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芽眼睛睁大了一些,问:“什么检查?”
*
车子在公路上极速行驶。
严冽面色紧绷,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钟伯说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有接通。
当然不会接通,贺子骄那个地下实验室会屏蔽所有信号,而在这期间,他的小孩就被人带走了。
从上次在特训室见到仿照着容芽做的机械人鱼时,他就不该大意,他早该明白爷爷也盯上了容芽。
只是他以为,以爷爷的个性,绝对不会去为难一条小人鱼。
严谨学是一位十分正气凛然的将领,他对任何物种都不会持有偏见,即便目前人鱼的社会地位不算高,可日日派人监视他的爷爷怎么会不知道他和容芽的关系,不然上次也不会利用机械人鱼来逼迫他突破晋级。
严谨学若真想处理容芽,早就会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严冽生出了浓烈的感情才下手,这样不止对他们的爷孙关系不友好,说不定还会让才进阶到二级剥离体的严冽陷入狂躁情绪。
严谨学不会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
那他带走容芽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的老宅份外安静。
严冽刚刚下车,老管家就跟了上来,“小少爷,老爷说了,如果您来了,让您在客厅坐坐。”
严冽充耳不闻,通往地下检测室的路,他轻车熟路,老管家拦不住他,只能给呆在下面的人去了个电话。
严冽一路用虹膜解锁了笨重的机械门,在最后一道门前时,他看到了身材魁梧的刀疤脸。
“小少爷。” 那人站在门正中间,不卑不亢和他打招呼。
严冽边走边解袖口,“哒哒哒”的皮鞋声在这个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让开。” 和刀疤脸距离拉近时,严冽淡漠道。
“抱歉,小少爷,我现在不能让您进去。” 刀疤脸依旧是刚刚那副姿态。
严冽懒得跟他废话,步步逼近。
刀疤脸伸手抵在严冽肩头,想拦截一下,被严冽一手抓住手肘一手放在腋下就是一个过肩摔。
按理来说刀疤脸没有这么弱,可严冽对他的等级压制太大了,他只是个一级强化体,跟二级剥离体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小少爷。” 被摔倒的男人反应极快,正欲起身再拦,额头位置被一样冰冷的东西抵住。
从军那么多年的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什么,看来这位小少爷今天是真的有点动怒了。
“我真不太喜欢和人纠缠。” 严冽冷声道。
“您开枪吧,我只会死守老爷的命令。” 刀疤脸缓缓站起身,和严冽平视。
严冽嘴角挑了挑,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人会做出这种反应。
“咔嗒。”枪上膛的声音。
“让他进来!” 严谨学的声音透过对讲系统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机械门也随之打开。
刀疤脸退到了一边,严冽将枪又别回了腰间。
检测室的冷气格外低,即便严冽穿着西装,也能感觉得到那渗人的凉意。
今天在场的,除了严谨学,还有贺子骄和他爷爷贺州山。
而容芽,此时被放在一个全透明的圆筒检测舱,他太阳穴两边贴着链接装置,眼睛紧紧闭着,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像是在安静的沉睡。
“崽崽。” 严冽呢喃了一声。
他想往那边去,检测舱却已经启动了。
圆筒舱顶端开始闪灯,伴随着“嘟嘟嘟”的声音,检测舱慢慢被支棱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强行终止,否则他极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严谨学一眼就看穿了严冽的心思。
“您到底在做什么!” 严冽气得声音都开始发抖。
“看看吧,不会伤害他的。”严谨学淡然道。
“混种人鱼,攻击力弱,体质中等,评判等级……” 贺子骄根据屏幕上的数据开始做报告。
“等等。” 贺州山打断了他。
检测舱还在“嘟嘟嘟”运转,舱里的小家伙双腿开始变成了鱼尾,他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伴随着“啊——”的喊叫声,他头顶赫然出现了一条凶猛的九头蛇。
“吼!” 这条凶兽和站在下方的人们怒目相视。
它“咚咚咚”撞击着检测舱,似要破舱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 贺子骄喊道。
他们早就有了先见之明,用的这个检测舱是专门为困住分兽而做的。
即便是九头蛇这种猛兽,也无法撞开,不,只能说,它真正的主人不在这里,它才被削弱罢了。
严谨学和贺州山不由自主向前。
“拉莫!”
“切尔西斯!”
他们一人喊出了一个名字。
切尔西斯! 严谨学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位青年。
初次见他,是在训练场上,他嘴角叼着烟正在做模拟训练。
严谨学见过许多枪法了得的人,却还未曾见过他这种百发百中,枪枪无遗漏的人。
二次见面,他浑身都是变异物种的血,将枪单手反抗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又肆意张狂和严谨学打招呼:“嗨,严老。”
第三次见面,是在医院,他记得那个青年看了看他怀里的婴孩,笑着说:“用我的血吧,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大忙。”
严谨学觉得自己的年纪真的是大了,故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继切尔西斯后,谁也不敢称自己是顶级战士。
“提取他的DNA……” 贺州山看着容芽道。
“不用了。”严谨学摆摆手,“是切尔西斯的孩子。”
“人鱼不会进阶,怎么会有分兽?” 贺子骄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不是他自己的。” 贺州山回答道。
检测舱停止转动,九头蛇“咻”地一声又消失了,舱身慢慢平躺下来。
“崽崽。” 严冽打开舱门,把里面的小人鱼抱了出来。
容芽还没醒,紧皱的眉头看起来痛苦极了。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严冽低呵道。
“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贺子骄安慰道。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醒?这就是你们私自带他来做研究的理由吗?” 严冽冷声反问。
“控制好你的情绪,你的怒气会传染给你的分兽。” 严谨学提醒道。
“我们是经过他同意了的。” 严谨学继续道。
严冽抬头看他,“是哄骗他同意的吧?他什么都不懂,您究竟是用了什么说辞,才让胆子那么小的他乖乖爬进了检测舱。”
“你真不该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你好,包括他。” 严谨学指了指严冽怀中的小孩。
“刚刚出现的那条分兽熟悉吗?是不是和你梦中的一样?”
