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果真找到了合适的民宿,两个小孩儿被遣去接冯神医,谢旋与贺匀则是坐在院中休息。
这民宿的主人是位中年妇女,体态丰满,穿着身大花棉袄。朴朴素素的,却把自己收拾的很是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喜庆,让人一看了就觉得心情不错。
她乐呵呵地问道:“几位小哥晚饭是想吃现成的还是自己动手啊?”
贺匀立马来了兴致:“还能自己动手吗?”
“是啊,小哥看着富贵,没住过民宿吧?我们这里都能自己动手,看你们想吃什么。”
“都有什么?”
老板娘指了指院中的一堆柴火,又指指一旁堆起的灰砖:“喏,想吃烤肉的话就用那些砖头堆个圈,柴火扔进去生火就行了。想吃单独的肉菜,厨房里什么工具都有,不过那样的话直接让我们家大厨做更省事。”
贺匀侧身看了看谢旋:“子忱大哥,我们吃烤肉吧,多好玩儿!”
谢旋瞥他,面色不善道:“随便。”
“我怎么着你了大哥,干嘛这么凶?”贺匀觉得莫名其妙,立刻凑了过去。
谢旋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老板,烤肉的食材怎么拿?”
“想吃鸡就去鸡棚里抓,想吃鱼就去鱼池里捞,想吃牛羊肉倒是有现成的,就是得自行串到木签上。红薯、土豆都能烤,也有白米饭,在厨房里。”
“......”
“......”
贺匀瞬间不再纠结自己无端被凶的事,道:“大娘,这...我们都自己做了,你和你的伙计们干什么?”
“伙计?哪儿来的伙计?”
“......那传说中的大厨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小哥。”
“......”
“我们这小地方,都是自己动手才有乐趣,否则不是白来了吗。”
......似乎还有那么些道理。
谢旋认命地站起身,顺手把贺匀也揪了起来:“这么晚了捞不了鱼,就鸡肉和牛肉吧。”
老板道:“羊肉也很好吃,小哥不来两斤吗?”
谢旋摇摇头:“不用了。”
而贺匀背对着谢旋,嘴角快咧到耳朵了。他自小便受不了羊肉的膻味,连闻一下也不行,谢旋都记着呢。
“走吧,我们先去捉只鸡来,若是两个小子回来了,劳烦老板吩咐他们串牛肉。”
老板道好嘞好嘞,谢旋与贺匀便向着后院的鸡棚去了。
再然后,贺匀便知道为什么谢旋如此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捉鸡这样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他站在怪味熏天的鸡棚里,转身满是怨念的看着门外抱手环胸,很是惬意的谢旋。
“子忱大哥,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捉?”
“要不然呢?”
“...一只也不够啊,你进来一起嘛。”
“我拒绝。”
“...要不然等会让兰天和冯奕来吧,咱们先回去。”
“你都已经在鸡棚里了,别废话。”
“...子忱大哥,恕我直言,我好像是被你推进来的吧。”
“嗯?”
“...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嗯。”
鸡棚的地下铺了一层茅草,贺匀慢慢走进去,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不说地上的鸡屎造成的视觉冲击,光是气味就早已经让他受不了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选准了一个角落,猛地冲了过去。角落里的几只鸡被吓的咯咯咯乱叫,呼扇着翅膀乱飞乱跳。这第一次进攻打草惊蛇,一只也没捉到。
贺匀满心的操操操,撸了一把袖子,手上和脚上的动作加快,看准了一只白色的胖鸡,拼命在它屁股后面撵。
谢旋站在外面,一双眼珠跟着贺匀的身影乱动,整张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终于,那只无辜的胖鸡被驱逐到死角里无处可逃了,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向它慢慢逼近的穷凶极恶之徒,也就是贺匀,鸡身颤抖,很是绝望。
贺匀心中默念了三遍对不住了鸡兄弟,俯身出手,发挥了堂堂大将军应有的矫健身手,一把抓住了那白鸡的一只翅膀。
白鸡体型肥硕,力气也大,一只被逮住的膀子拼命挣扎,另一只自由的膀子随意乱扇,昂着头发出及其绝望的叫声,搞得贺匀一方面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残暴了,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害怕,他觉得这只鸡马上就会低下头啄他一口。
他屏住呼吸一脸纠结的与这只负隅顽抗的鸡做最后斗争,好不容易才将两只翅膀都牢牢攥在了手中,准备功成身退,转身就看见谢旋在他背后毫不掩饰的无情嘲笑。
贺匀简直是有苦说不出,总不敢对着子忱大哥嚷嚷叫他不要笑了吧。
他踮着脚几步迈出了鸡棚,把白鸡拎到谢旋面前:“够了吧大哥?我可不想再去一次了啊。”
谢旋依旧笑得开心:“刚刚不是你说的吗?一只不够。”
贺匀立刻往前院走:“我没说过这种混账话!不是我!”
