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手还没挥过去,突然感觉头发晕,差点没站稳,同时有种燥热感如同浪潮一般,瞬间涌上脑门。
我心骂狗日的中招了,一把扶住墙勉强站稳,却感觉眼前的景象一阵摇晃。墙上色彩艳丽的佛像开始在我眼前出现重影,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身形如同鲜艳的毒蛇,带笑的面容无限放大,让我眼前发花。
我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也开始爬升,不用看也知道和胖子一样。大脑在这一瞬间闪过很多景象,倒不是幻觉,都是我的记忆,其中还有闷油瓶。这反而让我清醒了一些,使劲晃了下头,试图甩掉耳根燥热的感觉,同时伸手就去摸刀。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下子把我拽了过去。
手的主人力气极大,直接把我拽到了门边。我撞到那人身上,条件反射想去扭那只手,就感觉对方一把箍住我的腰把我拖到怀里,同时在我耳边低声说:“别动。”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刚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闷油瓶。我连喘几口气,感觉那种眩晕感退去一些,这时又听闷油瓶低低地说:“别看,过一会就好了。”
此时我被他按在门后面的阴影中,只感觉周围一片黑暗,的确什么也看不到了。但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那种一开始的天旋地转和燥热感,混杂着因为中招而在脑子里闪回的画面,又往上涌了几分。
我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贴,突然发现他的心跳也跳得比往常快了很多,皮肤发烫,连带着呼吸声也加重了。
我意识到什么,喘着气低笑几声,朝着他耳边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刚才也中招了?看到什么了?”
闷油瓶闻言呼吸一滞,突然抬手拽住我的领子,很轻地往后拉了拉,将我从他耳边分开,同时吐出一个字:“你。”
说完,我就感觉他把我往墙上一按,整个人往前贴进几分。我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扯着他的衣领也没犹豫,迎着就亲了上去。
此时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我们两个的呼吸声,其他人估计是全部中招了。闷油瓶在我亲上去的瞬间只停顿了一秒,随后就加大按着我的力道,侧头加深了这个吻。
我抱住他的背,感觉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黏腻。他熟门熟路地顶开我的牙齿,把舌头滑进来,和我缠在了一起。
我心道,妈的,还直奔主题。这一瞬间我觉得我还是得考虑一下当前的环境,只不过对象是闷油瓶,再加上壁画的影响,我很快决定抛掉那点理智。
但下一秒,我就感觉有什么带着铁锈味道的东西滑进我的口腔。我一愣,条件反射往后缩了缩。但闷油瓶很坚决,按住我的头把我拉回去,把他舌尖上那点血搅到了我的嘴里。
那种眩晕感在这一瞬间消散,异常的热度也开始缓慢退去。闷油瓶察觉到我恢复正常,这才离远一些将我们两个分开,说:“壁画会致幻,空行母有问题。”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把我拽到门口,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看不到壁画,离空行母也远远的。
只不过我现在还是能听到两人之间变重的呼吸声,以及加快的心跳,这倒不是因为中招了。在这个时候我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一勾他的脖子又把他拉过来,在他嘴里扫了一圈,把他破口上那点血给舔了个干净。
“止血。”我在黑暗中无声地吞下那口混着血的唾液,说道。
他的手刚好放在我的脖子上,闻言手指停住,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几秒,才松开按着我的那股力道。
闷油瓶把我从门后面拉出来,我直起身,这时才感叹一句,还在斗里,的确不妥。
(七)
我们回到洞窟中央,看到其他人都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眼神木然地或盯着壁画,或盯着空行母,显然都中招了。胖子还在那里嘿嘿嘿怪笑,我照了一下他的脸,和闷油瓶对视一眼。
