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组长,你这好不容易才醒,怎么能去奉凤达道那种风沙这么大的荒漠?”天南地北不明白盛逢要做什么。
盛逢平淡道:“去见一见很久以前的朋友罢了,此行我必去不可,在我没有抵达奉凤达道之前,不要将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沈晏。”
小蜉蝣担忧地望着盛逢,天南地北见盛逢如此强硬,还是掏出手机来买了一张长途火车票,盛逢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就是到时候沈晏发疯,需要你们帮我扛一会儿了,我尽量早些回来,不让你们为难。”
“组长……其实你可以告诉希夷鬼王的,他那么厉害,总比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要安全得多。”天南地北道。
盛逢摇摇头,他并不是事事都想瞒着沈晏,而是时过千年,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沈晏。
沈晏已经独自苦了两千年,不需要再苦了。
几人走后,沈晏陪着盛逢在病房里吃饭,他买回来的都是些很好消化的素菜,偶尔会配一些瘦肉,菜都是盛逢喜欢的,且每天都不会重样。
沈晏坐在床沿,不时会给他夹几筷子菜,还怕盛逢闷得慌,跟他聊聊地下的新鲜事儿:“最近听说恶煞道那几个男宠争风吃醋,把独孤迁给搞得发了好大的脾气,笑死我了。”
盛逢吃着菜,努力回忆着:“恶煞道的鬼王,她不是风流成性,最喜欢在各种风月场所流连忘返吗?我还以为像她这样的鬼王是不会有固定男宠的。”
“照她那脾性,若是没有固定男宠,那便是要天天泡在妓馆里的,恶煞道总共就那点小金库,不得全部被她抖落干净了?”沈晏幸灾乐祸,笑的猖狂,“早就跟她说了几百回,男宠信不得,玩玩就算。”
盛逢低垂了眼帘,微妙地沉默了半刻。
沈晏登时就知道自己说了让盛逢不大开心的话,立刻找补道:“那……那对正妻就不一样了,尤其要是泡了盛组长这样的回家,那就更要捧在手里了!”
沈晏的察言观色让盛逢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沈晏小时候那股子天真可怜劲儿看来也是装的了,说道:“你还没说,独孤迁把她那群男宠怎么着了?”
沈晏道:“还能怎样?禁足呗,有几个比较严重的,好像被绞死了,独孤迁就净会整这些恶心事儿。”
盛逢露出了不理解的神色,他不知为什么在沈晏眼里这种死法是恶心的,他反倒觉得这死法是最干净的一种,于是问道:“希夷境没有这种刑罚吗?”
“没有。”沈晏将吃完的一次性食盒扔进垃圾桶,再帮盛逢把小桌板收起来,他头也不抬,“以前是有的,不过被我废除了,绞死虽然不见血,但其实是最折磨人的一种。”
盛逢望着沈晏抽出一张湿纸巾,坐在床边仔细地给他擦拭修长的双手,边擦边犹豫道:“我记得,我在上位之后判处的第一只鬼就是绞死的,那只鬼挣扎了好久,甚至勒了一次并没有让他彻底咽气,处刑官还要再在他窒息之后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后来我看得恶心,就跑去吐了。”
沈晏自顾自地说,他并没有看到盛逢愈来愈黯淡的眸子。
盛逢记得,当初他被苏珮处死,用的也是绞刑。
第一次只是让他意识昏厥了。
第二次才是真正可怕的窒息。
处刑官怕他没死透,足足命人勒了四次,处刑时间长达半小时。
沈晏就在台下看着,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盛逢抽出自己的手,不顾沈晏疑惑的目光,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沈晏总觉得自从盛逢鬼门关走过一遭回来之后就变得黏人了许多,但他欣然受之,环住了对方的腰。
千年的擦肩而过、凄楚、寒冷,此刻尽然淹没在一个拥抱中,时光且长。
沈晏这几天陪着盛逢忙前忙后,身上的旧伤也没好全,盛逢特地跟护士要了个简易折叠床放在宽敞的病房里,沈晏躺在上面本来在看一些仇以山带来的希夷境案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南地北拿到了凌晨三点二十的火车票,深夜给盛逢发了时间,三点他就会在医院门口等着。
盛逢下了床,摸到睡熟的沈晏身边轻轻拿起他手里的案卷随意扫了一眼,都是希夷境一些杂七杂八的公务,沈晏被他弄醒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拉了他的一只手搂在怀中。
盛逢冲他温柔一笑,柔声说:“我在,睡吧。”
沈晏很少像今天那么安心,渐渐沉入梦乡。
等床上人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缓,盛逢才缓缓将那只手从他怀里抽出来,眼底尽是悲凉,他俯下身轻吻了沈晏的唇。
对不起,我没法把从前那个单纯无害的盛逢还给你了。
病房门开了条缝,微弱的光亮透进来了一瞬。
门被悄悄带上,那束光亮一丝一丝,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算不算刀子呢~求评论嘿嘿
