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先在那“假宝库”里俩人竟然翻出来一双新鞋,正好给谷临风穿上应急。而佘贵做事果然谨慎,溜进那扇小门之后,不知怎地竟从另一侧关闭了通路,所以他俩只能另寻一处石门开启,走上了这条潮湿小道。
“凑合。”谷临风惜字如金。
“喂,”徐郁青在他身后笑了,“是不是这会儿出来了,开始后悔把什么事儿都告诉我了。”
谷临风闻言转过身来:“一口一个‘喂’像什么样子,叫师兄。”
徐郁青“嘶”一声,挑了挑眉,却看面前那人笑了:“告诉你了才好,不用我憋着话还得受你的气。”
他难得开玩笑,徐郁青却笑不出来。想起此前听到的那些话,心中多少对谷临风感到有些对不住。等了一阵,他才问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你早知道五圣宝库在盛州附近,也知道幕后之人与幽门暗卫有关,那这次冒险来这里是想找什么?”
“线索。”
“……你这不是废话么。”徐郁青感觉心里那点“对不住”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我原以为幽门暗卫的人是冲着《五圣全书》去的,所以主要精力都放在查找当年和傅笙关系密切的人上,但他太神秘,这条线很不好跟。我只好调头去查幽门暗卫,可这帮人所涉及到的事儿又太多,很难看出哪一条线是跟傅笙这事儿有直接关系的,查起来常常是白费力气。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查出了一个微妙的联系。”
谷临风停了停脚步,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确认安全,才接着把话说完:“五圣和幽门暗卫之间的联系,是花竞春。”
“花竞春难道是幽门暗卫的人?”徐郁青一下就联想到此。
谷临风点点头:“他是从幽门暗卫叛逃的,内卫宦官。”
“竟是这样……”想到花竞春此人当年在江湖上专以雌雄莫辨的美色和媚功著称,徐郁青倒也不觉得出奇,“但是不对啊,难道花竞春和佘贵一样,叛逃的时候偷了幽门暗卫的什么关键东西?可如果是这样,他当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时早就被幽门暗卫里追杀的人弄死了,怎么幽门暗卫会在多年后,跑去追杀跟他有关系的傅笙?”
“我也想不明白。但还没等我梳理清楚,就有了五圣宝库现世的消息爆出来。我猜想此地一定会有关键的线索,或许还能撞见幽门暗卫的人,就来了。”
“说到这个,”徐郁青分析起来:“这消息传出去的事儿更让人觉得有猫腻了。白二那边若先得了这消息,肯定是最先透给我的。可这事儿路中明还没报到上面,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按照我们之前所想,朝廷那边应该是本想封锁消息,结果一看自己弄不开这宝库,才放了消息出去想吸引江湖中人来此一试——这不合理啊,幽门暗卫的人手上掌握这么多能人异士,再加上有不少五圣的线索与书册残本,怎么看来也不会想把这信儿放出去才对。除非……”
他想到了什么,一抬眼,谷临风也转过头来:“你想的没错,幽门暗卫的人绝不会想散出这消息。放出这消息的,必定是与他们对立的人。”
徐郁青了然似的点点头:“那么说来,陈炯陈总兵,该是东宫的人。”
这些年的朝堂争斗,他们这些远在江湖的人也都有耳闻,加上盈香楼背景的缘故,徐郁青对这里面的门道知之甚深。皇帝年迈,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太子和辰王之间的争斗看来也颇有几分要盖棺定论的样子。
#VALUE! 大丽当今太子是皇后所生,皇后家族又是武将出身。先帝早年早已将武将军权收拢到自己手上,又一手培养幽门暗卫这样直接听命于自己的帝王直系部队。为了安抚各武将,先皇将他们的子女安排了不少富贵闲职。皇后就是这样被安排嫁给了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可惜这桩被安排的婚事并不如意,皇帝对这位皇后并不喜爱。她生下儿子之后,皇帝有了嫡子这个交待,便更加放纵,对皇后敬而远之。她为此郁郁寡欢,年纪轻轻便去世了。皇帝虽然将这个儿子立为太子,却一直也不亲近。前两年太子还因为提及自己母亲的事,与皇帝起了争执,被下令禁足一年,险些被废。亏得先朝元老求情,才得以幸免。这两年太子可谓是低调行事,明哲保身。
辰王却与太子不同。辰王的母亲元妃入宫后不久便得宠于圣上,加上家中父兄都是文官,颇受今上赏识。皇后去世后,元妃便实际上统率六宫,所生之子也一直在皇帝膝下养大,亲近之极,还未加冠便早早封了亲王。据说皇帝身边的幽门暗卫也对辰王支持有加。去年皇帝病了一次,听闻已有了册封元妃为继皇后的意思。如果真的册封成功,辰王便有了嫡子身份,太子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
