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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古代架空)——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2 10:42:34  作者:乌尔比诺
  寸步不离,啧。
  四个字转眼扬翻了太傅大人的醋坛子,脸上的笑也似浸饱了心底的酸,旁人看一眼都恍惚觉牙倒的程度。
  正自翻波着,封璘掂量常毓留下的黄册,忽从身后叫住了他,遽然冷声:“你怎知先生官居太傅之位?方才少将军的引见里似乎并未提及。”
  “秋太傅嘛,谁不晓得,钦安县城里家家户户都贴着您的画像。”常毓语出惊人,迟笑愚手都按在剑柄上了,这小子还恍若未觉,看向沧浪的眼里都是热络:“三年前我跟着父亲捐粮时,曾在县衙见过您,您忘了?”
  沧浪苦笑,扬了扬手,心说罢了,这当真就是个痴儿。
  *
  “常家小子虽有些偏才,痴也太痴了点。”
  黄昏时分的海边,风力正劲,随之弥散起的海雾模糊了水天边界。四周没别人,封璘想把先生带进氅衣,伸手却抓了个空。
  沧浪看似旋身,袍角如白鸟般从那人的指缝溜走,他背着风倒走了几步,大声说:“痴有痴的好,智者性痴,才能早日登堂入室,好作殿下的臂膀啊。”
  风太猛,把最后一句吹得稀碎,连同其间的醋意,也融化在无处不在的海腥味里。封璘稍作停顿,不由分说地拉住先生,浪花拍打,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了奔跑的足印,说不清是谁先追随着谁,到后来都成了比肩同行。
  两人跑进一处浅湾,瞭望塔下扎了一爿排做生意的板棚,他们走进其中一间,封璘想替先生掸掉肩上的尘沙,沧浪却抢先拍干净了。
  封璘悻悻然,抽回了手,接着片刻前的话道:“十九岁的毛头小子,哪堪重任呢?”
  他身为三军主帅,自恃威严,有些话不好说透,心底所愁都藏在眼神里:常毓虽是个毛头小子,却也是个长得还算讨喜的毛头小子。加之与生俱来的一点痴,这要是同先生相处久了,仰服变成仰慕,那怎么得了?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盯着最安稳。
  可惜沧浪却会错了意,听入耳的唯有“十九岁”三个字。想想自己将近而立的年纪,绿鬓少年哉?华颠老子矣!那满腔的醋酸里顿时又多添了几分悲苦。
  “留他下来,也不全为了鸳鸯阵法。”沧浪狠狠酸过后,还得抽出心思说正事,“被劫走的那批沥青石迄今仍下落不明。虽说倭人不曾掌握火器的制作之法,但若有松油助力,这么大数额的沥青石,炮制出几百斤火药,也足够成个威胁。须得尽快弄清倭寇的用意,常家,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封璘正叮嘱店家莫往鱼面里搁香菜——先生最忌讳这个——闻言他别过了脸。
  “常家与倭寇有牵连?”
  “还不好说,”沧浪摇头,“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常家参与了沿海走私,并且涉足不浅。”
  烛火摇曳,沧浪的目光沿扇柄光泽缓缓逡巡,他继续道:“还记得江南商战后,我曾调阅了与此事相关的全部卷宗,其中就包括猗顿南交出的商社账本,那是我第一次留意到常敏行这个名字。就在过去十年间,江南七大商与闵州的交易往来,几乎都要经过常记票号的周转,这便很值得细想。及至商港一事敲定,为求万全,我又特地去查了常记票号的底细。”
  “先生发现了什么?”
  “从庆元年间开始,常敏行打着济困的旗号广设慈济坊,常大善人的名号由此而来。可是再往深里究,就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事,”沧浪不疾不徐,“譬如早前的闵州商会之首贺为章,竟然是常记最大的庄家,每年大笔现银淌进票号的账面,却无支取,最后皆以慈济之名流了出去,你猜这些银子都流向了哪儿?”
  封璘食指轻动,说:“江南,七大商。”
  沧浪点头说“不错”,“早在桑籍浮出水面时我便在想,闵州走私,最直接的参与者是八县官员,外戚是他们在朝中的助力。但这两股势力的分利渠道是什么,这条链下面必然还藏着另一条暗线。直到我细查了慈济坊的每一笔账目,发现它们在江宁的实际经手人,正是七大商,这便说通了。”
  “先生想说,闵州商会和江南七大商,各自为上下官员参与海上走私的代理,最后的分赃通过常记票号实现。”封璘沉吟半刻,肯定地道:“那条暗线就是常敏行。”
  鱼汤在锅里“咕噜噜”地翻滚,沧浪凝着那一层浮白,对这一推测继续作出延伸。
  “贺为章死前曾说过,市禁则商转为寇,东南倭患本就和走私贸易拆解不开,如果常敏行真同倭寇有牵连,留常毓在身边,兴许能给我们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面端了上来,奶白色的鱼汤上还是浮了为数不多的几根香菜,封璘耐着性子挑捡,一言不苟,一言不发。沧浪瞧他许久,脸转向被风吹得欻响的棚布:“怎么,替那小子不平?”