第66章礼物
走到前院,冯奕与贺敛果然已经回来了。他们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大木盆,盆里是已经切成小块的牛肉。
两个小子正拿着细木签往上穿肉,看这份量颇有些任重而道远。
冯神医则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整个人缩成了球,一边不愿放下手中的破烂蒲扇,一边还叫着好冷好冷。
贺匀呛他:“大冬天的干坐在那里,你不冷谁冷,也不知道帮忙干活。”
冯神医才不理他,转了个方向继续抱着腿,反正是赖在椅子上了。
贺敛抬头看见贺匀,一脸惊讶:“二哥,你去捉鸡了?”
“对啊。这玩意儿要怎么处理,你们有人会吗?”
冯奕举手道:“我可以处理,把身体剖开内脏拿出来,再洗净就可以了。”
“那太好了,交给你了小冯奕。”贺匀走了过去。
“不过将军,我不敢杀哎,也不敢拔毛。”
贺匀脚步顿住了:“哎我说小冯奕,你好歹也是随军打过仗的人,敌军都杀过了,鸡有什么不敢杀的?”
冯奕尴尬道:“我只随军过一次,还是干后勤的,没杀过人啊。”
贺敛道:“二哥,如此说来的话,你应当敢杀吧?”
贺匀瞪他一眼:“那...不一样的,敌军是敌人,他护他的国,我也得护我的国,不得不兴杀戮。但是这胖鸡又没做错什么?杀了它我心里多过不去。”
......那你捉它做什么?
正巧这时老板从正屋里出来,看见这边的一堆人便问道:“还没弄好啊?这天都黑透了!”
贺匀立刻道:“大娘,你能帮忙把这鸡处理了吗?”
老板笑了两声,豪爽道:“就知道你们城里来的干不了这活!我来吧!”
这下难题可解决了,贺匀跑过去:“大娘,我给你打下手!”
谢旋则是去到厨房,拿了些吃得上的素食,开始洗起了菜。
“这大过年的,你这家中怎么就你一个人呢?”贺匀边帮忙倒清水边问此时正十分熟练地处理生鸡的老板。
老板的声音里透着喜悦:“以往过年总是我一个人,不过今年不一样啦,我男人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
“你男人?他在哪儿呢?”
“他在东南当兵嘞,这一当兵就当了几十年,年轻的日子都耗过去了。这回好了,该退役了。”
贺匀道:“在东南啊?是什么编制?城中巡防军还是水军?”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我家那口子是水军。前几个月不是东南发了天灾吗,他就在那海岸线边上呆了大半个月,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就盼着他早点回来,就这民宿,也够我们两口子营生了。”
贺匀听老板这样说,先是觉得有些心酸,却又有些羡慕,笑道:“那是挺好,像这种老兵退役,军队会给丰厚的补贴的,等他回来了,你们安安稳稳过生活比什么都强。”
老板看了眼贺匀,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还能有这种想法,我见过那些年轻人,一个两个都爱出去闯,都不喜欢平平淡淡的日子。”
贺匀道:“那都是无聊憋的,自然就喜欢去找刺激。”
老板又笑了两声:“你这孩子还是个有故事的?”
“没有,随便说说的。那你家孩子呢?”
老板娘顿了顿:“本来有个儿子,小时候不听话掉到水里淹死了。闺女嫁到外地去了,不怎么回来,听说过得挺好,我也放心。哎不说这个,你们这回是想去哪儿玩啊?”
贺匀知道自己戳到人家的痛处了,心里觉得不好意思,顺着话回答道:“想去东北看冰雕,我们也是无头苍蝇乱窜,想着到了地方再打听。”
“想看冰雕啊,那你可问对人了!知道为什么这里那么多民宿吗?就是因为有供人观赏的景观啊。从这条巷子拐出去向西行二里路就是冰雕园,我还以为你们是看完了才来住宿的嘞。”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贺匀道:“真的吗?这么近!”