陈炯是武将系的人,少不了与东宫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年被下放到偏远的西南盛州,估计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幽门暗卫要查的东西,他们偶然间发现了线索,那可不得跟对方顶着干吗?干脆自己把消息散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那这么看,陈炯被召回述职,也有可能真的是惹怒了辰王那边,将他调离了。”
谷临风也赞同的点点头:“但陈炯的治军有方也不是虚名,我看这回能混进来的幽门暗卫不会太多,这对我们算是好处。”
徐郁青“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又踩过地上一个小水坑:“你不用四处望了,这条路太潮,有什么机关也锈了,危险不大,前头应该有什么门道,我怎么听见好像有水声。”
“是有,我也听见了。”
第24章 瀑布
小道渐趋光亮,两人不久便循声走到了水声的源头。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深入山底的地下洞窟之中,竟然会有这么一道半人工的“瀑布”,就横在这道路的尽头。
水流从极高处的洞口急落而下,洞口处现出外间天色,已至夜晚,倒还有几分月色。落下的水流形成“瀑布”,跌落至此,却借由一道半是由人工挖掘河道倾斜向下,朝着山谷深处奔流落去。因着落差,水流速度竟然还极快,一眼望去,前方似乎还狭长深远,弯弯绕绕,不知通向何方。
“……看来此路不通啊。”徐郁青难免有点泄气。如果此路不通,就还得绕回去走佘贵的那条路,但那条道路的机关门被从另一侧锁死,能不能打开还是未知之数。可这不应该……
他踱着步子,走到瀑布近前往上瞧,突然发现借着月色,能看到上方有一条黑色的索道,从岩壁上延伸出去,一直顺着水流延伸至漆黑的前方。这样的机关设置,徐郁青可以说闻所未闻。
谷临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这条索道,两人却一起陷入了沉默:
总不能徒手爬索道爬过去吧?另一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不远处渐渐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随着声响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到一个像是大铁篮子一般的东西,晃晃悠悠地从索道的那一侧一点点地挪了过来。
“……这位师祖有点儿不靠谱吧。”徐郁青感到一阵头疼。
好死不死谷临风还在旁边接话:“这儿这么潮,上面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铁的,刚才好像有人说,机关都该锈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和吱嘎吱嘎的响声,铁篮子经由那锈迹斑斑的滚轮牵引,一寸一寸地向着未知的黑暗里前行。
忽然,那空中的铁篮子大幅度晃了一下,“吱”的一声铁锈摩擦带来的长音,在黑暗中显得极其刺耳。
谷临风忍无可忍:“徐郁青!”
此时,两人正以一种极为尴尬的姿势,挤坐在这铁篮子之中。
这铁篮子大约设计来是给一个人乘坐的,地方非常狭小。刚上去时两人对面站着,可铁篮子较小,两人大半身子都露在外面,加上晃动渐强,实在难以平衡,只好挤着坐下来。原本是对面而坐,但徐谷二人都是身量颀长之人,腿脚伸展不开实在不便,走了半程,徐郁青实在受不了了,想站起来调整一下姿势,结果一个没站稳,便带得这铁篮子晃得更加厉害,整个人跌坐在了谷临风身上。
徐郁青还想再挪挪地方,可这铁篮子哪儿有的挪。
“别动了!”齿轮机关发出危险的“咔咔”声,谷临风索性伸手将徐郁青双肩揽住,固定在自己身前,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咳咳咳,”徐郁青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能这么晃……这破东西也太小了。”
“你忍一会儿能死吗。”谷临风没什么好气。
“谁知道这索道有多长。”徐郁青嘀咕了一句。实在坐得难受,他又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双腿。谁料他这一挪腿,屁股也跟着往后错了错,原本还坐在谷临风腿上的,这一后错就更往对方大腿根部去了。
谷临风随即“嘶”了一声,浑身僵了一瞬,扶在徐郁青肩上的双手也紧了紧。
敏感地察觉到对方下身那处的反应,徐郁青来了点儿兴趣。因为坐在谷临风身上的缘故,他显得略高半个头,他需要侧过脸、略低下头,才能看清对方的神色。却见谷临风正下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那是他难得尴尬的样子,徐郁青瞬间有种被取悦的感觉。
“师兄,”他故意抛出这个久违的称呼,别有用心地凑近谷临风的耳畔轻声道:
“那你能忍吗?”
