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见了人,怎么一副老鼠见了猫的狼狈样?
想到池蘅昨日冒雨狂奔,回家连靴子都没穿,她又心疼又疑惑:“她和你犯浑来着?”
春栖听在耳里心里酸酸的:若公子同她犯浑,再浑她都唯有喜欢的份。
“没有。”清和谈笑晏晏:“阿池和我闹着玩呢。”
谁和你闹着玩?
隔着扇门,池蘅耳朵支棱起来听得真真的。
我要真和你闹着玩,亲也就亲了,有什么大不了,顶多被你打一顿。
正因不是素日单纯的玩闹才令人心惊、心颤、心悸,以至于拔腿就跑,失魂落魄。
世家子弟知人事早,远不到‘谈.性色变’的地步。
然池小将军自幼教养与寻常男女不同,大将军恨铁不成钢,恨不能揠苗助长,教她的都是治国方略、行军布阵。
池夫人溺爱女儿,冷了热了都无比挂心。
为人父母根本没想过和她讲述少年人成长过程面对自然到来的身体本能,该如何正视,如何应对。
性这东西,池蘅听人说过,也在画册上见过,但切身体会昨儿个还是头一回。
仿佛心里的猛兽被放出来,对着柔弱的婉婉发出‘吃人’的吼叫。
她懊恼地抓抓头发,扒开身上皱巴巴的里衣开始拾掇。
门外的对话还没结束。
池夫人为女儿操碎心:“她若敢对你犯浑,你别和她客气,兔崽子就是欠收拾,都敢和老娘摔门了。”
清和捂着帕子笑眼动人:“阿池天性自然,纯真可爱,孝心有嘉,哪会对夫人您摔门?她是见了我,心慌。”
池夫人恍然大悟,断定二人昨日定是发生了什么,‘猎人’和‘猎物’你追我赶的趣事她不好多问,挥挥手:“罢了,随她去,兔崽子还能跳出老娘手掌心?”
池蘅嘴角一抽,心道:娘啊,你可真是我亲娘!你对着婉婉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
门外欢声笑语。
她一脸郁闷地换好新衣,眨眼坐在梳妆台挽发束发。
务必以清隽完美的姿态洗刷之前慌慌忙忙顶着鸡窝头的形象。
说了几句清和目送池夫人离开,视线清清淡淡地瞥过春栖。
【明光院】的丫鬟都有一副好皮相,长年累月守着青春年少的‘池三公子’,难保不会动心。
喜欢阿池的姑娘多了去了,一个春栖她并不放在眼里。
但今时不同往日,阿池已‘明心见性’,再将鲜鲜嫩嫩别有用心的女子放在她身边,不妥。
春栖被准三少夫人轻描淡写的眼神看得手脚发凉。
“你在她身边伺候多少年了?”
“回、回姑娘,奴服侍三公子共有四年零六月。”
才四年。
清和漫不经心笑了笑,没再多问,屈指叩在雕花木门,声线平缓:“阿池?”
“一、一会就好!”
耐心等了几个呼吸,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晨光冷清,小将军朝气蓬勃地立在门内,头戴玉冠,身着石青色芍药锦衫,清亮的眸子炯炯有神。
仅仅过个年身量看起来拔高一寸,脚踩行云靴,靴面绘着花纹,俊秀里带点明艳,明艳里满了骚气。
横冲直撞的热烈鲜活,直接撞进少女心口。
“婉婉,你找我?快进来!”
她拉着人进屋,清和慢半拍地醒过神,心脏不争气地扑腾。
小将军假装无事发生,门敞开着,她请人就坐,亲自沏茶倒水,无微不至。
实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婉婉,可总不能一直把人关在门外。
‘我说我不在被她听到了’,池蘅心里发愁,不知怎么圆回去。
说自己睡糊涂了?
天啊,婉婉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听我鬼话连篇?
清茶冲泡开绵柔香气,她等着清和问,无论是问昨日为何‘想咬人’,还是问今早为何‘不在’,抱着实在不行就死一死的心,她送茶到清和手边。
清和坐在桌前以手支颐懒洋洋看她,也不说话,一直看。
池蘅被她看得小脸微红:“姐、姐姐看我做甚?”
“不能看你吗?”
“……”
她不自在地抱着虎崽,下巴搭在老虎头顶,不敢看清和的眼,手不时抚过【飞雪】松松软软的毛发,心里忐忑,很怕被看穿。
少女侧脸极美,故作幽怨:“我若不来找你,你还想躲着我不成?你昨日一声不吭跑了,可知我有多担心?”
