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白家出事的同时,这个女人一家也在大火中丧生,手法和白家的事如出一辙。”
徐郁青吸了口气:“幽门暗卫。”
“我到了惠州,突然才惶恐起来。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她当年是怎么得的信儿?”谷临风说罢,徐郁青几乎第一时间也反应了过来——
是吴元山。当年是吴元山一早通知了这个女人隐藏踪迹,她才逃过一劫。但既然她已经出事,那吴元山的下落,恐怕也难保被透露。
想到这一点,谷临风快马加鞭,就往山门赶去。途中他思及此事重大,就给身在洛城的徐郁青也去了一封信,着他速回山门。
“师门紧急,速回。”徐郁青记得,那信中只有这六个字。但等他马不停蹄赶回山门时,看到的却是一把火烧了山的师兄。师父和家园,尸骨无存。
徐郁青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回去看到了什么?”
谷临风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一地的尸体……和还剩一口气的师父。”
“他还活着?!”徐郁青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谷临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积郁都吐露出来:“幽门暗卫的人没有太重视他,只派了四个人来。山上是我们的地头,师父和你曾经设下多重机关掩护,这些帮了大忙。师父依靠机关阵型,与他们周旋了很久,干掉了其中三个。最后那个人,武功很高,虽然在机关阵法中受了伤,但师父依然不是他的敌手,后来引爆了埋在屋内的暗雷,才弄死了他。但师父也早已身受重伤,更被这暗雷炸得面目全非,身体……也不完整了。”
“他看到我,回光返照似的拉住我交待了许多事。”谷临风闭了闭眼,仿佛还能想起当时的情形——
“是幽门暗卫的人……他们、他们想要那本《机关》下册……我已、我已将它毁了……咳咳咳……”
“师父!师父你别说话,你快吃下这颗丹药!”谷临风急道。
吴元山却艰难地别开头:“你听我说……他们一定还会再来……如果查出任何你俩的踪迹,你们未来难保平安……青儿身负一半的《机关》绝学,一旦被他们知晓,将有大灾祸的……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快要不行了……你一会儿,把这里全都烧了!什么都不要留下!都烧成灰烬!……咳咳咳……”
“师父!!!您别说话了!”
“风儿……你手上的《医术》也只有半册,下册当初这些人……从你唐师父手中夺走……你师父也因此而死……你若要报仇、要追查……保护好郁青……别告诉他,别去查,远离这些事……别……去……”
“砰”的一声,将谷临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徐郁青颓然跪坐在地上的声音。他的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谷临风看着他,慢慢的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徐郁青突然爆发一样,拍掉了那只手。
他的声音嘶哑,嗓子里像是有哭声在压抑:“……凭什么!凭什么不让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徒弟吗!?要报仇、要追查,为什么都是你一个人的事!?那我算什么?!”
谷临风就那样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没有为什么。两个徒弟,总想保住一个。只是先回去的那个人是我。”
徐郁青此时不想说话,只是将头埋进双臂之间。他心里知道,不是的。吴元山从一开始就选择什么都不告诉这个小徒弟,出事之后也只给了谷临风去信,从头到尾,这个“偏心”的师父,想保的都是这个小徒弟。
而他的傻师兄就这么信守诺言,只字不提。
这些年来,他满怀着怨愤,可谷临风只身走来,又经历了什么?
“郁青……”见他埋头不语,谷临风试探着喊了一声,语气中竟有些小心翼翼。
“你这个蠢货。”徐郁青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手指插入发中,微微用力。
谷临风一看便知道,他竟在哭。长大之后,徐郁青极少极少哭过。上一次见到他哭,还是在山门前,一片烧过的废墟之中,他边哭边和自己大打一架,从此再不相见。
于是他一点点挪过去,慢慢地,不甚熟练地,将这个久违的师弟轻轻揽入怀中。徐郁青僵了一下,终于把额头靠在了他肩上,放开呼吸,渐渐平复自己。
这个时候谷临风好死不死地开了口:“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等一会儿,我拖住机关,你趁机先出去……”
“谷临风!”徐郁青一听就炸了毛,一把将他推开,怒气腾腾地瞪着他,“这话你再敢说一次,我……”他咬了咬牙警告道:“我这辈子再也不认你!”
谷临风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没说话。
看见对方的样子,徐郁青突然就泄了气,他无奈地长呼出一口气,以有些商量甚至妥协的语气问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们都是……别再留对方一个人了。行吗?”
