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眼角犹有泪痕,不舍地将人放开,眼观鼻鼻观心地为她理好凌乱的衣领,余光轻瞥,心口似是重重烫了一下把人推开。
猝不及防停下来,猝不及防被推开,池蘅一脸懵,神情隐忍又别扭,不可思议:“这、这就够了吗?”
你都不让我爽一爽的吗?
她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样,清和不敢看她的眼,脸别开,嗓音仍存两分哭过的缠绵余韵:“我已经给了你好多好多的吻,你还不知满足么?”
嘶!池蘅身子绕到她这边:“嘴都没亲一个,这——”
这合适吗?
清和好不容易整敛好混乱的心绪又被她一句话撕碎扯进温柔的深渊,心尖发烫,软绵无甚力道的手推着人到门外:“你快走罢,天都要黑了。”
“……”
半刻钟后。
被赶出门的小将军脖子缠着一圈刺绣丝巾,怨妇似地盯着紧闭的那扇门,颇有一种婉婉用完就丢的凄凉。
这不还没用完吗!
她有冤没处诉,白白被啃了好几口,吸了吸鼻子,带着甜蜜的烦恼以及饥肠辘辘的肚子回家。
午后阳光挥洒大地,池小将军嘴里哼着小曲,神清气爽——她表白了,婉婉接受了!
……
绣春别苑。
沈清和躲在闺房又哭又笑。
从水里捞出一弯切实明耀的月亮是怎样的震撼?
暗慕的情愫终于开出一朵赏心悦目的花,心意相许,想着她在阿池脖颈锁骨烙下的一个个印记,她脸颊通红,一颗心悸动狂跳。
脸埋在胳膊深呼一口长气,气息都比往常热。
见多识广理论丰富的沈姑娘笑着抹去盈眶的欢喜泪,多年的守望成真,她只允许自己短暂沉溺在狂热的情.潮,冷静下来,步态优雅地前往【云池】。
这世上确实有那样一个人,她一道眼神就能击溃缜密的防线,心墙被她一脚踩塌,哭是为她,笑也是为她。
再坚硬的冰也愿为她融化为水,流水潺潺,此生延绵。
清和抱膝坐在水雾蒸腾的【云池】,眼泪砸在水面溅开轻微涟漪,舌尖抵在上颚,她羞红脸温温柔柔笑出来。
阿娘,我好爱她。
好想欺负她。
她怎么……怎么那么好亲啊。
……
“阿娘!”池蘅小脸红扑扑地踏入后院,脖子缠着的丝巾分外显眼。
“阿娘阿娘阿娘……”小将军缠着亲娘笑得一脸傻样。
外面都在传‘矜鲤公子如何如何’,池夫人也担心陡然来的重压压垮自家的心肝宝贝,刚要关心两句,目光落在她脖颈缠了几圈捂得严严实实的丝巾。
这丝巾一看就是女儿家之物。
“阿蘅,你这是……”
“阿娘,我很好。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好!”池蘅挺胸抬头,得意洋洋:“阿娘,婉婉答应我了,她答应我了!”
“……”
“婉婉比我想得还喜欢我,她好疼我……”
“你这脖子……”
池蘅笑意一滞,防贼似地捂着丝巾:“哎呀阿娘,我忽然想起爹爹昨儿布置的策论还没写完,我先去了!”
她撒腿就跑。
池夫人眼睛微眯,若非女儿跑得快,她真想问一句:你清和姐姐到底是怎么疼你的?
神神秘秘的。
当谁看不出来?
当即愁上心头:感叹小棉袄从今往后便只想暖着她心肝姐姐,末了嗤了一声:白瞎爹娘给你的好身板了!
身板结实的小将军喜滋滋满是好奇地跑到书房,人在铜镜前站好,丝巾解开,瞧见颈侧斑驳的痕迹,她倒吸一口凉气,剥开衣领,又见瘦俏的锁骨布满暧.昧的齿印,她心里欢愉也委屈。
都成这样了婉婉竟然还停得下来?