闷油瓶表情倒是很淡定,看样子情况并不严重。他拔出匕首,准备在手上划一刀,我立刻按住他的手,翻了个刀花把匕首又给他插了回去。
闷油瓶皱起眉,似乎想说些什么。我看着他,想了想,把自己拔出来一半的刀也插回去。在周围扫视一圈,我突然发现了一些东西,径直走到空行母旁边。
黎簇和坎肩立在空行母前面,我越过这两人,俯下身看向空行母的脸。神像仪态万千,颜料绘制的五官惟妙惟肖,此时正勾着鲜红的嘴唇,直直注视着外来者。
闷油瓶也发现了,我和他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拔出长刀,抡起来狠狠朝着神像的脖子砍去。
这神像是泥塑的,中间是空心的。我一刀把面前那个的头打飞,看到空行母的躯干被掏空,中间竟是放着一个小香炉,上面插着三根香。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那香竟是燃着的,微不可见的青烟向上升腾,透过空行母的裂缝飘到外面。
这香无色无味,大抵是致幻的主要元凶。闷油瓶见状,大幅度挥出一刀,干脆利落地把剩余几个空行母的头全部砍飞。我把香浇灭,将香炉堆到一起,随后转头把黎簇的外套扒下来,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这些香炉。
做完这些,我走到最近的坎肩面前,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起来干活了。”
没有了香的影响,其他人醒得非常快。闷油瓶叫醒人的效率比我高得多,也不知道在对方脖子上哪里按了一下,那人就猛地清醒过来。
我看着他的动作,啧了几声,又加大力度猛掐胖子几下。胖子这才一个抽搐,悠悠醒来,看着我还咂吧一下嘴。
我踢了他一脚,让他清醒点,别做春梦了。胖子爬起来,怒道“我梦到我老婆有错吗”。
一群人醒来后表情各异,有人愣怔有人尴尬,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我没管他们,又走回之前放着空行母的地方。石台上刚才并排摆着空行母,把后面的墙壁遮得严严实实,现在空行母被我和闷油瓶砸得七倒八歪,反而将后面的场景显露出来。
那后面也有一幅壁画,只不过和周围的景象不同,壁画上绘制了很多受刑之人,粗略看去是在描绘地府之苦,各式刑罚惨不忍睹。
在这其中似乎还画了一扇门,只不过被石台挡到后面,只露出来顶端几笔。闷油瓶蹲下,手指摸向底部,说石台是活动的。坎肩和另外一个伙计立刻上前,两人一齐用力,将石台拖出。
后面剩余的景象全部展现出来,只见在那寥寥几笔的门框装饰线条下,竟真的有一个门。就是这门非常矮,需要人蹲下来才能勉强钻过去。
我凑到门边,感觉里面有风刮过来。胖子蹲在我旁边,说:“不会真是阴曹地府的大门?不对,这个大小,顶多算狗洞。”
“我看你等会得卡这狗洞里。” 我没好气道。
胖子骂我乌鸦嘴,我懒得理他,见闷油瓶带头钻进去,马上紧跟其后。这后面的通道并不长,没一会就爬到尽头。闷油瓶伸手把我拉出去,我站定一看发现外面是个很空旷的拱形洞窟,体积是刚才那个的十多倍,天花板上竟是有光的。
粗糙的岩层上裂了一个口子,隐隐透出外面的夜空,将一些星光漏了进来。
胖子的声音此时从后面传来,语气里透出惊讶:“这土林还内部杂交?怎么长这儿来了。”
我神色有些凝重,此时也定定地注视着洞窟最中间的那个东西。顶上出现裂口原因不是别的,这中央生出了一根直径足有三四米的粗糙土林柱,我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它的底端,这东西一路往上直接穿破顶上的土层。
周围画满了壁画,只不过这里画的全是极乐之地,祥云环绕,飞鸟在莲花池上振翅,各类佛教神尊立于其间,乐器齐奏,一派歌舞升平。
在土林柱后面的墙上,同样绘制着极其矮小的门。但这里的门遍布三面墙壁,足有十多扇,且后面都有石板抵着,看样子全被封死了。
我定睛看着那些门,突然听到黎簇在喊:“吴邪,你他妈别干站着,拉一下这个死胖子!”
我回过神来,一转头看到胖子还卡在洞口那里。黎簇他们似乎是被堵在了后面,此时一片骂声。
但这一转头,我又愣住了。这面墙上也画着无数佛教圣物,与我们进来时的那面墙形成鲜明对比。其中有一种人首鸟身的生物,此时正举着乐器在云间高歌。
迦陵频伽。
这个词在一瞬间蹦到我的脑子里。我直直地看着那面墙,直到胖子又喊了一声,闷油瓶走到我旁边,掐了下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和他一起把胖子从洞口拖出来。
剩下的人鱼贯而入,看着这情景皆发出惊叹。一个伙计看向后面的墙壁:“怎么这么多门?”
“是真正的入口。”我说道,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拿出一根烟。坎肩凑过来给我点燃,同时问:“那这数量也太多了,该走哪个?”
