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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是敌军偷营。出了帐阮卿便见中军满是敌兵，一人骑高马。
见大帐中有人出来，敌首便戳枪高声道，“孙策小儿，汝营已被我军团团围住，快快束手投降吧。”
“哦？”孙策漫不经心般轻笑一声，神情淡然，只听他朗声回应，声音健气，回荡大营，“将军所言尚早。还不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围了谁。”
话音刚落，便有喊杀声与火把自四面八方而来，若排山倒海之势。
“撤，快撤。”敌军首领这时反应过来，忙叫撤退，但为时已晚，冲到的孙军早已砍杀起来，敌军大乱。
孙策眉宇平静，双臂抱胸，右手一下下拍着左膺显得格外懒倦淡漠，他站在搭着中军大帐的高台上，俯视下面，唇角泛着平和的笑，眼中却泛着冷意，如冬日沉入水底的剑，透着刺骨的寒气与凌厉的杀气。
阮卿看向孙策，火的橙黄与夜的暗影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交替缠绕着，阮卿觉得平日阳光开朗如金毛犬的小霸王此刻化身为一只金黄黑纹的大虎，全身紧绷，身上肌肉鼓起，匍匐着藏于黑夜中，只待下一秒，就扑杀过去，让人逃无可逃。
阮卿也跟着孙策站在高台上，看着敌军是怎样被绞杀，怎样被制服。
而孙策却连眉毛都不抬一下，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结局，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胜利。
隔着簇簇光芒，阮卿看到了一身银甲的周瑜，眉目如画，风姿俊雅，隔着万千人海，透过聚集成如可以穿越千年岁月隧道的火光，在胜利中向此望来，遥遥一笑。
他知道，周瑜是在看他身旁的孙策。
这次的胜利，大约又是江东双璧的合谋。
孙策没有沉醉在这一时胜利的喜悦当中，他很快反应过来，下令让一队将士套上敌军的衣服，自己穿上敌方大将的盔甲，竖起敌方大旗，扮作凯旋而归的样子去赚开城门。
以为自己可以回去休息的阮卿默默提着剑要走，斜里一套衣服丢过来砸在他脑袋上。
伸手把衣服缓缓从自己头上扯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孙策那张英俊的脸，他一边皱眉看着阮卿，一边伸手系着腰带，“快些，发什么愣。”
“……”我特么明明是文官啊。阮卿无力吐槽。
为什么不管是身为主簿还是从事他都要去抢武官的饭吃，就因为他脑子不够可剑术精湛能在百万人中取上将首级吗？
还在吃孙策俸禄的他自然不敢违抗，战甲加身后他就跟着部队一起去攻城了。
城中不查，放孙策一队进去，一时间杀声大起，孙策领军在城中杀将起来，埋伏在城外周瑜军队听到声音领众军杀入城中。
城内乱哄哄一片，硝烟四起，守城大将召季见守不住了，领几骑自东门而逃。
尘埃落定，孙策派人安抚百姓，清点伤亡。
“慕尔去了何处？”来到县寺的孙策反应过来一路没瞧见阮卿。
阶下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小将出列，“阮从事单枪匹马出东门去追召季了。”
孙策心中咯噔一声，觉得自己掌心红痣愈发滚烫。
真是平时看着挺靠谱打起仗来也是没脑子的。
他心中又急又无奈，捂住额头默默叹息，丝毫没发现自己和人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公瑾。”他放下手看向一旁血染银甲的周瑜，“你快带兵去接应慕尔。”
“是。”周瑜领命按剑正要离开，忽的外面传来马蹄声。
“吁。”来人勒马，坐下白马嘶鸣一声，大口喘着气。
众人只见少年从马上跳下，一把扯下趴在马上的一人，拉着绑在那人手上的绳子往厅堂而来。
到了大厅，阮卿一脚把那人踹的跪下，然后功成身退。
众人，“……”我们一致觉得即使你不踹他他也得跪下。
“这……”孙策看向阮卿。
阮卿怀抱长剑，皱着眉歪歪头，不确定道，“应该是召季吧……”
别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个憨憨，看别人残血了就想往上冲，根本就不动脑子想想费半天跟对人了没。
“你可愿降？”孙策看着召季开口。
召季傲娇的将头扭向一旁，“哼。”
孙策一眼就看出召季的脾性，只得挥手道，“拉下去砍了吧。”
召季背挺的笔直，丝毫不惧，慷慨赴死。
“百越之地多豪杰啊。”孙策感叹了句。
