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罢了。
酸片汤就酸片汤罢。
清和眸子漾开笑:边吃边回忆往昔岁月好像也不错?
酸点而已,能忍。
【绣春别苑。】
柳琴从酒窖抱出两坛子桃花酒。
小姐酒量不佳,身子病弱,偌大的酒窖为谁准备的一目了然。
小将军爱饮酒,也擅长酿酒,但会酿酒的人实在太懒。
也不能说懒,按小姐的话说小将军要学的东西太多,自然舍不得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浪费在酿酒上。
酒封启开,池蘅喜道:“好酒!绵醇轻柔,余味持久。”
她是真正懂酒之人,闻一闻都能说出好多门道。
清和取出一对莹润富有光泽的白玉杯,亲自为她斟满:“这是姨母酿造的美酒,有钱都买不到。”
“姨母?”池蘅按捺着兴奋接过白玉杯:“姨母的酿酒手艺肯定没话说。”
她舍不得一口闷,闭着眼轻嗅酒香:“有花的柔,水的清凛,酒劲适中,用料简单,工序……倒是繁杂。”
“你喜欢就好。”
她睁开眼:“婉婉,你不喝吗?这酒适合姑娘家喝,不伤身,还能暖胃。”
“我不喝,我看着你喝。”
如此美酒她都能无动于衷,池蘅不再劝,一门心思感叹婉婉待她好,有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她。
转念一想和婉婉比起来她可真是混蛋,婉婉答应她不动心、不与男子谈情,好容易脱离束缚选择与她订婚,可自己身为女子也想着欺负她——婉婉好惨。
池蘅小口抿桃花酒:“姐姐,这酒好香……”
“慢慢喝。”
小将军十几年来还没被心事困住过,这还是头一回在酒香里不想清醒。
清和手边放着一杯清茶,茶气与酒气缭绕交织,她不担心阿池喝醉,阿池酒量多少她心中大概有数。
她怕她憋坏了,总要给她一个机会发泄发泄——发牢骚也行,她听着就是。
“婉婉……”池蘅趴在木桌像被打击惨了的大猫:“婉婉,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嫉恶如仇、勇敢无畏、有情有义、一腔热血、心存正义。”
每个字份量都太重,小将军瞪大眼,没想到自己在她看来竟然这么好,她精神一瞬萎靡下去:“也没那么好……”
“有的。没必要过于苛责,都是凡人,哪里好做圣人?”
清和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对面,下颌抵在交叠的手背:“你若做圣人,自惭形秽的便是我了。”
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格外动听,语气温柔,心意真诚,池蘅一杯酒饮尽再次斟满,睁着双笑眼不说话,傻愣愣看着她名义上的未婚妻。
“我才不做圣人。”
我就一介俗人。
她笑了笑:“纵是真正的‘圣人’,不也是肉眼凡胎?圣人圣人,归根到底还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私心、欲.望。”
这话往大说是不敬君上,往小里说,藏着池蘅没和第二人讲过的隐秘心事。
她想告诉婉婉,她不是好人,她因性生出私心,多年的青梅情眼看要变质走向另一个拐点,她想知道她的态度。
也想找一个能宽恕自己的理由。
她不敢眨眼,仔细瞧着沈姑娘波澜不惊的眼睛。
清和赞同道:“所以说做好一介俗人也很不易了。”
不知不觉小将军饮去三杯酒,总觉得婉婉在宽慰她。
她不是不知我对她生出的恶劣心思么?何来的宽慰?
池蘅端起酒杯,身子朝她贴近:“姐姐,你也来喝一杯。”
盛情难却,知道不喝这杯酒她不会相信自己‘无辜’,清和看她一眼,就着她的手饮去口感绵柔的桃花酒。
“好不好喝?”
“好喝的。”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先前一口烈酒,这会一杯清酒,池蘅不急着旁敲侧击,拄着下巴欣赏美色。
她也有些醉了:“姐姐……”
“嗯?”清和勉力保持清醒,唇瓣轻掀:“怎么了?”
“昨日……我吓到姐姐了罢?”
“有些。你说跑就跑,外面雨那么大,你连靴子都不穿,万一泄露身份怎生是好?”
她说的和自己想的截然不同,池蘅放下心来,卑鄙却庆幸地想:好在婉婉不知情。
心弦松弛,她眉开眼笑。
期间喝多了跑出去如厕一回,净过手回来接着问:“我买的醉香鸡你昨日吃了没?”
