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质感软得一触生温,又轻又柔。这是阮景送他的第二件礼物。
秦西诀沉默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摸着围巾,这场面莫名让阮景觉得有些坐立难安的难为情。
“……秦西诀,我这人有时满嘴跑火车,总有拉不住的时候,可能完全不是那个意思……”阮景总算把心里的话艰难又委婉地说完了,但一触到对方的目光又怂了,忙岔开话题,“围巾,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去买我的时看到这个色,觉得还挺适合你。”
放在了包里几天,总算在合适的时机送了出去。
秦西诀看了他片刻,笑了起来:“多谢,我很喜欢。”
阮景心里松了口气,也开心起来。
秦西诀把礼物盒收好:“你等一下。”然后拎着盒子离开了,看方向是去了宿舍。
阮景估摸着是去放东西。
秦西诀再回来时,手里也拿了个礼物盒。
阮景“咦”了一声。
秦西诀把礼物盒递给阮景:“圣诞快乐。”
阮景睁大眼,原来秦西诀也准备了礼物,他无措地看了看对方,才带着点郑重意味地接过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警惕一顿:“等等,我打开后要是参考资料,我就咬你。”
鉴于秦老师的思路,阮景在他挑选礼物一事上充满了怀疑。
秦西诀轻轻挑眉,在半昏半暗里看着阮景晶亮的眼睛,舌尖不由自主地一触牙齿,他竟然对这句话隐隐生了些期待。
阮景慢慢拆开,是一副耳机。
他面露惊诧,刚要问秦西诀怎么知道自己的耳机坏了,又发现这就是前几天自己在网上看了几遍,觉得太贵,先行收藏了的那副。
原来自己反复纠结得秦西诀都注意到了吗。
还没等阮景说话,秦西诀开口了:“阮景,我也一样,我不善表达,总有意思传达不够的时候,但是我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对你产生芥蒂。”
秦西诀自然知道阮景在说什么,他差点忘了自己这位同桌平时大大咧咧,对察觉情绪却出奇敏锐。
没想到当时露出的一点点失望没有隐藏好,成为了阮景惴惴不安的引线。
秦西诀过后也释然了,阮景忘记了也挺好。他不可能骗阮景,更不可能说真话。
并不是所有好感都要下一个定论,也非要一个后续。
这个人能于他的世界存在,本身就是美好和难能可贵了。
阮景愣愣地听完,胸腔蔓延出一阵喜悦的酸涩,这些天的阴郁都似乎一扫而空,他无声笑着看秦西诀,然后点点头。
阮景端起酒:“诶,秦老师,我两都没喝过一杯呢。”
秦西诀也笑了,他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把酒倒进冰块之间,然后端起杯子和阮景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让阮景满心的欢喜也跟着晃了晃,如这杯中酒一样欢腾地起着细小的泡泡。
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就算自己过分在意秦西诀又怎么样,这个人能给他带来的喜悦总是不同寻常,又独一无二。
酒到酣处。
孙奇忽然跑向吧台,然后跑了回来招呼:“来啊兄弟们,合个影!”
