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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程这才恍然这是郁家家主，乖巧地叫了一声：“外公。”
“来了。”老者将水壶交给园丁，从青石小径上走到郁伶旁边，上下审视着郁伶，态度却不甚热络，仿佛只是用从他面庞上搜索另一个人的影子。
郁伶一言不发地垂眸站着，任凭他打量与探究。
单程觉得这场景奇怪，却又说不出为了什么。
最终郁家家主挪开了目光，似是疲倦地叹了口气，对郁伶道，“想住就住几天吧。你以前的房间都给你留着呢。”
郁伶一言不发地带着单程往里走。单程深知这不是一个问问题的时机，只好跟着郁伶闷头往前走，愈发觉得郁伶生长大的环境十分诡异。
——分明是个豪富世家来着。
“……小伶。”背后有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和颓唐，仿佛忍不住的哀求地道，“快到那个日子了，你今年去看看她吧。”
郁伶彬彬有礼道：“知道了。”
等走出两三步后，单程才觉得避开了暗潮旋涡中央，小声地问：“郁伶，你生气了？”
这是他认识郁伶以来，头一次见到他生气。实在是郁伶太过淡漠，在乎的东西几乎没有，也无谈有多余情绪。
但他刚才分明感受到在郁家家主提起‘她’时，郁伶外表依旧彬彬有礼与礼貌疏离，眸光却幽暗深邃地散发出了犹如实质般厌恶。
郁伶很厌恶这个‘她’。
郁伶轻轻拨了拨单程头发，轻轻地开口：“……她是我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郁伶：单哥哥你要陪我玩那些玩具吗？突然兴奋！
单程：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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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回来时太晚了，写到了现在，我的天啦，抱歉抱歉抱歉！今天V章留言的都有红包。
明天更新也会比较晚，但我尽量保证在零点前。
鞠躬道歉。
让大家久等了。感谢在2020-05-13 01:52:54~2020-05-14 01:4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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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诊断书（捉虫）
“那是我母亲。”
郁伶只留下这一句话后, 便再未提及关于‘她’的其他事。
他带着单程去了他的房间。
郁家老宅是老式徽式别院建制，郁家家主住一个二层小楼，郁伶也有一个自己的小楼。小楼内里是一色现代化装饰电器, 生活起来倒十分便利方便。
郁伶的卧室在二楼，窗户正对着屋里的小湖。
单程推开窗时, 能见湖光潋滟山色映衬美不胜收。
除此之外房间内里家居装饰风格与郁伶的宅子一模一样，统一黑白灰三色简洁装饰, 性冷淡如样板房, 喷洒着如雪后白桦林般清冷禁欲的香水味。
除了……
除了挂在墙上的一幅一幅风格迥异，但看得出画者高超技术的画。
画一共有六副。
前三副风格十分正常, 一副是山水画看得出画的是郁家老宅，一副是栩栩如生的女子肖像画，容貌与郁伶有五分相似，一副是恬淡闲适优美的田园乡村妇人喂鸡图。
后三幅画风开始变得诡异阴暗。
一副是圣母玛利亚置身于地狱，底下有无数双黑手拽着她衣摆, 她拼命想要将手里孩子托举出去，一副是满幅画纸的血液干涸后的暗黑色, 一颗孤零零的人头滚落在地, 血红的眼睛茫然睁着，一副是残月黑夜绝望的女人站在悬崖边上, 死神拿着巨大的镰刀对她兜头劈下。
看完后六副画后，单程觉得压抑都快喘不过气了。
所有画下头都有一个飘逸的英文签名——YPT。
“这是我母亲的画。”郁伶不知何时站在单程身边，用雪白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两声，用彬彬有礼但能感受出厌恶的语气, “她是个很有名的画家，七年前去世了。”
单程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好在郁伶并不需要他安慰，很快淡漠地挪开了目光：“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待会儿外公会让佣人送来生活用品，单哥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同他们说。”
郁伶略带抱歉地道：“临时有一个视频会议，我可能要离开一个半天，单哥哥您先在房间里休息一天。”
单程点头嗯了一声：“你去吧。”