“还说醉香鸡呢。”清和飘忽一叹,手抚上小将军俊俏的脸。
这张脸再长开些,许会更精致。
她指腹不住摩挲,弄得人心痒不敢动弹。
“以后不要动不动乱跑,害我找不到你,吃什么都没滋味。”
池蘅快被她娇柔迷离的嗔色馋死了,怎么能这样呢?
你若这样,我可忍不住会那样的!
她心里暗急,清和索性由着她急,十二分的满意。
她话音一转:“你院里是有个名唤春栖的姑娘罢。”
春栖?
她眨眨眼,总算拽回几分理智:“哦,对。”
“她长得不好看,我给你换几个好看的。有她们伺候你,我也放心。”
长得不好看?对上她盈盈含笑的眼睛,池蘅心道:春栖长得还可以啊。
她莫名感觉到压力,出声附和:“是,我也感觉她长得不好看,总想往我床边跑,回去我就和阿娘说,换批老实本分忠心可靠的,就、就不劳姐姐费心了罢。”
“怎能说费心呢?分内之事。”
清和眼尾流露些许倦容:“不过这事谁做都一样,不和你争。”
池蘅如蒙大赦。
阳光透过窗子晒得她脑袋发晕,许是喝多酒昨夜又没睡好,劳心伤神,此刻完全松懈下来,意识溃散,困得很快。
她昏昏欲睡,沈姑娘扶着她手臂:“去床上睡罢。”
躺在充满冷香的大床,池蘅意识清醒一瞬,知道睡的是婉婉的床,坚持没多久终是在留恋的香味里沉沉睡去。
睡梦里婉婉深情舔.吻她唇,她身体燥.热,扯开衣领睡得昏天暗地。
小将军唇色水润,迷了沈姑娘一双美目。
美貌心机的少女怔然站在床前,腰身慢慢挺直,指腹无意识擦过两瓣唇,最后看了眼,她翩然转身,悄无声息迈出房门。
人在房檐下,春风拂面,也拂去那无人知晓的吻。
任凭风带走脸上的热意,半晌,清和从袖袋摸出早就备好的解酒丸,混着柳琴递来的温水服下。
很多时候,美色比酒还要醉人。
……
闺房,池蘅抱着锦被睡得香。
这一睡,竟是在【绣春别苑】过夜。
这是她第一次过夜,喝了两坛子桃花酒,糊涂糊涂开了先例。
柱国大将军府。
得知女儿今晚宿在别苑不回来,池衍挥挥手,一脸淡定地表示晓得,仿佛这并非什么要紧的事。
等报信的柳琴走去,他一脸震惊:“夫人,阿蘅别是真的色.欲熏心——”
“说什么呢?”池夫人不乐意:“什么叫做‘色.欲熏心’,那沈家姑娘对咱们阿池也不见得……”
“不见得怎样?”
她头疼:“也不见得没有色心。”
这先例一开,那还得了?她的好阿蘅动起心眼来哪是清和对手?
别是吃亏了都不晓得!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池大将军虽然不懂,但他大为震撼:清和,对阿蘅怀有色心??
一墙之隔,得知池蘅留宿别苑,沈大将军捏碎掌心一块玉牌。
“罢了,随她去罢。”人生得意须尽欢。
“把人护好,不可再出差池。”
“是,将军。”
“那女人呢?可有露出破绽?”
“被关在谢家后院,病好了据说疯疯癫癫的。”
疯?
谢折枝那女人若是关一关就能逼疯,他沈字倒着写。
沈延恩冷哼:“看紧了。”
“是!将军!”
……
明月当空,池蘅一觉好眠,睁开眼内室一灯如豆,她窝在锦被身子睡得暖暖的,骨头都酥软。
“醒了?”清和声线轻柔。
睡醒看见她小将军心情大好,眸子残存三分迷濛睡意:“姐姐,现在何时了?”
沈姑娘唇边噙笑:“夜深了,今晚你就歇在这,管它何时?”
她一笑,池蘅睡意散尽,心里猫抓似的。
求你可别再这么笑了,咱俩好好的,勉强维持一下变质的青梅情罢!