谷临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好。我保证。”
第22章 脱困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指望英虹婷能够顺利回到盈香楼,引路中明路掌柜来此救援。
原本他们二人与路中明约定过三日后在山道出口处接应,但此时的状况却未曾预料。英虹婷出去之后能否顺利避过驻扎守兵的眼线、路中明又能否找到他们的所在,都是未知之数。
“现在应该是戌时了。”徐郁青数了数时辰,他们是凌晨潜入的,至此已到了当天夜晚。若趁着夜色,英虹婷再机灵一些,今夜回到盛州城、找到路中明还是很有希望的。只不过……
“那姑娘可算不上机灵。”谷临风毫不留情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哎……你说云净山的人怎么回事儿……”徐郁青想起之前云净山女弟子被流氓佘贵拐骗一事,再加上英虹婷这个性子有些莽撞的大弟子,简直替谷临风这个“代掌门”发愁。
谷临风却没把这个称呼当回事,只是道:“她们被自己的师父保护得太好了。有一番历练,也不全是坏事。”想到佘贵,他冷冷道:“不过佘贵这种人,迟早也要收拾。”
“说起来,佘贵出身褚柳江,此刻又身在这宝库里,说不准与五圣也有什么关联吧?”徐郁青想到五圣曾从褚柳江救出花竞春一事,突然有所联系。
“前两天我曾去查过佘贵,据说他叛出褚柳江除了因为品性恶劣,还因曾从师门盗走了一件重要的物事。”
原来那日谷临风早早出门是为了这个,徐郁青想,看来他也不是对云净山静姝掌门的托付全不上心。
“是什么物事?”
谷临风没有立即回答,反问他:“你可知道褚柳江与五圣颇有渊源?”
“自然。”徐郁青也不是白白在白无患身边混迹多年的人,对江湖上的各类八卦消息,称得上了如指掌:“褚柳江原是千门起家,擅长盗术、用毒与暗器。传说傅笙早年曾求学于此,但未正式拜入门内。当时他救走花竞春,还有人指责过褚柳江是监守自盗,帮了傅笙的忙。只不过褚柳江那位大长老也是德高望重,把这些议论压了下来。”
谷临风点点头:“师父曾说,五圣再赠书给他时提过,这五部书册,他自己只留了一部在身边,其他四部都赠给了值得信任的人。我猜测《盗术》就给了褚柳江。”
“嚯,那看来当初褚柳江里确实有他的死党,放走了他和花竞春啊。”徐郁青笑了下,这也合理,褚柳江出身千门,玩点儿虚虚实实的道道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出个把不听话的弟子偏帮旧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你怀疑佘贵偷走的是这本书?”
谷临风点点头:“我们进入以来,还没有遇到过他,听英虹婷的描述,他似乎对找到宝库所在不甚费力。我也只是推断。”
徐郁青却想起另一件事:“也不知和他同行那人是谁。”又与谷临风讲起自己早先在石头阵里的遭遇,“我遇见的恐怕就是佘贵那同伴,但照当时情形,他俩人进来之后,却也是分头走了。”
谷临风却道:“不好说是走散的还是闹掰的。眼下倒希望随便遇上一个,说不定还能从外面打开这门。”
徐郁青嗤笑一声:“想得倒是美,你也就乌鸦嘴的时候最灵验。”
不料话音刚落,厚重的石门外竟传来一阵震动,接着是铁器碰撞的轻微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外面尝试打开先前他们发现过的几个出入口机关!
原来这石门虽然厚重,但始终与地面不能严丝合缝,缝隙中,外间声音总是能传递过来的。两人眼神皆是一亮,不管在外面的是谁,都将是他们脱困的希望!
