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下意识摇头:“没有。”
他不想让郁伶听见单浩弘侮辱他的话,这会脏了他的耳朵。他会和郁伶谈他身上的那些问题,但不是今晚。今晚气氛太好她不想搅和。
“这样吗。”郁伶依旧仿若擦拭稀世珍宝般,用最温和珍惜的力道,擦拭着单程的头发。在单程看不见的地方,眸间却一片幽暗的黑。
——单哥哥,对他撒谎了。
上一次单哥哥离开前也是这样,先拿了甜甜的零食哄他别哭,再亲手给他擦了眼泪,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说让他别怕他一定会去找他的。
结果他在警局等了两天两夜,单哥哥都没来。
单哥哥是个骗子。
他明明已经听见那些话,却不打算承认……他是不是已经觉得自己很恶心打算偷偷离开了,和八年前一样,和当初发现自己真相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无数憧憧鬼影再次出现,团团将他围了起来,尖啸着哭泣着恐惧着嘲笑着扭曲着,想要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令他窒息而亡。
“看啊你果然是个人人厌恶的恶魔,一旦真面目被发现,你就马上就要被抛弃了。”
“所有人类的承诺都是不可信的,所以你等着被人放弃吧”
“变态!”
“你是个怪物,怪物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接受你的命运吧,不要抵抗了,你注定生在阴暗潮湿角落,内心都已经腐烂,不会被任何人接受的……”
……
忽然一个吻落在他唇上。
温热的甜美的干净的。
郁伶轻轻抬起头,就看见憧憧鬼影围成的墙里,明亮耀眼干净的单哥哥像看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两下,哄小孩似的道:“好啦别闹脾气了。”
那笑容像初生阳光般耀眼,令他忍不住留恋。
他眸中幽暗情绪渐渐退去……
然后那阳光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咬住了他的耳朵,轻轻地道:“这样子就不生气了吧?好吧,我不就是骗了你一次吗?我今天和单浩弘打了一架,你是不是看见我身上的伤口了?”
阳光亲了鼻子一口。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阳光又咬了他的唇一下。
“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阳光又啃了他的耳朵一下。
“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瞒着你了。”
见他还不打算说话,阳光似乎是下了决心,决定俯下身子……
郁伶没有让他继续这个动作,反手找到了他的唇,坦荡地全盘接受了这份因误会而生的美意,并肆意地享受了阳光的全身上下。
单程只觉得今天一切开始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最初只是见背后许久没了声音,擦拭头发的力道也渐渐小了,扭头看过去发现某只雪白大猫情绪不对,还以为自己露馅了,便想着哄一哄它。
哄猫儿嘛他是有经验的……
亲亲抱抱说软话赔罪……妙妙最吃这一套,想必同款猫儿郁伶也一样?
后续走向就有些出乎他把控了。
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反感?
尤其今天郁伶格外的温柔。
与上一次去南美探班时那天晚上的歇斯底里与疯狂相比,今晚的郁伶语气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克制斯文,情绪与态度却判若两人的迥异。
太温和。
太温柔。
太缱绻。
单程起初还有些庆幸与郁伶这一变化。
毕竟上次那种饕餮大餐,偶尔吃一回时会让人觉得十分愉快,吃多了就容易伤身体,平时还是要以细水长流来日方长科学持续地发展为主。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衣冠禽兽就算披上了温柔的表皮,依旧是禽兽本性本能难驯令人发指。
这温柔到了极致同样磨人的很。
单程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是很有原则与坚持的。譬如哪怕在上次弄得最厉害时,单程觉得最难受时,他都没怎么对郁伶服过软。
但这一次他却实在没能忍住,头一次被弄出了生理性眼泪,屈辱地叫了一声‘哥哥’求饶。
当时郁伶是什么表情,他已经给忘记了,只是在经历过接下来的遭遇,并彻底失去意识前,分外后悔宁愿自己服了这一次软。
亏到了姥姥家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单程才醒过来。
屋内反常的是一片漆黑,单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开。厚厚的墨黑色窗帘遮蔽所有阳光,让室内看起来如同在夜晚。
单程看了眼手机。
中午十一点半。
与郁伶相处这么久,单程已经有些了解他的习惯。他是个很喜欢阳光与白色的人,屋子里全是大片大片落地窗,恨不得让阳光洒满屋子里每一寸角落,不留一丁点阴影。
因此郁家佣人每天早晨五点半就要准时拉开窗帘,迎接第一份阳光。
今天是佣人偷懒了吗?