林白欢呼着跑过去抢占秦大佬身侧的位置,沈婳坐到阮景身边,孙奇走到阮景身后,微微弯腰,双手撑住的沙发背。
阮景忍俊不禁,看向前方拿着拍立得的小哥。
小哥夸张地指挥着人摆姿势,然后举起相机,用五张相纸,永远地留住了这一刻。
无论什么节日,总会或多或少有着辞旧迎新的仪式感,人们喜欢过节的原因就在于此。
至少此刻,阮景身边围着这几位挚友,他怀揣上陪伴的温暖和节日祝福,生出了继续前行的勇气,以及对前方莫名的憧憬。
酒局散了,大家也玩得尽兴,纷纷告别了。
这次阮景没敢多喝,他坐上了秦西诀的自行车,和他顺路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吧台小哥忽然私聊了过来。
小哥:“今天拍照,我才忽然想到个事儿。”
紧接着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视角是红灯时的车窗,应该是小哥坐在车里照的。
窗外一个男生用自行车载着另一个男生,后座的男生靠在骑车男生的背上,似乎睡着了。骑车的男生趁着红灯,伸手给靠着他的人拉了拉衣领,防止冷风漏进去。
是秦西诀和自己。
原来这就是那晚上,自己睡着之后的事。
阮景看了一眼此时正专心骑车的人,目光又落在了照片上,心里咕嘟咕嘟冒出些甜。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发酵,呼之欲出地,就快要溢出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圣诞节一过,紧跟着就是元旦,期末考躲在接连的节日后露出狞笑,提醒每个人它将如期而至。
阮景在节日的欢腾气氛里泡得舒服,被迫意犹未尽地走出来,一头扎进残酷大考的复习中,不由感叹对比实在残酷。
连绘画上的烦恼都只能暂且丢到一边,埋头进题海里奋战才是当下最紧要的。
日子过得飞快,等他从忙碌里能稍微喘上口气,寒假已经开始了。
假期开始后,他依旧没能闲下来。
老许忽然把他找了出去,带他去了自己朋友的工作室,让他在那里打打杂,长长见识。
工作室的规模不小,业务从排版设计到各类风格的绘画,承接的作品种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仅做陈列样品用的区域就像个雅俗共赏的画廊。
阮景一踏进那个画廊,就被在艺术修养与市场中打磨出的艺术品吸引过去,越瞧越震撼。
老许在旁边和朋友打招呼:“我自己带的小子,画得一般,人还机灵,免费给你打打杂。”
老许朋友被唤做老姚,是工作室的老板,续了胡须,长得比老许成熟,用夹烟的手没好气地一点老许:“你想让我帮你带学生就直说。”
老许被拆穿也丝毫不见外,只笑道:“不用特意带他,就让他在旁边瞧瞧,这小子聪明,他自己会想,看到的足够他用了。”
阮景在一旁专心看画,也不耽误竖着耳朵偷听。闻言恨不得转身抱住老许的大腿,丢弃尊严地嚎一声“带带我也行啊两位大佬,我要是有这等自学能力,以前还会是学渣吗!”
然而阮景没想到,打下手的活虽然不接触作品,但一路见证从客单要求到最终成品,每一步都让他受益匪浅。
在他眼里,艺术素养和商业市场是两个永远互斥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甲方乙方的调侃梗了,要完成糅合,总得有一方实现让步,委曲求全。
然而在这个工作室,他从客人形形色色的需要与最终作品中,看到了超乎意料的可能性。
面对客人几近为难的要求,在市场摸滚打爬多年的工作室已然老练——创新元素让传统的东西不再刻板,艺术刻画又让流行的东西不再轻浮。
艺术在这里并非高不可攀,大众审美也未必平庸无奇。
工作室的存在让艺术的高雅也能跃然到烟火气息里,滚一身尘世纷繁热闹,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认为的美。
阮景也逐渐明白,让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融洽相处,扎实的基本功必不可少,创新的技巧和思维才能穿针引线。
他慢慢如醍醐灌顶,才知道老许所言非虚,即使现阶段的他用不上设计思路,也不用培养更高层次的审美,仅仅就他看到的这些,已经足够审视自己了。
于是他白日里忙着在工作室打杂偷学,晚上回家立马埋头练习,很多在学校没有找出来的问题,从偷学和反复实践中水落石出。
他沉溺进绘画世界,忙碌得昏天暗地,也专注得不知年月,再次从中抽身而出时,是班群公布了成绩单。
阮景在班级排名中游找到自己的名字,虽然只进步了几名,他还是满意嘚瑟地发给了林蓉。
他再看秦西诀的,不出意料,秦大佬依然稳居第一。
无论班级还是年级。
说起秦西诀,他与林蓉约定的辅导课为期一学期,期末考之后,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林蓉本想再续,秦西诀却推辞了,他和阮景做了同桌,平日里互相帮忙学习也很方便,他还会继续给阮景解答,加上阮景也学到了很多思维方式,能靠独立思考进步,再续已经划不来了。
