。张宗终蹙着眉也没理这对完全无视他俩的兄妹,只听白思礼哄说:“好好好,哥去给你拿——”
“你把你的刺猬先给她不就行了。”张宗终蓦地插话说。白思礼回头看了眼张宗终,又转回头道:“我没带在身上,有点小问题。”
直到白思思情绪完全稳定下来,白思礼才又出门匆忙去给她拿东西。整个过程中这兄妹俩一直站在门口没挪过地方,他们不动,张宗终也不动,佟漱站在旁边也不敢动。白思礼走了,张宗终才道:“回门里别出来。”
白思思愣愣地“哦”了声,退回到门内三两步的位置。她又呆站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般又抬起头,“哥,你叫我哥再给我拿几件衣服来吧,我不能一直穿着睡衣呀,好丑。”
张宗终没接茬,一手拖着一把椅子,他拖到佟漱跟前一把,佟漱看了他一眼,懵懵地坐下。张宗终这才继续拖着那把椅子进到门内,拿给白思思,自己退出来。
白思思看着好像也没比佟漱明白多少,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张宗终站在门口道:“两三天内你都不能出来,除非你想在这屋里换衣服。”
本来佟漱没听懂这和她能不能出来有多大关系,换衣服她把门关上不就得了?他瞥了眼满地奇奇怪怪的东西,后知后觉意识到虽然自己不知为何看不见、但那间屋内可能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三个大活人。
白思思又“哦”了声,“那总得给我打个地铺吧。”
张宗终仍是没往下接,问说:“你还记得昨天你哥出门后发生了什么吗?”
白思思皱着眉仔细回忆须臾,摇头说:“我哥走之前我已经头疼得快晕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干了什么吗,怎么在这儿?”
张宗终转头看佟漱,“你是怎么发现她在楼上的?”
佟漱正在走神,没仔细听。他愣了下,那双从楼梯缝隙间往下看的眼睛顿时涌上脑海。人的眼睛不愧是心灵的窗户,一片黑暗中只有那双圆睁的大眼睛仿佛闪烁着精光。佟漱答说:“……我从楼梯缝隙看见双眼睛,她在往下看——”
佟漱愣了下,腾地站了起来。
不对,移动得太快了!那么快的速度跑上14楼,不可能不唤醒声控灯。当时她是在下楼梯,也就是说两人往楼上上去的片刻时间内她必须至少跑上15楼。白思思又不会轻功,还能落地无声的!也就是说,那双眼睛根本不是白思思——
第171章 笼子
佟漱看向张宗终,张宗终和他对望一眼、那表情明显是立刻反应过来了往下看的人压根就不是白思思。他眉微微压着,看了眼屋内。白思思只摇摇头,完全不记得了。
佟漱暗自懊悔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才想到。那边,张宗终转身,边走边道:“你身上有很奇怪的东西,可能是鬼魂,也可能不是、而是某种我眼下也不清楚的东西。”
白思思皱眉,“小佟哥也看不见吗?”
佟漱心道你俩说的这不是废话嘛,只见张宗终走回自己身边再次面冲白思思,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你哥有没有跟你说黄老太太的事情?”
“说了,打听出来个新的,”白思思点头道,“她老家不是这儿的。”
张宗终没什么反应,只是顺着问说:“在哪儿?”
白思思答说:“枣花乡。”她犹豫了下,又道,“你为什么打听这个老太太?”
佟漱心里咯噔一声,半抬起头看张宗终“表演”。张宗终手放在佟漱后脖颈上轻轻捏了两下,漫不经心道:“佟漱做了个启示梦,梦到了这个老太太。我们去看过,她的情况跟你很像:身上有东西,像鬼魂又不一定是鬼魂,并且跟了她后半辈子。所以……”
白思思了然,“你要去枣花乡?”
“随你。”张宗终不咸不淡道。
白思思不答,佟漱心里倒也没觉得忐忑,不管白思思怎么说,十有八九张宗终最终还是会过去的。少顷,她点头说:“那……我跟我哥商量下。”
半小时后,白思礼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用遮光罩裹起来的宠物笼子。他出去的这段时间,白思思已经用两人拿来的被褥打了个地铺。她把那些驻灵的怪东西都归拢到墙角,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佟漱瞥眼还看见了之前送来的那个大阿福。不知是否因为屋内稍显昏暗,原本红红绿绿的泥娃娃看上去也像褪了色。
白思礼把笼子放在桌上,白思思见了那笼子比见了亲人还高兴,盘腿坐在门口乖乖等着。遮光罩取下,笼子里有只巴掌大小的白鼠,小爪子和眼睛都是粉红色的。佟漱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那种宠物花枝鼠还是普通的白老鼠,他探头刚想细看,白鼠在笼子里突然暴躁地上蹿下跳,发出尖利吱吱声。白思礼原本打开笼子想伸手进去拿,那小鼠倏地缩到了躲避窝里,吱吱叫着警告他不要靠近。
白思礼啧了声,看上去像是也有点烦躁。他放弃了把白鼠拿出来,直接将笼子拎到门口。白思思趴在地板上两手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她的老鼠,“你怎么了?是哥哥呀。”
佟漱是越来越不理解白家兄妹了,他转头看了眼身旁坐在沙发上的张宗终。本以为他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没成想,张宗终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那边。白思礼弯下腰,“不能拿进屋里,放外面吧。”
他的手一靠近笼子,白鼠又躁动不安起来,张宗终不易察觉地蹙起了眉。他把佟漱从沙发上拉起来,开口道:“我们先回去了。”
第172章 过去
到家以后,佟漱哈欠连连。其实昨晚他睡得挺好,但一进了家门就莫名又开始犯困。张宗终见状,进屋把卧室的窗帘拉好,冲佟漱道:“你再睡会儿吧。”
佟漱蹬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张宗终已经走到了门口,再犹豫,他大抵会把话重新咽回去。佟漱咳嗽了声,慢吞吞地说:“宗哥,你有没有感觉……老白去的那些地方,其实根本没有规律?”
