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县衙牢房里头便关着七名名门之士。
所幸名门之士当中尚有如上官溯者助他一臂之力,不然,他手底下的衙役根本不可能将罪犯逮捕归案。
他带着谢晏宁与陆怀鸩下了牢房,满耳俱是他同渡佛书院勾结,不得好死之类的辱骂。
谢晏宁听闻谈县令近来审判了不少名门之士,见状,自然并不意外,反而讥讽道:“锒铛入狱的滋味如何?”
谈县令惟恐人多容易生事,特意将七名罪犯分开关押。
谢晏宁此言一出,恰如点燃了爆竹一般,使得七名罪犯齐齐气得以最为恶毒的言辞诅咒谢晏宁。
谢晏宁本不在意,见陆怀鸩面露不悦,衣袂一拂,七名罪犯瞬间齐齐被噤声,尝试开口无果,以致于面孔扭曲。
他低声叮嘱陆怀鸩:“切勿动怒,不利于康复。”
陆怀鸩牵了下谢晏宁的手,方才道:“弟子遵命。”
谢晏宁状若无意地在陆怀鸩掌心一搔,逼得陆怀鸩左手一颤。
陆怀鸩望着谢晏宁,唤道:“师尊……”
未料想,谢晏宁竟是道:“吾徒,唤为师何事?”
陆怀鸩语塞,片刻才道:“师尊适才分明轻薄了弟子。”
谢晏宁反问:“轻薄不得么?”
陆怀鸩见谢晏宁义正辞严,心口生甜,心意相通之前,谢晏宁不曾这般生动过,亦不曾这般无赖过。
他赶忙道:“师尊愿意轻薄弟子乃是弟子三生有幸。”
谢晏宁不由失笑,继而敛起了笑容,正色道:“你感觉如何?要本尊扶你么?”
“心口的伤无碍于弟子行走。”但陆怀鸩还是要求道,“弟子想要师尊扶着弟子。”
谢晏宁有求必应,伸手扶住了陆怀鸩。
由于谢、陆俩人的音量不大,谈县令全然不知俩人正在自己身后谈情说爱。
他在一间牢房前停驻了脚步,回过首去,乍见陆怀鸩被谢晏宁扶着,歉然地道:“陆公子未及痊愈,本官不该劳烦陆公子。”
陆怀鸩本就是自己要来的,且他颇为享受谢晏宁的搀扶,遂摇首道:“并非谈大人的过错。”
谈县令心中赞叹陆怀鸩既仁心侠义,又尊师重道着实难得。
牢房中的凶手正在假寐以消磨辰光,听得动静,放眼望去,见是谢晏宁与陆怀鸩,登地从稻草堆里跳了起来,跪于谢晏宁面前,求饶道:“望尊上饶小的一命,小的被逼无奈,才做下了那等恶事。”
谢晏宁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指尖一点,变出了一团火焰来,将此人照得纤毫毕现,才终是记起了此人。
他曾在唐府见过此人一面,未有交谈,仅是以眼角余光扫过。
谢晏宁面无表情,隔着栅栏,问道:“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于本尊。”
“小的名为唐承礼,乃是左护法从集市上买来的奴仆,签的是死契,小的与左护法先尊上与陆怀鸩半日抵达此县,当时左护法一面饮茶,一面指着不远处的男童,要小的利用其刺杀尊上,小的提出质疑,左护法便道要将小的的妻女卖入青楼,小的哪里敢不从?小的从未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总不能再害了她们。”唐承礼哭得泣泪横流,令人同情。
谢晏宁一时间无法断定唐承礼所言真假,倘若为真,他慢了一步,不然便能寻到唐阳曦,使一切真相大白;倘若为假,许是唐承礼心急忙慌为了活命而编造出来的说辞。
不过无论真假,唐阳曦皆脱不得干系。
他遂试探着问道:“阳曦为何要害本尊?”
唐承礼答道:“左护法做左护法的位置太久了,心怀不满,想要除掉尊上,当上渡佛书院之主。”
谢晏宁又顺着唐承礼之言问道:“阳曦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的?”
唐承礼为难地道:“小的并非左护法的心腹,小人不知,但小人猜测左护法早有图谋,应该在举家迁移至江南道之前。”
谢晏宁疑惑地道: “你既然已经完成了阳曦交代你的事情,为何不离开此地?”
唐承礼据实道:“因为左护法令小的在此待命。”
唐阳曦尚有图谋,亦或是将唐承礼视作了弃子?
唐阳曦理当能预料到唐承礼会露出马脚,莫非唐阳曦是故意为之?目的为何?亦或者唐承礼眼中的唐阳曦并非唐阳曦,而是为人所假扮的,这般做是为了想加深他对唐阳曦的怀疑?
谢晏宁满头雾水,抬手拈起唐承礼发间的一根稻草,软下了声音问道:“你还有何要言?”
