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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古代架空)——予椽

时间:2022-02-04 19:18:43  作者:予椽
  “阿沉。”皇帝像是从梦里猛然惊醒,再一次叫出个无人敢应的名字。
  廊下的风呼啸穿过,新鲜上台的宸王穿轻甲来,落后几步,他身前是被宫侍慌忙传讯的沄州王,穿着妥帖,冠帽齐整,传讯他的人一路奔波上气不接下气,他安然地等,指头上托了一盏春茶,似乎早猜到这一遭。
  几位对视片刻,又一次各自移开视线,露水从檐上滴落,发出一声响,在太过寂静的室内响得像是一声雷。
  人人心知肚明,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这纷纷扰扰的乱局,该被拨开了。
  ——
  储君监国,皇帝是管不住朝堂前的争夺,一把火烧得越来越旺,纪泊旌远比皇帝想象得……更无规无矩。
  南郡的水越搅越浑,越来越多的人沾湿裤脚。皇帝一炮炸掉了清凉寺的皮,寄居其中的人也冒出了头来。
  周檀揭开层层密封的信函,身侧是化冻的荡漾湖面。天没亮,他一早出门划船,顶着一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决意顺流走界河。
  “祖宗……”赫连聿目瞪口呆:“去昌州几天的快马,你要一天往返。你小板一漂,还得去河里捞你。”
  周檀没答她的话,只敲一声船桨,洒脱地一顶斗笠,顺流而下。
  交错的水道都已经化冻,但还有细碎的冰碴子漂流,船桨偶尔击起碎屑,纷纷扬扬。
  玉爪从南向北飞来,扑通一声落上船,船头微微一翘,溅满水。
  它吐出一张信纸,歪脑袋站在船头,储君的诏令在纸面上写得清清楚楚,赏罚升降,照例换个皇帝来一次。
  “擢清河郡周槿途南薰宫大长公主,封号颂安。”
  “擢昌州府陆承裕平昌郡王,镇昌州九郡。”
  “擢东舟府宋定笳东舟郡王,镇东舟六都。”
  ……
  “颂安……”他在舌尖上滚过这个词,只回了一个清浅的笑:“好。”
  信函被火舌舔舐,昌州府的天色已经转暖,余灰泼洒,被渐暖的风卷去无踪。
  他摇动船桨,从狭窄的桥下转入宽敞些的河道,宽河上的船几乎都堵成一团。
  这时候大船不济事,小舟左移右摆,轻轻巧巧划出一道水痕,没了踪影。
  或大或小的商船在界河上来回行驶,装载香料与丝绸。新航线从凉州芸香码头出发,不必绕道,可直奔昌州。
  心思活泛的商人甚至开辟了跨越界河的茶路,装饰繁复的茶舸顺界河一路行驶,左可靠岸昌州,右可靠岸凉州,摆出了春季南下观花,冬季北上赏雪的名头,上船的票子炒得越发红火。
  茶舸不用客人摇桨,有雇佣的专职船夫,穿同样的灰底短袍,按着节奏摇动船桨。偶尔还飘起南腔北调的歌谣,卷着风,砸在水面之上。
  周檀逆着往北的船走,小舟在昌州沿岸打了个弯,反而靠了北边的岸。
  他下船换马,驿馆的马厩里拴着越吃越宽的雪照山,白毛更显蓬松,被风吹起,像个雪球。
  周檀上下打量它,挽住缰绳翻身跃上,日色早已收敛干净了,换明净的月色泼洒大地。
  他顶着满头粼粼月光纵马回凉州,冠帽零散滑落,露出头顶一枚簪。
  沾血的箭篓还拴在马背上,只是已经用光,空荡荡敲击着。
  城门没到夜闭的时刻,还有几支驮队等着过关,路上刚开始留出一条道来,周檀就越骑越快,越骑越急,将界河和一河之隔的南郡全抛在身后,城头还在开锅煮宵夜,咕嘟嘟冒蒸汽,守城的认得他,没等从人堆里挤出头来问候一句,连人带马奔驰如电,全不给人问候的机会。
  “这……有军情吗?急着做什么?”锅上含含糊糊飘出来半句话。
  “更深露重,着急见人呗。”
  ——
  “回来了?”
  赫连允问他,戳在门口,脑门顶到门栏上,手里合上几页纸。
  要钱的刚被骗着送走,手里还打着算盘。周檀跟人擦肩而过,站定了,撩起一双眼,胳臂下夹着一笼还冒汽儿的薄皮子汤包。
  “是……”周檀说,随手扔下肩膀上滑脱的斗笠和风帽:“船很快,半天能到。”
  他刚有意无意捏住划了半天船桨的手掌,赫连允的眼神便投了下来,声音里混着点无奈:“是,能不快么。”
  照反复掐算过的日子,婚期要放在年关以后,年关之后又有马会,宴会眼看一场接连一场,显然不闹腾个半年,没什么休息的意思。
  忽里台从一片灰色的冻土重新蔓延为铺天盖地的绿色草场,站在阁楼之上纵目,能收尽满眼绿意,从南至北,一路水一样地漫开来。
  碧波荡漾,跟块厚毯子似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翻滚准备过年!