“我没想躲你……”池蘅硬着头皮道:“我就想冷静两天。”
“你做了何事,为何要冷静两天?”
她似乎并不晓得我那日失态为哪般……池蘅拿不定她的心意,底气不足地试探:“我想亲你。”
清和拨弄茶盖的手一顿。
“我想亲你,这、这不是没亲成嘛。你推开我,我以为惹你生气了,不敢再留在那……”
她哈哈一笑,笑得喉咙发干:“婉婉,你现在…还生气吗?”
茶盖慢悠悠拨开茶雾,沈姑娘动作优雅散漫,随随便便一个挑眉都煞是好看:“我气什么?我当时……心慌意乱不知你究竟要做何,好端端的怎就想咬我。
“你亲就亲,也不是没亲过,以前咱们‘私奔’在外,小村落那回你不是也偷袭亲了我一下吗?”
她纤纤玉指戳着脸颊一侧,眉眼弯弯,神情无辜。
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池蘅心想:那怎么一样?亲脸和亲嘴哪样相提并论?
不过照着她的话池蘅想起两人在小村落住过的那段日子。
小村落民风淳朴堪为世外桃源,那时她们为了好玩,也为挡去不必要的桃花,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入乡随俗参加小村落的‘三日训诲’。
小村落‘三日训诲’是给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准备。她们混在其中,训诲的第一日,不说婉婉,她自己倒真弄明白男男女女那档事。
过去许久的事乍然记起,池蘅脑海闪过那日老者让她看、让她学的各种避火图,小脸浮现可疑红晕。
亲脸颊和亲嘴当然不能混作一谈,更别说她那时已经不想亲嘴了,她想咬破婉婉的唇。
而被推开后,见她眼里水光盈盈,色鲜貌美,更想压在她娇躯,剥去她衣裳,翻来覆去把每一寸都尝尝……
她想得出神,喉咙上下耸.动,耳尖窜火,清澈的双眸染了人世情.欲纷乱的底色。
清和眼底掠过一抹狡黠,欲擒故纵,仍是无辜无害的口吻。
她轻叹:“你我相识多年,你好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怎会因你好奇女子口脂的滋味就与你置气?”
话是这么说不错。
知道她不生气,池蘅松口气的同时忽觉失落。
失落之余,一颗心饱受谴责。
婉婉万般迁就她,她却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人到了年纪生出性.欲乃寻常不可抗拒之事,可她想撕坏婉婉的衣裙,这也太羞耻了。
好好的冰清玉洁的美人被她一再亵.渎,池蘅羞愧难当:“若不然,你还是打我两巴掌罢!”
“我打你做甚?”
“我……”
池蘅少有如此吞吞吐吐不干脆的时候。
啪!
后背挠痒痒地挨了一巴掌,被打的人脑袋抬起:“唔,还是太轻了……”
“好了,莫要再想了。玩闹罢了,哪能因此影响你我二人的关系?”
池蘅悲伤地想:不,已经影响了。
我再也不是和你同泡一个大池子心无杂念的人了。
她吸吸鼻子,神情委屈:“你带什么好吃给我?我好饿。”
她早食还没用,肚内空空。
清和笑她说风就是雨,“给你带了【如归楼】的青花鱼、麻辣豆腐,还有一壶烧酒。”
食盒打开,香气四溢,池蘅搓搓手,深吸一口气,很是动容:“婉婉,你对我真好。”
只差几步迈进房门、不放心‘小棉袄’饿着的池夫人:“……”
啧!小没良心,这么容易就被人拐跑!
她无声浅笑,转身步伐轻盈,刻意没去打扰两人。
“吃慢点。”清和捏着帕子为她擦拭脑门渗出的细汗。
池蘅吃得不亦乐乎:“这鱼……嘶,这鱼好辣,够味儿!再配上这烧酒……”她喉咙都在冒烟。
“婉婉,你要不要尝尝?”她举起盛满酒液的小酒杯。
犹豫几息,清和点头:“那就尝一口好了。”
池蘅狗腿地将杯子递到她唇边,提醒道:“这酒有点烈,你慢点喝。”
烧酒是她准备的,她自然晓得这酒烈。烈酒沾唇,温热的酒水慢慢入喉,饶是有所准备还是被呛得咳嗽两声,眼尾泛红。
这可真是……漂亮。
池蘅看直眼,心虚地别过头,手腕一转,剩下的酒水被她一饮而尽。
这下不止喉咙在烧了。
要了老命了。
她们多年的青梅情就这样岌岌可危了吗?