原样把对方刚才的话奉还,他幼稚地开心起来。听见谷临风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是忍他到了极限。
“咔咔”、“吱”——又是一声铁篮子晃动的长音,伴着齿轮的转动声。是谷临风迅速地将双腿岔开,又将徐郁青塞到双腿间的空隙坐下。这一折腾,铁篮子又在原地晃动了许久,索道的齿轮不堪重负地以摩擦声抗议着。
谷临风这才吐出那口气:“忍不了就一起下去吧。”
他语气冷淡,只还是侧过头,盯着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郁青觉得他耳朵有些微红。不过头先惹得有些过火,徐郁青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只得收敛了一些,伸头去望周遭转移注意力。
除了头先瀑布那头高处的洞口,这一路行来也都似乎是在山腹内部,高处是暗暗的岩石,低处是奔流直落的暗河水,不知去往何方。
最开始那段路还有洞口月光,行至后来便是一片漆黑,只有徐郁青怀里的夜明珠还泛着光。两人挨得极近,夜明珠透过徐郁青的外衫传出光线,映在双方脸上,照出彼此某一侧脸的轮廓。徐郁青偶然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冰冷的夜明珠,一瞥之间竟让他觉得,这光线是有几分温暖的。
也许是不自觉就看了太久,谷临风终于转过眼来看他,皱了皱眉,像是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
索道上的齿轮突然又加速晃动了一阵,铁篮子上下腾动了两下。两人伸头向外望去,有微弱的光源从一头探过来,恍惚可见这索道的尽头——那竟是一处崖壁。崖壁上延伸出一个不算大的平台,这铁篮子就渐渐地停靠到了那崖壁平台边上。
两人一前一后跳到这平台上,这才发现这平台连接的崖壁上开着个一人高的门洞,门洞边镶嵌着几枚用于照明的夜明珠,因为年头日久,有的已经遗失,甚至不成对了。其中还修有几级石梯,延伸着向上方通去。
第25章 密室
徐郁青沉住气先查看了一番周遭,发现没有布置什么机关装置,这才转头对谷临风笑了笑,透露出几分得意:“我就说了有路。”
谷临风应了声,朝前路扬了扬头:“看看去吧。”
石梯并不长,绕了一个转弯就行至一扇铁门前。徐郁青确认再三,铁门甚为朴素,毫无装饰和任何机关设置。
两人相视,谷临风点了点头,徐郁青便推开了这扇门。
屋内并无灯火,借着点儿外间的光,依稀能看出内里模样。靠着墙边有一张石床,两侧便是石制书架,屋子中间还有一套石几和石凳,像是起居之处,却又透着一股子冷清。
徐郁青从怀里掏出那夜明珠,率先迈步走进了屋:“这地方怎么冷冰冰的。”
谷临风也进得屋来,因着先前经历,怕这门又莫名其妙关上了,就先立在门口一手轻轻扶着门,刚想接话,突然像是察觉了什么——
“谁!?”
话音尚未落下,一股推力从铁门另一侧传来,趁谷临风不备,借着铁门的重力将他一把荡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徐郁青反应过来,抽出怀中短剑向铁门后的人袭去。但还未等他看清其人,一把白色粉末扑面而来,他只能连忙转身避开,可眼前多少被那粉末所侵,不能视物。他应对极快,反手便是短剑刺去。可对方手中的兵器仍然先至,重器劈开空气的声响就在耳畔。
下一刻,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从上方将他牢牢罩住,破空的声响被肉身阻断,变成了一声闷哼。空气中瞬间泛起血腥味道。而他拿着短剑的手腕被上方的人轻轻一带,几乎是在那破空声响被阻断的同时,带着他袭向身后某个地方。
徐郁青目不能视,但不知为何,随着手腕上那份力道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该去的方向。
短剑划破衣衫,却并没有意料中的刺入皮肉,而是扎入了如书页般质感的物品。徐郁青被阻,立即变招,拔出短剑抬手一掠。
这边持刀之人也意识到状况不妙,只得弃了在谷临风背上砍得太深尚未拔出的刀,袖中放出小蛇朝着双目不便的徐郁青颈侧袭去——不是先前的佘贵又是谁。
谁料徐郁青不管不顾,他勉力睁开双眼,虽然视线仍有些模糊,但已足够他找到致命的咽喉所在。
“呃!……”一声呜咽堵在喉管,短剑刺入佘贵的喉咙,之后随着徐郁青一寸寸拔出,温热的血液一股股冒着血泡向外涌出。
徐郁青喜净,他从不会让血液喷出,刺入与拔出的手法都很讲究,那鲜血如小股涌泉一样,一点点自佘贵喉咙冒出来,又沿着胸前低落。
他怕血污了鞋,自然而然退后了一步,这才踩到了刚才原本要袭击他的小蛇——那蛇早已被三枚金针钉住,交待了短短一生。
徐郁青转过身,狠狠挤了挤眼睛再睁开,见谷临风侧身斜趴在地上,背上的刀竟然还没有拔出,从右肩一直砍到背心,入得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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