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鸩从小便不懂得该如何讨人喜欢,闻言,反驳道:“明明是师尊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晏宁故作紧张地道:“本尊明明日日夜夜都恐惧着如此讨人喜欢的怀鸩会被旁人抢走。”
“若有旁人要抢弟子,弟子便将其赶走。”陆怀鸩其实并不认为会有人真心实意地要抢走他,至多不过是垂涎他的容貌罢了。
谢晏宁按了按陆怀鸩的后脑勺,让陆怀鸩枕于他怀中,才肃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陆怀鸩啄吻着谢晏宁的心口,“弟子此生只师尊一人便足矣。”
“本尊亦然。”谢晏宁又含笑道,“你之容貌定然胜过西施。”
“弟子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容貌,若非这副容貌弟子便不会被卖入南风馆。”陆怀鸩与谢晏宁四目相接,“但弟子若非被卖入南风馆,便不会被师尊所收养,是以,弟子很庆幸自己能拥有这副容貌,弟子亦开始试着喜欢这副容貌了。”
谢晏宁以指尖慢条斯理地描画着陆怀鸩的眉眼:“不止容貌,再多喜欢自己一些吧。”
陆怀鸩颔首道:“弟子遵命。”
“真乖。”谢晏宁收回手,“继续睡吧,你重伤未愈,该当多歇息。”
“寐善。”陆怀鸩言罢,伸手圈住了谢晏宁的腰身。
谢晏宁取笑道:“为何不是‘弟子遵命’?”
陆怀鸩便又道:“弟子遵命。”
谢晏宁忍俊不禁,自己与陆怀鸩分明在床笫之上,不久前又做过亲密之事,“弟子遵命”这四字却是一板一眼,毫无情趣可言,自己方才便不该夸赞陆怀鸩知情识趣。
次日,即三月初三,谈县令与一干正道之士尚未查明下于河中的究竟是何毒。
三月初四,谢、陆俩人又在县中巡逻了一番,幸而无事发生。
三月初五,俩人收到了来自于暗桩的消息,唐承礼此人确有妻女,且其妻女便在唐府,一为粗使佣人,一为绣娘。
唐阳曦如若要将其妻女送入青楼易如反掌,只需下令于席榆,亦或是其他的属下便可。
以免打草惊蛇,谢晏宁并未命暗桩将其妻女救出来,而是命暗桩将其妻女保护好。
他生平最恨将人逼入火坑之事,决不能容忍清清白白的好女子被糟蹋。
三月初六,俩人下楼用晚膳。
谢晏宁照例并未碰荤食,但这日他却连闻都闻不得了。
他腹中翻腾,呕意顿生,捂住了唇瓣,登地站起身来,奔到客栈外头吐了出来。
陆怀鸩赶忙追了上去,见谢晏宁吐得厉害,一手轻拍着谢晏宁的背脊,一手将帕子送到了谢晏宁唇边。
谢晏宁接过帕子,方要擦拭,竟又吐了出来。
直到面色惨白,吐出了胃酸来,他才直起身来,哑声道:“本尊无事。”
“师尊之言全无说服力。”陆怀鸩将谢晏宁扶回房间,途中,请小二哥将呕吐物打扫干净,并给予了小二哥一串铜钱。
他让谢晏宁坐好,又端了热茶来,供谢晏宁漱口。
漱过口后,他才让谢晏宁躺下。
其后,他坐于床榻边,凝视着谢晏宁道:“师尊,弟子去请大夫来可好?”
“应是‘相思无益’之故,民间寻常大夫瞧不出什么来,还是待杨大夫赶到,让杨大夫诊治吧。”谢晏宁用指尖戳了下陆怀鸩的肚子,“你尚未吃饱吧,再去吃一些吧,不必管本尊。”
陆怀鸩抓住谢晏宁的指尖,轻柔地落下一吻,才道:“无妨,弟子陪着师尊吧。”
谢晏宁坚持道:“你不补充营养,心口的伤如何能痊愈?又或者,你更想喝汤药?”
“好吧。”陆怀鸩又吻了吻谢晏宁的指尖,便妥协地下了楼去。
少时,谢晏宁沉沉欲睡,闻得开门声,抬眼一望,却见陆怀鸩回来了。
他忍不住责备道:“你吃得太快了些,对胃不好。”
陆怀鸩当即承认了错误:“是弟子的不是,但弟子放心不下师尊。”
谢晏宁叹了口气:“是本尊让你担心了。”
算算日子,已是三月初六,九日后,夜间,他又将失去神志,向陆怀鸩求索。
他最近的身体状况不佳,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受得住。
他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补一补,譬如猪腰汤、韭菜生蚝汤。
他又不觉忧心忡忡,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从三月十五至三月二十,他恐怕不得不在床榻上渡过,哪里都去不了。
幕后之人已多日不曾杀人了,假若趁他身体不便之际杀人该如何是好?
