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山顿时哭丧着脸道:“我是跟同事们一起去唱歌放松的时候认识她的。本来我只是想多认识个朋友也没什么, 谁知道,时间长了却被她缠上了,非说怀了我的孩子要跟我结婚。我的孙子都快上小学了, 这怎么可能呢?!”
侯希勇道:“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她?!”
“我没有啊!”
贾海山吞吞吐吐道:“我那天去就是给她又送了一些钱,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警官,人真不是我杀的, 我那天什么都没干, 你们可以随便去查!”
“随便查?”
侯希勇笑道:“孙处长,你的儿子今年博士生毕业要考公吧?可是他那天却跟你的儿媳妇一起作证,说你从七点回来就一直跟他们一起吃饭。伪证是刑事罪,要留案底的,一回毁三代,别说他们, 这下你的重孙子都考不了公务员了!我劝你啊, 还是赶紧交代吧!”
贾海山瞬间脸色煞白,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嘴唇说:“我那天就是去给牛立霞送了5000块钱, 其他的什么都没干。有本事你们就去查吧。查、查出来我就认……”
三人从贾海山的办公室里出来, 余晓光想顺便去方便一下, 就进了洗手间。
侯希勇往水池里吐了口浓痰道:“这人就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真tm晦气!”
焦旸摇摇头道:“好了,回去再说。”
三人上了警车, 余晓光边开车边道:“这老头真不是东西,为了保住命, 让妻子儿女给他做伪证, 他的老伴儿快退休了也就算了, 儿子博士, 儿媳妇也是研究生,本来大好的前程,要是咱们查到证据追究起来,就什么都完了!”
“你也说是为了保命啊!”
侯希勇撇撇嘴道:“这老头看来是不知道后头谢佳成回来的时候,牛立霞还活着,谢佳成承认勒受害人脖子的事,以为承认拿东西砸了牛立霞的头,就是故意杀人就得死。跟他的命比,儿子儿媳妇的前程算什么呀?!”
焦旸摸了摸鼻子道:“还是没有证据的关系。走,咱们回去的时候,再去一趟谢佳成家里,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
贾海山浮出水面,也并不能洗清谢佳成的嫌疑。此时,谢佳成还在被拘留当中。
三人来到谢佳成家里,他们租住的房子,就是一个很小的一室一厅。
焦旸一边四下打量,一边琢磨,当时验尸的时候,陶小雨说死者额头的伤不重。谢佳成的口供也提到,他看到陶小雨额头上有伤,并因此心软,放弃了掐死牛立霞的想法。
如果谢佳成的证词是真,那么按照时间点来推算,牛立霞额头的伤,就是贾海山造成的。
以贾海山的年纪和体格来说,不太可能跟鲁智深一样,暴怒之下,提起拳头猛砸到牛立霞头上。那么,什么样的东西能在牛立霞额头上留下伤痕,但又伤的不是特别重的呢?
面对案情的新进展,焦旸就想开个会讨论一下。
但是他的队员们,却大都认为,谢佳成和贾海山至少有一个人在说慌,甚至是都在说谎。
焦旸道:“我觉得贾海山肯定有所隐瞒,他让全家人做伪证,来掩饰案发当晚去过受害人家里的事实。死者额头上的伤,应该就是他造成的。”
乔森道:“谢佳成肯定也是在瞎扯!他事后大扫除,导致除了死者和他之外,痕检人员没有找到第三人的痕迹。却非说他离开屋子的时候,牛立霞还活得好好的,等他回来人就失踪了。还带着手机和行李袋一起,却偏偏留下了钱包,根本不符合逻辑。应该就是死者的手机和那个行李袋上有他杀人的证据,所以一起毁尸灭迹丢出去了。”
柯洛洛道:“可是之后半个月的监控却显示,谢佳成一直骑着电动车上班,没法抛尸啊。”
方贺道:“咱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他们这个小区的监控死角太多。地下车库那边没有监控,谢佳成要是找个人开车来接应他,这个人把牛立霞的尸体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开出去扔了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柯洛洛道:“那这样的话,贾海山也可以啊!”
