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凉风拂面,苏清和冷得一激灵。想吐的感觉被阵阵凉风褪去,昏沉的脑袋也终于清醒几分。
唯一不寻常的是身体里有股莫名其妙的燥意,一阵接一阵的往面上涌。虚无缥缈,似有似无,聚精会神也捕捉不到这股子燥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才迈出步子便左脚绊右脚迎着面门就要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手臂一紧,被人捞了回来。
苏清和拍着胸口咳了两声,挣脱开臂上的手,懒懒靠着旁边的雕花檐柱。
体内的热气慢慢发酵,升腾,苏清和耳尖红红的,漏出一小截的脖颈也透着红,头靠着檐柱的缘故下巴微微扬起,青葱的手指拽着领口烦躁的松了松。才眯着眼看人
“七殿下...”苏清和淡淡一笑,“怎么出来了?”
苏清和勾人不自知,在容悸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容悸回过神,脸蹭的一红,支支吾吾才吐出几个字来“我…我方才见玉尘你有不适…所以出来看看。”容悸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和脑袋一阵昏沉,反应了半会儿才明白容悸说了什么,摆摆手:“不胜酒力而已。”
两人正说着,厢房门开,萧景拿着件绒袍出来。
“殿下,”萧景自然将袍子给他披上,“天寒。”
容悸蹙眉瞥一眼他,“你进去!”
“不行。”
容悸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关切的再看向苏清和。
苏清和倒是没精力琢磨他二人,天旋地转的恶心着退几步,拇指重重的擦过雕花柱子,带出一串血印子也没稳住,眼见又要脑袋朝地栽出去,容悸箭步上前险些没扶住!
“玉尘!”容悸一把揽住苏清和的肩,帮他稳住身子。
苏清和好看的眉毛瞬间拧做一团,不情愿人扶着。
“好好好,你自己好好站着。”容悸确保他站稳了才将虚空的手放下:“玉尘,我送你回府。”
“我送。”一旁的萧景凉凉一句。
容悸咬牙:“萧景,你!”
状况外的苏清和闭了闭眼,摇头,“有堂春在,无需您们送。”转而对萧景道:“你主子也饮了不少,差不多就送他回去吧。”
容悸还想说什么,被萧景拦了。
福禄海替苏清和找的新宅子就在北城,离霍池渊的将军府可谓..天各一方。
近来也不太可能去他府上,也没怎么在意。
柳云巷那处小宅子倒显得近了,东西一点儿一点往新宅子里搬,今日该是搬得差不多了。
但苏清和的好些东西留在了那小宅子里,他不许人搬!眼下回也是回小宅子。
被搀上马车,苏清和道:“堂春,回…柳云巷。”
他意识不清,也记着先生师傅因他身子不好,不准他喝酒。
这么醉醺醺回去免不了挨几句骂,索性先不回新宅子,明日酒醒了再回去。身体里那股燥意越发强烈,腊月的天,苏清和只觉得热,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他靠着门极不耐烦的又扯了扯衣领,这股热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修长的指尖划过脸颊,滚烫的触感吓了自己一跳。
哪里出了问题,寻常喝酒不至于此。
他燥热难耐,吩咐堂春退下后,他在凉水里泡了半时辰,冻得失去知觉,好在燥热散了。浴房没备换的衣衫,他又艰难的将那身衣服胡乱穿回去。
回了房,倒在榻上就不想动了,合衣闭眼,昏沉睡去。夜里被渴醒,他想着要起来喝杯水,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睁眼都费劲。
于是这个想法只能放在脑袋里想,越想越渴,越渴越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迷糊着他还想着渴,就听外边有人推门进来,叮叮当当的金属响声。
外头天未亮,谁半夜进他屋?
苏清和迟钝的半眯着眼看,月光过淡,看不清什么人,只听那人在屏风后一阵叮当。
走出屏风时没了叮当声,那影子就这么直直向床榻走,换做往常,苏清和早就戒备起来了,可此刻他昏得很。
那人碰他脸,他非常的不悦,气恼的拍开脸上的手。
“别碰。”
那人非但不听,还得寸进尺的将他拉坐了起来,道:“不宽衣就睡,你舒坦吗?嗯?”
苏清和不明白他说什么,只觉得声音熟得很,昏沉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醉成这模样,人也认不得,小没良心的!”
外衫被褪了一半,苏清和忙抬手揪住,嘟囔道:“…别脱。阿渊...不许。”
那人笑了,喷到苏清和面上的气息也熟得很,他眯着眼辩人。
“去喝花酒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我不许?”
