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什么?担心外人说我不知检点,还是说你风流急色?”
她步子一顿,眉眼平添三分倨傲:“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嚼舌根,管他们说破天,我开心就好。你也不要管。”
池蘅喜欢这样的她,唇一扬:“也是,咱俩私奔都奔过了。”
月光笼罩中沈清和目色缠绵,她不知一意孤行拉着阿池坠入‘深渊’对或不对。
她的命不在自己算计之中,寒毒说不准哪年哪月就会给她致命一击,她寿数少得可怜,能做的唯有不听闲人言,过好自己的生活。
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她不问对错,只想向前。
“你今夜睡我隔壁,明早咱们去吃胖婶家的片汤。”
她安排地井井有条,池小将军眉飞色舞:“妙极。”
目送她回房,清和在门外站了几息,抬腿回自己闺房。
沐浴过后,池蘅裹着寝衣赤脚爬上大床。
这两日事情不多,她心态转变倒迅猛。
白日醉酒一觉睡到深夜,身.下是高床软枕,池小将军怎么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翻出从清和房里摸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性意识觉醒,心里存了欲,再看这平素甜腻腻的情情爱爱,竟咀嚼出不同以往的趣味。
灯火通明,她趴在床上看得忘乎所以,时而皱眉,时而会被里面好玩的情节逗笑。
待翻到最后面,小脸一呆,呼吸一滞,看着看着,不自觉将里面的女子代入婉婉,下腹渐渐升起一股燥.热。
喘着气看完,她丢开话本,呜呜两声脸埋进被子。
夜深人静,星月静默无声。
耳听隔壁传来的细微动静,本该熟睡的少女侧身躺在床榻发出轻浅低笑。
那是她特意为阿池准备的。
没想到她手那样快。
准备那册话本不为旁的,单纯为闹闹她。
一日日地在阿池心里刻下痕迹,在她初窥性时就将自己埋于她心口,午夜梦回一次次在身体里烧,烧够火候,她自然晓得如何做。
鼻息间尽是池蘅熟悉的气息,清和笑着合眼。
好梦。
我的小将军。
……
天光大亮。
池小将军生无可恋地躺在床榻。
“阿池?你醒了吗?”
“……”
池蘅身姿漂亮地从床上腾起,小脸泛红:“醒了,等我穿衣!”
沈姑娘站在门外唇角勾起清清淡淡的笑。
看见这笑,柳琴柳瑟相视一顾,不约而同为房里的小将军感到担忧。
小将军好惨,怎么翻好像都翻不出她家小姐五指山。
匆匆忙忙穿好衣袍,不好教她久等,池蘅大步迈开。
门敞开,清和散漫挑眉:“怎么睡到这时候?”
池蘅身子一僵:“我、我也不晓得啊。”
柳琴柳瑟守在门外,清和步子优雅地入内,似笑非笑看着她可疑的小红脸。
看得小将军无地自容这才大发慈悲地移开视线,起身为她打开花窗。
“我房里有册话本不见了,你拿了吗?”
她二人很多时候不分你我,不客气里带着满满的亲昵。
“啊,我拿了吗?”池蘅‘恍然大悟’:“哦,可能是拿错了……”
她折身往枕下翻出那册害她做了半宿混账梦的话本子,回眸,顶着眼下罕见的淡青,义正言辞:“婉婉,以后你还是少看这些东西。”
“哦?”清和一脸纯然:“我看哪种东西了?”
池蘅摸摸鼻子,面红耳热:“我知你荤素不忌,但这也太……”
“太什么?”
小将军回想昨夜看过的妖精打架,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沈姑娘唇微弯:“这就是你夜里没睡好的原因?阿池,你别是春心动了罢?”
“嘶——胡说!”
清和接过话本不再逗她,省得逗恼了再花时间哄,步子挪开,顾自为池蘅整理混乱的床榻。
看她忙碌的身影池蘅心里暖暖的,揉揉脸喊丫鬟进门。
收拾好,两人迎着春光悠闲出门。
胖婶家的汤馆开在北市,北市热热闹闹各种小食眼花缭乱。
来此的人多是为了共同的一字——吃。
“婶儿,来两碗酸片汤!”
“好勒!”