  “嗯,万分不平。”
  封璘将筷平放在碗沿,乳白醇香的汤面上看不见一根香菜,他把碗轻轻推向沧浪,眸光倏忽凝滞住。
  “我为先生鸣不平。”
  沧浪举箸的手一颤,不敢追随他的视线。
 
 
第72章 朝暮千里伴君归(五)
  其实沧浪来的路上就看见了。
  黄褐色符纸衬着血滴似的朱红,放大了人像眼眉间的狰狞,赫然张贴在钦安县城每家每户的大门上。
  那分明是凶煞,不是自己,却被无情地冠以“软骨罪臣秋千顷”之名,且往面上糊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黑黢黢,有的地方已经板结,有的地方还沾湿带黏,瞧着不是一次之功。
  “先生忧国忧民,我为先生鸣不平。”
  沧浪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捏得骨节泛白。
  鱼面摊的老板见有人打量那画像,误会他们嫌脏,边在衣摆上擦干净手,边笑着走过来:“二位爷莫见怪,这可不是什么脏东西,自家后院挖的塘泥,干净着呢。”
  沧浪搁了筷,问他:“为什么要往画上抹泥巴?”
  老板是个打扮朴实的乡野壮汉,眼界一亩三分地,不知两人身份,也丝毫没有把沧浪和那副青面獠牙的画像联想到一处,见问就答。
  “无耻国贼,配得上什么体面,没泼粪就算好的了。瞧您二位的行头不是本地人,还不知道在咱们钦安县,岁初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秋千顷的画像上啐口唾沫,嗐,讨个好彩头嘛。”
  沧浪避开他憨厚无觉的笑脸,低头挑了几次,面条都从筷尖溜走,眼底濛濛地起了雾,似是被风吹,又似是被汤的热气熏的。
  “你、”静默少顷,他轻轻地问:“见过秋千顷吗?”
  汉子抓耳挠腮,搓着手看着沧浪直笑:“那么大的官,哪里是我这种小民想见就见的。您别瞧满县城到处是他的画像,我敢拍胸口保证,此刻便是他活生生站在面前,县城里一多半人都认不出来。”
  “既然这样,你们、何故如此恨他?”
  汉子一愣,微驼的腰背挺起来,理直气壮道:“乡绅老爷们说了,三年前要不是他怕死畏战,钦安城门怎会那么容易被贼人撞破!半城的人命啊,沿海潮汐十数月里都泛着血腥味,这么大的仇怨,怎么能不恨!”
  封璘忍不住,眼看就要作色时,沧浪在大袖下的手按住了他。
  沧浪眼睫急扇,把那点不听话的泪意眨没了,方抬头对汉子道:“天冷,身寒,劳烦再温壶酒来。”
  酒很快端了上来,沧浪翻扣竹扇,提壶斟满,平静地道:“你看见了,这便是乡绅的作用。这些人虽无实权,却能影响民议风向。常敏行身为乡绅之首,他的立场很重要。”
  封璘明白先生的意思:接纳常毓,也是对常敏行的一次试探。如果常家小子能在鸳鸯阵上有所突破,常敏行对此哪怕只是持中不言,双方间就还有谈的余地。
  潮浪声清晰入耳,封璘侧眸看浪尖轰然撞上礁石,一瞬间分崩离析,很有点决然不顾身的意思,他没说话,在旁为先生续盏。
  沧浪饮得急,酒水泼出来,打湿了前襟。他抬指蹭了蹭,雪白的布料上却还是残了一痕暗渍,他盯着看了许久,忽然轻“啧”一声,难过地抿紧唇。
  封璘两三步上前,一把揭下那画像,团成团,扔进火盆里烧了。
  干脆利落地做完这些,他赶在汉子开口之前扔下几大贯铜钱,转身捞起沧浪,那健硕的臂膀扛得住任何情绪决堤。
  “晏法有云,妄议国事者,论罪从权。本王奉圣谕执掌水师,腾出手来整饬民间风纪也未尝不可,我劝你仔细。”
  封璘冷酷地掠过早已吓愣的汉子,往前走了两步,在沧浪身前蹲下去,说:“天黑路难行,阿璘送先生。”
  天色昏暗,不见星辰。沧浪动着颈子,叫那一层细绒似的碎发搔得吃不住痒,索性把下巴压在封璘的发顶,絮絮念着醉话。
  “看到院墙的时候就把我放下,为师可是当朝太傅,不能叫人说我,为老不尊——你走稳当点,要吐了。”
  “常毓那小子,老让我想起那个时候的你,除了话多点,都是一样的倔。”
  “你替为师不忍心,自个不也糊涂得很。放着好好的靖难之功不要,跑来这残山剩水找罪受。为师替你铺路,要你打胜仗,盼的也是你此生安稳,再没有人能欺辱你。可是你,糊涂,糊涂虫!”