【小剧场】
沈晏:(坐地哭泣)我辣么大一个老婆呢?老婆又跑了呜呜呜……
55 第55章 操戈八
沈晏清晨醒来的时候,病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床单上连盛逢的温度都已经消散了,可知人已经离开了有段时间了,他刚开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仇以山拿来的案卷都已经被朱笔工整地批阅完了。
案卷上还放着一张字条,纸上用秀气的瘦金写着:公务已批红,我出去取一样东西,很快回来,在家等我,勿念。
只有一张字条和上面一句单薄毫无意义的留言,什么都没留下。
沈晏颤抖着拿着这张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的纸条,脑海里全是盛逢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去哪儿了没有说、取什么东西没有说,至于那句“在家等我”,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家,盛逢还要他去哪里等?
这明摆是不让沈晏去找他。
他双眼通红地跪在地上去翻抽屉,翻出来一只历史记录全部空白的手机,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他刚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不小心又被他弄丢了。
“你去哪儿了……我要去哪儿等你啊盛逢……哪里才算是家……”沈晏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盛逢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他如何才能从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到他?况且,盛逢根本不想让自己找到他。
沈晏如同一只弃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绝望,他只能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陌生的大街上,盛逢走的有多坦荡,他输得有多彻底,一败涂地。
盛逢,你比我狠心多了。
天南地北一直守在医院门口,他目光注视着沈晏失魂落魄地从偌大的医院走出来。
所有人都看不到一只鬼,沈晏无法与护士交流,更无法让护士给他调取昨晚的监控记录,他只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着,最后在街边坐了一会儿,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这与盛逢预计的发疯大相径庭,沈晏极大地曲解了盛逢字条上的意思,他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觉得盛逢这样对自己很可能是一种变相的分手方式,或者不是分手,也许他们从开始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婆娑殿里,温酒的玉壶被沈晏砸得稀巴烂,碎片扔得到处都是。
仇以山见状想差几个新进的宠儿上去哄哄这只炸了毛的拆家哈士奇,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沈晏那阴晴不定的性格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婆娑殿。
无奈他只能跟在沈晏身后收拾着残局,一边盼望着自家王后赶紧回来安抚下这令人头疼的鬼王大人。
……
天南地北给盛逢买的是软卧,火车咣当了一天一夜,四周的景色总算有了些不同,连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奉凤达道这个城市很小,以前是中原和北疆交流贸易的通道,紧靠着沙尘乱飞的荒漠,各方面措施还都比较落后。
盛逢对这边的戈壁风景不太感兴趣,一路都躺在自己的床位上闭目养神,他无聊时心中不由自主地埋怨自己应该多给沈晏留点东西,不应该只留一张破字条,这也太寒碜了。
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沈晏应该会很难过。
这么一细想,心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火车才刚摸到荒漠的边儿盛逢就已经归心似箭了,他摸了摸后腰那把施了障眼法才顺利带上车的鲁格P08,觉得还是速战速决赶紧回去的好。
算着时间火车应该快到站了,盛逢拢好身上的短夹克,暗色牛仔裤包裹着他两条修长的腿,及肩的长发还没来得及剪,发梢微卷乖顺地被掖在耳后,他扯住夹克兜帽戴上,手插进口袋里下车一路往站外走。
盛逢压根没想在奉凤达道过夜。
随手招来一辆破旧的士,还不等司机开口,他就道:“麻烦去古门泾陂。”
司机发动了车子,热情地问:“古门泾陂可是我们这里很漂亮的地方啊,先生你很懂行嘛!”