真不知是在折磨谁。
重新理好衣服,池蘅怔然望着铜镜内的身影,满脑子想的却是清和边吻边哭的情景,哭声飘荡,喜极而泣。
她晕晕乎乎地想:姐姐……好爱我。
第97章 、初入军营
爹爹昨儿个布置的策论她早就写好了。
沐浴后池蘅窝在书房手捧一本兵书,看着看着人有点走神——她极少在看书时想些有的没的,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崭新的一天,非比寻常的一天。
她合好书卷,身心躁动,粗暴地揉揉那张俏脸,解下来的丝巾重新缠在脖颈捂得严严实实。
莫说清和留在她颈侧的吻.痕,便是指甲盖大小的肌肤都没往外露。
池蘅手提【挽星】前往练武场,一把唐刀前前后后横挑护卫四十二人,她精力充沛,加之内功深厚刀法精湛,护卫们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她对手,最后一对一演变成一对多。
小将军上了练武场狼得狠,半个时辰后,□□练地筋疲力尽的护卫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早春尚冷的天儿,热出满头大汗,迭声求饶:
“三公子,不行了不行了,饶了我们罢……”
池蘅还没打过瘾,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她心情好,状态好,嘴里嘟囔两声去找亲爹较量。
这府里池英池艾不在,池夫人忙着为儿媳洗手做羹汤——整座将军府也就剩下池大将军有那闲暇和余力压制不省心、满身活力的兔崽子。
被亲爹暴打一顿,小将军滚烫的心稍稍冷却。
“清醒了?”
池蘅捏着袖口擦去淌至下颌的汗,愈挫愈勇:“再来!”
还要再来?
池衍被她嚣张的劲头激出万丈豪情,该说不愧是他的女儿吗?他心里自豪,又觉这重压压在她头上的力度或许还不够,看样子没把人压垮,反而压得人愈发支棱了。
他眼底藏笑,一拍大腿,呼吸之间父女俩拔刀相战!
三刻钟后。
池蘅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
她被亲爹狠狠踹了一脚,刀身没能挡住脚下骇然的威势,身子倒退三丈,输得狼狈。
退到撑不住那份威势,脚下一软摔倒提气竟没翻起来,握刀的手虎口崩裂渗出血渍,风一吹,最后那点子张狂也被吹得烟消云散。
铺在地面的青石板承受不住内力碾压渐次裂开几道缝,池蘅低头一看:好家伙,她靴子都被撑破了,阿爹打她这是用了多大劲儿?
一不留神没控制好力道,池衍心急上前,观她气色红润只是受了些皮肉伤,稳住心神,问:“醒了没?”
这回池蘅是真醒了。
刚要开口,嘴里吐出一口血。
见她吐血,大将军眼皮重重一跳,三两步跑过去,一手抓住她手腕沉心诊脉。
“嘿,没事,爹,我只是气血翻腾……阿爹,你这次打我,用了几成力?”
她从小很能扛打,确认伤势不重,池衍没好气地瞪她:“老子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怎么回事?”
池蘅收刀入鞘,喜笑颜开:“阿爹,我有媳妇了。”
“……”
池衍眼神古怪地看她,池蘅腰杆挺直大大方方给她看。
“出息!”
以后你愿意,会有无数姿色好的男男女女争着抢着为你暖床。
池衍有心骂她两句,好杀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可话到嘴边,他鬼使神差地想:老子养大的宝贝女儿也会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了。
这‘别人家’还不是外人,近水楼台,祸祸的恰巧是沈延恩的嫡女,池衍老怀安慰:清和那姑娘,除却身子骨太差,其他的真的没得说。
“好好对人家。”池衍一巴掌拍在女儿肩膀。
池蘅笑容腼腆。
池衍人到中年破天荒地得见女儿害羞的小模样,老父亲的心得到满足,他掩唇清咳:“你还刚成年,悠着点。别闹得太过分。”
瞥了眼女儿缠在脖颈打了死结的丝巾,他啧啧两声,提刀走开:“今晚再加三篇治国策论,明早交给我。”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池蘅傻了眼:“又要加?!”
池衍意味深长地回眸笑笑:“阿蘅,你也得配得上沈家的好姑娘啊。”
这话直接在池蘅心里添了把火,用过晚食,池小将军身着寝衣挠头挑灯写策论。
写到深夜,整整三篇文章前前后后通读三遍,又修修改改誊抄好最终版,写完堆在书桌一角,池蘅歪头看向窗外的星月,心想:少瞧不起人了。
伸个懒腰,她前往浴池沐浴。
一身清爽地回到床榻,赤.条条钻进被窝,长发如瀑散落枕侧,她闭上眼,指腹滑过锁骨,故作叹息:姐姐这么热情,要她明日怎么面对兵士们的打量啊。
早春时节,这可还没有蚊子呢!
只要不眼瞎,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问:“池矜鲤,你脖子上的红点点是什么?你锁骨那儿是被谁咬了吗?”
那她肯定会矜持地翘起唇角,回道:“家里猫儿抓咬的。”
池蘅被这设想弄得心里甜滋滋的,不甘寂寞地踢了踢被子:姐姐怎么就不让她爽一爽呢?她都一动不动给她亲给她咬了。
这才哪到哪儿,半山腰都没到呢就把她狠心抛到一边,她脚趾害羞地蜷起,耳畔依稀回荡那一声声“阿池”,池蘅脸埋在软枕小腹绷紧:受不了,婉婉也太带劲了罢!