霍池渊?
苏清和凑近去瞧,真像,太暗了不能确定。于是将脸贴上去嗅味道。霍池渊怕小迷糊摔着,顺势搂着他,任他闻。
是霍池渊的味道。
“霍源真…说…说去三日”苏清和顿了一下,低头扳着手指头算,“结果去了…七日!”他晕乎的举起两只手,伸出八根手指头。
霍池渊爱惨了他这迷糊样,将他冰凉的手放进自个儿衣服里暖着,问他,“想没想我?”见他皱眉不答便抵着他的额头又问了一遍。
苏清和这会儿有了反应,不答反问:“霍源真呢,想我没?”
“当然想。”
“既然如此,那我也想。”苏清和靠着他的肩,委屈道:“阿渊,我渴,我难受,我困,阿渊…”
霍池渊捧着他的脸,可怜的很,小肉下巴都没了!轻啄一口红润的唇,问“你师傅和先生是不给吃饭吗,越长越瘦了?”
“病了”
“什么?”霍池渊皱眉问。
苏清和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相—思—病,茶不思,饭也不想,整日盼着情郎归。”
霍池渊真让他吓着了,没想到,这小东西醉着还逗他玩。“你的情郎这就去给你端水来。”
从外边端了碗热水进来,就见床上的人坐起来,此刻大半胸膛漏在外边,也不知道冷!
才触碰到,果然是凉的,扯了被子将他裹好:“还渴吗,取了热水,想不想喝?”
“不要!”
“就喝一口,好不好”
半推半就的面前沾了一点,发现并不是什么热水,是姜汤!霍池渊不容他拒绝,强迫他喝了大半碗。他的味觉异常敏感,最后一口含在口中辣得咽不下。
鼓着腮帮子,眸中尽是雾气,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湿湿贴着下眼睑,这模样别提多可怜。捂着嘴,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兀自躺下不欲理会霍池渊。
“来我抱抱”霍池渊放了碗回来,在他身后躺下“不气了,不将这汤喝了,明日发起热,有你好受的。”
苏清和冷哼一声,不理。霍池渊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小东西身上太凉,一个人睡不摆炭怎么熬过来的!
苏清和揪着他的衣袖,“阿渊,抱紧我。”
腰上的手收紧,苏清和埋首在他胸前嗅他的味道,嗅着嗅着手不老实得伸进去了。
“这几日没好好喝药?”
闻言,苏清和一愣,支吾道“有……有的。”
霍池渊去咬他的唇,湿湿软软的,忍不住细细吻起来,越亲越上瘾,揽着他腰身的大掌动了动,二人紧贴。
“撒谎,桂树下倒了五次,梅树下三次,厨房三次,堂春给你喝了两次,总共十三次!”
“阿渊…”苏清和心虚得很,欲盖弥彰,暗里去找他的唇。
“玉尘,二爷不怪你,今夜不绑绳,只要那十三回,来抵不听话的债。”
十三回,光想着苏清和已经开始痛了,他蜷缩着身子,摇头:“明日还有事,你不是去接什么世子吗?你都回来了,世子也该来了,事情多着呢…”
霍池渊贴着他耳朵哄,“无事,他没到,我先来了。”说着贴近对方脖颈,一点一点磨。
后来,没了声,只是摇曳的烛火不疲不倦,就这么燃了一夜。
第三十一章 你凶我,我怕你。
千防万防,可怜虫第二日还是起了热。
外头天已大亮,飘着雪,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层。怀里人沉沉睡着不见醒,嘴里嘟嘟囔着什么,凑近也听不明白。
左右无事便睡着陪他发发汗,捂得严严实实,连着被子抱在怀里。
没一会儿苏清和就被热醒了,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脑袋,他侧脸去看霍池渊,兀自蒙了好一会儿,哑声道:“热”
喉咙疼得冒烟,说出话来都觉得不是他的,昨夜哭得狠了。
“还记得我说带你去校场锻炼吗,这事儿再不能耽搁,等你病好了就去落实!”