  他气得昂起头,在封璘背上重拍了几下,狼崽含笑受了,托着沧浪,说:“阿璘糊涂,皆是为了一人。”
  沧浪把自己晃晕了,老实地伏下头颈,侧颊与封璘相贴,眼眶再一次变得湿热:“那我也是为了一人。呼……那画像真是难看啊。”
  封璘颠了他一下,说:“咱们离远点,不看了好不好?”
  沧浪尚不懂“离远点”三个字的含义,封璘已经迈开腿跑了起来。那之后,海上白浪掀天,星子依然没有出现,沧浪两眼迷离,泪水不及夺眶,只觉得狼崽带着他,是冲破了一道樊笼,忽然间天大地大,光风霁月。
  “鱼面......”
  沧浪被厮磨着软肉,眼梢迅速红了,似隐若现的颈后秋海棠如狼崽所愿,浸染了涔涔湿汗。这个姿势让深入变得格外具有存在感,思绪也被连续不断的劲儿顶散了,沧浪无意识地盘高双腿,当津液攒不住将溢时,他莫名想到了那一碗乳白色的美味。
  “回去为师也能做。”
  封璘停顿了下,猛地挺身,果断把先生不切实际的想法掐断在了喉咙里。
  *
  常毓领了差事,兴致愈高,索性以营为家,三魂七魄都扎了进去,结果不出半月,还真就让这偏才琢磨出了个所以然。
  他带着图纸来寻沧浪时,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下巴瘦得削尖,眼窝凹陷在阴影里,但只要细看,却能发现瞳孔深处雀跃着极为亢奋的光芒。
  “先生,先生欸,哎哟——”
  他跑得太急,没留神脚下门槛,上来便行大礼,他却丝毫不介意,就着趴地的姿势抬起头,冲沧浪乐呵:“鸳鸯阵,成了。”
  按照常毓的判断,精锐倭寇之于刀剑的擅长,是优势,也是命门。距离上的捉襟见肘,使得持刀人必得近身攻击。而传统鸳鸯阵,是把作战编制缩减为五人一伍,以伍长持防牌在前,后接三支长枪与一杆狼筅。狼筅的横枝既可以在对阵中封死敌军刀手的通路,又不妨碍己方长枪透过间隙向前突刺。
  但常老太爷的阵法有个不可破的难题,那便是队伍中最关键的角色,长枪手,在短期内没法靠突击训练速成。老话说“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就算王朗有这个跋涉的决心,倭寇也不会留给他们足够多的时间。
  “咱们尽可以把两个鸳鸯伍并成一个鸳鸯队,然后去掉一个长枪手,换作这个。”常毓从地上爬起来,满不在乎地拍拍袍面,伸出一根手指,点住面前的草图,“我管它叫镗钯。”
  沧浪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那兵器的制式果然奇怪,以前从未见过,“这个能顶替长枪?”
  “非也,”常毓胸有成竹,“镗钯的作用不在攻击,而是为了贴身保护长枪。长枪手在挺刺中无需留有余地,专注杀敌便好,这就大大降低了对训练时长的要求。”
  沧浪再次审视常毓亲手画就的阵型图,虑周藻密,面面俱到,就连对兵器的长度计算都精确到毫厘。他看着看着,眼底起了变化,心说自己果然没瞧错这小子。
  “你若觉得行,就放手去做,少将军那边交给我。”
  听闻这话,常毓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缩了缩颈,歪头问道:“练兵打仗的大事,先生就这么轻易交给我了?”
  “用人不疑,”沧浪瞟常毓一眼,“怎么,你怯阵?”
  “当然不!”
  常毓脸颊蹭了不少灰,也顾不得抬手去抹,胸腔里翻然涌上一股豪迈的湍流,濯得他两眼晶莹,嗓音也格外脆亮。
  “先生信我,善德就算豁出命去,也定不辜负先生相托。”
  话音才落,沧浪撑不住笑了,伸手点点那张花猫脸,从背后看去,就像是刮了刮常毓的脸颊。
  封璘跨门而入的脚步一顿,即刻皱了眉。
  “新阵法要求化整为零,免不了打散现有的作战编制,南洋水师里都是并肩作战几十年的同袍,骤然拆开,须得有人坐镇军心。还有长枪手的训练和新兵器的打造,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人斡旋,你一人如何应付得来?”
  封璘娓娓而谈,最后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此事由本王主领,你只需从旁协助,先生以为如何?”
  在公言私,说到底还不是偏护,好个封璘,好得很。
  沧浪微然一笑,借扇抬起匍在脚边的狼头,“抚”着狼耳柔声问:“殿下用心良苦,本官焉有不许之理,你说是不是,怀缨?”
  他咬重了“用心良苦”四个字,怀缨吃痛,却连一声都不敢叫出来。
  之后的四十天里,海上无战事,但封璘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是鸳鸯阵紧锣密鼓的推行。
  诚如他所料,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几乎颠覆了整个南洋水师的构造,令行之初便遭到大量反对,但来自少将军的坚定支持,渐渐平息了物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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