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被挑开。
“可睡好了?”
池蘅闻声看去,她的婉婉换好一袭海棠色长裙,长发挽起,掩在发间的金簪明媚生辉。
她扬眉笑道:“劳烦姐姐为我忙碌了。”
她刚要起,发现身子不着寸缕,想也知道她的好姐姐存心把她剥.光了丢在这,她稳住心神,恰好对上清和“你欲如何”的戏谑眼神。
当朝女帝陛下岂是在这事上害羞的?
池蘅嫩白如藕的手臂抬起,唰——
轻薄的锦被扯开,霎时间,海棠春色,绚烂迷人。
清和眨眨眼,生是眨去那份惊艳羞涩,她移步上前,纤白的手指勾了陛下瘦俏的下颌,唇瓣张张合合,眼睛藏笑:“不知羞。”
“是我不知羞么?”池蘅大大方方对上她的眼:“是婉婉在使坏啊,不给我衣服穿。”
“陛下富有天下,还差这一件衣裳?”
“你说的有道理,朕富有天下,凡物皆可取。”
她动作委实太快,清和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她身.下,池蘅捏着她的下巴,笑意深沉:“姐姐连件小衣都不给朕留,朕穿姐姐的怎样?”
清和耳朵霎时被羞红,只她生来比常人懂得隐忍,强行挣脱池蘅擒着她下巴的手,脸歪向一侧。
仅仅是这简单的举动,也有着说不出来的贞烈禁欲。
她忽而眼眶泛红,似是被逼到绝境:“陛下是要强抢臣女么?”
池蘅眼睛一亮,很是配合她,就和两人昔年在【栖春寨】玩‘点鸳鸯’一般,乐此不疲。
此时姐姐是被压制的贞烈臣女,那么她便是强取豪夺没有人性只有色性的大流氓。
大流氓轻哼一声:“亲亲朕,朕就饶了你。”
清和憋笑,眼目流转,淌出无限委屈:“陛下喂我。”
她话音未落,池蘅筋骨俱酥,简直不知怎么疼她才好。
别说喂她了,把脑袋摘了给她当球踢都甘心,当下捧着不够看的小包子到她嘴边,一脸暧昧,就看她敢不敢吃。
沈姑娘拿媚眼横她,到嘴的包子哪有不吃的道理?
桃花瓣似的唇启开,吃的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敢这般对待女帝陛下的,放眼天下也就她一人。
池蘅偏爱她这份大胆,没一会四肢发软跌入沈姑娘怀抱,清和抱着她好一顿取笑。
一个衣衫齐整,端正明丽,一个玉做的人,风流俊俏,两相抱着厮混一时片刻,清和笑得脸颊生粉,眉梢悬着痴情态:“阿池不害臊,衣服不穿都敢和我闹。”
池蘅大咧咧拥着她坐起身:“姐姐为我沐浴,定然没少看我。我现下这样,可不是便宜你?”
清和嗔瞪她,不和她计较。
此时天色暗下来,柳琴柳瑟在门外催促进食,她这才起身拿出一早备好的新衣,为某个不害臊的穿衣束带。
穿在身的衣服针脚细密,衣襟前绣着盛放的蔷薇,尺寸合宜,比宫中绣娘做的还妥帖,完完全全将池蘅的美与俏衬托出来。
“姐姐怎么又为我制衣了?”
“我喜欢。”
她一句“喜欢”,池蘅心下感动,歇了那些旖旎念头,牵着她的手去前厅用食。
靖国公府灯火通明,沈家一家子陪陛下用晚食,陛下今夜打定主意宿在这,宫里看来早早通了气,不见有人来催。
时隔几年再见到记忆里的‘姐夫’,沈清宴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看她与长姐眉来眼去情投意合,理智告诉他往事随风都已过去了,可摆在他面前的坎儿没过去。
他情绪低落,远没了少时的明朗,反透着一股子萎靡。
池蘅为人大气,胸襟广阔,不似自家岳父性子迁怒,在她看来谢折枝的罪本不该落在清宴头上。
这是一笔烂账,谁要执着这笔账,迟早会烂在这笔人情账中。
庭院深深,花前月下,沈清宴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地走到池蘅身前:“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池蘅转过身来,目光如炬:“你是要问你娘亲之死?”
“不错!”
“谢折枝确是朕所杀,可那是她罪有应得。
“她害人不浅,从来没有‘只准她害人,不准旁人反杀’的道理。
“一啄一饮,皆是因果循环。你再这样消沉下去,不仅对不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也会辜负。你该走出来了,还要让她束缚你一生吗?