乔森道:“对,这老小子还是国税局的干部,找个人来接应更是易如反掌。”
柯洛洛撇嘴道:“反正我就觉得谢佳成没有说谎!贾海山那种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骗小姑娘才是坏蛋。”
方贺和乔森对视一眼,小声嘀咕道:“女人就是这么感情用事,遇事就喜欢胡搅蛮缠,一点逻辑和道理都不讲。明明是一样的事,凭什么就一个说得就是真的,另一个就肯定是假的……”
“女人如果不感性,那绝大多数低质量男性都找不到对象。”
这话说的对男人很是尖酸刻薄,却又偏偏是个男声。
众人一起往门口看,就见陆沅离走进来道:“我也感觉谢佳成没有说慌。而证明这一点的,恰恰是他话语中的不合逻辑之处。”
柯洛洛惊讶的看着那个走进来的男人,脸型五官精致到精美绝伦的程度,很难想象,能在普通人里看到这样的脸。而且,年纪感很模糊,看那个气场,应该不是小年轻了,但就是叫人觉得,他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但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个感觉。
柯洛洛下意识的转头问余晓光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陆教授吗?”
“可不是咋的!”
侯希勇得意道:“咱们陆教授就是大杀器,一出现就秒杀全场。”
乔森咳嗽一声,站起来道:“陆教授是吧,我们都是大老粗。听不明白,您在这里打哑谜,还是请您有话直说吧!”
陆沅离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听人在说,谢佳成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那个人就是你吧?
法医没能在死者的脖子上,检测出谢佳成的指纹。大概是因为他是个电气工程师,平时习惯性戴手套的缘故。根据谢佳成当时的状态,怒气冲冲的赶回家里来捉奸,想不到摘掉手套也很正常。
死者是窒息而死的,谢佳成却承认他掐了死者的脖子。不论谢佳成是否看过验尸报告,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掐人脖颈都是非常危险的动作,完全可以致死。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同样的,击打死者头部也是。如果存心隐瞒,我认为谢佳成也应该像贾海山一样,完全不承认自己对死者有过任何危险性举动才对。
说一半隐瞒一半,其实没什么意义。这只能说明,谢佳成说的是真的,就算他有所隐瞒,在他离开房间时,女死者牛立霞的确还是活着的,谢佳成并不知道,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是什么,才会这样给口供。
但是,这也并不能证明,谢佳成就不是杀人凶手。在遭人扼喉之后,当时没有死亡,却在半小时至一昼夜之间,因为器质性损伤而死亡的案例,我这边虽然不多,但确实也有。至于有没有第三人,甚至是第四人,我个人倾向于是有。
虽然各位说的也很有道理,贾海山和谢佳成都可以联系亲戚朋友来协助处理尸体,但我相信各位已经提前对他们两人做了很多监察工作,在现行侦查体系之下,查不到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根本不现实。
这不是让人来送一箱矿泉水的事。亲,你来帮我个忙吧。什么忙呀?来把这个大箱子拿出去丢进河里……除了父母妻儿跟兄弟姐妹,这种拜托,真的有人敢答应吗?之前有人杀人之后,带着藏尸的行李箱坐出租车,还被司机看出破绽报警抓获。就算是找个跑腿,给人一只又臭又沉的箱子,对方会不起疑吗?
所以,我倾向于谢佳成没有说谎,来了一个第三人。不管死者是不是他杀的,但是死者死在了他面前,所以他将死者带走抛尸。至于证据,就靠在座的各位了。”
送一箱矿泉水……找个跑腿儿……听到陆沅离说的话,焦旸脑海中灵光一闪,刚想抓住这一点线索。他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焦旸拿出来一看,见是纪云帆的电话。
他接起来,就听纪云帆不疾不徐道:“焦队,我对死者进行了一些新的解剖项目,在对死者的死因问题上,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你过来一趟吧,咱们先谈谈,我再写报告。”
焦旸就让组员先散会,他转头对陆沅离道:“今天开讨论会,你迟到了。就陪我去纪主任那里一趟,听听他的新发现吧。”
陆沅离道:“法医这边的事情,好像不归我管吧?”
焦旸哼一声道:“说好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呢?”
都是大狼狗了,还这么记仇!陆沅离不由低头一笑,“好吧。”
等焦旸和陆沅离来到法医科纪云帆的办公室的时候,就见陶小雨也在。
陶小雨之前的艾/滋/病检测报告早已经出了,她没有被感染,在五一团建之后,就正式上班了。
她知道焦旸要来法医科拿纪主任新出的报告,难免想到是自己最初的验尸出了什么差错,只觉得十分紧张。
焦旸冲纪云帆点点头,“纪主任,这次有什么新发现吗?”
“死因。”
纪云帆拿起手中的茶壶,冲他们示意一下道:“白茶可以吗?”
“没问题。”
焦旸急着知道有什么新发现,忙道:“我们喝什么都行。死者的死因不是窒息而死吗?!”