“小的……”唐承礼受宠若惊,“小的已将小的所知全数坦白了。”
“多谢你。”谢晏宁言罢,又对谈县令道,“你且勿要对此人用刑。”
谈县令颔首道:“好吧,但本官须得对受害者家属有所交代,一月内,本官不会提审此人,一月后,本官便不能保证会不会对其用刑了。”
“保重。”谢晏宁吩咐道,“你若是想起什么了,告诉谈大人便可。”
唐承礼应诺。
谢晏宁与陆怀鸩又随谈县令出了牢房,谈县令将俩人送至县衙门口,便办公务去了。
谢晏宁忽觉疲倦,忍耐着疲倦,问陆怀鸩:“你有何想法?”
陆怀鸩心有疑窦:“仅凭唐承礼一面之辞,并不能定左护法的罪,但他若是撒谎,撒谎的原因是何?”
谢晏宁提议道:“我们去打听打听可有人见过样貌如阳曦者吧。”
半个时辰间,俩人足足问了百余人,其中有五人见过唐阳曦。
难不成幕后之人当真是唐阳曦?
谢晏宁虽对自己是否为渡佛书院之主并不在意,但若当真是唐阳曦,唐阳曦手染血腥,他决不能将渡佛书院拱手相让。
他已快要支撑不住了,身处之地离客栈又算不得近,陆怀鸩重伤未愈,不能让陆怀鸩背他回去,因而他不得不扣住了陆怀鸩的手腕子,勉强施展身法。
须臾,俩人便回到了客栈,他当即行至床榻边,躺下身来。
陆怀鸩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谢晏宁道:“师尊,你究竟何处不适?”
谢晏宁捉了陆怀鸩的右手,覆于自己的肚子之上,阖着双目道:“确无不适,仅是容易犯困。”
陆怀鸩端详着谢晏宁,担忧地道:“师尊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谢晏宁依旧阖着双目,笑道:“本尊假若走火入魔,为何不神志混乱,修为大减?”
原身只知在缺少“相思骨”的情况下,不能将“相思无益”练至第十层,却不知连第九层都炼不得。
自己现下的异状或许亦是由修炼“相思无益”所引起的。
“须得快些寻到‘相思骨’。”他抬手将陆怀鸩眉心的褶皱抚平,后又道,“你勿要担心,本尊并无性命之忧。”
“‘相思骨’……”陆怀鸩忍不住以下犯上地质问道,“师尊当初为何要修炼‘相思无益’?”
因为原身听闻“相思无益”威力无穷,对“相思无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谢晏宁在心中苦笑,但转念一想,若非“相思无益”,自己根本不会主动去亲吻陆怀鸩,陆怀鸩便不会心悦于自己,大抵会按照原文,心悦于于琬琰吧?
这般想来,原身倒是成了自己与陆怀鸩的媒人了。
见谢晏宁不答,陆怀鸩并不追问,而是道:“弟子不该过问,望师尊恕罪。”
谢晏宁闻言,粲然一笑:“你从前只会望本尊‘降罪’,何以今日变作‘恕罪’了?”
陆怀鸩其实并未意识到自己用词的变化,被谢晏宁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谢晏宁沉下脸,道:“本尊若不‘恕罪’,而要‘降罪’,你该当如何?”
陆怀鸩不假思索地道:“弟子全凭师尊处置,师尊想‘降罪’便‘降罪’,想‘恕罪’便‘恕罪’。”
“那便‘降罪’吧,惩罚是……”谢晏宁沉吟着,同时视线逡巡着陆怀鸩,并舔了下唇瓣,接着,以手指虚虚地划过陆怀鸩那处,“惩罚是你的身体。”
陆怀鸩面色一红,瞧见谢晏宁亦是面浮红云,断断续续地道:“师尊……师尊不是……告诫弟子还不……不能太过么?”
谢晏宁肃然道:“怀鸩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宜之事不成?”
他挪出了一片床榻来:“上来,陪本尊一道睡。”
却原来仅是陪/睡而已,陆怀鸩甚是失望。
谢晏宁将陆怀鸩撩拨了一通,打了个哈欠,才想起一事:“你还是先命暗桩去查一查唐承礼,再陪本尊一道睡吧,暗桩便在不远处的远山客栈。”
——渡佛书院的暗桩虽然遍及天下,可惜这县中并无暗桩,陆怀鸩重伤后,谢晏宁为了监视名门之士的举动,才调遣了暗桩来。
陆怀鸩更为失望了,但此事不可耽搁,仍是乖巧地出了门去。
待他回到客栈,谢晏宁早已睡下了。
他吻了吻谢晏宁的眉心,为了让谢晏宁睡得舒服些,他除去谢晏宁的外衫,又褪下自己的外衫,上了床榻去,并将右手放于谢晏宁的肚子上了。
他并无睡意,在脑中梳理着这一月余所发生之事,但却毫无头绪。
所有的线索全数指向唐阳曦,幕后之人便当真是唐阳曦么?