看她委实喝不惯烧刀子,池蘅心疼地为她顺气:“姐姐,好些没有?”
缓过辛辣的绵长劲,清和脸颊绯红,轻轻摆手:“没事。别管我,吃你的。”
和她相比,这鱼呀豆腐呀登时一点味儿都没有。
前段路池蘅吃得有滋有味,后半段如同嚼蜡,满脑子想着清和姐姐美得可真够劲儿。
幸亏婉婉是和自己订婚,换了外人,早忍不住压着她生一窝小崽子。
生孩子那么疼,动不动要命的事,她才不愿婉婉冒险。
再者她正是因着小村落的‘三日训诲’才打定主意不要婉婉嫁人。
可她实打实的女儿身,即便不是男子也蛮色的。
昨日事实已经证明色心不分男女。
完了。
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她不懂为何有人喜欢在床榻上做混账事,现在懂了,那种看着美人哑着嗓子泪眼朦胧求饶的刺激,也太上头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心如赤子的小将军误打误撞开启一扇大门,新鲜劲还没过去,嘴里吃着东西还不忘想入非非。
根本没留意身侧未婚妻宠溺得逞的目光。
这样就够了。
不要永远当个孩子。
要长大,要知道性的好与坏,不要永远赤诚,要试着学坏,要明白肌肤之亲的好,懂得爱.欲和占有,不要再像琉璃赤子一般不动如山。
那样的阿池,过于干净的阿池,她配不上。
沈清和眼底暗色翻涌,倏尔笑意如春:“我昨儿得了几坛好酒,要去【别苑】坐坐吗?”
第65章 、喝酒
吃过早饭人就被清和带回【绣春别苑】,得知此事的池夫人抱着猫儿白眼一翻:媳妇还没娶进门来呢,当娘的就得往后排了。
她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生闷气,一会想阿蘅究竟和清和怎么了,一会又想她二人真要‘打架’哪个在上面。
想得入迷,池大将军从外面回府她都没注意。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夫人忽视了。
池衍心头憋屈,挺高的汉子束手束脚猫到自家夫人身后:“想什么呢?”
池夫人被他吓了一跳,气道:“反正不是想你。”
池大将军更委屈,不想和她拌嘴,问:“阿蘅呢?”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池夫人白眼狠狠上翻:“被叼走了。”
说着抱猫回屋,留下大将军一头雾水:“叼走了?被谁叼走了?”
被未婚妻‘叼走’的小将军溜溜哒哒走在朱雀街。
春风十里,春光灿烂,盛京人杰地灵,环境优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都变得清新起来。
摒弃那些不可言说的弯弯绕绕,她道:“婉婉,你还记得胖婶家口味一绝的酸片汤吗?”
“记得。听说胖婶这些年生意做得好,现在不仅卖酸片汤,也做羊杂面、豆花、胡辣汤。以前你很喜欢吃她家酸片汤,有一次……”
“有一次我跑出去胡吃海喝,回来可劲馋你,你馋得夜里想着那碗没吃到的酸片汤睡不着,第二天见了我很是没给我好脸色。
“不到七天,你不知给哪儿找来一位大厨,大厨一口气做好满桌子美味,全是我爱吃的!你请我来,让我看你吃……”
池蘅轻哼:“也是那次我算是领教了你的小心眼。”
清和淡然嗔她:“什么小心眼,还不是你存心招我。你不招我,我哪会馋一碗酸片汤?”
小将军打小嘴皮子利索,她要喜欢哪样东西,开口能夸得天花乱坠。
一碗普普通通的酸片汤被她形容成天上有、地上仅这一家的绝世珍馐,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然后拍拍手大摇大摆离开。
还记得那回天刚亮她吩咐柳琴出门买胖婶家的酸片汤,买回来吃了几口,酸得不行。
她那会正贪甜食,完全是想着阿池才吃完那碗片汤,最后果不其然吃撑了。
“改天我们再去尝尝,看还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池蘅顺手扶稳路边要栽倒的小孩,笑:“你不是也喜欢吃她家片汤吗?”
“……”
清和“嗯”了声,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不真实感。
过去这些年阿池口味变得快,没以前爱吃那酸酸的东西,怎么今日忽然想起要去吃?
当年为哄她她才说酸片汤好吃,但太酸了,后来才知道胖婶家的酸片汤一般是孕妇爱吃。
见她答应,池蘅唇角上扬,感叹自己投其所好、一举两得真是个小机灵:“走走走,去【别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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