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忍了两天后就再也忍不了了,心里想着他就偷偷地趴在外面看一眼,不让扶尔发现总成了吧?到了乐司庙后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顿时心里一“咯噔”,明白了前因后果。
明明是半夜,乐司庙里却灯火通明,御林军将其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许嘉正坐在大厅中间,低着头吹着手里的茶,喜怒不明。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裴宇跪到地上禀报道,“回皇上,乐司庙上上下下都搜过了,并未见到国相大人。”
许嘉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押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押着薛荣宝直接跪到了地上,薛荣宝顿时六神无主地讨饶。
许嘉抬眼,下三白不含一点儿温度,“说说吧。”
薛荣宝咬着嘴,死命地摇头不肯说。
周顺见此未免心中焦急,怕许嘉到时候真的怒火上头处罚他,便立刻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奴才!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此包庇,还想不想要你那条烂命了?”
薛荣宝和他对视,不过几秒就破了心中的那道防线,哭着喊道,“我不知道,是师父不让我说的,他说他要带国相大人去南岐,要帮国相大人疗伤,说皇上知道了就不让去了,会害死国相大人的,我不知道我……”
薛荣宝的话还没说完,许嘉就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桌子登时就四分五裂,连带着上面的茶杯甩落在地,流落了一地滚烫的茶水。
大厅里的人立刻全部跪倒一片,“皇上息怒!”
许嘉死盯着面前的地面,放在椅把上的手紧握成拳,连太阳穴都气得突突直跳。
他说什么?他说他会害死他?
许嘉蓦地冷笑一声,又讽刺又不带一点儿温度,真是可笑不是吗?他拼了半条命把人救回来,到头来,就换来了一句,他会害死他?而他还跟个傻子一样怕自己会吓到他,怕自己再惹他生气,还处处为他着想,跟个傻子有什么分别?
这份心意从头到尾在扶尔那里就是一文不值。
他只会感到恶心,厌恶,只会利用它从他身边逃跑。
既然如此……许嘉的拳头攥得叭叭响,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愤怒和凉心。
既然如此,那他还当什么好人?
就算是绑,就算是拖,就算是打断了腿,他也要将人给找回来。
许嘉,“去找。”
裴宇,“诺,属下领命。”
“慢着。”许嘉背往后靠愤怒到极致居然挤出了一丝玩味儿的笑,“放消息出去,一天找不着人,就从找人的队伍里杀掉一个,就将头挂在寻人的旗帜上,我不说停,就给我一直找。”
裴宇抿了下嘴,但身为属下的身份让他对许嘉的命令有天生的服从,低头道,“属下领命!”
第49章
扶尔好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派去寻找的队伍一个月都没有音信,寻人的旗帜上挂着的人头晃晃悠悠,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队伍朝着南岐的方向找,三条大路四条小路全都安排了官兵,进出口都需要经过三关审查,自上次楚明皇发了疯寻找皇后之后,百姓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惶恐之中。
许嘉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整天阴晴不定,甚至有点杀戮成性的感觉,他体内的暴虐因子随着扶尔的离开而被唤醒,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没有心肝的小狼崽子,只不过小狼崽子已经和一年前不同了,一年前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个被埋在土里都挣扎不动的小小半妖,但现在的他……是乾城的王,更是拥有了无上妖力的许嘉。
不仅外面的百姓,就连朝中的大臣也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拉出去杖毙,每个人的性命似乎对于许嘉来讲好像都不值一提,心情好了就留着,心情不好了就杀掉,无关痛痒。
在此期间,他还一直让周顺暗地里寻与庙赏有关的那个线人,其实一个多月前他根本就不是出去看什么春猎的场地,而是听闻了那个线人在列城的消息,恰巧那段时间他又想着避开扶尔,所以带着周顺去列城蹲点儿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人影。
不仅如此,前几天据周顺的上报,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批人马也在追寻那个线人的行踪。
许嘉冷笑,“看来连杨忠良自己都不知道那人的去处。”
周顺,“皇上的意思是说那队人马是杨忠良的人?他想要杀人灭口?”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让人安心,许嘉,“当心着点儿,如果和他们正面迎上,不要硬碰硬。”
周顺,“诺。”
那个线人的命现在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块儿令人眼红的兵符。
杨忠良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做的事情,居然被许嘉揪到了现在还不放手。他本意是想趁机找裴宇的过错,将禁军的那一半兵符收回来,却没想到给了许嘉抓他把柄的机会。
真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孟忠良最近老实得很,就怕一不留神淌了这浑水。毕竟庙赏上那□□怪可是差点要了许嘉的命,若真论下来,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他反而想趁着这个空子,将阿莱艾扶上高位。
一旦阿莱艾得到了许嘉的宠幸,再诞下皇子,那他便也算是真正有了依靠。就算到时候阿莱艾起了二心,对他不忠,那就将她杀了便是。
孟忠连摸着手里的白棋,“皇上最近有没有到玉阁去?”
