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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漱想看看他挂了电话没有，悄悄探出去半个脑袋，结果发现张宗终的眼睛穿过黑暗，直直看过来。他顿时尴尬无比，握着水杯磨蹭到了阳台。佟漱本想解释一句自己不是有意偷听的——没说出口，他就是有意的。
已经不可能再尴尬了。佟漱这样想着，开口道：“有烟吗，给我一根。”
张宗终看看他，把手里那只烟直接递了过去。
好家伙，直男可真厉害，佟漱心想。他硬着头皮接过，觉得再要新的可能有点矫情，只好动作僵硬地抽了几口。他感觉自己缓过来了点，提起精神小声问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究竟是去老洋房做什么的？”
张宗终倚着阳台的窗户，盯着他看了半晌，蓦地开口道：“你接触过的那些横死的人，他们原本该有的财路会全部转移到你身上。”
“啊？”佟漱没明白，把烟放下去，“什么意思。”
“那些死人潜在的实在的所有财运，正财、偏财，横财甚至如果有人祭奠他们的阴彩，都会成为你自己的财运。”张宗终解释道，“你什么都不干，钱也会自己找上你。现在的你，就是个活体摇钱树。”
佟漱感觉自己还是没太明白，不过有更要紧的问题。现在的张宗终像是挺有耐心的，他赶忙追问说：“那你们怎么把我得到的钱转移走，难道把我的银行卡收走控制？”
刚说完，张宗终凉丝丝地笑了一声，像是被他给逗乐了。但那双眼睛里更多是种讥讽，佟漱一顿，敏感地察觉到这些讥讽似乎并不是对自己的。他心里奇怪，刚要追问，张宗终已经走进了客厅，从烟盒中抽了根烟出来，冲他扬了扬，“既然你是抽烟的，我能坐这儿抽吗？”
佟漱点头。黑暗中，金属打火机跳出一小片红艳艳的火苗，短暂地映亮张宗终的脸，然后又剩下一个明灭变换的火星子。他不讲话了，两人安静许久，张宗终轻声道：“回去睡觉吧。”
见再问不出什么，佟漱喝了口水，转身进屋。
第016章 寻觅
第二天早上，佟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噼里啪啦语速飞快说着什么，是白思思！佟漱顿时有些头大，下床把门开了条缝偷看客厅，果然是她。外面除了张宗终和白思思还站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和白思思长得很像，同样白的没血色的脸，穿了件休闲白西装，一侧口袋鼓鼓的，还一动一动。
那男人没加入谈话，瞥眼发现了佟漱在偷瞧，反冲他笑了笑。白思思情绪激动，张宗终没理她，转身进书房拎着个透明袋回来，里面正是那个埋在花盆中的玻璃眼球！白思思没接，仔细地看了片刻，手倏地掐住了那个西装男的胳膊，狂喜道：“哥，是他，真的是他！”
她说着眼圈一红，竟喜极而泣，腾地抱住张宗终带着哭腔道：“宗哥，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张宗终微微蹙着眉，不着痕迹地把她给扒拉下来、递上那玻璃眼珠。白思思双手捧着，足足看了半天。她把袋子小心翼翼收进内兜里，突然转身走向了佟漱的房间。
佟漱下意识往后退，白思思却已径直推开房门，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拽，“小佟，出来啊，我真的要感谢你！”
她说话态度出奇地好，手却死死抓着佟漱，把人连拖带拽不由分说带进客厅。白思思情绪激动，扬声道：“这真是意外之喜，看来是注定的，一定是他算好的——”
“思思！”西装男出声道。他一喊，白思思蓦地噤声，把佟漱拽到那两人身前，直接转移话题说：“来，我介绍一下。”她冲西装男摊手，举手投足都活泼了许多，“这是我哥，白思礼。你可以叫他白刺猬。”
西装男冲佟漱笑笑，佟漱尴尬得不知道回什么，忍不住瞥了眼张宗终。
张宗终完全没兴趣的样子，直接转身走了。佟漱干巴巴道：“……你好。”
白思礼像是看出他窘迫，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拿给佟漱看，“我们也算见过了。”
佟漱心里基本在想别的事，白思思的话让他蓦地联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她说神机是神机妙算的“神机”。手机屏幕上停在微信界面，佟漱仔细看几眼反应过来，这是白思思拉的那个群，群里有个账号是刺猬标志的人，大概正是白思礼。
佟漱想不出来说点什么回他，白思思却在一旁兴高采烈道：“你一定能帮助我们找到他的，太好了！”
白思礼拍了拍白思思肩膀，她立刻收声，但两个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佟漱，只把佟漱盯得心里发毛。幸好在此时张宗终解了围，他站在书房门口出声道：“聊完了没？”