郁伶很快带上门离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书桌半开的抽屉。
单程目送他离开后，站在那些画面前，有些无法理解这些画为什么在这里。方才看郁伶的态度，对这些话分明是厌恶的。
整个郁家唯一能够违背郁伶心愿，改变他房间装饰物的唯有郁家家主。
难道是郁家家主让人挂的？
这就更让人觉得难以理解了。
就算是要外孙怀念女儿，也不必将六副画摆满外孙房间吧。六副画面积都不小，一挂满后就能占据整个墙壁，弄得房间不像房间反倒像画展。
另外最后三幅画还如此阴暗绝望，明显不适合郁伶如今的精神状态。
……
整个郁家老宅都非常奇怪。
不多时有郁家仆人们送来晚餐，单程简单吃了一点后，见郁伶还没有回来，就看了一下何珊珊给他发过来的剧本邀约，推掉了一些明显不合适的，留下几个感兴趣的，准备这两天看一下做选择。
然后他看着看着，一个人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不久后枕头边一沉，是郁伶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转身抱着郁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郁伶已经离开了。
他洗漱完毕拿起手机，发现上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都是陈一纶发来的链接。
——耀星娱乐宣布破产。
配图是单浩弘胡子拉碴、眼神颓唐、明显精神不振的脸。
陈一纶的评论是：“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大快人心了！老早就看他们耀星娱乐不爽了。”
单程挑了挑眉，不动神色回了一个笑脸给陈一纶。然后他打开三喜娱乐最近汇报工作的ppt，在近期公司待做日程中，果然找到了收购耀星娱乐一条。
他并不干涉三喜娱乐具体日常工作，却由衷希望这一收购能够成功。
他有些迫不及待看单浩弘愤怒憋屈又无可奈何的脸了。
将手机里信息一扫而过，又联系了柳秦青，将方才那条新闻链接发送过去普天同庆。
柳秦青的反应果然不出意外：“活该！哈哈哈，人间现世报来得真快！”
然后他们俩又交流了一番关于最近搜集到的单家把柄，经过一番热烈探讨后，纷纷觉得单浩弘的耀星娱乐被贬已经是一个信号，证明单家已经外强中干到护不住单浩弘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也是时候出手，将所有底牌soha出来，趁他病要他命地将整个单家拉下水，让其崩悉离散彻底死掉了。
他们筹谋隐忍数年，盼这天已经很久了。
和柳秦青聊了几句后，单程放下手机准备去一趟洗手间，并决定顺便去外头转转，看是不是找个佣人打听着问一下郁伶过去的事。
他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议论声。
“你刚才听见了吗？老家主又让小少爷去看小姐了。”
“又说了？老家主真是……太疼女儿了。可小姐当年犯病也不是小少爷的错。郁家不是就有这么传统吗？怎么能因为小姐是产后抑郁就怪起小少爷呢。”
“是啊小少爷被带走时，老家主只顾着照顾小姐，还骗她说没有过孩子，任凭小少爷被小姐前夫劫持带走，放在外头几年不闻不问就算了。等小少爷回来了，还是这样冷待小少爷……让小少爷刚回来的那个月因受凉又被同学们欺负，差点发烧烧过去了……”
“哎，别提了。当年小少爷回来时多瘦啊，十四五岁的孩子愣是跟皮包骨似的，要不是那副和小姐一样的好相貌，真不敢让人相信那是郁家的孩子。”
“也就是小姐走后，小少爷才被老家主看在眼里，可那看在眼里也只是看‘小姐’，把那几幅画摆在一个孩子的房间，我都看着犯怵，当时小少爷才十几岁呢……”
“也得亏小少爷自己争气，赚到足够的钱还了老家主，才能从这房子里搬出去。要不然这房子里处处都是小姐的遗物，我只看着就都觉得发憷……”
“哎，小少爷今天是怎么突然回来了？”
“好像是听说找到了个对象，打算带回来给老家主见一面。”
“找了对象好啊。我这辈子没孩子，打小少爷回来那年照顾他，自打小少爷搬出去就担心他，如今安稳下也是好，再也别回来了。”
“是啊……”
监控室里。
郁伶依旧款款地坐着，双手闲适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说不出地优雅闲适，眼神却是淡漠禁欲的，比之平常的斯文清隽，更多了些深沉地幽暗感。
这是单程所没见过的郁伶。
淡漠冷峻。
陈律师担忧地看了眼屏幕里的几名佣人。
和少爷相处久了，谁都知道少爷最厌恶有人提及他父亲与母亲的任何事。少爷的手段亦不如表面上光风霁月，斯文干净，但凡谁惹到他结果都很惨痛。
这几个佣人算是犯了大忌了。
果然他听见郁伶淡淡地道：“把那几个佣人的工资结一下。”
陈律师沉声应是，很快离开去办了，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只是接了工资被赶走，并没有其他太重的惩罚，这显然已经是少爷优待后的待遇了。