盛逢“嗯”了一声,说完就低头靠在出租车椅背上小憩了,他不想在还没到地方时就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古门泾陂是一处很美的戈壁滩,一般游客来奉凤达道就是奔着古门泾陂来的,可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古门泾陂携带着沙尘的风也越来越凛冽,所以游客逐渐减少。
大半个小时后,盛逢付了车钱就一个人朝那空寂无人的荒漠戈壁走去,司机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冬季傍晚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远处仍是有许多游客围着那名叫“月沼”的湖畔,映着即将落山的夕阳确实是一道很美的风景,盛逢脚下不停,路过月沼继续向无人的荒漠行进。
通向无人区的道路未经开发,飞沙走石,满目苍凉,盛逢不知疲倦地向前走着,茫茫沙原中只见他一人进行着危险的长途跋涉,等他踏过一片干裂的石头山,才最终停止了脚步。
面前树立着半块界碑,字迹模糊已然看不清晰,盛逢余光瞥了一眼那碎得可怜的界碑,抬腿继续向前走去,不远处黄沙漫天,越卷越高,阵阵驼铃惊扰了这空寂的景色。
地下的沙子如同会移动一般,疯狂吸住了途径此地的无辜驼队,突如其来的沙暴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向导迷失了方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行李包裹落了满地。
盛逢矗立在高处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他伸出插在兜里的一只手,浮空划了几道,东倒西歪的驼队脚下隐隐显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沙暴被逼退至阵外。
盛逢随之收了手,纵身跳入那黄沙组成的漩涡中。
不过须臾,盛逢就触到了坚硬的地面,眼前的景色与之前大不相同,天色乍亮,没有太阳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有一丝炎热。
“你!干什么的?”高大如巨人般的奴骨境守门鬼拿着一把钢叉,冲盛逢露出狰狞的本相。
盛逢两手依旧插在兜里,目光却隐在黑暗里打量身侧聚拢过来的几只守门鬼。
见盛逢不语,几只守门鬼大胆了起来,以为这是一个误入奴骨境的活人,口水顺着尖锐的牙齿流出来,一只低矮的推了旁边的高个子:“你滚开,他是我的!这个看上去皮相还不错,先给我玩玩再吃。”
几只鬼相互推搡着靠近盛逢,变故只在瞬间便发生了,明明盛逢连手指头都没动,这几只鬼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已经陷入了一个灿烂的阵法之中,刹那被打得魂飞魄散。
低矮个子的跑得快,他吓得软在地上,敲响了那只挂在一旁的金色铃铛,他看着盛逢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就像在看地狱而来的阎魔:“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殿下!殿下一定会降罪于你的!”
盛逢冷笑了一声,拔出后腰别着的枪:“那我倒要看看,他会给我定什么罪?”
“砰——”得一声,血肉在半空中炸开。
一阵强劲的风迎面袭来,盛逢取下了扣在头上的兜帽,透着雾蓝光芒的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无情与冷漠,右手上还沾着血,拎着枪从奴骨境的正门淡然走了进去。
群鬼听到守门鬼的金铃声吓得赶紧拿起手中的武器,本以为是偷袭,结果却只见盛逢一人从大门进来,纷纷狐疑地对视了一眼。
奴骨境大将贡苏骑着一匹骷髅马自鬼群中走出,他大声道:“敢问阁下为何而来,无缘无故便出手杀我奴骨境人?”
盛逢攥紧了拳,默默给枪上了膛,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
“讨债。”
话音刚落,子弹正中贡苏身下骑着的骷髅马,马儿嘶鸣一声,随之轰然倒地,贡苏一瞧来者不善,立刻跳至兵马之后,下命令让最前方的巨人奴隶先冲。
拎着铁锤的奴隶力大无比,他们同时甩起铁链向盛逢冲来,盛逢站在原地,未见他念一句口诀,然而数道符咒幻影齐发,刹那间山崩地裂,落土飞岩。
若是巫文彦在,他定会吃惊于盛逢这一套恐怖至极的操作。
飓风好似从四面八方召唤而来,一股脑将那巨大的奴隶带到了半空,再于万丈高空中抛撒下来,手段近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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