  时间线被打得有点乱,但是实在想应景地写个年关特辑,如果读得混乱,可以不顾时间线条。
  另外:擢完全属于乱用,非常不合时宜。
 
 
第95章 、顶红烛
  别攥这么紧,跑不掉了。
  婚期日近,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周檀倒闲下来了,没人管他要钱没人给他找活计,一群人风一样从他眼前刮过去,似乎还在议论什么他一无所知的东西。
  “还有……”周檀掐指头:“半个月,忙得太早了。”
  “不……”赫连聿义正辞严,脱了缰跑远:“这种敞开吃喝玩乐的机会,太少了。”
  她肩膀上背了一口巨大的锅,跑起来像是背了个乌黑龟壳,周檀一时无话可说,只看着她甩着锅壳越奔越远。
  白天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事情,他懒散得骨头都快要化成水,忽里台草场上散养着瀚海的马群,过了冬,各个吃得浑圆,连蹄子甩起来都费劲。
  他跑马迎着风回,挤在水源处的马群照样卧在一起,半点都没挪窝。
  ——
  开宴时已经月上中天,人群趁着月色点篝火。忽里台的夜昏沉,今日却没什么雾气和尘霾,遍地亮堂堂。长生木支起幡旗,底下被扫洒出一片空地。
  周檀没意识到那坨红艳艳的火光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等他凑近了下马,才意识到那是凑成一群的幽微烛光。东西南北都有火蛇逶迤凑来,最终在草场中央炸开成群。
  北边没多少蜡烛的存货,今晚用了太多。他凑着火光看清场景,草场上一人头顶一根蜡烛,用黄金熔铸的烛托举起,镶嵌在头顶的发饰上。
  朱红色的蜡烛几乎有半人高,烧一拳大小的火苗。这场面被他们折腾得不像庆典像杂耍,塞思朵扑棱着两只手臂,扎着马步稳住了身子。烛泪沿烛身滑落,在边角处凝结成团,
  耍猴一样。
  “这……”周檀欲言又止:“不会烧脑门吗?”
  他脚边坐了一半大孩子,闻声挪动身子,十分热络:“坐啊郎君。”
  这孩子背靠一团毛茸茸的羊羔,怀里还有一只灰白色的小骡子似的仔马,颜色眼熟。
  “喔……”他意识到周檀在看这匹小马,露出还换牙期磕磕巴巴的牙床来,说道:“长成了,不比瀚海马高,但逃命,那是一等一的快。”
  周檀意识到这是什么人,问道:“怎么不去博马会?”
  南郡大婚最先祭祖拜长辈,但顶在头上的两位早上就没了身影,八成是自己进城耍街去了。
  逢年过节的灯会从年关一直持续到现在,过几日又是众目睽睽的博马之会,十二部没什么正事时,好得如胶似漆,到了这时节,为了争个头筹夺几毛奖金,能扯皮扯到血流成河。
  “爹,豁山部的,娘,沉山骑的人……”那孩子两手托腮:“这个月分锅吃分房睡呢,遍地是孤儿啊。”
  周檀会意,不再问他。那只站不住脚的羊羔走起路来颤颤巍巍,顶着他的膝弯,轻微地,蹭了又蹭,像一团落在脚背上的云。
  “咩。”周檀冲它熟络问候。
  年关时他便收到了信函,郡主改封公主,又跳了一阶,声望再上了一层楼,她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京中的势力翻来覆去洗过牌,纪泊旌已经从那个默不作声的王,变成了众人心向的储君,封号虽然还没松动,但他几乎笃定,纪青没多少时日能活了。
  周檀不觉得松下了什么担子,只觉得一阵荒诞的好笑,十几年的战事、撕扯、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初始时只是玉川江上的一枚无从说起的眼神,写成个话本里的故事,都没什么意思。
  顺手一指那孩子怀里的话本,周檀说:“别看这南郡的江湖故事了,改天……”
  “不。”
  封皮一拆,里头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江湖事儿,封皮上马头昂扬四蹄飞起,赫然是传说中的《驯马八法》。
  周檀一时语塞,没等他说什么,转耳就听见了山崖下的鼓乐声,陆承芝踩着鞋,脚腕上挂着一串生铁磨出来的珠子,冲胯出腰,裙摆泼洒,像一泓倒映的金光。
  南郡的贵女,多少会跳点舞步,尽管早生疏了,也足够撑撑场面。
  她单手拎裙摆,侧耳听见了有鼓点,便左右双脚・交替着踩地,腰身向后,按着鼓点越转越低。
  雪已经化了大半,只剩一层浅浅的,泼洒在疆域之上。塞思朵一时兴起,将不离身的两枚铜锤放在一角,踩着混进了场地去。