阮景当时觉得不行,就算只给自己讲一题,也花了别人的时间,不能让秦西诀吃亏。秦西诀却始终不答应,不由分说地给阮景讲了期末考卷,甚至对阮景的见外有些不开心。
再争辩,秦大佬已经开始不理人了,阮景只好不再强求。
于是自从放假,阮景都没再见到过秦西诀。
自己埋头在工作室一通猛学,期间会给秦西诀发自己的画,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夸,阮景又美滋滋地继续。
有时画到深夜,阮景躺在床上歇口气,总喜欢翻翻两人的聊天,内容和他们上学时聊得也差不多,他却老觉得差点什么,反复砸吧那些字句怪没味的。
直到某天,他又看到相册里,秦西诀用自行车载着他的照片。
他猛然明白了,他是想见见秦西诀了。
然而两人的休息时间几乎错开,阮景从早到傍晚在工作室忙碌,下班之后,秦西诀又得去酒吧上班了。
这么一拖再拖,时间如同摁了快键键,转眼就到了除夕。
阮景从还没放假就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室的忙碌一直持续到临近春节,客单清完,老姚把大门一关,对被修改稿子折磨得行将就木的店员宣布,麻溜回家过年。
阮景转身又帮林蓉准备除夕年货和大扫除,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
直到全身心终于能够休息,是除夕夜的年夜饭后了。
阮景瘫在沙发上,任由疲惫如潮水把他整个人慢慢覆盖,他看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的春晚出神,放任思绪和身体被懒惰压垮,睡意也悄声而来。
然而他习惯了高强度运行的思维还在活跃,立马提醒着他,今天的事还没有忙完。
前些天,林蓉忽然把他叫过去,说有新年礼物要送他。
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了眼前。
阮景惊呆了,自家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蓉便开始做讲解。
“这是全新的……那什么……总之用绘画软件色差小……显卡……内存什么来着?”
林蓉捧读的语调磕磕巴巴,阮景脸上的无语之色越来越深,林蓉终于背不出台词了,扭头叫了一旁装模作样看报纸的赵彬:“哎呀你自己来讲解,你不是查了很多资料吗?”
终于明白了的阮景:“……”
最终还是被卖了的赵彬:“……”
阮景面上严肃,听着赵彬也一脸严肃地介绍电脑性能,画面的气氛紧张又僵硬,如同这款电脑进展不太顺利的研讨会。
赵彬的介绍里,甚至有这款电脑打游戏能开什么画质,阮景内心的复杂简直不能言说。
阮景道谢过后,提着电脑淡然地回到房间。
房门一锁,兴奋劲再也抑制不住,立马飞扑到桌边,快速打开新电脑,给秦西诀弹了个视频邀请。
阮景迫不及待地体验新电脑:“秦老师,在我的新电脑里呈现你帅气的身姿吧!”
正洗澡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秦西诀毫不留情地按了拒绝。
礼尚往来,阮景做小辈的也不好得太不知礼数。
于是在除夕之前,阮景用工作室的工资——老姚还是给了个红包,买了三份礼物。
一份是给林蓉的泡脚桶,一份给赵彬的茶叶,还有一份,是给秦西诀的生日礼物。
秦西诀的生日,就在除夕。
阮景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一想到要去找秦西诀,疲惫立马一扫而空。
他提起书包,想到了什么,一瞄客厅没人注意到他,才偷偷摸摸去了储物间。
赵杰屯了一些烟花炮竹,他毫不客气地装了一些在书包里,甚至从零食储物盒里薅了几包花花绿绿的零食,正准备开溜,才发现储物间另一个角落暗处,一直没来得及出去的赵彬站在那里,眼看着他把自己家儿子的东西塞进包里。
自己进来时居然没发现。
阮景动作一僵,两人陷入沉默。
赵彬忽然咳了咳,脸上不太自然:“柜子里,还有些。”
阮景看了他一眼:“……”
赵彬补充:“小杰说更好吃。”
阮景僵了片刻,心想来都来了,又打开柜子薅走了。
他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赵杰兴奋地溜进储物间,几秒后发现东西不在了,嚎啕大哭起来。
阮景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看春晚的赵彬,出门前语重心长地对哭着的小孩叹了口气:“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除夕的晚上,宽阔的街道空旷得一马平川,举目望不到一辆车,他骑着单车S型蛇皮走位,看到街上的店铺尽数关门,因为街区禁炮竹,也没有什么喜庆的鞭炮声,霓虹灯孤独地焉达达闪着,城市的春节其实怪冷清的。
阮景很快就来到秦西诀家门口,掏出手机一看,出门之前给秦西诀发的信息,现在还没有回复,他又拨通了电话,那边依然没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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