他握住了陆怀鸩的手,道:“流光斋斋主无异于名门正道之首,而莲花阙先阙主德高望重,幕后之人下一个目标会是何人?”
陆怀鸩思忖着道:“或许便是两位上官公子之父,白羽剑派掌门。”
白羽剑派原本在名门正道当中并不出挑,但因千年前渡佛山一战,名门正道不少佼佼者战死,是以,白羽剑派便被凸显了出来。
上官掌门乃是当世仅存的高手之一。
下落不明的上官淩亦是出类拔萃。
至于上官溯虽不及其兄长,在同辈中亦不差。
上官溯被陆怀鸩贯穿了右侧胸膛,正在养伤,尚未离开此地,时不时地会来向俩人索要其兄长。
假若幕后之人的目标当真是上官掌门,上官溯怕是阻止不了,还是待在此地更为安全些。
谢晏宁阖了阖眼,道:“怀鸩,你且传讯于白羽剑派附近的暗桩多加注意。”
言罢,他终是力不能支,睡了过去,却还努力地握着陆怀鸩的手
第67章
三月初七,一早,天未亮透,谢晏宁被突如其来的呕意催醒了,他不及从床榻上下来,胡乱地取出一张锦帕。
陆怀鸩猛然一惊,睁开双目来,伸手轻拍着谢晏宁颤抖不止的背脊。
谢晏宁自昨夜吐过后,便再也未进食了,只吐出了些胃酸来,胃酸滚过喉咙,逼得他的喉咙生疼。
他回过身去,一手用锦帕捂住了自己的唇瓣,并将下颌抵于陆怀鸩完好无损的左肩上,一手环住了陆怀鸩的腰身。
陆怀鸩心若刀割:“不知杨大夫何时才能到?”
“应当便是……”谢晏宁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被灼伤了,“便是这两日吧。”
陆怀鸩见谢晏宁已不再呕吐了,下了床榻,倒了一盏温水来,让谢晏宁漱口。
谢晏宁漱过口,吐于陆怀鸩捧着的渣斗内,然后,由着陆怀鸩为他擦拭唇瓣,末了,接过陆怀鸩新倒的温水慢慢饮着,喉咙被滋润后,稍稍缓解了痛楚,但或许他马上又会吐出来吧?
陆怀鸩瞧着谢晏宁惨白的面色,心焦如焚,谢晏宁乃是渡佛书院魔尊,身怀万年道行,自己重伤当日轻轻松松地抱着自己突围而出,为何身体会差成这样?莫不是患了什么急症吧?
谢晏宁觉察到陆怀鸩的视线,抬起首来,微微笑道:“本尊无事。”
“师尊分明有事。”陆怀鸩伸手覆于谢晏宁的额头之上,确定温度正常后,才收回了手。
谢晏宁发问道:“你且说说本尊有何事?”
“师尊嗜睡,又易呕吐。”陆怀鸩盯着谢晏宁的双目,“师尊,你切勿欺瞒于弟子。”
“本尊为何要欺瞒于你?”谢晏宁在陆怀鸩漂亮的眉心上印下一吻,“本尊既已与你两情相悦,便不会欺瞒于你,本尊清楚自己近日身体状况不佳,但本尊当真并不知晓究竟为何如此。”
“好吧,弟子相信师尊。”陆怀鸩让谢晏宁重新躺好,才问道,“师尊可要用膳?”
谢晏宁摆摆手道:“本尊早已辟谷了,你若是饿了,自己去吃便是了。”
陆怀鸩自然知晓谢晏宁早已辟谷了,但自从出了渡佛书院后,自己总是与谢晏宁一道用膳,他已习惯谢晏宁如他一般日日进食了。
他有些饿了,但并不想离开谢晏宁,遂上了床榻去,软声道:“弟子陪着师尊一道歇息吧。”
谢晏宁抬手揉了揉陆怀鸩的唇瓣:“亲一亲本尊的肚子吧。”
“弟子遵命。”陆怀鸩低下身去,依言而行。
谢晏宁眉眼舒展,催促道:“再多亲几下。”
陆怀鸩亲了许多下,直到谢晏宁心满意足了,他方才躺于谢晏宁身畔。
谢晏宁双目灼灼地望住了陆怀鸩:“只亲肚子么?”
