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大雪。好险,我差点就被盛权先生发现了!盛绥哥哥在门外跟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很果断地把我藏在身后的屋子里。我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但听起来盛先生好像早就认识我,只是很讨厌我。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呢?我是不是克星啊?好害怕,盛绥哥哥会不会受伤?】
【星期四,小雪。盛绥哥哥终于又来啦,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大好。虽然他还是会对我笑,但明显心事变多了。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再也不要藏在他身后了,我要追上他。】
【星期三,晴。今天默写了一首诗,诗好美,正配盛绥哥哥。里面的话,每一句我都想拿来夸他。】
【星期几不重要,天气也不重要。我确认了!他是我想摘的星星。我喜欢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
看到这么多程度副词,季维知猛地合上日记本,难为情地捂住脸,又红着耳朵笑。
日记随风动了动,哗哗翻着页,最后停留在落款日期上——
那一年他十七岁。
有一腔欢喜,敢一往无前。
第23章 约法三章约的不是你
后知后觉地,季维知发现自己整张脸都都跟被烤过似的,粉色一直蔓延到脖子。
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什么都敢写。
季维知在十七岁的日记后又含蓄地写完几行字,心情总算平静了不少。他把本子藏好,塞回书柜里。
上次来时,他问盛绥翻没翻过日记本,得到否定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但他露出过遗憾的表情。盛绥以后万一知道他曾存着这份心思会是什么反应?季维知不敢想。
不过,这个问题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十七岁没能说出去的话,到了物是人非的二十岁,就更没必要让人知道。
季维知在屋里磨蹭半天,突然回到老地方,他总胡思乱想起盛绥的手、盛绥的笑、盛绥的怀抱,脸上那点颜色褪了又染,等他完全平静心跳,天都黑了。
屋外人等了半天不见季维知出门,试探道:“清安,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季维知三下五除二把被子铺好,灰溜溜地开门。
盛绥已经在门口站定,见他心虚模样,狐疑道:“怎么这么久?行李很多吗?”
就两包而已,哪至于收拾到现在。
季维知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正经的语气掩盖不安:“我刚刚在里面思考了一下。”
还挺严肃。
盛绥问:“思考什么?”
季维知煞有介事地说:“我在想,虽然我是来,咳,来保护你的——”
他古灵精怪地探口风,见盛绥没否认,胆子大了不少,“但毕竟我住你的、吃你的,食宿费用我得照付。所以咱俩现在呢,勉强算个房东与租客的关系。既然有金钱往来,那就不能怠慢,必须约法三章。”
盛绥不知他又要闹哪出,耐着性子问:“可以,你说。”
“第一,不能有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接触。” 季维知伸出一根手指。
就以刚刚被盛绥摸个脸就小鹿乱撞的场面,季维知不敢想象,要是离得再近一点,自己得脸红成啥样?那不得丢死人?
盛绥渐渐蹙起眉。
季维知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未经允许不能进私人空间。”
男人眉心的结更明显了。
季维知没多想,一股脑地说:“第三,不能在公共区域衣着暴露。”
盛绥简直被气笑了。什么意思?小孩在跟自己划清界限?明明这两天关系不都缓和了吗?
难道…… 季维知发现自己喜欢他了?不会吧,自己一向会控制分寸。那,难道是分开太久后有了隔阂?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饶是盛绥再不开心,面上也是温和的笑,只有只言片语展现出抗议,“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季维知想,总不能说自己暗恋你三年了所以才不敢靠近吧,那不得把你吓死?
可开口却是:“什么为什么?”
盛绥措辞缓和:“是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吗?如果你需要我对你保持距离,那——”
“不是不是!” 季维知意识到他误会了,赶忙解释道,“这是你家,你当然想怎样就怎样。这三条,是替你约束我的。”
见人还是疑惑,季维知只好说得更具体一点:“我在队里糙惯了嘛,得管着点,所以我给自己约法三章:我不能乱进你房间,我不能瞎碰你,我不能在公共区域太随意。明白?”
