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满嘴不着调的荤话,容令此人素有才名,若不然也做不成萧家儿媳。
且这人心高气傲有意思的紧,在‘驯夫’一道着实有能耐。
萧崇至此生唯有一子,且是壮年得子,其子迎娶容令为正妻,立下永不纳妾的誓言。
婚后多年两人没有一儿半女,萧公子不为所动,一心宠着,把人宠得无法无天。
说她是萧家后院的霸主,可谓当之无愧。
六年前容令被查出身子难以受孕,也曾沮丧过一阵,萧公子恋慕她的才气美貌,仍旧谨守夫道,被枕边人拿捏地死死的。
她与清和的结识,起于清和义无反顾嫁入池家。
得知沈家女身着嫁衣甘心乐意嫁给一个‘死人’,容令当场表示: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慢慢通过书信彼此了解,容令拿她当挚友,遂将身体缺陷直言告知,连同数位名医的诊断药方都一并寄去。
这么个人,清和不愿见她傲骨弯折。
“为后之事还有得磨,左右我不急。容姐姐,你把手伸出来。”
容令一叹:“劳妹妹为我费心了。”
“治病救人,医者本分。”清和手搭在她脉搏,半刻钟后她眉目舒展:“和我推断的不错。”
她取出带来的玉盒:“这里是三十枚药丸子,早中晚各一枚,十日后我再来为容姐姐诊脉。”
这些年容令吃过的药数不胜数,后来还是夫君担心她服药伤身,强行勒令她不准再喝稀奇古怪的药汤。
容令此人嗜甜,最不喜吃苦,却在子嗣一事不知遭了多少罪。
她相信清和的能耐,也知她拿出的药丸子是她钻研近一年的成果,可许是失望太多次,她不敢再抱希望,笑了两声淡然地将玉盒收好。
“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我都写在上面,容姐姐若信我,不如都试一试。”清和面不改色取出一张纸。
白纸黑字,字迹端庄大气,容令感慨她费心良多,一目十行看下去,脸颊微红,叹服好妹妹博学,在房.事上亦有深刻研究。
两个当世的才女放开了谈天说地,话题荤素不忌。
临近正午,容令有心留客,清和婉拒。
前脚送她离去,后脚萧少夫人扭着腰肢去寻夫君,枕头风吹得萧公子头晕脑胀,唯有言听计从的份。
当晚萧公子与父长谈,萧师疼爱儿子,不忍说重话。
他记挂萧家子嗣一事,得知沈家女送了药丸子给自家儿媳,脸一板:“她倒是聪明,不说一个求字就想让老夫拥她为后,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若想为后,除非——”
萧敛生得文质彬彬,是再纯良不过的君子,闻言道:“除非什么?”
萧崇至长叹:“除非她那药丸子真有用,我萧家能添一子嗣,无论男女,老夫豁出这张脸也要扶她坐稳后位!”
“爹!”
萧公子拧眉:“咱们萧家何时也做强人所难的事了?”
“做不到这点,她休想让老夫回心转意!”
……
“姐姐去了萧家?”
池蘅搁置御笔,左思右想,盯着御案厚厚一摞奏折,若有所思。
刚过午后,她抱着没批阅完的奏折去了靖国公府。
太阳高高挂,燥气不绝,朱雀街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立后一事。
沈姑娘一早做了‘池少夫人’,此事合乎礼法,然陛下是女子,沈姑娘亦是女子,女子与女子成婚又不符世俗纲常。
书生们据‘礼法’与‘纲常’展开激烈讨论,女帝陛下一身常服低调地在茶楼街口听了几句,浑不在意地挥袖离开。
是夜,池蘅在靖国公府的书房批阅奏章,瞧见清和端着好克化的宵夜进来,一时兴起抱她在腿上:“姐姐去萧家做甚?”
清和瞥了几眼桌案上摊开的奏折,笑:“想法子让萧师早日抱得孙儿,省得拦在前面惹人烦闷。”
为了那三十枚药丸子,她耗费不知多少心神,这若不成,大师伯来了也枉然。
池蘅搂紧她,不知该怎么表达她满腔的喜欢:“都说交给我了,婉婉……”
清和双臂扶着她肩膀,难得的露出一分羞态,眸若春水,看得人心神失守:“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努力,我想每天醒来睁开眼就能见到你。谁也不能挡我做你的皇后,阿池是我一个人的。”
“是,我是你一个人的……”池蘅喉咙耸动,幸亏她还记得有政务在身,挣出几分清醒,歉疚道:“婉婉,我先……”
“你先忙,我不扰你。”
她说着起身,留下一道倩影慢悠悠撩拨对方心弦。
灯下看美人,池蘅燥火升起,忍了又忍,终究是为帝的责任心占了上风。
渐渐地心里眼里只装着国家大事,再没了儿女私情。
认真的阿池属实诱人。
清和美目含情,爱极了她,单看她潜心批阅奏折的画面,一时竟对那不会说话的死物生出嫉妒。
沈姑娘眸光渐深,凑近了,与陛下垂落在地的影子悄悄交叠。
好不容易理清政务,池蘅轻揉手腕,眉目间流淌帝王威严,红唇抿着,不知在生哪个臣子的气。
“阿池。”
池蘅豁然抬眸,便见心上人仅着海棠色的小衣柔柔扑过来。
软香抱满怀。
“婉婉?”她目眩神迷,一双眼睛不知到底看哪儿才好,掌心滑过她温滑柔嫩的脊背:“婉婉,你冷不冷?”