梁霜,“皇上最近夜夜都留在御乾宫,并未有宠幸过哪位娘娘。”
白棋落地,孟忠连摇着头浅笑了下,“这可不行。”
话说张译本来是想带着扶尔走官道的,可是现在路全被许嘉堵了个死,只能迫不得已地东躲西藏,风餐露宿。他自己倒是还好,只是扶尔这身体自打醒了之后就没好透过,离开皇宫的时候还在微微发着低烧,这几日也是反复高烧,他暗地里找了很多大夫,却也总是不见得好。
唯一庆幸的是,扶尔的心魔倒是没有再犯过。张译烤着火堆默默地想,看来许嘉那小子的内丹还真挺有用的。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扶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二叔公,要不咱们别去南岐了吧?”
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张译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为什么?”
扶尔看着火堆,眼睛有点儿涩涩的,“许嘉现在算定了咱们会去南岐,所以肯定在大大小小的道上都设了埋伏,倒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阵子。他找不到人,自然也就放弃了,到时候再考虑去南岐的事儿。”
张译抬头看他,“那要是他一直不放弃呢?”
扶尔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笑道,“不会的。他就是一时被迷了眼,认错了这份感情,误把对哥哥的喜欢当成了爱,等过段时间,他自然会明白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扶尔的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响起了徐子鹤的话,“没有兄弟之间会亲亲抱抱,同床共枕的。”
扶尔张着手烤火,指尖微蜷了下,眸色不定。
张译低头叹了口气,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扶尔他昏迷时候发生的事儿。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说的话他这段时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若是扶尔知道了,说不定会一时被感动,然后就又回到那混小子身边去了,扶尔已经为了那混小子冒了两次的险,还废了一身的修为,再回去怕是真的连条命都捡不回来了。
张译,“行,就听你的,咱明天就往洞城的方向赶。”
洞城在和南岐完全相反的方向,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城,常年处于边缘地带,被朝廷忘在了脑后。洞城周围还有座或蒙山,土匪猖獗,常年骚扰着城中百姓,但那洞城的城守为人软弱可欺,竟也由着那土匪窝窝乱来一通,所以近年来,只见过从城中往外逃难的,这还是头一回见往里奔的。那卖包子的老板奇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经过洞城,是要往哪去呢?”
张译笑着打马虎眼,“嗐,不过就是无所事事云游四方,走到哪儿算哪儿。”
那老板道,“哎也真是奇了,前段时间而刚有批眼生的来,进来又来了你们这批。”包子包好了,递给了张译,“你们也是快走吧,别留这儿了,这不安生的。”
张译接过包子,眼睛里面有光闪过,“前段时间有人来过?”
老板,“对啊,就上个星期的事儿吧,也是来我这买包子。”
张译怕是许嘉的人追到了这儿,刚想多问几句时,城门口就又传来了一阵骚动,那卖包子的老板连忙收了摊儿,蹿的比兔子还快。一时间大街上人头涌动,人人都抢着往家的方向跑。
扶尔看见这一幕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译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拉着他,“怕是那土匪又进城了,走,咱先找个地方避避。”
张译和扶尔藏在了一家客栈的房顶上,瓦片堪堪正好遮住了俩人的身影。
瞧着那土匪中央的人生得人面猴腮,背脊佝偻,贼眉鼠眼地大摇大摆走着,见到不顺眼的上去就是一脚,像极了一个化为人形的猴子精。不多一会儿,又从密密麻麻的土匪中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哎猴三儿,你说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占茅坑拉屎放屁啊?”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从人群中走出来了个虎背熊腰,个头顶猴三儿两个半的熊人,左肩扛着大斧头,每走一步路都好像要大喘气般。
张译嘿嘿小声笑道,“小扶尔,你猜他俩谁是老大?”