“不要”苏清和试图挣了挣,被子纹丝不动“我热”
霍池渊笑道:“愿喝药我便放开你,不愿就这么抱着,汗发得差不多就松开你”
苏清和既不愿喝药也不愿被这么裹着,折中想了个法子。眨眨眼睛开始掉眼泪,想去抱霍池渊又动不了,便哭道:“你不抱我”
“隔着被子也抱着的,乖,别闹。”
苏清和吸吸鼻子“你嫌弃我。”
“胡说。”
“那怎么不抱着。”
闻言,霍池渊妥协了,他真就吃这一套,钻进被子将人抱在怀里哄。目的达到,苏清和也不得寸进尺,安生枕着他胳膊,揪他小辫在指头上绕玩。
答应容殊的事不能耽搁,但,到底怎么才能不痛不痒的栽赃霍池渊呢?
不如,让教坊司被颜齐衡赎出去的女人帮一把,栽赃不就有嘴就行,暂时调了霍池渊的牌儿,伤不到他,再没有比这还妥帖的法子!
兀自想着,不自觉笑出声。
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小东西暗里定又在琢磨什么坏事儿,霍池渊虚捏一把他的脸:“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也说与我听听!”
“没”苏清和收不住笑意,为遮掩便凑脸与他亲近。
想起昨夜里的不寻常,霍池渊忽问他:“有人给你下药了?”
苏清和顿了会儿说:“我不知道,我就喝了点酒。”
“你这身子如何能吃那种药!”霍池渊些许恼怒:“哪些人同你喝的!”
“阿渊~”苏清和蹭着他,“我没事。”苏清和隐约觉得是容悸那个侍卫,但他不能说。霍源真小心眼得很。
“苏玉尘,我是管不了你了。”
“我听话。”苏清和言其他:“几日不见,你就要凶我,我怕你。”
“怕我?”
苏清和认真的点头:“你总要凶我。”
“我真凶起来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霍池渊问他。
“知道,”苏清和想了想,控诉道:“让慢不慢,我说疼不听,说不要你装听不到!”
霍池渊让他认真模样逗得没绷住笑出声,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嗅着他发丝轻声说:“过几日我要起身去长平,先告诉你,怕去急了来不急说。”
“又要出门,”苏清和委屈说:“我都成望夫石了。”
“刚还说我凶呢,这会儿舍不得了。”
“你凶我也要你。”他问:“为什么是你去?”上辈子霍池渊没去长平!
“长平民变,我不去难道还让你们锦衣卫去?”霍池渊见他不语,愁眉不见展,快速换了个话题。
“你初来仓庆那日,满身的鞭伤谁打的?”
怀中的人不答,霍池渊伸手去捏他脸,强迫回神又问了一遍。这倒是提醒了苏清和,“阿渊,你的人在西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怎么这样问?”
“赵志明身为西漠知县,住着四合宅子,里边却有专属蒙科的狼图腾”苏清和道:“他是颜文博的人,颜文博暗中勾结敌国赤沙,没查到证据?”
“哪这么容易?”霍池渊同他分析:“这赵志明本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被派去当知县看似风光其实左右不是人。便在在圣意与民心折中,既住着仓庆建院子,又画着蒙科的图腾。奉承者颜文博又听着容殊的令,狐狸一把深着呢。”
苏清和:“颜文博勾结叛党,他乃一国之相,现在不防,日后当如何?”
霍池渊叫他这认真的小模样勾了兴趣,笑了一声,道:“还能如何,乱党谋反也好,全民起义也罢,打一仗就都老实了。”
“你在诓我!”哪有这么简单,西漠背后可是整个赤沙!
当年霍池渊带兵只是险胜,得赤沙割地求和。大好时机大津为何不进一步吞并,还不是因为没把握,不敢贸然一战。
如今几年过去,赤沙实力如何暂且不论,就大津有颜文博这样的老鼠屎同赤沙里应外合,仗要真打起来,胜算怕是微乎其微!
上辈子霍池渊战死,也因这样无胜算的仗,虽是好几年后的事,现在祸事初见苗头,断没有放任滋生的道理。
或许好些事都可暂时放一放,西漠须得重视起来,一郡县连接大津与赤沙,一旦战起,得西漠者得才得主动权!
嗅着霍池渊的气息,苏清和埋头兀自叹了口气:“霍源真,你是不是拿我当小孩?”
“十八了可当不得小孩!”霍池渊认真道:“玉尘,有我在你无需烦忧这些”
“然后如何?”苏清和情绪激动起来,推开霍池渊大声道:“重蹈覆辙,苦等一年,一则死讯!你..你还不如现在就将我杀了,我看不见,便随你如何!”
忆起上一世,苏清和眼泪控制不住簌簌流,掀了被子将脸蒙住,兀自低泣,霍池渊扯都扯不开,瞬间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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