池小将军大半夜睡不着掀开被子跑进浴室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仗着年轻气盛身骨好,折腾一番,顺便给家养的肥猫洗白白,抱着猫儿睡大觉。
一觉睡醒,天光还未大亮。
将军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忙碌。
明光院。
池蘅早早起来沐浴更衣。
猫儿无精打采趴在床榻打哈欠,耳朵耷拉着,毛发蓬松,个头又大又肥,搂着睡了一觉热出一身汗。
“啧啧啧。”小将军看着这只傻猫:“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失宠了。”
肥猫哈欠打到一半身子挪动拿屁股对着某人,池蘅笑得欢畅:“过不了多久,我就有美人抱了。”
她束好衣带,修长笔直的腿迈开在梳妆台前站定,过了一宿姐姐留给她的印子还在,她宝贝地看了几眼,巴望这印子能多留几天。
过了不到半刻钟,主院下人前来收大将军安排的‘课业’,池蘅交出三篇策论,带刀去练武场疏松筋骨。
池家将门之首,饭桌上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池蘅乖乖巧巧坐在桌前,脖颈空荡荡的,没了昨日见过的丝巾。
没丝巾捂着,那一道道花瓣般的印子热情隐晦地昭示着妙不可言的事实。
池夫人心下轻哼:这是不装了?
得意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若小将军有尾巴的话,保管尾巴都要圈出一个‘心’型,尾巴尖在人看过来的时候再卖弄地颤两颤,可爱里冒着骚气。
非亲眼所见,池夫人真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骨肉。
怎么骚里骚气的。
池大将军没想那么多,许是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他想的却是:千万不能被沈延恩那家伙看见,被他看见,阿蘅还能落得了好?
“阿爹,我在军营什么职位?”
池衍吸溜了一口热汤,面无表情:“百夫长。”
哦,百人小队啊。
池蘅点点头,没再多问,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在池夫人殷切嘱咐声中,前往盛京边防大营报道。
盛京边防大营,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地儿。占了‘边防’二字,一旦开战,边防大营的兵将无条件听候调遣,脑袋别在裤腰带,是各军营最讲究征伐的兵种。
池衍贵为大将军,却将最宠溺的幼子丢在距离前线最近的军营,纵使有人找茬想说一句不是都找不到站得住脚的说辞。
池蘅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这两日整座九州大陆都晓得‘池矜鲤’此人。
名声如此大,还以为藉着‘大将军之子’的庇佑能在军营得到个极好的位置,毕竟池大公子、池二公子,一入军营起步比‘百夫长’高多了。
池蘅最初的想法当个小兵都不嫌弃,给她个‘百夫长’她很是知足。循序渐进,有多大胃口盛多少饭,她不急。
大运朝的军营十人一伍,十伍一队,初来乍到,池蘅一身玄服,腰佩唐刀,简单的寒暄后被领头上司告知要自行选人组队。
大将军有言在先,诸将即便喜欢这个晚辈也不好搞特殊,甚而为完成大将军嘱托,少不得要冷着张脸走流程。
十八岁的池蘅身处军营犹如漫山遍野的枯草中央开出一朵精神抖擞的红花,红花随风招摇,朝气蓬勃,格外引人注目。
“看什么看?接着训练!”
为池蘅带路的男子姓吴,名有用,年二十三,从面相看是个刚毅果决的汉子。
吴有用一嗓子喊出来,没人敢因他的名字觉得他‘无用’。
事实相反,此人十四岁参军,是沈大将军带出来的兵,以他的本事当个六品校尉绰绰有余,奈何前年为给青楼里的相好出头,得罪了权贵。
这人头铁,得罪权贵不说,还提着权贵衣领闹到沈延恩面前。
沈延恩虽为他主持公道,然有错需罚,以军功抵罪降级处理,就在人们以为吴有用冲动之下自毁前程时,扭头镇国大将军为手下的兵主婚。
明目张胆地护短。
吴有用是沈延恩调.教出来的兵,心向将军府。
池蘅是沈家板上钉钉的姑爷。
吴有用的眼即为镇国大将军的眼。
三年前两府订婚宴他有幸参加,那时隔着人群望去,池家小将军与沈家嫡姑娘男俊女美,极为登对。
昨日晓得要他帮助池三公子融入军营生活,夜里他还搂着媳妇说了不少期待之语。
三年后再见,此子比印象里少了稚嫩青涩,举手投足尽显将门风姿——可这脖子上细碎点缀的印子又是从哪儿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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