第66章
唐阳曦追随谢晏宁数千年,向来是谢晏宁的左膀右臂,又非野心勃勃之辈,会为了当上渡佛书院之主而背叛谢晏宁么?
其中必定有蹊跷。
又或者唐阳曦心思深沉,一开始便是这般谋划的?
唐阳曦的妻女尚在暗桩的监视当中,并无异动,唐阳曦难不成欲要抛妻弃女?
且唐阳曦的心腹席榆亦无异动。
唐阳曦纵然打算牺牲席榆,但唐阳曦素来与妻子琴瑟和鸣,又对女儿疼爱有加,不该牺牲妻女,更何况其妻还怀着身孕。
倘若幕后之人当真是唐阳曦,唐阳曦着实是彻头彻尾的败类。
他听着谢晏宁均匀的吐息,想着想着,亦生了倦意,遂拥着谢晏宁睡了过去。
待谢晏宁转醒,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他觉察到自己被陆怀鸩拥于怀中,生怕自己会压到陆怀鸩的伤口,故而,赶紧从陆怀鸩怀中钻了出来。
陆怀鸩怀中一空,当即惊醒。
他睁开双目,借着零星月光,瞧见了触手可及的谢晏宁,便伸过了手去,直欲将谢晏宁再度拥入怀中。
谢晏宁正要继续睡,一被陆怀鸩的指尖贴上侧腰,立即睁开了双目,提议道:“换本尊拥着你可好?”
陆怀鸩并无异议,于他而言,只消对象是谢晏宁,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谢晏宁遂让陆怀鸩背对着自己,又伸手拥住了陆怀鸩。
陆怀鸩倾听着谢晏宁的心跳声,情不自禁地回过首去,覆上了谢晏宁的唇瓣。
谢晏宁揉着陆怀鸩的发丝,任凭陆怀鸩采撷。
这般接吻到底不爽快,因此,陆怀鸩翻过了身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晏宁,才复又吻住了那一双唇瓣。
谢晏宁顿觉陆怀鸩的手不规矩起来,一把扣住了,并在接吻的间隙道:“不行。”
陆怀鸩不由觉得委屈:“弟子的伤明明已长出血痂子了。”
谢晏宁正色道:“但并未好透。”
陆怀鸩乖巧地道:“好吧,那再让弟子亲亲师尊吧。”
“嗯。”谢晏宁并未拒绝,下一息,已与陆怀鸩气息交织,十指相扣。
一吻罢,他的心口起伏不定,目中水光流转,乌发铺陈于床榻上,用于束发的发带已落入了陆怀鸩手中。
陆怀鸩轻嗅着谢晏宁的发带,又掬起谢晏宁的发丝,待发丝逐一从他掌中坠落,他竟突发奇想地用发带绑住了谢晏宁的双目。
发带过窄,虽然不足以遮挡住谢晏宁全部的视线,但现下月光浅淡,视线不佳,他的双目被这么一遮,差不多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怔了怔,还是由着陆怀鸩这么做了。
陆怀鸩舔舐着谢晏宁的唇瓣,而后,轻咬着谢晏宁的耳廓,末了,竟是垂下了首去。
谢晏宁是初次在清醒之时被陆怀鸩这么做,且因目不能视,感受愈加强烈。
他本能地用手捂住了双唇,掌心陡然一湿,紧接着便被陆怀鸩拨开了手。
“弟子想听。”陆怀鸩含含混混的嗓音宛若一尾细蛇,一面搔弄着他的双耳,一面往耳中钻。
谢晏宁甚是害羞,但还是没有拒绝,既然陆怀鸩想听,让陆怀鸩听便是了。
良久,陆怀鸩心满意足地吻着谢晏宁的侧颊,又捉过谢晏宁的手,撒娇道:“师尊,帮帮弟子吧。”
谢晏宁探过手去,烫得一颤。
过后,陆怀鸩去漱了口,又拿了帕子来,为谢晏宁将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擦拭过。
谢晏宁暗哑地道:“不为本尊将发带解去么?”
陆怀鸩立即解去了发带,又向谢晏宁告罪道:“是弟子勉强了师尊。”
“你勉强不了本尊,是本尊自己愿意的。”谢晏宁轻笑道,“本尊却是不知你这般知情识趣。”
陆怀鸩坦白地道:“其实是弟子在南风馆学的,发带还能用来绑住双手、双足,甚至是那物件,师尊若不喜欢,弟子下回便不做了。”
谢晏宁摇首道:“本尊想试试,不如下回由本尊将你五花大绑可好?”
陆怀鸩仅是学过,并未实践过,垂着双眸道:“弟子很是期待。”
谢晏宁抬指弹了一下陆怀鸩通红的耳垂,继而捧住了陆怀鸩的双颊:“本尊的怀鸩实在是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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