“妈的!”外间来人正是佘贵。他此前与人一番争斗,身上负了伤,路途中也遭遇了几个机关,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此刻的“宝库”,结果一番翻找之后,竟发现是假的,简直气急。
他用刀背将那些不怎么看得上的金银划拉开,捡了一片地方坐下歇息,又从怀中翻出那本翻得半破的书——正是《五圣全书》里的那部《盗术》,只不过书册似乎被撕扯过,已经残缺不全。
都怪那心机深沉的家伙!如果不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对方抢去了部分书册,还有部分被撕破看不清,佘贵也不会在宝库机关中这样狼狈。
原来,正是佘贵从褚柳江中盗走了这部《盗术》,而此书末尾部分有书页记载了关于这一宝库中的地形图和开关。佘贵正是凭借此书,才能顺利进入宝库。可惜书册已经残缺……
仔细一想,这假宝库他倒是有印象在图中见过,这地方似乎有两三个通路开关,究竟会在哪里?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声音听起来很闷,像是被厚重的石门阻隔,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金铁之器相撞、气劲击打石壁、石块落地的声响。
佘贵几乎从地上跳起来。他方才回想地形图,依稀记起此处石室实际四边都有机关门,通往不同位置。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难找,开启机关也必然就在这石室之中,但开启之后那一侧打斗的人是谁,打开这扇门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他自是犹疑着,却也不耽误四处翻找开启机关门的装置。他原本就对机关有些研究,加上一路行来对此处机关布置也有心得,竟也很快就在一侧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石盘装置,转动这个石盘,它所链接的那扇小石门应声开启。佘贵小心翼翼在入口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是一条幽深道路,看起来似是没什么危险机关。道路一侧的石壁上还有个能被拧动的扳手,他试了一下,可以控制这一侧石门的起落。
不过他再凝神一听,声响却不是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因此开启这小门,倒不急于一时。
于是他走了出来,想了想又关上了这较小的石门,暗暗记住方位。然后再转头看了看那一地宝箱——他倒也还算聪明,知道这一地眼花缭乱必是某种障眼法,其中自有关窍,便开始埋头在其中翻找。
另一边传来的声响还依稀持续,听上去打斗颇为激烈,其中还伴有两人争吵的声音,但却不十分清晰。只能听见什么“秘籍”“给我”“出口”之类,断断续续。
这几个词却戳中了佘贵的心思。原本来到这个宝库,他有恃无恐,想着既能完成“那个人”给的“活儿”,又能找到那本传说中的秘籍,再拿上几件珍宝,出去之后多少富贵荣华、如花美眷都等着他来挑。可没料到途中被人阴了一把,视为倚仗的地形图也不完全了,能不能顺利出去还做两说。若是这石门后真有什么“秘籍”或者“出口”……
“哐”的一声,他脚下踢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木箱,留心一看,它竟是打开过的。佘贵思索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下定了决心。
石门在机关的控制下缓缓开启,佘贵本来也想先隐藏一下身形,但这一片地方除了地上的宝箱,也无甚遮挡,他只好蹲低身子,横刀在前,做出防御姿态。随着石门升起,里面的石台也显露出来,上面似乎摆放着一卷像是竹简的物事!
他当即向前迈了两步,但思及头先的声响,又停下了脚步。他是个心眼儿多的人,石门开启后看不到人,便觉不对,又横过刀,虽说略往前挪了几步,但同时人却朝向适才发现过的那个石盘装置方向移动着。
这时,那石门已经升到约有半人高度,但见两个身着黑衫的人影从里面闪身出来,不是徐郁青和谷临风又是谁。
原来谷徐二人听得人声,寻了个法子想引外间的人开启这石门机关。来此宝库之人,所求不过就是秘籍与宝藏,再加上此处或有通向外间的出口,也是个诱人深入的由头。头先英虹婷动过那个开启机关的木箱,来人只要稍加留心,不难发现。两人也算是赌了一把,看看能不能借此脱困。
没想到谷临风乌鸦嘴了全程,这次倒是撞了大运,真的遇上了佘贵。
头先在客栈里佘贵已经领教过此二人的本领,回去后稍作打听,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初见二人从石门后面现身,他还惊了一下,此时心下计较几番,知道与这两人硬碰绝占不了便宜。他是惯了钻空子的人,一看两人刚刚出来,还未站稳,立即迎面撒过一把暗器,回身趁空档转动那石盘,闪身便进了后面的通路之中。
这扇门因为较小,开闭速度都快。徐郁青与谷临风正好一左一右避开那些暗器,刚想要直面佘贵,只听得又是石门开闭的声音,人已经不见了。
“……跑得也太快了。你倒是难得许好事儿灵验一次。”徐郁青摸了摸鼻子,转头看见此时站立都有些微艰难的谷临风,笑了:“还能走吗?”
第23章 朝堂
又一滴水从洞穴上方的钟乳石上落下来,滑进徐郁青的脖子里,弄得他一阵激灵。
“也不知道佘贵走的那条道是不是也这么潮,上面滴水下头也湿……怎么觉得这道越走越往地底去?”徐郁青嘀咕了两句,抬头又见谷临风只顾在前面开路:“喂,你那鞋还成么?漏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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