白思礼冲佟漱笑笑，拉着白思思进了书房。三人关起门来说话，佟漱考虑了两秒钟自己要是站在门后偷听会不会挨枪子，自觉地回房间了。
他思来想去，直觉问题更多。张宗终看见那玻璃眼珠后的反应跟白家那俩兄妹完全不一样，相当不高兴。白思思夸张到喜极而泣，白思礼虽然没有很激动，但从张宗终拿出那袋子后眼睛也一直注意着，直到白思思收走都没挪开。
白思思失言的那句“一定是他算好的”，神机、神机妙算……佟漱心里一跳，那个玻璃眼珠，肯定跟他们这个邪教组织的高层有关系！
第017章 大奖
白家兄妹走后，张宗终提出带佟漱去领奖中心兑奖。一上午时间眨眼过去，巨款真的到手，坐在车上的佟漱都还有点精神恍惚。直到他接到存款变动的短信提醒，望着上面那些零，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这天张宗终似乎不打算出去，佟漱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根还没想过这笔天降降横财该怎么花。他呆呆地瘫了半天，终于摸出手机，开始慢吞吞地给李海鹏发消息。删删改改半晌，消息总算是发出去：海鹏，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激动。我买彩票中大奖了，整整一百万，已经领到手。最近发生了很多怪事，我的运气变得出了奇的好。这张彩票就是我半夜随手买的，我也没想到能中奖。我心里不安生，也怕出意外。有事情的话你千万不要轻易来我家找我，有事打电话说。
本来，佟漱还编辑了一条提醒何果果出门注意安全的消息，实在突兀，最终没有发出去。李海鹏很快回复说：我操，随手买的就中一百万！你能随手也给我买一张吗？发达了啊小佟！
佟漱苦笑起来，还没回，李海鹏继续道：你没跟你那个新室友说吧？我说话可能不好听，虽然他是你老家那边的人，但到底人心隔肚皮呢，你可别不知深浅。有福以后慢慢享，我也算沾沾喜气了！
看着一行行字，佟漱有点心酸。他小时候内向腼腆，小孩子调皮捣蛋起来专挑软柿子欺负，静逮着他捏。李海鹏小时候是个小胖子，也经常被欺负，佟漱看不下去替他出头，小胖子就也来帮他，两人从小到大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想了想，慢慢回：没事。他人挺好的，你别担心。我就是心里不安，有点害怕，你和果果最近出门也要多留心。
李海鹏再次回：我看你是乐极生悲了。要我说好人有好报，你挺身而出救人家小姑娘，老天爷奖励你的呗。你别管我和果果了，我们后天要回她老家一段时间，我老丈人病了，还没跟你说呢。
他的话倒是有些安慰到了佟漱，或许那些财运真的是见义勇为的奖赏，只不过后面出了点意外——佟漱整理半晌头绪，决定叫些好吃的庆祝一下，就当换换心情。
餐具那一栏，佟漱想想，填了二。反正他自己也吃不完，带上张宗终那一份也不浪费。何况，自己拿进屋吃岂不是尴尬得要死。他从半开着的门往外看了眼，张宗终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手机。
佟漱忍不住在心底嘟囔：白思思还说他不怎么看消息呢，骗子！
半晌，门被叩响，外卖送到。佟漱刚要出去，却瞥见张宗终瞬间挺直了背，手倏地伸到沙发垫底下，把枪摸了出来！
佟漱简直要吓呆了，看着他把手枪上膛、背在身后一气呵成。张宗终从猫眼里看了两秒钟，用左手打开了门。配送员跟他只隔着半米距离，把包装盒递进来。张宗终握着枪的手背在后面、面不改色单手接过了，还点头跟人家说“谢谢。”
他一直等到外卖员走过楼梯转角彻底下到四层才关门，刚碰上锁，佟漱惊道：“你干什么啊！”
张宗终把包装盒随手放在茶几上，握着手枪的手垂在身侧。佟漱生怕他心情不佳顺手给自己一枪，不由半面身子都缩到了门后。张宗终盯着他看了半天，蓦地扬起嘴角笑了下。佟漱被他一笑搞得又发毛又气：有什么好笑的，谁不怕手枪！
越想越气，佟漱转念一想，他就不信张宗终敢越级因为心情不佳就给自己来一枪。他顿时充满勇气，走过去恶狠狠地拆开包装，塑料袋被他扯得沙沙作响，直到看到两双筷子，佟漱后知后觉暗自尴尬起来，但还是凶巴巴地一瞪张宗终，把筷子递过去，“给！”
张宗终顿了下，把手枪随手别在腰带上，这才说：“我不吃红肉。”
佟漱呼吸一滞，最尴尬的事发生了！
下一刻，张宗终仍是抬手接过了筷子，冲他低声道：“谢谢。”
说罢，他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第018章 饭盒
那一桌子饭菜佟漱到底也没吃完，重新扣上盒盖装进了冰箱。其实有样是一点红肉都不带的豆豉青菜，佟漱莫名其妙没吃，完完整整放了回去。张宗终在书房里一直窝到晚上都没再出来过，那间屋子没有窗户也并不宽敞，沉甸甸堆满旧书，待久了佟漱偶尔都会感到压抑。他不知道张宗终在里面干点什么，想喊他一声“豆豉青菜我没吃你吃了吧”，又迈不过那个尴尬的坎儿。