郁伶依旧盯着屏幕中的单哥哥。
他看见单哥哥没有惊动那几个佣人，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单哥哥站了好一会儿，用手戳了几把脸，似乎是冷静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看向那些画。
单哥哥扯了床单与窗帘，将那些画全部遮了起来，床单面积不够用他还用上了带来的睡衣。
郁伶心里轻轻动了一下，轻轻地垂下了眸子。
将六副画全部遮得严严实实后，单哥哥才坐在床榻边，似乎想开始正视打量这个房间。他目光扫过书桌、书柜、抽屉、最后落在了那个半敞开的抽屉上。
里头有一张雪白诊断书。
郁伶坐在雪白真皮老板椅上，手指优雅交叠，望着单程的动作垂下了眸。
诊断书是他特地放的。
里头写着他这些年的精神状况——包括从很小时候就展露出的反社会人格，孤僻淡漠共情障碍，以及精神分裂症有强烈自毁及破坏性倾向、幻听幻视以及对某种事物有异乎寻常的偏爱与独占欲等。
十分详细。
这是单哥哥想知道的一切。
尤其是诊断书最后一排字“症状九：对某人或某种事物有异乎寻常的偏爱与独占欲”后，的一行小字注释：ps：病人补充该事物为一名叫单程的少年。
三岁时他就展露出异乎寻常人的聪明，那时周围人只以为他是过于早熟，却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与寻常小孩的不同。
——他不喜欢可爱的小动物，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对他人情感有隔膜，他无法融入普通小孩的小团体，他很小就能听见奇奇怪怪的人对他说话表演教唆他自残自杀。
他的父亲发现这一切后，尖叫唾骂后把他当做怪物与变态关了起来。
他的母亲……是比他还疯的疯子，一见到他就会失控发病尖叫。直到她去世，他与她见面时间不到五次，每次持续时间不到半分钟。
他的外公把他当做害了母亲的凶手，强行要从他身上怀念母亲，并要他为母亲发病与去世终生赎罪。
那么，单哥哥看到这一切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还有三四万字就完结了。
正式进入尾声啦。
本来就是一篇小甜饼来着，最后不会虐的，是甜甜的互相治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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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坦白
将陈律师赶走后, 房间里只剩郁伶一个人坐着。
他始终盯着屏幕上的人，目光一瞬不错。他看着单哥哥拿起了那张诊断书。单哥哥看了很久，尽管那张诊断书并不长。
直到时间足够单哥哥看完十份同样的诊断书后, 他才看见单哥哥深吸口气后放下了诊断书。
他看见单哥哥将诊断书放在床上，坐在床沿边上, 低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半晌无声。
这是一个回避的姿态。
单哥哥果然还是被他吓住了吗？
郁伶眸色一暗，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单哥哥的脸上抚过。
他想起了网络上有许多人评论说, 单程长着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朝气锐气鲜明好看，可以算得上娱乐圈男明星的前五十。
无数人因为这一张脸沉迷于单哥哥。
他当初也是因为这一张好看的脸注意到单哥哥的。
单哥哥与他在一起时, 他曾经多次抚摸过这一张脸，仿佛信徒虔诚抚摸着神像般的虔诚珍惜。或者说，作为那阴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单哥哥本身是他的神祇。
可若这一张脸要离开，他该怎么办？
——那就只有把他好好关起来了。
他从来就是一个太自私的人, 并从来都坦然承认这一点。
郁伶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屏幕里，单程捂着脸站起身后怒骂了一声, 将那一张诊断书放回了桌子里, 并细心摆成了刚开始打开时的模样，模拟得分毫不差。
在一抬头的一瞬间, 郁伶注意到单哥哥眼眶发红。
单哥哥生气了。
他在为自己被隐瞒而生气吗？他在为稀里糊涂和一个变态结婚而生气吗？他在为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是个怪物与变态而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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