“若你心有不甘想来寻仇,朕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死了,岳父百年以后沈家也就没落了。
“沈清宴,做人,你总该有一样拿得出手罢。
“若不敢爱,那就敢恨,若想一条道走到黑,你就别迟疑别回头,否则,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
“可你半死不活,给谁看呢?给你爹看,还是给你阿姐看?又或给朕看?你死了娘痛苦,你阿姐就不痛苦?
“上一代的孽债不牵连下一代,没人牵连你,倘若你仍是想不开,别活着了,找根绳子吊死。
“死,要死利落,千万别死一半活一半,怪膈应的。”
她拂袖而走,夏夜的风吹过沈清宴衣角,他面无血色,身子踉跄跪在地上,呆愣几息,倏然抱头呜咽。
憋了好久的眼泪一旦开闸,怎么也停不下来。
池蘅内功深厚,走出好远,即便不用心听那哭声依稀还能窜入耳。
她心生怅然,纳闷谢折枝那样狠毒的女人为何会生出一个良心未泯、优柔寡断的儿子。
但愿沈清宴哭一哭能想明白,否则人活着,和废人没两样。
“随他哭去罢。”清和轻拢身前的薄衫,伸手牵着池蘅手腕:“他哭他的,咱们睡咱们的。”
池蘅笑出声,眉眼顿弯:“好。”
今夜却也没想像中的干.柴.烈火,比起肉.体之间的交流,她们更喜欢沐浴后搂在一处说悄悄话。
她们太久没静下来窝在一床被子里倾诉衷肠了。
池蘅和她同床共枕最喜欢扒.光里里外外的衣物以纯粹的姿态贴着靠着,嫌弃清和穿着寝衣,几番缠磨才央着人做出退让。
清和不好意思像她那样,到底着了小衣被她从身后抱紧。
轻透的小衣在夏日里可以忽略不计,软玉温香在怀,池蘅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真好。”
她这声“真好”从何而来,清和想了想便明悟,身子放软:“当年大师伯说我的命在你身上,我很开心,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交给你。
“可没想到,那句‘命在你身上’,真意却是你会为我舍命。阿池,你太傻了,好好的江山不要,去要一个病美人。”
“那怎么能一样?”池蘅亲她耳垂:“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咱们两心合一,江山、美人,我都要。
“帝星承载天命,上苍不会让我轻易死去。我若想活,总能比旁人容易挣出一线生机来。
“你以为我在胡闹,我可没胡闹。我想好好活着,你活着我才能好。
“至尊的位子孤高清冷,有你在我方能对世事抱有饱满的热情。与其说我为了你,不如说我是为了自己。”
她油嘴滑舌能说会道,极其擅长宽人心,清和不是第一天领教。
本来想到阿池为她出生入死,心尖感动之余还有好多未撒出来的火气,但这火气被她温言软语驱散,心眼里又全剩下温情。
这种‘你死了,我不能独活’的心理,外人兴许不懂,她是懂的。
她最没资格嗔责这人,于是转过身来双手捧着池蘅的脸:“以后别再犯险了。”
“好婉婉,我以为你会骂我一顿,打我一顿。”
池蘅亲亲热热地和她说话:“你怎么这么好?轻轻松松饶了我?我心口的疤痕你是不是看到了,我当时拿身子顶上那刀,是存着聪明的,目的是拿到解药救你,又非寻死。”
清和拿手指堵住她的唇:“别再说那个字了,心慌。”
“好,我不说那个字。”
池蘅吻她指尖:“今晚我歇在你这儿是不争的事实,但凡长眼睛的此刻都该晓得朕心慕沈婉婉。
“但他们长了眼睛不长心,权势迷人心窍,且瞧罢,明日定有朝臣规劝朕早立后君,立了后君少不得便是立嗣,简直异想天开,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是异想天开,不过肯定有长眼睛也有长心的。”
“婉婉真聪明。所以明日早朝,朕少不得要听他们扯皮。”
“明日还未至,今晚咱们不想那些。”清和回抱她:“别担心,除了我没人能当你的皇后。帝师那里也无需担心。”
“姐姐又有好主意?”