单程按开了灯,打算自己起床去拉窗帘,一起身就发现腰软了一下。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心里骂了一句郁伶禽兽不如——对,郁伶现在已经升级到禽兽不如了。
一起身他却听见了叮铃铃的金属碰撞响。
单程低头一看。
他赤·~裸脚踝上套着一根银色的锁链,另一头套在了雪白大床的床脚。锁链是一贯的郁伶风格,光滑的银色,冷淡禁欲干净别无他饰,只末端有一个Y字。
单程:……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郁伶正式又衣冠禽兽升级为禽兽不如,热烈鼓掌。
郁伶推推金丝眼镜:多谢夸奖。
·
虽然我真的很想写真的小黑屋神马的,但是这违反了国家法律,jj不让写。所以他俩只是玩情趣,特此说明。
·
晚上还有一更。
第35章 玩具(二更)
“单哥哥, 你醒了?”
单程在床上沉默盯着那锁链看了半分钟,便听见卧室门咔嚓一声响。
郁伶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衬衣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上头一颗, 与黑色西裤二色相配,年轻斯文斯文清隽的学者气质昭显。
单程沉默盯着他, 不语。
郁伶似乎并不在意单程未答话,径直坐在单程旁边的床沿, 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一一拿下牛奶与清粥小腌菜等早餐:“睡到现在,单哥哥你应该饿了吧?我让厨师准备了些早餐。”
单程依旧沉默盯着他。
郁伶将碗筷递到单程面前, 指尖碰到单程的手,微凉:“都是按单哥哥你口味选的。”
“这……”单程不接碗筷,抬起手指向了脚上的银色锁链,望着郁伶自始至终眉梢神情都未动过一下,淡漠清冷的好看面庞, “是什么。”
郁伶轻轻挑起眉,似是有趣地唔了一声。
单程等着他的回答。
室内陷入了刹那的安静。
“这是我让人准备的……”郁伶因病态而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兴味, 用手拨弄了一下那银色锁链。锁链发出叮铃铃的碰撞声响, “一个玩具,单哥哥你不喜欢吗?”
单程沉默片刻:“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把它取下来吗?”
郁伶又含糊地唔了一声。
单哥哥这样子太美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单哥哥坐在沾染了他气息的床上,披着他给单哥哥穿上去的浴袍,浑身上下还有他留下的痕迹,眼睛里只看着他一个人, 仿佛被他从里到外盖上了戳。
那脚上的银色锁链,仿佛将单哥哥禁锢在房间里,浸染在他的气息里不离开。
——锁链还是他喜欢的银色、干净、简洁。
很配单哥哥。
在眼前憧憧挤压、拥挤、冲撞、叫嚣、唾骂、侮辱、谩骂的不成人形的鬼影里,单哥哥干净得如雪如光做的人,分明是随时会融化抽离的。
太干净的东西总会忍不住想让人把他弄脏,他非常欣赏他的杰作——被他阴暗锁了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单哥哥。
哪怕撒谎都再也跑不掉了的单哥哥。
可是单哥哥好像不喜欢这锁链呢……
郁伶似乎有些苦恼地沉吟着。
单程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无奈,不得不扶额提醒了一句,“郁伶。”
“既然单哥哥不喜欢。”郁伶抬眸时已恢复常态,用雪白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两声后,待苍白面颊上染上些许红云,才彬彬有礼地道,“那就取下来吧。给单哥哥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单程深沉地点头。
虽然他觉得郁伶并没有真正感到抱歉。
正如单浩弘所说,他也感受到了——隐藏在郁伶这戴着金丝眼镜,禁欲斯文理性,言语动作都彬彬有礼的外表下的,是一个与社会规则格格不入的偏执灵魂。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特别害怕与厌恶。
拿出钥匙打开了锁链,单程才得到自由。
他先去浴室里简单洗漱了一番,再开始吃郁伶端过来的食物。昨晚到现在他只吃了半块蛋糕,又经过半个晚上的运动消耗,一觉睡到中午他觉得快饿晕了。
将所有食物都一扫而空后,他才感觉活了过来。
期间郁伶一直在对着电脑处理文献,屏幕上头飞快扫过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奇怪字母,单程能够认出这些文献有德文的有法文的,具体内容就只能两眼摸黑。
“饭菜合胃口吗?”见单程吃完后坐到他身边,郁伶推了推细金丝眼镜,略略将笔记本电脑稍微合上一些,做出礼貌恳谈的姿态。
单程点头:“很好吃。”
郁家厨师是一如以往的出色,除了郁伶这只好看金贵难伺候的雪白大波斯猫外,能够应付所有其他人的挑食没胃口等诸多毛病。
郁伶略一点头微笑:“你喜欢就好。”
经过锁链事件后,单程决定要开诚布公地与郁伶好好谈谈,比如说重提一下之前郁伶答应过,却仿佛被无意忘记掉的“一个月之约”。
但望着郁伶那双眼睛,他的话不知怎的变成了:“除了锁链外,郁伶你还有其他比较……特殊或者说和众人不太一样的喜好玩具吗?”