确实是一样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他也知道,身为人鱼的容芽,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分兽的,不然也不会被关在贩卖场受那么多苦。
“你在偷偷调查的事,我现在可以全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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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容芽这一觉睡得不太舒坦, 他感觉得到大脑被强行灌入了某种东西,让他的脑袋又涨又痛。
他想醒过来,可四周漆黑一片, 他什么都看不见。
容芽有点害怕, 拢着自己的衣服不停朝前跑, 他想去找先生, 找到先生就好了。
“崽崽, 崽崽。” 是先生在叫他。
容芽循着声音追了过去,终于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崽崽。”
他看到了男人宽阔的背脊对着他, 男人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
容芽能看见他菱角分明的下颌线, 以及唇边那似有若无的笑。
“快过来, 我们回家了。” 男人循循善诱。
容芽努力晃动着双腿,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腿变成了尾巴, 他没办法奔跑了。
先生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那抹背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容芽哭着喊起来:“您等等我呀, 我想和您回家,您别不要我呀, 我想回家。”
身体突然一空,心也跟着悬坠了下去。
有人在他耳边一直温柔诱哄, “不怕,我在。”
容芽的眼皮掀了掀, 眼前模糊的景色开始变得清晰。
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可周遭都是先生的味道,让他生出了些安全感。
圈着他的怀抱十分温暖, 一声声叫着“崽崽别怕”,容芽知道自己是脱离了噩梦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强有力的拥抱更让人安心的了。
容芽无力地抬起了手,顺着严冽的背脊摸了摸, “先生。”
听见小孩的声音,严冽捏着他的肩膀和他分开了点,这才看见小孩已经睁开了眼睛。
刚刚的小孩陷入梦魇,躺在床上又哭又喊,一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乱抓,嘴里可怜兮兮地喊着“不要走,带我回家。”
严冽心疼坏了,把小孩抱了起来,告诉他一定会带他回家。
容芽出了很多汗,薄薄的T恤粘在后背,额前的刘海也湿透了。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严冽腾出一只手去摸小孩的脸,又顺手把他的鬓发撩到耳后。
“没有……” 容芽虚弱回答。
小孩惨白着一张脸,还冲着他咧嘴笑,声音软软又雀跃,“您来接我的吗?”
“嗯。” 严冽低低应了一声。
“那我检查合格了吗?”容芽小心翼翼询问道。
严老爷只说让他配合一项检查,具体检查什么,那位老人家并没有透露。
他只是说:“如果你不想小冽受到伤害的话,最好配合一下,这项检查必须要出自你自愿,否则会很危险。”
容芽手心的汗在T恤两边抹了抹,他低头不过想了片刻,就又抬头问:“检查合格的话,我就能一直呆在先生身边了吗?”
那位老人点点头。
容芽相信他不会骗自己,可能因为严老爷长着一张很可信的脸,还有那冷淡又运筹帷幄的神情,都和他的先生有几分像。
“那我愿意配合的。”
没人知道容芽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跟在严老爷身后来到地□□测室,周围的一切都和当初关住他们日日折磨的实验室非常像。
不好的回忆如洪水泄闸倾泻而来,拔鳞片,电击,无休止的抽血,一幕幕惨痛的画面都在他眼前过了一遍。
容芽双腿打颤,几乎挪动不了步子。
两个保镖从他身后将他架了过去,体测室的低气温让他打了个喷嚏,他说不清是太过害怕还是冷的,总之他一直在发抖。
“不用紧张,放轻松,现在你躺进那里面。” 另外一位老人拍了拍他的肩和蔼道。
容芽望着那透明的玻璃舱陷入迷茫,那是什么?
身后的机械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他认识,是贺医生。
他对着另一位长者喊了声爷爷,又对严老爷道:“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阿冽已经回去了,很快就会发现他被带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容芽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要怕,普通检查而已,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阿冽的朋友和亲人,不会害你的。”贺子骄安抚着他的情绪。
是啊,他们是先生的朋友和亲人,不会是坏人的,而且做完这个检查,就可以永远呆在先生身边了,他可以的。
容芽乖乖躺进了那透明玻璃舱,听外面几个人议论,说是要先让他陷入深眠状态,体测才能开始。
容芽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屋顶,贺医生拿着装着蓝色液体的针管在他手腕上推了一针。
“只是让你睡得更沉的东西,别怕。” 贺医生说。
容芽开始昏昏沉沉,他感觉有人在他太阳穴两边贴了什么东西,不太舒服。
“再等等,他还有意识。”
“可以关舱门了。”
容芽不知和药物做了多久斗争,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到了先生焦急的脸。
“崽崽,你听着,没有任何人可以评判你是否合格,你就是最好的,知道吗?以后不许再答应别人这种要求,不管提这个要求的人是谁。” 严冽一字一顿嘱咐着他。
“可是这样……就能呆在你身边。” 容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嗫嚅道。
“崽崽,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这件事我非常笃定,不需要别人来替我们做决断。”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容芽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情话。
先生和他的心思是一样的吗?
“咚咚。” 房间门被人敲了两下。
“什么事?” 严冽问。
“小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严冽转头又怜爱地摸了摸小孩的脸。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哪也别去。”
容芽点点头,“好。”
严冽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捧着小孩的脸重重亲了两口,“等我回来。”
书房里坐着三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推门而入的他。
严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他们给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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