清和等她等得困倦,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她浅笑嫣然:“不冷,你抱我去浴室。”
浴、浴室?池蘅心重重一跳,手脚麻利地横抱她。
浴室就在书房内,顶多走出十几步,而这十几步当今陛下犹是不愿再忍,搂着人吻得温柔缱绻。
美玉无瑕的身躯漫进温水,清和玉腿勾着她腰肢,雪肤花貌,媚骨生香,一双眸子漾着水色,生是望进人心坎:“阿池,你再舔.舔.我。”
第168章 妖精
女帝陛下晚上操劳,天没亮又接着操劳,尽职尽责分外体贴,办起事来漂漂亮亮几次将人送上极乐之巅。
舔得时候痛痛快快,过了如痴如醉的欢喜劲头,这会坐在御座她舌根发酸发麻不想说话。
但又不能不说。
酸麻着舌头还得向朝臣问责,她火气更甚,当堂问道:“钱御史何在?”
钱御史正是昨日早朝斥沈家女为“妖女”的大臣,提心吊胆了一夜,彼时被陛下点名,立马哆嗦着腿出列:“臣、臣在!”
池蘅气得将奏折摔到他脚下,她乃武道大家,随随便便一出手震得满朝文武油生敬畏。
“看看你做的好事,若非有人弹劾,朕还不知你草菅人命是披着羊皮的狼!钱塘,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帝王雷霆一喝,钱御史面如土灰,奏折根本不用打开就晓得往日所为尽皆败露。
他哑口无言,池蘅目光骤冷:“来人!拖出去!”
金吾卫上前。
大难临头,钱塘朝自家姻亲投去乞求的眼神,周扶刚要开口求情,便见陛下面沉如水直直盯着他,他心中一骇,神魂大冒,哪敢再为旁人死活触犯帝威。
早朝伊始发落了一位大臣,之后朝臣再开口,几乎是觑着陛下模样,反覆斟酌,甚为谨慎。
钱塘害人终害己,纯粹咎由自取。
可若有心人肯多想,他昨日才在金殿大言不惭斥责沈家女为妖女,今日就落得抄家流放的结局,朝臣不约而同隐晦望向坐在轮椅的靖国公。
靖国公满头白发,一味假寐。
管中窥豹,足够窥见陛下心意,若非真喜欢,怎会一而再地宿在沈家?
陛下的态度一早就表明,昨日以及今日不过是初初发难。
见此,有人心生退意不再敢拦着陛下立后,有人心生怒意,满心胸的装着的都是帝王的不满。
下了早朝,奉昌侯周扶的脸色铁青,想他跟着上皇纵马驰骋立下功勋,上皇都敬他三分,陛下年纪轻轻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攥着拳头,气哼哼的,只道女子终究成不了大事,任性妄为,迟早要寒了功臣的心。
萧崇至一身帝师袍杵在不远处目送奉昌侯远去,轻抚胡须,长叹一声不知作何感想。
“萧老何必为这样看不清时势的人叹息?”
沈延恩推着轮椅近前来:“此等人上战杀敌或许能称作勇士,但离了战场,目光终究短浅。”
满朝文武有功之臣多了去,就看周扶上蹿下跳。
谁又不是功臣呢?
萧师一纸文书揭露伪帝阴谋、推当今上位,如今陛下在文坛的好声名有一大半来自萧师助力。
德高望重的帝师都还在兢兢业业为君分忧,他周扶凭什么猖狂?