郁伶淡漠眸子轻抬,轻轻唔了一声:“单哥哥你要陪我玩吗?”
单程:……
他发誓他刚才没看错,郁伶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刚才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光。
单程呵呵地干笑两下,顶着郁伶清冷克制却格外幽暗的目光,说出口的话就不自觉就变成了:“如果是不太过分的,也不是不可以……”
在郁伶略挑高眉头时,他话锋又是一转。
“但郁伶,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玩这些玩具。”
郁伶挑起眉头更高,隔着斯文金丝眼镜,冷清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单程。
空气似乎紧了起来。
片刻后郁伶掩藏住了面庞上所有情绪,轻轻地笑道:“单哥哥,你想过郁家老宅作客吗?早晨时外公给我打过电话了,他一直对你非常好奇,听说今天是你生日后,还特地让我一定带你过去,要送给你一份生日礼物。”
单程轻轻皱眉:“……郁伶。”
郁伶又在回避他的问题。
郁伶轻轻地补充道:“我在老宅里生活了许多年,或许单哥哥你会好奇我在那里留下的痕迹。”
单程抬起了头看郁伶。
郁伶却避开他的目光,用帕子掩唇咳嗽两声后,站起了身,“外公给我们准备了晚饭,我们得快些出发,忠叔已经替我们收拾好了行李。”
然后他转身出了房间。
他是不可能主动把一切告诉单哥哥的。
他没办法接受单哥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没办法想象单哥哥排斥他恐惧他甚至惊恐地推开他,但他……最近似乎也没办法让单哥哥只喜欢他这假象了。
他是个太自私霸道的人。
他开始贪图单哥哥的爱意,想要让单哥哥喜欢的人是他真实的自己——变态、怪物、反社会、连父母都无法容忍与接收的真实的他。
明明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他就只能在单哥哥知道真相后,离开他的时候把他关起来了。
在听到郁伶那一句话后,单程就没办法拒绝这一趟旅程。
他简单换了一套符合长辈喜好的衣服,就与郁伶坐上了开往郁家老宅的车。在车上郁伶都十分繁忙的样子,一直用极快的速度扫着文献,并没有和单程说话。
单程看他头也不抬地专注,也便没有打扰他。
车子行驶了三个小时到了郁家老宅。
这位于城郊一座风景很好的山上,空气清新环境清幽,据司机介绍说这附近半座山,包括湖泊树林都是郁家的私产,这让单程又沉默了片刻。
为郁家的财大气粗。
郁家老宅严格来说是指郁家家主的宅子。
据说这房子是从明清时郁家传下来的老物件,历经几代时代变迁,活过的岁数比郁家家主还大,是真正的老古董,是每一代郁家家主的专属住处。
因为家族繁茂昌盛子弟众多,除却嫡支中格外受宠的,其他人只能在每年家主过寿家族聚会时,来老宅住几天。
其中郁伶是能够陪伴郁家家主住在老宅的。
但郁伶自己搬出来了。
车子行驶在山路上蜿蜒许久,终于听到了一个古色古香房子门口。郁家老宅整体肖似明清苏氏园林,白墙黑瓦,上头还拿黑底金字牌匾写着二字——郁宅。
进门路过一个小湖泊,单程见到了一个拿着水壶给兰花浇水的唐装老者。老者约莫六七十岁,头发略有些白,虽面庞已有老态,仍能让人扑面感受到在商场拼杀多年的杀伐果决。
郁伶顿下了脚步,客气淡漠地道:“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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