佟漱考虑了足足俩小时，给白思思发微信：你能不能把宗哥微信给我？
白思思莫名其妙的：他不是没有出去吗？
佟漱实在说不出口真实情况，只能回：就是想起来了，有事也方便点。
片刻，白思思把微信推了过来，头像出乎佟漱预料，是只阿富汗猎犬。他点击添加，那边几乎立刻就通过，佟漱在心里道：果然是在屋里玩手机！
白思思的头像是只卡通小白老鼠，佟漱看看上下两个头像，感慨真是动物世界，神机其实是动保组织吧。他点开张宗终的聊天窗口，打字道：宗哥，冰箱里有豆豉青菜和米饭。
他检查了一遍，发出去愣了几秒钟，赶忙又补充：我没吃！
发完以后，佟漱又后悔了。他坐立不安，在屋里踱步须臾，卧室门突然推开。张宗终手还按在门把上，半面身子探进屋、蹙眉问说：“你干嘛要打字跟我说？”
佟漱瞬间尴尬得想钻进床底下，他不由伸手揉了揉侧脸，磕磕绊绊道：“……我、我懒得出去。”
张宗终表情古怪了一刹那，随即收敛，但还是被佟漱捕捉到了。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没事找事，好在张宗终没再多说，转身真的去拿保鲜盒，到厨房加热去了。
微波炉的噪音轰隆着，在没开灯的厨房印下暖色的光。张宗终靠在洗碗池旁垂眼，抱着胳膊。佟漱有点想解释几句，不由自主跟了过去。他在门口干站半晌，正犹豫如何开口，微波炉时间到了停转。叮叮两声，把他的话截回去，张宗终抬起眼帘，蓦地说：“佟漱。”
“啊？”佟漱愣了下，顿时忘了刚刚组织好的语言。
“收拾东西，明天得出去一趟。”张宗终放下胳膊，“定县旁边的一个小村子。”
佟漱立刻追问说：“为什么？”
“没有死人来梦里找你的时候，你得去找他们。”张宗终淡淡解释说。一句话便把佟漱讲得发怵，他舔了舔嘴唇，下意识问说：“你去吗？我觉得我自己去的话，鬼可能会把我吃了……”
张宗终凉丝丝反问说：“你觉得我去不去？你跑了，我等着白思思挠花我的脸吗？”
说罢，他转身去拿热好的青菜，端去了餐桌。佟漱愣了几秒钟，忽然灵光一闪。对呀，李海鹏同何果果回老家去了，他们明天要出发去外地，自己随便买最近一班火车票长途汽车票跑路，神机就算手眼通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的！
佟漱心里狂喜，强压住了藏得滴水不漏。他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放在张宗终手旁，状似随意道：“宗哥，你为什么不吃红肉？”
“与你无关。”果然，张宗终面无表情答说。佟漱撇了撇嘴，默不作声转身进屋，碰地关门。他一进去便立刻从床头柜抽屉翻出身份证，小心翼翼地藏在包侧面夹层里。明明没过去多久，他却感到自己刚拉好拉链，张宗终就过来敲门了。
佟漱强作镇定，拉开门问说：“干什么。”
“手机。”张宗终伸手，简短道。
佟漱把手机递过去，趁着张宗终一接过便关门，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片刻，门再次叩响，这才有点莫名地烦躁。佟漱开门，没想到张宗终开口道：“为什么要告诉李海鹏你中奖了？”
“哈？”佟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张宗终继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百万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小数目了。”
“关你什么事，他是我发小！”佟漱顿时不满，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摔门。这次真的有点生气。
第019章 村子
睡醒起床，佟漱开始无比后悔昨晚和张宗终绊嘴、虽然其实也没绊起来。想想看自己早上无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是给他意思意思道个歉都很尴尬，佟漱拍了自己一嘴巴——怎么就有那么严重的尴尬癌！
他酝酿了半天开门出去，找了一圈发现张宗终根本不在，又出门了。佟漱莫名其妙失落须臾，随即又松了口气。回到屋里处理完工作邮件已近中午，他接到张宗终的电话，对面不咸不淡问说：“吃饭了吗？”
佟漱愣了下，干巴巴道：“还没。”
“别点了，我带点回去。”张宗终说罢便挂掉电话，佟漱思考了两秒钟这是不是求和信号，思考无果，决定不想。十二点张宗终踩点进门，两人吃完饭动身出发。
定县不近不远，路上张宗终根本不说话，佟漱干脆歪着头睡觉。醒的时候“定县”路牌正好从头顶掠过，他一顿，开口道：“过了。”
“山村。”张宗终简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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