主语都加上就好理解多了。
盛绥松了口气,原来小孩对自己没意见,单纯是懂事了有点见外。
“这样啊……” 盛绥满眼都是季维知,声音像泊城河边融了的雪。
“嗯嗯。” 季维知点头如捣蒜。
“那这三条,”
“就这么定了?” 季维知正打算一锤定音。
男人摇摇头否定道:“都作废吧。”
“?”
“你跟我一样,也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季维知慌忙摆手:“不不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不然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盛绥哪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拽着他上楼,推开房门,“我的房间不上锁,你随便进;我这个人,你也可以随便支使;至于衣着——”
盛绥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说:“你愿意暴露的话,我也不拦你。”
明明挺正常几句话,又把季维知说得心跳加速。
没出息的年轻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整洁板正的着装,小声嗫嚅道:“…… 你想得美。”
虽然盛绥坚持不 “约束” 季维知,但年轻人还是自觉地少在公共空间晃悠,吃完饭就溜回房了。
明后天双休,他得以放松小阵子,扑进军绿色的被子里,把头发挠得乱糟糟。
“啊啊啊——”
季维知的喊声在喉咙里憋着,满脑子都在想:白天他是不是太冒进了?脸红成那样,盛绥不会看出来吧!完了完了肯定看出来了!
可是看出来后盛绥怎么没反应啊?还随便他支使?那他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行,打住,流氓行径要不得。
季维知腾地蒙住头,试图好好入睡。
冬春之交,雨雪总不见停。没到子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远处又传来一阵雷鸣。
泊城原来不常有冬雷,最近也不知怎么,似乎从盛绥回来后一切都很反常。
季维知烦躁地翻身,听着外边轰隆隆,满脑子乱糟糟,走马灯似的记起那些骇人的事。
季维知拿枕头堵住耳朵,然而没有用。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指望的缘故,久违的害怕来势汹汹,以至于季维知冒出一个念头:盛绥就在楼上,要不……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季维知眼前闪过战场上流血漂橹的惨状。
要不,去找他吧?反正盛绥不排斥自己的闯入,不是吗?
说不定还能借这次机会服个软、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不然同住屋檐下,一直僵着多尴尬。
既然对面已经表现出要和好的诚意,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往外迈一步?
为了合住生活的和谐,流氓行径有时候还是可以要一要的。
三秒钟后,季维知匆忙抱起被子,把走廊灯都摁开,蹬蹬地上楼,慌不择路地敲门。
男人应得很快,应该是被他着急的脚步声吓到,早就下床了。
“怎么了?” 盛绥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捂住他的耳朵。
季维知乖乖地任他拿捏,像小时候那样,茫然又小心地说:“我怕黑。”
回国这么久,盛绥第一次见季维知示弱。
“上次不是说不怕么?” 声音轻柔极了,像春夜的晚风或月光,专管无眠的人。
“现在又怕了。” 季维知很会卖乖,小可怜似的搂着人。
盛绥哪受得住,大半夜的,又被火球似的人抱着,浑身都燥起来。
他想把季维知送回房间,等把人哄睡着了自己再回房睡。毕竟都长大了,像小时候那样陪着躺一块不太合适。
然而小孩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环着男人的腰不松手,生怕惹不出邪火来:“我能去你那儿睡不?就像小时候一样。”
盛绥下腹一紧。
“能……” 答应是习惯,盛绥脱口而出后,反思着自己的定力,不禁担心自己会干禽兽事,语气拐了个弯,“…… 吗?”
得到不确定的答案,季维知有些失落,懂事地说:“不能的话,我就下楼了。”
“等会,” 盛绥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太阳穴,“能。”
季维知的眼睛亮起来。
轰隆。
等这声雷过去,季维知咧开嘴笑,一个劲儿地在盛绥怀里拱啊拱,“真的?”