第66章 、姐姐喜欢
早早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动心,沈清和比谁都晓得这人心头好的是哪样的美色、情态,只能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天生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达成想要达成的目的。
过犹不及,她收敛周身释放的魅力:“好了,醒了就收拾收拾,吃些晚食。”
灯下看美人,犹带三分白日没有的韵味。
池蘅仰着头,单单看她唇瓣张张合合,听她温柔浅语,心眼都为之着迷。
变质的青梅情。
她心里发虚,指尖挠挠耳边碎发,对清和的话言听计从。
自床榻坐起她低头瞧着自个敞开的衣领,不自觉想起那个旖.旎美梦。
梦里婉婉竟然俯身舔.吻她的唇——那是何等的绵软留香?
她嘴唇哆嗦,手指抬起鬼使神差地摸在下唇,神情恍恍惚惚。
将她下意识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清和心尖一颤,恐她多想,柔声催促道:“还不下来?”
池蘅心神一震,登时小脸火.辣.辣的,自惭形秽。
她怎么能当着婉婉的面这般亵.渎她呢?
一巴掌拍在脑门,听着就疼。
净白的额头很快显出发红的印子,清和为之气恼:“好端端的你打自己做甚?”
莲步轻移来到床沿,心疼地在她额头吹气,仿佛这样做疼痛就会被吹走,印子也会消弭无痕。
眼帘掀动看清她疼惜的眸色,池蘅暗自嘀咕:她怎么还拿我当小孩?
不服气归不服气,不影响她迅速被春风化雨的温柔俘获。
心肝直颤,闭眼没敢睁开。
柔和温热的气息拂在额头小片肌肤,她睫毛不安分地乱眨,借此稍稍泄露内心真实的情绪波动。
“小呆瓜阿池。”清和退后半步,转身从梨木衣架取下崭新衣袍。
“快收拾,为等你我还饿着呢。”
小将军嘿嘿一笑,接过长袍利索掀开锦被:“马上就好。”
她二话不说扒了衣服,沈姑娘宠溺地看她两眼。
再之后的不好多看,她背过身眼神游离地看向窗外。
星月无声。
三月份,迎春花开得很好。
池蘅系好玉带,嗓音裹挟上扬的清脆:“好了。”
小将军第一次夜宿别苑,府里大厨卯足劲儿照着柳琴姑娘递来的菜谱做好份量小而精致的饭菜。
别苑下人多身有残疾,清和喜静,不喜身边之人多嘴多舌。
是以不管白天夜晚,这地儿都有一种其他地方没有的静谧温馨。
哑巴和哑巴一起共事,谁也不嫌弃谁,住进【绣春别苑】的下人对她们貌美心善的主子常存感恩之情。
就拿此刻木桌摆好的饭菜来讲,心意满满,完全是照着池蘅的口味来做,色香味美。
白日喝多酒,睡醒一觉腹内空空,她食欲大好:“姐姐,你这的大厨手艺真不错。”
看她吃得开心,清和含笑:“赏。”
垂首立在几步外的三名厨娘笑着谢恩,开开心心领着一锭金子退下。
“吃慢点。”
“姐姐,你也吃。”池蘅主动为她夹菜。
白日喝酒发泄一通,问东问西得出“一介俗人”的结论,池小将军坦然接受自己‘不是好人是俗人’的事实。
好在婉婉不知她所思所想,她也不想提早说出来招人烦。
食.色.性.也,没准过两年她就能习以为常、心如止水。
当然,也有可能变得更糟。
但那一天还没来不是吗?
不想做禽兽的小将军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念头,不再厌恶内心深处真实陌生的自己,眸光清亮澄净。
她情绪的转变清和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不急不燥:“少吃点,免得夜里睡不好。”
“嗯!我再吃一口。”
说吃一口,一口之后当真放下长筷。
柳瑟端着备好的清茶候在身侧,池蘅细细漱口。从头到尾始终从容自在,和在自己家没两样。
清和喜欢她这份自在从容不见外。
当夜用过易克化的晚食,两人好兴致的闲庭漫步。
月色清皎,清和望着地上的倒影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悄悄话。
池小将军睡好吃好精神好,走了一段路歪头留意身畔之人眉眼生倦,当即提议回房休息。
“不逛了?”她顿觉遗憾。
“改日再来逛。”池蘅摸摸肚子:“再逛下去又该饿了。”
清和被她逗笑:“好,那就回去。”
【别苑】静悄悄,池蘅提着小兔子灯笼为她照明,走到一半忽然问道:“婉婉,我宿在你这真的无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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