陆怀鸩抬手抚摸着谢晏宁的面颊,即刻覆下了唇去。
他沉迷于同谢晏宁唇舌交织的滋味,吻得又认真又温柔。
谢晏宁热情地回应着陆怀鸩的亲吻,他能感受到陆怀鸩的珍惜,亦能感受到陆怀鸩的悸动。
然而,却有一声煞风景的腹鸣打断了俩人的亲吻。
谢晏宁推开陆怀鸩,失笑道:“快些去用早膳吧。”
陆怀鸩不好意思地道:“那弟子便去用早膳了,弟子会快些回来的。”
“去吧。”谢晏宁瞧着陆怀鸩穿衣、洗漱,又目送陆怀鸩离开。
陆怀鸩被谢晏宁瞧得面红耳赤,堪堪行至房间门前,便折返回来,将谢晏宁吻得面红耳赤,方才扬长而去。
谢晏宁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竟是突然干呕了起来,费了一番功夫,呕意才被压下。
他歪于床榻上,等待陆怀鸩回来,但陆怀鸩却是迟迟未归。
那厢,陆怀鸩在房门外立了一会儿,以平复心情,良久,他才下了楼去。
他随意用了些早膳,正欲回房间去,谈县令却冲了进来。
见得他,谈县令恳求道:“陆公子,能否随本官去除怪?”
“除怪?”陆怀鸩眉间一蹙,本想向亲自谢晏宁禀明此事,但因从谈县令的神情判断此事十万火急,略一犹豫,道,“我们一面走,大人一面由向我说明吧。”
方出客栈,他还是放心不下,足尖一点,身体腾起,破窗而入,到了谢晏宁床榻边。
谢晏宁知晓时间过去不久,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一见陆怀鸩终是松了口气,但又由于陆怀鸩破窗之举而面色肃然,问道:“出了何事?”
陆怀鸩禀报道:“谈大人请弟子去除怪,弟子去去就来。”
“你的伤明明尚未好透。”谢晏宁心知陆怀鸩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又想到陆怀鸩身怀他的一成修为,除非是修炼多年的精怪,不然必定手到擒来,遂改口道,“本尊而今身体不便,便不与你同去了,你早些回来,勿要教本尊担心。”
“弟子遵命。”陆怀鸩匆匆地吻了一下谢晏宁的唇瓣,弹指间,失去了踪影。
谢晏宁摸着自己的肚子闭目欲眠,却是辗转反侧。
而陆怀鸩双足落地后,便随谈县令去了。
谈县令说明道:“约莫一炷香前,被谢公子填平的河中无端长出了一丛杂草,未料想,杂草愈长愈高,而且杀人如麻。正道之士闻讯前去,可惜,皆不是杂草的对手。”
陆怀鸩颔首:“由我去吧,谈大人勿要去了,以免枉送性命。”
谈县令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坚持道:“陆公子放心,本官定不会拖累陆公子。”
陆怀鸩无暇说服谈县令,一提谈县令的后襟,施展身法而去。
一息后,俩人便到了河床十丈开外,果然有一丛一人高的杂草窜入眼帘,杂草底下横着几滩肉泥,鲜血满地。
想来应当是原本长于河中的水草在毒素的作用下,变成了这副模样吧。
“小心些。”他将谈县令放下,才唤出了“扬清”来,飞身逼近水草。
原本正在与水草缠斗的十余正道之人见到他,目露鄙夷,其中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未料想,渡佛书院魔尊谢晏宁的高徒陆怀鸩尚有命在,当真是福大命大。”
陆怀鸩懒得与他们计较,眨眼间,讥讽他那人已被水草死死地缠住了。
那人惊慌失措地呼救,其余人欲要将其救出来却不得。
陆怀鸩以“扬清”一劈,缠住了那人的一根水草登时被斩断了。
他又是一扫,眼前这一丛水草居然被他拦腰砍断了。
他见那些正道之士面有惊色,自己亦吃了一惊,虽然这水草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未免太过容易了些。
他一如谢晏宁所言并未好透,何以内息会这般充沛?充沛得像是凭空得了多年的修为一般。
他试着气聚丹田,果然,他体内的内息根本不是他该当有的。
——是谢晏宁!必定是谢晏宁渡了修为予他。
当时他明明神志渐散,将要断气了。
显然他是被谢晏宁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谢晏宁之所以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是因为谢晏宁将修为渡予他之故吧?
他又气又急,直欲好好质问谢晏宁一番,再将修为还予谢晏宁,同时,他却感动于谢晏宁愿意为了他而失去这许多的修为。
水草被砍断的那部分已不动弹了,但仍旧生长于土壤之中的那部分却急剧地抽长了。
陆怀鸩忽觉足下有危险,勉强将思绪从谢晏宁身上抽离,转而专心致志地对敌。
他立即向后一跃,原本他所立之地竟是冲出了一根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合抱般粗的水草。
他若是慢一些,整个人恐怕已被这水草一分为二了。
他将内息贯于“扬清”,霎时剑光遮天蔽日。
剑光散去后,肉眼可见的水草已被他剁成碎片了。
但这地底下怕是尚有不少水草,必须斩草除根。
可如何才能斩草除根?
他以剑尖划开了河床,水草并未再出现。
一盏茶后,水草亦无动静。
莫非水草已被除尽了?
他思忖间,急急后退,未及站稳,水草破土而出,紧接着直直地向他袭来,被水草带起的泥沙弥漫于空中,影响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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