他本想着若能吓得召季，便让此人回去同费栈谈判，可召季闻死面不改色，实在让他心生了不少钦佩之情，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口中说饶恕之话。
“吴侯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夫愿领兵为吴侯平叛会稽。”黄盖颇为不服的叫嚣，帐下几员老将也大叫称是。
“众位将军莫急。”孙策笑着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他神色自信，虽年纪小这些老臣不少，可举手投足自有令人不自觉服从的威压，“费栈虽趁一时之势，却无谋断，不出数日必为我军所破。”
首战大捷，军心大振。
次日两军于萧山会战。南方地势多崎岖，萧山此地倒难得平坦，两军对阵，武将出阵叫骂，不多时军中程普就和敌军不知道跑出来的谁谁打起来，战了没多久便一刀将对方脑袋劈下来。
孙军气势大胜，击鼓进兵。
只见大军变换阵型，骑兵开阵，布兵护其两翼，众军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往敌军心脏处捅去。
阮卿跟孙策身旁，护在中军，于高处看着战况，见敌军一冲就散，不由得自言自语，“费栈这兵这么不禁打？他怎么盘下会稽的？”
孙策在旁听后斜乜阮卿一眼，无声一笑，目光又紧锁到战场上，眉头却浅浅蹙着。
之前阮卿一直以为孙策是大将，打仗得身先士卒，结果还是他见识太少了。像孙策这样的一军统帅武功再好到了正儿八经的两军会战也是要坐守中军的。
只见敌军阵型忽的变化，左右两翼迂回将孙军包围住，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这……”阮卿焦急看向孙策，岂料孙策目光淡然，对身旁的传令官抬抬手，“传令，让大军直冲便是。”
传令官得令，站在高台上指挥的将士挥舞手中号旗下达命令。
心中猜测孙策已有成算，阮卿还是轻飘飘提醒了句，“再不回兵只怕后军要被吞了！”
“啧，慕尔莫急。”孙策笑的轻松，伸手一指，“你且看那处。”
顺着孙策的手指看去，他只见西北角上烟尘四起，血光飞溅，敌军已有溃败迹象。
“只要打通那里，便可生擒费栈，丢了区区后部又有何碍？”孙策挑眉，神情愉悦，对已经料定的战事十分满意。
别看这江东小霸王平时嘻嘻哈哈的，没想到胸中城府不浅。阮卿歪头看着身旁的孙测，这几日在跟在对方身旁，倒让他见了另一副面孔。
注意到阮卿目光，孙策道“怎么？阮从事莫不是被策的飒爽英姿所吸引？”
不理对方揶揄，阮卿只是不咸不淡的拍了句马屁，“吴侯坐镇江东，当真是运筹在帷幄，决策似鹰扬。”
“嗯。”孙策眉峰一扬，显然十分受用，“这话本侯爱听。不想阮从事夸起人来如此好听。”
二人正聊着，孙军早已攻破了围剿，开始反杀。只怪费栈弄巧成拙，分兵而击，兵力分散，在孙策大军的反攻下一一被绞杀。
“走吧。”孙策驱马对阮卿道。
“嗯。”阮卿跟在孙策身后。
孙策一边驾马一边似随意开口，“阮从事武功不错。”
“略通而已。”
“啧。阮从事不需谦虚。”孙策笑了笑，眼中闪过晦暗的探究，“独自一人把召季拿下，没几下功夫办不到。”
费栈大败，领几骑惨兵逃走。孙军趁势拿下余暨，会稽北部之危不解自消。
大战过后，少不得要进行点算伤亡士卒，消耗粮草等等后续工作，这活就落到了阮卿肩上。
“这是吴侯本部，这是程普将军部，这是周瑜将军部，这是我部的。”一个少年一卷一卷把怀里的竹简摆在案上。
“……”阮卿这两天忙的连轴转，大脑一度疲惫，他面无表情将目光从竹简上移到自己面前的少年身上，“各位将军是把你当苦力了？”
“什么话，我顺道，就过来了。”少年解释。
“这位小将军，您哪位？”
少年怔住，继而挠着后脑勺尬笑道，“也是，阮从事刚来，肯定没见过我，我姓吕名蒙，字子明现为别部司马。”
阮卿，“！司马您今年多大？”
“二十有二。”
曾经有一个让我比这年龄还小却可以当别部司马的机会，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以至于现在做官做的越来越憋屈。
阮卿忍不住要掬一把泪，人比人气死人哦。在曹营那他最小最得宠，到了东吴之后周围一圈全是和他差不多大的，甚至还有比他小就官做的比他高的，当真是江东多出少年英才。
安稳多年的阮卿头一次有了压迫感。以前从不在意年龄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在江东不算老臣那一波来说的话算不算已经老了。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吕司马，卿冒昧的问一句。”阮卿手肘撑着案几往前探了探身子，神情认真且正式，“孙营里，还有比您更小的将军吗？”