  今日没人在中间的场上摔角对砍,默契地穿戴齐整,会舞的不会舞的统统下场,重鼓在边角处敲得越来越响亮。他们列成个毫不整齐的队伍,七扭八拐地绕起圈子来。
  虽然没几个人真会跳,大部分都在僵硬地伸手蹬腿,一群人最后划成一个椭圆形的圈儿,一溜溜地转起来,跟个拨浪鼓似的。圆圈的尾巴旋转过来,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赫连允冲他远远伸出手,战靴下有鼓点。他像一阵疾风似的转动身子,比陆承芝的裙摆还要显眼点儿。
  “大开眼界……”周檀说,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股轻微的气息:“你倒是会得多。”
  “喝酒吗?”赫连允说。
  周檀摸出腰后的空酒壶,薄眼皮促狭地拉出一条缝:“难得啊。”
  窗外的声响持续到后半场,进城耍街的两位刚乘着夜色下了马背,便看见满场躺的站的歪着的,横七竖八。
  “良宵佳节……”赛思朵晃着半个皮壶,脚不沾地,回头看见人,先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嬉皮笑脸:“呦,成双成对啊。”
  燕沉之张开手掌按在她脸上,顺手将她陀螺似的重新转进场子里。他随手掂起一只铜杯,冲场下举杯示意。
  人人起身举杯,热酒泼进雪地,甚至溅起了烟。
  他敞了外衣,松松垮垮踩着靴跃进圈子里,那松懈的圆重新转动起来,热闹的声响再度掀起。
  帐子里的风停了些许,涌动的暗潮尚在翻滚。皮肉贴得紧,没缝隙,气息厮磨,头昏脑胀。
  垂下的帐帏挡住外头的喧哗声响,周檀还叼着合卺酒的杯托,被酒意熏蒸得眼底泛红。
  也或许并不是酒意。
  总归酒不醉人人自醉,嘴唇和眼上都浸着水光,周檀朦朦胧胧喊了一声人,嘴上一轻,那枚雕金嵌玉的小杯被人重新接回,没再满上酒。
  幽州的酒一路烧得像火,混着一股亲昵的气息,整个笼罩下来。
  赫连允搁了杯,重新接住人,那柄本该遮在周檀脸上的折扇根本没派上用场,被他随手一丢,毫不顾忌地仰脸看人。
  “却扇……”周檀说:“不必了,没时间听什么酸诗。”
  他顶着一股色令智昏的劲头,剑鞘脱手,便击落了一星烛火,捎带着帘钩砰一声落了地。赫连允微微按住他的下颌:“还喝吗?”
  没有回话,落下来的只有厮磨的津液,也算是抵了酒液。
  ——
  界河以南,黄钟巨震,声势浩大,连浩瀚东流的界河几乎都在这声势下一瞬倒流。
  界河碑侧立着一枚铜钟,公主薨逝时敲过,周檀过河时敲过,它与中州宫中的摘星钟相连,宫中钟响,此处槌动。
  如今……
  周檀从床褥里忽然撑起,声音沙哑:“钟响了。”赫连允摩挲他的发梢,停下身来,只听巨大的钟响敲过十六次。
  十七,周檀的眉微微凝滞。
  十八,他舒出半口气,并非是哪位亲王公主,一脚歪上了黄泉路。
  第十九声。
  帝崩……
  帐外,场上的酒局续了一次又一次,塞思朵依旧顶着缸四处乱滚。
  她身形一滞,紧接着便将肩头上半空的缸子甩落地面。肩上的轻甲微微滑脱,露出那片深入皮肉的艳红刺青来。
  连串的酒缸轰然落地,她呼哨一声,纵身跃上马背去,跃进罩着一层薄雾的山原深处。
  “中州皇帝……”赫连钧道,凝视半黑半明的天际:“文不比文渊,武不比清河,死得够声势浩大的。”
  “是……”燕沉之说,脸上没什么波动,他腕子上停下一只油光水滑的燕,喙上挂着一枚碧玉扳指:“除了心狠,没什么帝王相。”
  幽州酿的气味尚未消散,浓郁的陈酿气儿,坛子里载的都是陈酒,埋在雪泥中十数年,一朝开封,遍地都是积香。
  周檀微微蹙起鼻尖,重新将下巴搁上赫连允的肩膀,正正对坐,连胳臂都脱力得懒得抬起:“生得糊涂,死得也糊涂。”
  旧事被彻底揭过,这事态并不出乎他意料,周檀没什么功夫再思索南边的浑水,腰上的手腕钳得够紧,他轻微地侧过头去,含混着一股笑意:“别攥这么紧,跑不掉了。”
  「汤包」皮薄,总容易留痕,指痕褶子似的绕了一圈,还烧着红。
  红烛烧到尾声,熹微的晨光已经从缝隙中零星洒落。周檀终于是没支住眼皮,捣进人怀里:“天都明了。”
  夜里的余劲还在,但他睡得安稳,眉宇舒展,没再把五官纠缠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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