我没回答,皱眉打量着周围。这个房间除了土林柱、壁画和数不清的门,还在角落堆积着大量铁质古兵器残骸,有盾牌、盔甲和大刀,最多的是长剑。
其余伙计开始在屋内走动,这些兵器虽然保持完好,但锈迹斑斑,他们很快转移注意力,有人试图去剥墙上反光的经文部分。古来阿里地区盛产金银白银,在托林寺、札不让、皮央东嘎都发现过一种用金银汁书写的经书。
“什么都别动。”我看着那人的动作,冷冷地说。
那人动作一顿,刀口倒是停下,转头看向我:“我现在还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吴小佛爷。”
说着他呸了一口:“一路上哄得那个青芽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地儿都到了,还想坐瓢把子?劝您差不多可以回了,别逼哥几个鼓了盘儿。”
“李老五,你要造反?”黎簇闻言,表情也冷了下来。
“我可不敢,大家伙都是攒儿亮的,谁敢拦了解当家的财路。”这人哼笑一声,“只不过吴小佛爷,做人得簧点清。如今不管是地头还是别的,既然退下来了,就没有再坐上去的道理。”
他走到一扇门前,抬起手,使劲敲了敲那块石板:“这板儿比老子的脚盆还脆,就这十多个,老子几下全废了。”
一边说就见他眼睛往旁边一扫,寻了个废弃的铁铲,抡起来就想砸门。
我没动,依旧站在那里抽烟,此时只是冷声道:“坎肩,废他手。”
坎肩反应极快,没有犹豫就架起弹弓,猛拉皮筋一珠子打到那人手上。只听咔的一声,对方捂着手腕一声惨叫,手上的家伙哐一声落到地上。
“打门缝。”我把烟夹下来吸了一口,头也不抬地又说。
坎肩再次抬手,弹珠又是飞快打了过去。这次他品出我语气的不同,用了点力。铁弹直接贴着那人的脸飞过去,啪地一声打到门板上,砸裂出一条很小的缝隙。
伴随着裂开的声音,门缝里突然开始往外漏像沙一样的东西,非常细碎,颜色发黑。只不过坎肩力道控制得刚好,这裂缝开得极小,那点流沙漏得非常慢。
“毒流沙!”那人刚好倒在门边,沙差点流他一脸。见此情景他脸色发白,也顾不上手疼,一骨碌就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离那扇门远远的。
“堵上。”我吩咐道,这时才走到其他门边,环视一周,“门一开错,谁都走不了。”
我说完之后,看向胖子和闷油瓶。两人会意,走到我旁边和我一起看门。这时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坎肩堵流沙的动静。我一回头,见其他人还傻站在原地一脸紧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干活。”
长沙盘口的几个这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在周围找隐藏的开门机关。剩余几人像是被我的语气惊到一般,犹豫着看向黎簇。黎簇拧着眉看了我一眼,最后说:“听他的。”
一群人开始在洞窟里到处摸索,手电光乱晃成一片。我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四周的壁画,突然发现这其中的某些花纹,似乎是可以连成一片的。比如迦陵频伽的尾翼多出来那一笔,对应另一面墙上经文部分的边框。这有点像拼图,被打碎拆分到无数地方。
我意识到可能藏着某种信息,只不过所有门周围都寻不到一个开关,这些信息是用在哪里的。
直到闷油瓶似乎发现了什么,抬着头观察一阵,突然一个蹬墙爬到了中间的土林柱上。
我和胖子跟着他来到下面,见他爬到中段后,抠着岩缝连续踩墙,绕着土林柱转了一圈,随后掏出匕首扎进土壁,停在了一个位置。
闷油瓶说:“再上来一个人。”
胖子蹲下去,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爬到他背上,他慢慢站起来把我顶了上去。
闷油瓶爬得并不高,我往上爬出几米,就被他一把抓住,单手拎到身边。我顺手搂住他的腰把自己也定在那里,问:“怎么?”
他下巴朝前方扬了扬,我发现那里有一条几十厘米宽的大缝,大抵是处在一个视觉死角的位置,只有上来了才看得到。我举起手电往里一照,里面并不是空的,这与其说是缝,倒不如说是外面的大块土层脱落,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土层下的石头表面发黑,上面满是狭长的一指宽方形孔洞,我一愣,想也没想就松开闷油瓶的衣服,另一只手去掏匕首。
闷油瓶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抱住,我也不在意刚才差点掉下去,开始用刀刮那些土层。只见下面都是这种布满狭长孔洞的石壁,方槽布满柱子周身,仿佛是有什么将其戳成了一个筛子。
我猛地明白了什么,看向闷油瓶,他也冲我点头。下面的胖子似乎是等得不耐烦,叫道:“你俩别高空调情了,怎么回事。”
我低下头,喊道:“扔把剑上来。”
胖子啧了一声,对围观的伙计嚷嚷了几句“闪开”,去武器堆那边挑了一把出来,刚想指使黎簇,发现他外套已经没了,转头又对坎肩说:“衣服脱了。”
坎肩不敢多问,麻溜扒下外套。胖子把剑在衣服里面裹严实,这才抡起膀子,大幅度甩了几个圈,吼道:“当心点刀口,走你!”
胖子准头很好,闷油瓶拉着我,我往下一捞就接住了。随后我把长剑举起,刀尖对准其中一个方槽。
我并没有插进去,但只比了一个头,就知道这玩意儿严丝合缝。
我转过头,对上闷油瓶的眼睛,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词:“海盗桶。”
黑话(切口)注解:芽:年轻人。瓢把子:领袖。鼓了盘儿:翻脸。攒儿亮:懂江湖规矩。 簧点清:识时务。
(八)
找入口最难的是找到位置,和破解规律。一旦确定这两样东西,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
24/25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