盛绥咬咬牙,以十万分的自制力压下身体里燥热的异动感,说:“嗯,能。”
第24章 一夜兵荒马乱
季维知小狗抢食似的扑到盛绥床上打滚,熟悉又自然地滚进被子里。
认主一般,他在被子上嗅了嗅,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把自己放在和小时候一样的位置上,季维知就游刃有余多了,既不会尴尬,也不会生气,而且能顺理成章地跟盛绥靠近,没有任何负罪感。
他悄摸探出个头,眨巴着眼睛,看见男人穿着单薄的睡衣还站着不动,问:“你不睡?”
盛绥:……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着坐上床,进到自己的被窝里。
好在小孩今天带了被子来,不然他真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明明刚刚该拒绝的,每回季维知一装乖,他就忍不住点头。
小孩好不容易服个软,还能拦着?
“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季维知对身边的 “威胁” 一无所知,无辜地问。
盛绥心说自己哪敢离近?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烫的地方,多亏天黑才看不出睡裤下的异样。
“你长高了,位置有点小,我怕挤到你。” 盛绥面不改色地挽尊,却躬着腰,只敢让上半身靠近季维知,“快睡吧,不怕了。”
小孩的想法跟商人不大一样。
季维知总觉得盛绥在躲,奇怪,明明心里有鬼的人是自己,盛绥躲什么?难道是年纪大了没法跟从前一样打打闹闹?
他像小时候那样主动往侧边拱了拱,见盛绥没动静,大着胆子把手伸出去,环住男人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捞,“这样就掉不下去了。”
季维知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 盛绥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半哑的嗓音,“手,放回被子里。”
“哦。” 季维知悻悻地收回手臂,有些失落地往另一边挪,空出大半空位。
虽然男人话语不近人情,但还是温柔地拍着枕头哄他睡。
季维知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闭上眼,没一会就沉稳又安静地呼吸起来。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盛绥叫了他的名字。然而这些天实在太疲惫,他懒得睁开眼。
没一会,雨停了,雷声也消停下来。
身边的席梦思陷了陷,是男人坐起身离开。脚步声太轻,以至于季维知听不清它去向何处。
“你去哪啊?” 季维知迷迷糊糊地问。
男人脚步一顿,极轻地说:“你还没睡?”
“嗯……” 季维知带着慵懒的鼻音,却不知自己这副姿态让盛绥多难自持,“你要走吗?”
这个字眼太敏感,盛绥下意识反驳:“不走。我去抽根烟。”
“抽烟?你说好要戒烟的。” 季维知没睁眼,挠了挠眼皮,耍赖似的蹬腿,“你说话不算话!”
盛绥跟他打商量:“不会让你闻到。”
季维知蹬腿耍赖,“不许抽。”
盛绥没招了。下面的邪火没处泄,想靠烟草压一压,可偏偏被小孩发现了。
怎么办呢?自己给出去的烟盒,自己造的孽,受着吧。
盛绥走回床边,蹲下身,“好,不抽。那我去下浴室。”
“洗澡吗?”
“……” 盛绥哪好意思说实话。
“大半夜的洗澡……” 季维知咕哝着翻了个身,困极了,“那你早点回来哦,我冷。”
睡梦中的季维知完全不设防,带着黏糊糊的鼻音,又凶又可爱,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连命令都像是撒娇。
盛绥盯这张脸看得心都快化了,想戳戳他的脸颊,又怕越界,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发,“知道了。”
季维知困得厉害,脸往枕头里一埋,又睡过去。
一夜不再兵荒马乱,直到五点半,习惯才让他从好梦中醒来。
今天没班,季维知本不用那么早起,但他一睁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有些恍惚,鲤鱼打挺似的坐起身。转头看,身边没人。
“二爷?” 季维知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空荡荡的。
人走了?
季维知的心跳骤然加速,赤着脚就往楼下跑。
“二爷!” 他有些害怕,怕场景重现,怕他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他。
敲敲浴室,没人。
闯进厨房,没人。
拐到餐厅,还是没人。
季维知慌了,顾不上冰凉的脚底,跌跌撞撞跑到书房,全身的力量都使在肩膀上,撞开了书房的门。
“二——操!” 一句称呼卡在喉咙里,在季维知看清里头人后硬生生憋回去,呛成一阵咳嗽,“对不起,我、我没想到…… 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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