张宗终一顿,回过头看向床上。佟漱抿了下嘴,看着他继续道:“你答应我的,再有老白的情况就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情。兑现吧。”
张宗终站在门口不动,但眉心不易察觉地拧了起来。他不动,佟漱也盯着他一动不动。两人安静片刻,张宗终走回来,在床边席地而坐。佟漱心里跳了下,干脆也滑下来和他坐在一起,蜷着腿把两手搭在膝盖上。
大清早的,光被窗帘过滤后显得灰蒙蒙,但隐约还能看见地板上两人的影子也挨在一起。张宗终深吸了口气,眉心更拧几分,“佟漱……”
“不许反悔。”佟漱立刻打断道。
话音刚落,张宗终蓦地扬起嘴角笑起来,他半偏过头看他。佟漱总觉得这是苦笑,因为张宗终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他走了一秒钟神,张宗终摇头道:“不是反悔,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那给你一分钟组织组织语言?”佟漱也偏头说。
半分钟不到,张宗终身子往佟漱那边挪了挪,半靠在他身上,把头也枕在了佟漱肩膀上。佟漱垂着眼看他,他的眉心儿又像是展不开了,略微放空的双眼中既像是怀疑、也像是茫然。张宗终轻声道:“老白……在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什么玩意儿?”佟漱甚至感觉自己压根就没听懂这句话,脱口而出道。“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你确定这不是个悖论?”
他脑袋里晕晕的,把这句话在心里来回咂摸了好几遍,不知不觉自己也蹙眉道:“你先再回答我一件事。早上白思礼说小叔一定是对的,他说‘对的’是指什么?”
张宗终一怔,表情更复杂了,“这件事更复杂。我先解释一下,我早上把门打开是——”
“想阻止他往下说,是吧?”佟漱挑眉道。
“……算是吧,”张宗终点了点头,又摇头,“我怕他说的话把你带跑偏。”他说着,坐直身子,佟漱不答,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他。张宗终自己低头想了会儿,又看佟漱,“先回到老白身上,你会明白的。”
“我给你打个听上去疯疯癫癫的比方,”张宗终道,“假如,假如明天,市妇幼保健院里,会诞生出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天赐好命,命格上显示他会智慧无双一路顺风顺水长大,在未来成为一个改变世界的伟人。”
佟漱表情古怪道:“然后呢?”
张宗终表情也好不到这儿去,缓缓道:“老白在做的事,就是明天走进医院里,杀掉这个伟人。”
“老白连婴儿都不放过?”佟漱瞪大眼睛,“老白有病吧!”
“……我是打比方,”张宗终接说,“你没发现这个比方有很大的问题吗?”
佟漱还沉浸在“老白简直不是人啊”的巨大震动中,他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假如这个婴儿的命格说明他一辈子顺风顺水、长大成为伟人。但老白明天走进医院里杀了他,那他的命格到底是‘长大后成为一个伟人’,还是出生‘第二天被谋杀’呢?”
佟漱心里一寒,顿时明白了,“……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嗯,”张宗终点头,“再比如,老白发现了一个风水奇佳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本该延福百年、子孙富贵,不该有什么灾难,老白过去连杀二十人——”
“老白有病吧!”佟漱声音扬了起来,“这根本就是个悖论啊,不合逻辑的!老白这是在干什么,卡bug呢?试探神灵的底线啊——”
这可比他自己脑补的还要荒唐多了。听上去根本就是——就是不对的、不可能,不合逻辑的——佟漱发觉自己突然词穷了。怪异和诡异感缓缓漫上心头,他好似已经看见了麻团中的线头,只是还没抓住……
“你说的对,”张宗终飞快地抿了下嘴,“你说的这个还挺通俗易懂的。老白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不该发生不该改变’的事,如果你去改变、并且成功了,就一定会引发一些……事件。”
佟漱还是头回听见张宗终说话磕磕绊绊的,可惜他自己的脑袋也要停转了。白相珑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与命运抗衡、与天斗其乐无穷?佟漱愈发觉得诡异、违和。他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回过劲儿来,“等一下,你有没有发觉,他的这个想法是建立在一个……一个一定有神灵、或者说世界一定有一些既定规则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
“嗯,”张宗终点头,“他在找‘祂’。示字旁的祂。”
【怎么说吧,就是,看过我别的长篇的鱼应该发现了都是同一个世界观。所以就这个世界观来讲,老白这个大疯批的想法可能还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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