“阮从事叫蒙子明便可。”
吕蒙有些不习惯阮卿的突然靠近，倒不是反感，只是对陌生人的局促，“若是将军的话没有了，不过营中破贼校尉之子已随军历练，虽未掌兵，也可算做营中最小是将领。”
“破贼校尉是哪位？他儿子又是何方神圣？”
“怪蒙未说明。”吕蒙轻轻拍了拍脑门道，“破贼校尉乃凌操字坤桃，其子乃凌统。”
阮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记得凌统十五岁时他父亲被甘宁射死了，就是这小崽子奋勇把自己老爹尸体抢回来，如今凌操没死，估计凌统不到十五。
“请问子明司马。”阮卿咽了口唾沫，艰难出声，“凌统小郎君今年多大？”
“那小子……”吕蒙抓了抓后脑勺皱眉道，“怎么也得十二三了吧。”
神色平常，显然是习惯时不时总有小的孩子冒出来，而且这年龄好像还有往下发展的趋势。
“！”阮卿颤巍巍捂住自己胸口。他当年十四入曹营，其实满打满算也已经十五了。他以为他十四随军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东吴的人比他还狠，十二就带在身边上战场杀敌。
少年江东，幼才频出。处立九州，永不垂老。
平了会稽北部的孙策并未立马进军，此时他正驻军城外整顿。
“会稽这些年就不安稳，有个费栈挑头便急着造反。”孙策瘫在长榻上望着帐顶没个正形。
帐里并无旁人，只有周瑜一人而已。
“伯符打算如何？”周瑜看着对方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恨不得上去给他抚平，并把他扶正。
孙策喘出重重一声鼻息，沉吟道，“若让他们再蹲窝里乱下去，策何时才可北进啊……”
正说间，有将士进帐行礼，“禀吴侯，余暨顾家已清。”
孙策眼皮都不掀一下，语气平静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下去吧。”
待士兵退下，周瑜皱眉开口，“你又打杀士族。”
“只怪他们随费栈造反。”孙策起身，目光中有着阴郁，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公瑾不必再多言。”
“好。”周瑜无声叹了口气。这孙策哪都好，就是对士族太过排斥，若非如此，怎会有许贡之祸？若再如此，只怕以后还会生事。
“伯符可曾想过，费栈为严白虎余党，不过一介莽夫，并未有多少谋断，纵使会稽之地多有不服你的士族，但以费栈之能怎会将他们联合起来，以如此快的速度攻下大半个会稽郡。”
孙策听罢皱眉，眼中愈发泛寒。
周瑜继续道，“费栈不过一时之势，大败后按理说翻不起多大浪花。可瑜派出去的斥候回报说费栈逃去诸暨，纠合失散人马，大有卷土重来之势。以费栈之能安若此？必有大能暗中帮他。”
“这人想必熟知我江东情况，并与江东士族交好。”孙策冷笑一声，“如此倒是江东出了内贼。”
“你与士族交恶已久，诛杀陆康已让江东士族不满，又杀许贡，惹刺客前来，伯符，如今已不是刚掌握江东基业的时候，你对士族的法子要改一改了。”
孙策抬手打断，“策早已说过此事莫要再提，公瑾为何今日又拿此说事。”
“不过当年你去拜访陆康，被他闭门不见而已，你又何必因此怀恨多年。”周瑜皱眉，语气不觉有些质问。
“公瑾，你不懂。”孙策道，“我被袁术所骗，被其麾下将士戏弄，我父更死于荆州士族之首刘表手中，这些气我怎能咽下？当年江东士族更欺笑我父子二人不过泥腿子出身，对我二人多有轻视，这气我又怎能咽下。”
“伯符，你现在不是当年的愣小子，你现在是江东之主，纵有恨，怎能弃大业不顾。”
“别说了。”孙策闭眼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这事以后我会注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要遇到这个工笔老师T﹏T
正在上课的我看着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画膈应的不行，还不能换，这感觉就跟吞了只苍蝇还不能吐一样。尾大不掉。
第19章
“我军已与费栈相持一月有余。大大小小十几战，这费栈是吃枪药了？怎么突然如此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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