第56章 纹身(6)
“是窒息死亡没错。”
纪云帆道:“但是, 不是最初估计的机械性窒息……”
他还没说完,陶小雨的脸色就是一变。陶小雨的两只手不由紧紧团在一起,紧张的看着纪云帆。
纪云帆转头看一眼站着的陶小雨, 叹息一声道:“而是创伤性休克导致的窒息死亡。我重新为死者做了解剖, 发现她的中脑受损。也就是说,死者是因为颅脑受损导致休克, 然后才出现窒息身亡的, 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后脑部遭受的那一下猛烈撞击。”
陶小雨瞬间脸色煞白,这就是说,她的初步验尸真的出现了重大失误。
陶小雨下意识道:“我当时也觉得,扼颈的痕迹不是很重,不一定能造成死亡。但我以为, 可能是因为死者在水中泡发的时间过长, 冲淡了颈部的痕迹。而且、而且, 我看到了死者口中有玫瑰齿……”
“这种事不能以为,要讲科学根据。”
纪云帆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慢条斯理道:“玫瑰齿的确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之一, 但却不是证明机械性死亡的表现, 更不是只有在机械性窒息死亡当中,死者才会出现玫瑰齿。
在电击致死,颅脑损伤, 大量失血,创伤性休克, 甚至是中毒等很多死亡种类中, 都可以出现。也就是说, 玫瑰齿的出现, 只能提示,死者很可能经历过窒息的过程。但它只是一个非特异性的表现,不能作为判断死者死因的唯一证据。身为一个法医系的专业学生,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陶小雨颤声道:“对不起纪主任,我下次会注意的!”
纪云帆道:“也就是说,你还会有下次?”
陶小雨一怔,“不是的,我……”
他们的工作事关人命,理当慎而又慎,犯了错,自然也应该批评,可陶小雨毕竟是新人。看到陶小雨窘迫的样子,焦旸想替她说话,但这里毕竟是法医科。焦旸犹豫了一下,才道:“纪主任,小雨才出实习期,没什么经验,你多指导指导她……”
“原来她在你们江城分局,竟然已经出了实习期吗?”
纪云帆道:“她要是在我这边,就不可能给她过。新人没经验拿不准,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就是了,她却想当然,就大笔一挥写在验尸报告上。焦队,你要跟她一样,把所有罪名随便往嫌疑人头上一扣就结案,得枉死多少冤魂?”
焦旸不由皱眉,纪云帆这话说的,把他跟陶小雨、张本春,甚至是江城分局一起捎了进去,他肯定不能就这么听着。可陶小雨毕竟是法医科的人,就算是他带来的,他要是出言跟人家科室主任硬顶,就怕以后陶小雨的日子不好过。再说,他一个刑侦上的人,跟法医科的负责人掐起来了也不合适……
“你们这里不是说当面教子、背后训妻吗?这位先生,你这样做,很不绅士。”
陆沅离突然开口,说得另外三人同时一怔。
陶小雨顿时满脸通红道:“陆教授,你……”
见纪云帆面露疑惑的看着陆沅离,焦旸忙道:“纪主任,刚才我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市局请来协助破案的M国著名犯罪心理专家,陆沅离教授。”
其实刚才陆沅离跟焦旸一进来,纪云帆就看到了这个气质独特,面容俊秀,仿佛与整个警队都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的男人,一直在隐隐的猜测他的身份。
“陆教授,你好。”
纪云帆点点头道:“考虑到我的职业,咱们就不握手了。我是法医纪云帆。”
“你好,doctor纪。”
陆沅离微笑道:“这自我介绍很酷。”
“谢谢。”
纪云帆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陆教授,刚才那句谚语不是这么用的。”
“哦,是这样吗?”
陆沅离瞪大眼睛道:“你们中文博大精深,实在是太难学了呢!”
博大精深……焦喃凮旸听到这个词,难免想到网上的一些段子,不由得看了陆沅离一眼。
纪云帆道:“陆教授,你的中文已经说得很好了。”
陆沅离微笑道:“是吗?谢谢。”
焦旸看着陆沅离瞪大眼睛,故意卖萌装傻老外的样子,就觉得有点无语。
不过叫陆沅离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题就已经揭过去了。从法医科出来,两人一起走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焦旸忍不住道:“你现在对学生这么宽容友善了吗?”
“什么叫现在?”
陆沅离道:“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在M国,在这里,都是校园内最受欢迎的老师啊。”
难道那不是因为你的脸吗?焦旸咳嗽一声道:“我还没到开始健忘的年纪,你以前对我们,准确的说是对我,可不是这样的。当年就因为我没反应过来,你是这一科的导师而不是学生,就要开掉我的研究生资格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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