“那还能有假?”
这对于贺匀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了。
这日清晨,贺敛一出门便看见谢旋站在对面房间的门前,正对他看着。
“子忱大哥早啊。”贺敛有些心虚,转了个弯,作势要回房里去。
谢旋道:“你二哥这几日清晨总不在,说好的去东北也不去,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啊。”贺敛牙关紧闭。
谢旋走过来,挑着眉毛打量了一把贺敛,心中有了些猜测,道:“好吧,不问了。”
这边贺匀正在冰雕园内对着只完成了一半的作品敲敲打打。
他不辞辛劳每日一大早便跑过来学习刻冰雕,这几日好不容易勉强将谢旋的身形给刻了出来,现下正在踮着脚刻五官。
一旁站着个冰雕师傅,看着贺匀如此辛苦,便说道:“小哥,早跟你说了可以雕一个小的,你非得按本尊的身量来,你这踮了半天的脚了,累不累?”
贺匀的脸颊冻得通红,一双手在寒风里甚至有些发紫,却笑道:“反正这几天来得及,这不就要刻完了吗,我得尽善尽美啊!怎么样师傅,这雕得不难看吧?”
师傅犹豫了半天,说:“乱七八糟。”
贺敛握刀的手瞬间僵住了,他放下了脚跟,丧气道:“昨日还说不错来着,今日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昨日没刻脸,身子刻的还不错,今日这个脸嘛,实在是有点不忍直视。”
“那怎么办啊师傅?”
“这手上的功夫也不是几天就能练出来的,虽然有点难看,但第一次雕已经很不错了。”
贺匀走远了些看看,自己也摇了摇头:“不行啊师傅,明日就是我大哥生辰了,这雕的还没有我大哥一成的俊朗,他不受到惊吓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惊喜?”
师傅伸出了援手:“要不然我帮你修一修。”
贺匀不干:“不行,自己来才有诚意。况且师傅,你也够不着这冰雕的脸啊。”
身长短贺匀三寸的冰雕师父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无奈道:“那你随意。”
“别啊师傅!你得在旁边指导指导我啊!”
师傅是个耐心的好师傅,他问道:“你这位大哥的面目特征是什么?直白些说。”
贺匀道:“桃花眼,眼尾细长,稍往上提;鼻梁很高挺;嘴型嘛,抿起来时两唇中间是一条平平的直线,嘴唇很薄。够直白吗?”
师傅想了想:“眼间距是大是小?脸型呢?尖下巴还是宽下巴?”
贺匀有些伤脑筋:“眼间距不大不小啊,脸型就是立体,小脸,下颚线跟我长得不太一样,比较...额怎么形容呢?锋利...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总之长得好看,很好看,比我还好看。”
“你这形容的都是表面,特点呢?或者说,气质?”
贺匀恍然大悟:“啊对了!笑!平日里对谁都是微微笑着的,揍我的时候也是。”
“......行了,大概了解了,你做吧,我来教你。”
贺匀在寒风中又敲敲打打一整个上午,才勉强将谢旋的模样刻出了几分。自己瞧着觉得还可以,他便对着师傅千谢万谢,满心阳光明媚的出了冰雕园,回到了民宿。
老板娘出了巷子口,正在张望,贺匀远远地便看见了她。走近了,贺匀问道:“大娘,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是接你的丈夫吗?”
老板娘却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我家那口子应当今早便能回来的,这都正午了,怎么还不见个影子呢?”
贺匀安慰道:“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这才半日,你别担心。”
老板娘依旧忧心忡忡,只能点点头道:“小哥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贺匀的心里全是即将要为谢旋过生辰的期待和欢喜,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先回去了。院子里没有人,他便径直往吃饭的大堂去,几人果然坐在桌边正在吃午饭。
贺敛见到他便道:“二哥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啊?”
贺匀笑嘻嘻道:“大功告成了。”
谢旋心中有所期待,明知故问:“你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去了?”
“现在不能告诉你,明日你便知道了。”
“贺老二,以往你也没为我的生辰操过什么心,今年转性了?”
“...太明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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