扶尔抿了下嘴,“我猜他俩都不是。”
“……”张译,“哦。”
街上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各个家门紧闭,避而不出。
扶尔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这地方土匪猖獗成这样,朝廷都不派个人来管管吗?
许嘉。
手握紧成了拳头,扶尔抿了下嘴,转头就准备从房顶下来,“走吧。”
张译,“去哪?”
扶尔,“再找个别的地方落脚,这个地方不安生。”
张译还以为他是要下去多管闲事,听他这么说便放下了心,刚想跟着扶尔下去时,下面的街上蓦地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扶尔下去的身影一顿,皱着的眉头又夹紧了几分。
张译看着他,小声说道,“小扶尔?”
扶尔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想好好地找个地方疗伤,养好了伤再想其他的事情。可……他当初下山不就是为了匡扶天下正义,拯救黎民百姓的吗?现在又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昧着良心?
扶尔又趴回了那个房顶,“再等等。”
张译叹了口气,也跟着趴了回去。
那小孩儿估计是刚才人乱的时候跑丢了,也可能是根本就没人要。原先一直蹲在木板车里没人发现,现在被土匪兵掂着领子揪了出来,正蹬着腿哇哇大哭。
猴三儿嫌弃地皱眉,摆了摆手,“熊七,我最烦小孩子了,这个给你。”
熊七哈哈大笑,拎过小孩子悬在半空中,“正好,我好久没吃小孩儿了。”
张译皱了下眉,动了动鼻子,“他们不是妖怪啊。”
可是也没有规定说只有妖怪才能吃人啊。
扶尔咬紧了牙,死死地盯着下面的熊七,似乎只要他再有下一步的动作,扶尔便会飞身而出。
熊七一手捏住小孩子的头,一手拽住小孩子的脚,竟想直接将小孩子从脖子的地方折断。
猴三尖着嗓子开口,“要吃就不能回去再吃!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熊七闻此直接将小孩子向地上扔去,小孩子脸“啪”的着地,疼得哇哇大哭起来,“我吃个小孩子怎么丢人现眼了?”
猴三边说话边走着离他远了点儿,“哼,每次跟你出来我都嫌丢人,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熊七大着嗓门吼道,“那你呢?跟你出来我还嫌丢人呢,你还不是整天就知道撅着屁股让别人操操操?没个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
眼见着两个人马上就又要吵起来了,旁边有个和事佬角色的人出声道,“二当家三当家,咱要不先办完事儿,再吵也不迟啊,你看着天马上也要黑了,咱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呢。”
猴三被气得只拿手扇风,闻此不耐烦地皱眉道,“齐以呢?滚哪去了?”
齐以就是洞城的城守,闻此立马举起胳膊不知道从那个小角落挤了出来,“猴爷,猴爷我在这儿呢,猴爷。”
猴三,“抓紧儿点,该上的供麻溜地备好,少在这儿浪费时间。”
齐以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您请您请。”说罢还不忘招待熊七,动作语气熟练异常,“还有熊爷,来来来这边儿请,这边请。”
扶尔看着小孩儿被他们带走,也跟着起了身子,却被张译一把摁住了,“小扶尔,你确定要管这个闲事?”
这事儿要管,可就麻烦得很了,他们必定又得留在洞城花上一番心思,而且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洞城土匪猖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来官兵。
他们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啊,俩人的画像还被许嘉贴的遍地都是呢。
扶尔沉默了下,神色认真地抬头说道,“我们就跟过去看看,能解决就帮,不能解决就撤。”
第50章
裴宇低头跪地,面色沉峻,“回皇上,还是……没有消息。”
许嘉眼也不抬,似乎是很专心地看着手里的奏折,“派给你了几千精兵,连个人都给我找不到。”
裴宇立刻以头抢地请罪道,“属下该死,请皇上恕罪。”
许嘉看着奏折,没再出声理他,裴宇也就这么一直跪在地上。
这些日子,许嘉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似乎以前的好脾气全是幻觉,现在这个狠厉异常的许嘉才是真正的他,就连周顺这些日子也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除了日常禀报外,连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更别提像以前那般说几句俏皮话了,怕是会被现在的许嘉直接削掉脑袋。
周顺突然无由头地想,如果是现在的这个许嘉,当初一定不会救盛婉婉这个麻烦,也不会绕这么大的圈子跟杨忠良他们凯旋,他可能直接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干掉蕙妃,然后提着蕙妃的头去要挟杨忠良交出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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