池蘅拉着清和就坐,细心为她擦净长筷:“其实不脏的,胖婶家馆子生意好,一是手艺好,二就是干净。有次我偷溜进她们后厨,啧,当即就喜欢上这地方了。胖婶一家子都是细致人。”
“我还一个字没说呢,你就知道我嫌弃了?”
“这可没准。”池小将军还记挂清早被捉弄那事,撇撇嘴:“我算是晓得了,你要是坏起来,真正的坏人都会被你吓跑。”
“那谁是真正的坏人?”
池蘅心道:总不能说是我自己罢。
她哼了哼,没接话。或许那声“哼”就是明明白白的回应了。
“你说我坏,那你觉得好不好看?”
她俏白的小脸噌得被染红,面若朝霞,心里自动将婉婉的话补全:你觉得我留着那话本不好,那你说昨夜的话本好不好看?
不错眼瞧着她,清和竟后悔在这人来人往的地儿出言调戏。
这样害羞的阿池,偷着看,藏着看,光明正大看,都该给她一人看。
一股热气堵在池蘅心口,不合时宜的想起看那档子事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切开黑芝麻馅的俏青梅。
一想到她对婉婉这样那样,她腿肚子发软,匆匆低下头:“还行罢。”
“酸片汤来了——”
池蘅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笑脸扬起:“多谢胖婶。”
胖婶是个胖胖的女人,热情爱笑,衣裙素净找不到半点油污。
她认得池蘅,当年活蹦乱跳爱吃喝的小将军没少为她带来深刻记忆。
胖婶笑起来有着和她年纪不符的小虎牙:“这位就是三公子的未婚妻罢,哎呦,怎么长得,一顶一的标志!”
清和将门贵女,温婉大气,闻言抿唇笑,赞道:“胖婶好眼光。”
笑眯眯的胖婶挑眉高看她一眼:不愧是能和小将军坐在一块儿、跑来北市吃几十文一碗片汤的姑娘。
听着外人说婉婉是她未婚妻,感觉挺新奇,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小鹿乱撞,池蘅美滋滋地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闲话家常两句,胖婶要照看生意,酸片汤更要趁热吃。
人走后,池蘅左手捏着筷子,右手握着小瓷勺:“婉婉,你那份再滴些麻油更好吃。”
“我不想动。”
她懒劲冒上来,懒洋洋轻睨池蘅,脸颊莹润白皙,好看归好看,比常人还是少了些血色。
池蘅放下竹筷瓷勺拿起麻油罐在她碗里点了几滴:“可惜你不爱吃辣。”
她自个碗里倒是飘着一层红红的辣油,配上切成碎末的清爽小菜,吃完能出一身汗。
清晨,两人面对面尝着口味不同的片汤,记忆里的小食再次入口,还是很酸。
但看阿池红扑扑着小脸进食,没有世家饭桌的讲究,自由活泼,与当下市井气相融,在这里没有什么大将军之子,饶是一身光鲜,她的气质也与纯朴的民生互包互容。
清和打心眼里想:即便阿池不为‘池三公子’,像她这样的人,长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
“嘶,好辣,又酸又辣,好多年没吃还是很好吃。”池蘅不停嘶哈气,手作蒲扇,在沾满油水的唇角扇风。
看着看着,清和笑了起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弃了瓷勺,端起青花碗痛痛快快喝一口酸汤。
酸得牙快倒了。
心里却甜滋滋的。
酸过之后,酸汤的清爽才在口齿蔓延。
清和后知后觉,原来不是酸片汤不好吃,是她当年吃法不对。
市井冒着白烟、大锅煮出来的东西,要糙一点,入口才能尝到真正的滋味。
“爽翻了!”池小将军吃完自己那碗,见清和以格外温柔的眼神注视她,也不知瞧了多久,她一怔:“怎么了,不好吃吗?”