“攻心而已,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还没做成的事她不欲说得太绝对,眼睛亮晶晶的,柔情满溢:“阿池,张嘴。”
池蘅听话地张开嘴,丁香软舌探进来,香得她瞬间忘了俗世种种。
内室烛火堆成泪,夏夜虫鸟声不绝,窗外的猫儿迈着优雅的猫步巡逻,路过一处花丛,窜进去,又窜出来,惹了满头花香。
天色未明,大抵刚过寅正,夜与日的交替之际,池蘅精力旺盛睁开眼睡意全无。
一只胳膊撑着整个身子的重量,仗着一双夜间也能视物的双眼,爱怜地瞧着枕边人的睡颜。
昨夜她们睡得早,若不然她也不能此刻醒来。
娇俏的美人沉睡着,远山眉弯弯。
猜不透她在做什么好梦,池蘅一颗心着实被撩得痒痒的。
清和做梦梦得好好的,哪知梦里一把火轰然烧起来,拉扯她进入无边火海。
意识还没回笼,眼角依稀挂着惹人怜惜的残泪,身旁的气息她却不会认错。
惺忪的眼睛睫毛颤抖,一声软绵绵的“阿池”出口,池蘅笑嘻嘻凑到她耳边:“是我,婉婉,你接着睡。”
得到她的回应,清和本就困倦,微微抿唇,再度陷入酣睡。
半睡半醒间她隐约察觉到心上人所为,竟是颇为放纵。
大被蒙着头顶,连同身子都全然罩住,池蘅分开那对玉藕细细吻着,直到娇嫩的桃源赏脸映出一道缝,欢欢喜喜地潜心探索。
窗外夜色昏昏,清和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混沌,脚趾无助地蜷缩,脸颊晕开淡粉色。
被这么作弄一番,再沉的睡意也该醒了,蒙了湿雾的眸子缓缓睁开,看不见人,脑海自发浮现感受到的柔软。
她自是不反感阿池所为,脖颈后仰,没忍住轻吟。
她既醒了,池蘅放开胆子痛痛快快喝了个水饱。
诸般细枝末节都照顾好,她脑袋钻出去,呼吸着内室淡淡的花香,神采飞扬,贴着人耳朵道:“真紧。”
清和眉梢浮着一缕餍足,软着手臂搂她脖子,弯唇低笑:“再陪我睡会。”
池蘅岂能不应?
不到卯时,宋大监领着仪仗队伍停在靖国公府门前。
卯时一刻,清和衣衫齐整,有条不紊地为陛下穿好朝服戴好冕旒。
看着时辰她最后抱了抱池蘅削瘦有力的腰,温声嘱咐:“陛下莫要和大臣置气,我不急。”
池蘅挑起垂在眼前的十二旒,响响亮亮地亲她一口:“朕这就走了,姐姐好好用饭。”
清和轻声应了她,目送她坐上銮驾离开。
今日的早朝,八成要炸开锅了。
第166章 朝堂交锋
女帝昨夜歇在靖国公府,消息一出,炸得满朝文武不知如何是好。
沈延恩贵为靖国公,腿脚不便陛下特赐他坐轮椅上朝,这会子陛下还没来,金殿之上朝臣交头接耳。
胆子大的围着靖国公言语试探两句,可沈延恩是什么人?一张脸冷若冰霜无甚情绪,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比登天还难。
帝师昨夜得知陛下夜宿沈家,不觉震惊,反有种“这就来了”的感悟。
听着身边“这可如何是好”“为何如此”的议论,他不发一言。
陛下登基至今所做每件事都利民利国,勤政爱民的态度分明,是个做实事的皇帝。
在她的带领下佑朝进入盛世是必然。
可这样一位英明的女帝,在情爱一道愣是愈陷愈深。
沈家那位姑娘他见过,说句玉雪聪明实乃最寻常的评价,可偏偏两人都是女子。
古来后宫是帝王繁衍子嗣、制衡朝堂势力的关键,世家大族且等着为陛下献上族中最优秀貌美的儿郎,谁晓得陛下早就有了合适的皇后人选?
萧崇至不堪其扰,冷脸不理会诸人。
他有预感,陛下是要借立后一事与群臣立威了。
建朝后当今施行仁政,厚赏功臣,时日久了,最初的忌惮过去就有人想在陛下这要长短。
倘陛下真被这些臣子拿捏住,那才是坏事。
萧崇至一把年纪人老心不老,凡事看得明白:陛下不可能被臣子拿捏住,年轻气盛的君王最不惧挡在前面的风雨波澜了。
他正想着,内监一声“陛下驾到”,乱糟糟的朝臣霎时恢复肃静。
池蘅身着天子袍,腰配天子剑,走起路来四平八稳,遮在眼前的十二旒稳稳当当。
她今日心情好,在内侍的拥护下登上帝座,眸子清亮满有神采,听着朝堂整齐有序的叩拜声,她笑:“众爱卿平身。”
音色朗朗,醇厚悦耳,是这清晨令人精神一振的声音。
女帝陛下私下里不说,在这金殿素来有威仪,像今遭愉悦的时候,有过,但不多。
十二旒遮掩帝王天颜,隔着白玉阶,任谁也瞧不清陛下真正的神色,他们心房里直打鼓,拿捏不定接下来的话是说还是不说。
池蘅稳坐高位看着下面人踟蹰不定,左手玩转右手食指的青玉扳指:“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户部尚书手持笏板站出来:“臣有本启奏。”
他上奏的乃民生之事,池蘅歇了懒散的心,上身坐直,耐心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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