池衍的时代已经过去,看不清这点的势必会死在时代浪潮下。
萧崇至笑呵呵的:“由他闹罢。”
不是没提醒,本着同僚之义他提点过周扶,奈何周扶心大,料定陛下不敢拿他开刀。
周扶是上阵杀敌的大将,陛下不也是一刀一枪从战场杀出来的?若仅仅将陛下看作寻常女子,真是自取灭亡。
“靖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啊。”
他说的又是陛下昨夜歇在沈家之事。
沈延恩抿着的唇生涩地绽开一抹笑:“陛下性情中人。”
萧师没再多言,主动护着这位双腿残废的大将军下了玉阶,晨光明媚,除了当事人,无人晓得他们说了什么。
永寿宫,下了早朝陛下来向太后请安。
池太后备好她钟爱的茶点,等了等不见她下嘴。
池蘅脸色微僵,耳朵微红,实在不好没脸没皮地和阿娘说她‘用舌过度’,捏起小块糕点喂进嘴。
软软的桃花糕入口绵柔,她道:“姐姐可喜欢阿娘做的各样小糕点了。”
知女莫若母,池太后满目宠溺:“有她一份,稍后你给她带去。”
池太后和上皇一般不问朝事,只关心自家女儿是否身体安康,池蘅在她这坐了两刻钟,生恐多说多错被阿娘看出端倪,抱着精致的点心盒离开。
人走后,池太后自言自语:“今儿个陛下话也太少了,是在前朝不顺心么?”
女帝陛下换好衣衫前往靖国公府,人到【绣春院】,得知清和还睡着,不禁后悔昨夜孟浪。
妄秋今日来向楼主递交【红尘楼】当季的账册,在庭院守了小半个时辰仍不见人起床。
楼主作息向来规律,此番破例,她看着陛下的眼神难掩微妙。
“陛下。”
池蘅身形一顿,回眸一顾。
妄秋不敢直面天威,垂眸柔声道:“小姐寒毒虽解,可身子终究比不得常人,还望陛下多多顾惜。”
她点到即止,屈身跪拜——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以前能够放胆开口的话,今时再说,难免有冒犯之嫌。
“你心是好的。”池蘅足尖一转走向庭院的石桌,妄秋随她走过去,猜到陛下有事要问。
“妄秋姑娘,你能和朕多说一说姐姐的事吗?”
妄秋大着胆子抬眸,瞧见一双满是痴情的眼,她很快低头,酝酿一番:“陛下不在,小姐过得很不好。
“几次寒毒发作都赌气不愿服下解药,我等求她,她却神游天外。
“后来不知怎的小姐想通了,愿见勇王殿下,殿下携带【一念丹】而来,再不久小姐寒毒发作,也是强忍了过来。
“我们急得不行,小姐偏忍着疼与薛姑娘不分昼夜在炼丹房钻研【一念丹】的药理,等研究的约莫透彻了,太后哄着,言语多次提到陛下,小姐红着眼服下解药。
“毒解了,不在盛京呆,怕触景生情,领着楼里的人到处跑,哪有灾情去哪里,外面百姓传讲的好名声就是这么得来的。”
妄秋轻声慢语:“她爱陛下,陛下不在,她便将这份爱爱在需要救助的百姓身上,别看小姐现在开怀,那段时日奴没少见她落泪,时常看着看着账册人就愣住,再抬头,脸颊挂了两行清泪。
“再到之后,伪帝赐下密旨来有心许小姐后位,小姐只道自己年纪大了,该嫁人了,择了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嫁入池家。
“夜里小姐经常做噩梦,整宿整宿地睡不好,哭着求着喊您,要么就是醒了,抱着您的佩刀满眼阴鸷,她心里有恨,恨不得发,终究是爱意更多。
“她事事不为自己,赈灾也好,救人也好,为的都是陛下。
“奴斗胆说句僭越的话,陛下今时身份尊贵,后宫空置朝臣少不得施压,许以后为大局着想宫里免不了添人。但陛下有再多的女人,都切莫忘记小姐待您的一片痴心,她、她是靠陛下的爱活着的……”
门推开,池蘅抱着点心盒子神情恍恍惚惚,耳边不住回荡妄秋的话,她笑了笑,差点没掉下泪来。
强忍着想放声哭一场的酸涩心疼,放轻了脚步,便见床帐内的好姑娘眉染倦色睡得香甜。
昨夜是累着她了。
天不亮又闹了一通,想当然地没睡好。
佳人胜玉,睫毛浓密纤长,眼尾残存干去的泪痕,唇比花瓣还软,比花色还娇艳,吻起来总能给人飘飘欲仙的梦幻畅快。
脸是褪去苍白的暖白,白里透红,肤如凝脂,耳朵更是世间独一份的可爱。
乌黑的发披散枕侧,放眼一看,五官精妙,娇躯纤柔,天真柔弱相,身骨微蜷,身子侧着,是很容易被人搂进怀的睡姿。
池蘅看得仔细,正因为看得仔细,才心疼地不得了。
她险死一回,连累地姐姐没了那份安全感,睡梦里都渴望被抱着。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坚韧,还是差点忽略了她也有软肋。
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池蘅急着拿衣袖去擦。
她哭不敢大声哭,怕吵醒睡梦里的人只敢无声流泪,眼泪划过嘴唇,泪是咸的。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心想:婉婉该是为我流了多少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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