也不是不好吃,挺好吃的。清和脸皮微红,摇摇头:“太多,吃不下。”
她一声“吃不下”,池蘅小脸通红,暗斥自己怎么又在耍流氓——不过话本的确是那样写的,她昨夜刚看完,印象还深刻,不能怪她多想。
没多说,她顶着张小红脸端过清和手边的青花大碗,往里面放好足够的辣子,埋头吃得热火朝天。
“哎,你——”
你别吃啊。
清和耳尖红润,波光潋滟的眸子盯着她不放,那声到嘴边的劝阻被咽回去。
她心里暖暖的,一瞬间竟爱上这种缭绕喧嚣的烟火气。
最后一口酸汤喝尽,池蘅暗暗琢磨:她这样……算不算吃了婉婉的口水啊。
啊,不能想下去了。
都怪婉婉,话本不藏好,荼毒她清纯幼小的心灵。
她唇角上翘,牵着未婚妻的手走出汤馆。
春光明媚,柳绿花红。
“还撑吗?”清和问道。
“还好,多走几步就好了。”
正是长身量的时候,胃口渐大,池蘅揉揉肚子,没放在心上。
她一夜未归,吃完早饭总要回将军府一趟,送清和回到【别苑】,步行回家。
目送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清和转身回房。
或许下一次还可以约阿池尝尝胖婶家的豆花、胡辣汤,也不知除了她,阿池还有没有抢过其他姑娘的碗……
……
迈入将军府,迎面而来一支鸡毛掸子,池蘅灵巧避开,眼睛睁圆:“娘!你干嘛!”
“你问我干嘛?”池夫人瞪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今晚怎么不睡在那边?”
啧!
这喝酸汤的是阿娘才对罢!
小将军防备着她手里不知何时就会落下的‘杀器’,甜甜笑道:“将军府是我家,家里还有阿娘,我就是被人打断腿,剩下一口气都得爬回来哄阿娘开心啊。”
“油嘴滑舌。呸呸呸,好好的说什么断腿?”池夫人扔了鸡毛掸子,斜嗔她:“还不跟过来!”
“哎,来了。”
池英池艾几天前便住在军营,与一群兵蛋子同吃同喝。
池大将军上完早朝回来在书房处理正事。
池蘅乖乖跟着阿娘进到内室,池夫人坐在圆木凳一脸审视:“说,昨晚怎么过的?”
“能怎么过?”她当然不会傻乎乎承认昨夜看完不正经的话本做了半宿绮梦,梦里还都是她文雅柔弱的青梅。
“住在婉婉隔壁,一觉睡到天明,醒来去胖婶家吃了碗酸片汤就回来了。”
“没了?”
“哦,昨日还喝了酒。”
“只你一人喝?”
池蘅点头:“婉婉那身子哪能贪杯?我喝酒,她喝茶,相谈甚欢。”
“……”
池夫人一脸狐疑,越想越心塞:“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池蘅不懂阿娘为何那样瞧她。
良久,池夫人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阿蘅,你和娘说,你对清和可有意?”
“这……”
若说之前她或许会犹豫,可如今……
总想撕碎婉婉衣裙压着她欺负的自己,哪好再说无意?
若无意,怎么不分昼夜的想那些?
池蘅坐在那不吱声,倒杯温茶小口小口慢饮,眸光低垂,带了隐约破除懵懂的深沉。
她不说话,池夫人大概懂了:“你既已明白……”
“我不明白。”
她道:“阿娘,我与她自幼相识,远不是情情爱爱能解释的。我还小,不愿想那么多,左右我们形影不离,和她在一块儿,她开心,我开心,这样就很好。
“我只想顺心而为,我的心终有一日会告诉我真正的答案。我不需要阿娘来指点迷津,我自己的感情想自己看破,这才是成长。姐姐喜欢我这样。”
说再多仍是落在“姐姐喜欢”,池夫人哭笑不得,不知是叹女儿赤诚有主见,还是叹她又在犯痴。
人生的拐点按理来说顺其自然最好。
看得出来,不论是清和还是阿蘅,她们在享受,享受心驰神荡带来的隐秘快感。
享受一点点看清心意、水到渠成的新鲜。
小将军明眸灿笑:“阿娘,我成长了那么一丢丢,也是有小秘密的人了,以后你再问,我可没这么老实。”
池夫人为她‘一丢丢’的成长感到高兴,也为女儿心底有更亲密的人感到怅然若失。
她轻揉眉心:“滚吧滚吧,兔崽子,就知道气你娘。”
池蘅笑着跑开,跑到门口,扭头:“不过我还是很爱很爱阿娘,阿娘莫要再吃醋了。”
小太阳般的人一溜烟不见踪影,池夫人端起茶盏便饮。
半盏茶水入喉,跑走的人活力四射跑出来。
“阿娘,我院里的丫鬟再换一批罢,不要那个春栖。”
“春栖怎么了?”
“她啊……”池蘅面容腼腆:“我怕她半夜爬我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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